着这些熟悉的字迹,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温暖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突然,DV机自动跳转到一个未命名段落。
摇晃的镜头里,父亲正在调整飘窗上的栀子花,动作轻柔,仿佛那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可下一秒,急救车的蓝光突然染蓝了整个画面,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慌乱地伸手遮挡镜头,却不小心碰倒了玻璃瓶,水流在屏幕上漫成一片晃动的海,那是生命即将消逝的预兆。
“这次不算重来。”
他沙哑的笑声混着仪器的警报声传来,“得把迪士尼路线再检查一遍……”那声音里,有无奈,有坚持,更有对我的深深爱意。
我开始疯狂地翻找他留下的痕迹,翻出他最后半年的手机导航记录。
6月15日凌晨三点,从肿瘤医院到迪士尼乐园的路线被反复规划了47次,每一条都详细标注着:“花车巡游最佳观测点(轮椅通道)”、“烟花秀避人流路线”、“急救站AED位置”。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标注,我仿佛能看到他在病床上,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为了给我一个完美的迪士尼之旅,一遍又一遍地研究路线的样子。
在装镇痛泵的塑料盒夹层里,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医嘱下方有一行小字:“患者拒绝临终镇静,要求维持清醒至6月15日12:15”。
那是我吹灭十六岁生日蜡烛的时间,他用自己的坚强,只为能多陪我一秒,见证我的成长。
深夜,露台忽然落雨,雨滴敲打着地面,也敲打着我的心。
我抱着DV机,蜷缩在他常坐的藤椅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播着视频。
第十一次重播时,我终于注意到,每当说到“宇宙快递”这个词,他的左手就会无意识地摩挲无名指——那里本该戴着婚戒,现在只有放疗留下的苍白色环状痕,那是他对妈妈、对这个家深深的眷恋。
在衣柜最深处,露出牛皮纸的一角,我好奇又紧张地翻开,发现是迪士尼门票,上面印着去年春天的日期。
票根背面,用荧光笔写着:“今天小满坐了旋转木马,她说下次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坐矿车”。
看着这些字,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雨滴打在纸面上,把“妈妈”后面的空白晕染成淡蓝色的湖,那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