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小老儿哪敢啊!”灶王爷扑腾跪地,胡子沾满香灰,“至情之泪是真,但、但得是母亲为儿落的第一滴泪……”他偷瞄哪吒瞬间阴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虚,“您娘当年……没为您哭过?”
哪吒僵住。记忆里殷夫人总是攥着戒尺追他十里街巷,中气十足吼“小孽障别跑”,却从没见过她哭。混天绫无意识缠紧手腕,勒得血脉发青。
“放屁!”阿寅一矛戳散灰堆,火星子溅上衣摆,“我娘上个月还因我打碎花瓶哭湿三条帕子!”
“那是你娘眼皮子浅!”太乙醉醺醺倚着断梁灌酒,酒液顺着胡子滴落,“李夫人当年单枪匹马揍东海夜叉,流血不流泪……”
申公豹的嗤笑从窗外飘进来:“哪哪哪吒,原来你娘不疼你——”
一道火矢擦着他耳畔钉入墙砖,阿丑鼻孔喷烟:“再嚼舌根,老子烧秃你另一边头发!”
哪吒突然揪住灶王爷的前襟拎起,眼底映着未熄的火星:“怎么取那滴泪?”
“除非……重现你娘临终场景。”灶王爷咽了咽唾沫,“但魂魄离体者强行回溯记忆,会伤及根本……”
阿丑的铁盾哐当坠地。殷夫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吒儿,莫冒险。”
“老子偏要试!”哪吒扯下混天绫甩向阿丑,红绫如蛇缠住兽身,“我娘当年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把记忆还给我!”
阿丑兽瞳骤缩,殷夫人的魂魄在体内尖啸,震得梁上残瓦簌簌坠落。哪吒咬破指尖在绫上画符,血珠渗入红绫:“乾坤混元,溯影回光——开!”
混天绫骤然绷直,绫面浮现出滔天巨浪。陈塘关的暴雨在幻境中倾盆而下,殷夫人披甲持枪的背影渐显,而她对面——
是三海龙王掀起的百丈海啸。
“不要!”阿丑兽爪撕扯红绫,殷夫人的哭喊与兽吼混杂,“吒儿别看——”
哪吒却死死攥住绫缎,指节发白。幻境中的殷夫人突然回头,满脸血污却带笑,一滴泪混着雨水滑落:“好好活着……”
现实中的灰堆突然爆出金光,那滴虚影泪珠穿透幻境,坠入糊锅灰中。
“成了……”灶王爷瘫坐在地。
阿丑却踉跄跪倒,兽身渗出青烟,殷夫人的嗓音支离破碎:“吒儿……快收泪……”
申公豹的阴影悄无声息蔓延到灰堆旁,收魂瓶刚探出瓶口,阿寅的矛尖已抵住他后心。
“小豹子。”哪吒头也不回地收起灰袋,“再偷鸡摸狗,小爷把你弟塞进敖丙的冰窟窿。”
窗外传来一声憋屈的磨牙声,黑袍倏地消散。
烟雾渐散,哪吒背身擦掉眼角一点湿痕,混天绫甩上肩头:“走了,下一站——”
“等等!”太乙晃晃悠悠站起,酒葫芦指向阿丑冒烟的鼻孔,“你娘魂魄……好像在烧?”
阿丑打了个喷嚏,一朵火苗窜出,点燃了灶王爷的裤腰带。
殷夫人残念
炼丹房的残火在砖缝里苟延残喘,映得阿丑的兽瞳忽明忽暗。殷夫人的魂魄像困在琉璃盏中的烛火,在兽躯里左突右撞,震得铁甲鳞片叮当乱响。哪吒攥着混天绫的手青筋暴起,红绫另一端还缠在阿丑犄角上,勒出深深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