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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结局+番外

寂月皎皎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连环未解负深盟(5)若以富贵论前程,想来想去,回去当她的原家大小姐,无异前程大好。父亲虽逝,母亲长袖善舞,艳名天下闻,她自己也是才貌双全,大梁皇帝是原夫人裙下之臣,——指不定还是她裙下之臣,才会发了昏任凭她挑选王侯公子。抛开手中剑,回到西都城,日日洞房,夜夜新娘,花样少年左拥右抱,美酒佳肴凭她择选,简直是……简直是如同隔世的荒唐岁月啊……为何她母亲会觉得是享受,她从前也觉得是享受,而她醒来后被那些曾有过肌肤之亲的情郎们摸几回手,便似有毛毛虫从脚底爬到脊背,再从脊背爬上后脑勺,凉嗖嗖的令她片刻都不忍受,只能抱头鼠窜,狼狈逃去。或许她以前脑子有毛病,才会认为那些事快活;但现在看来,也许她现在才有毛病。李斐寻常时明明是个端方君子,看了那样...

主角:阿原萧潇   更新:2025-04-04 1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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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阿原萧潇的女频言情小说《两世欢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寂月皎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连环未解负深盟(5)若以富贵论前程,想来想去,回去当她的原家大小姐,无异前程大好。父亲虽逝,母亲长袖善舞,艳名天下闻,她自己也是才貌双全,大梁皇帝是原夫人裙下之臣,——指不定还是她裙下之臣,才会发了昏任凭她挑选王侯公子。抛开手中剑,回到西都城,日日洞房,夜夜新娘,花样少年左拥右抱,美酒佳肴凭她择选,简直是……简直是如同隔世的荒唐岁月啊……为何她母亲会觉得是享受,她从前也觉得是享受,而她醒来后被那些曾有过肌肤之亲的情郎们摸几回手,便似有毛毛虫从脚底爬到脊背,再从脊背爬上后脑勺,凉嗖嗖的令她片刻都不忍受,只能抱头鼠窜,狼狈逃去。或许她以前脑子有毛病,才会认为那些事快活;但现在看来,也许她现在才有毛病。李斐寻常时明明是个端方君子,看了那样...

《两世欢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连环未解负深盟(5)
若以富贵论前程,想来想去,回去当她的原家大小姐,无异前程大好。父亲虽逝,母亲长袖善舞,艳名天下闻,她自己也是才貌双全,大梁皇帝是原夫人裙下之臣,——指不定还是她裙下之臣,才会发了昏任凭她挑选王侯公子。
抛开手中剑,回到西都城,日日洞房,夜夜新娘,花样少年左拥右抱,美酒佳肴凭她择选,简直是……
简直是如同隔世的荒唐岁月啊……
为何她母亲会觉得是享受,她从前也觉得是享受,而她醒来后被那些曾有过肌肤之亲的情郎们摸几回手,便似有毛毛虫从脚底爬到脊背,再从脊背爬上后脑勺,凉嗖嗖的令她片刻都不忍受,只能抱头鼠窜,狼狈逃去。
或许她以前脑子有毛病,才会认为那些事快活;但现在看来,也许她现在才有毛病。
李斐寻常时明明是个端方君子,看了那样的画儿眼都直了;景知晚看似清傲,可不但收着那些书册画轴,还传递着那些书册画轴;还有那些公差们,一个个分明也将那些事当作人间至乐……
如此看来,还是她有毛病。
当然,她脑子本来就有毛病,不然也不至于半点往事都想不起来。
阿原等坐下未久,景知晚也到了。
他似乎已打算休息,松松地披着件寻常的素白布袍走过来,头上也未带冠,只用一支白玉簪绾着发。阿原看了一眼那支白玉如意簪,便知这景知晚的确值得李斐费心好好结交一番。
那簪子雕工精细,通透温润,与景知晚略显苍白的面庞相映衬,更添清弱秀雅,眉眼间的疏离反显出几分与众不同的贵气来。这簪子的价值,才真的顶得上同等大小的黄金。
景知晚向周围看了下,又看了看桌上的一碟醋芹、一碟酱萝卜,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跟李斐见了礼,便在他下首坐了,却正在阿原旁边。
阿原向他笑了笑,“沁河小地方,县衙也不宽敞,景县尉只能将就将就了……”
知县大人临时吃顿宵夜,自然不值当到后堂铺排桌椅伺候。他们如今所在的屋子,却是和厨房相连的一个隔间,寻常时住在县衙的书吏、捕快等多在此处用膳,桌椅碗筷虽然齐全,但到底简陋,完全不能与京中相比。何况自古有云,君子远庖厨。景知晚虽刻意低调,分明出身不凡,自然看不上。
景知晚也不否认他的嫌隙,向她懒懒一瞥,悠然道:“嗯,只能将就。我已将就习惯了!”
阿原听得心下忽然打了个突,只觉这话说不出的熟悉,似在什么时候听过,但凝神细想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小鹿已从那边厨房转手,手中战战兢兢捧着一大盆鸡汤,小脸笑得有点僵硬,“大人,公子,快来尝尝小鹿手艺!”
阿原瞧着那鸡双脚朝天,鸡头挂在碗边,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汤汁看着也油腻,顿时有些窘,忙将鸡汤接过,将那鸡翻了个身,让小鹿取来清水涤过的碗来,亲自动手盛汤。可能火候不到,那鸡肉尚有些难夹,她使出拿剑的巧劲来,才撕下一条鸡腿,盛了一碗汤先递给李斐。
李斐忙让与景知晚,笑道:“景县尉是客,这一碗理当先奉与景县尉。”
景知晚道了谢,待李斐、阿原都盛了,方低下头来,啜了一口。
小鹿有些惧他,却也格外盼他认可,很是殷殷地看向他,近乎谄媚地笑问:“县尉大人,味道如何?”
景知晚眉目不动,又啜了一口,有些玩味地扫过李斐和阿原。
阿原忽有些不大妙的感觉,便隐隐想起记忆中小鹿似乎没煮过饭菜。
只是她想到的似乎太晚了。
李斐已跟着喝了一大口,然后“哧”地全喷了出来。
小鹿忙问:“大人,这是……烫着了?”
阿原已有警觉,喝的时候便只敢小口地啜,然后迅速吐出,舌尖品了品余味,瞪向小鹿,“你……汤里放的是什么?这么咸……不对,好像也很甜?”
咸和甜在那被称作汤的腥油物质里,融合成某种极致的重口,迥异于阿原记忆中的鸡汤,已不是难吃二字所能形容。
阿原禁不住看向景知晚若无其事的眉眼,第一次打心眼里佩服。
敢喝下这样的汤,他绝对是真的勇士。
小鹿自己也盛了半碗,尝了一口,竟也咽了下去,五官在一处挤了片刻,才干干地笑,“其实……也没那么难喝。就是盐放多了,太咸,便加了些糖,觉得味重了,又加了些水……鸡肉还没熟,萝卜就炖烂了,然后炖没了……我看着半天没油星儿出来,又放了一勺子油进去……”
阿原不太记得鸡汤该怎么煮,只是听着这煮汤妙法似乎很不对头。她静了片刻,悄问道:“你以前煮过鸡汤没?”
小鹿尴尬地笑,同样悄声道:“我向来只负责把厨房里送来的饭菜从食盒里端到小姐桌上……”
原家小姐的贴身侍女,本就威势不小。原府厨房里,名厨六七位,厨娘一大堆,又怎会劳烦小鹿姑娘玉手?
小鹿挠了挠自己的乱发,忽然就有些不明白,她击退那群心灵手巧的姐妹,成了唯一跟着小姐的侍儿,却又怎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阿原正抚额时,景知晚忽站起身来,解下外袍,只着短袖单衣,端起那碗鸡汤,说道:“稍等。”
从阿原身边走过时,他清清淡淡道:“过来烧火。”
阿原懵住,“烧……烧火?”
小鹿忙道:“我来,我来!”
景知晚道:“哦,那你过来重煮,我便不动手了!”
小鹿顿住。
新鲜的都被煮成这样,再回锅一次,天晓得会变成什么模样。

长生念里枉断魂(1)
花月楼上,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帐幔间掠出,飞快奔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仿若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向上挑着,仔仔细细地看向那两道离去的身影。
傅蔓卿将衣摆和乌发理了又理,以极温婉端坐在桌边,静候她的贵客注目。可她搓出了满手心的汗,那贵客的目光依然凝注于街角,——哪怕那二人已经走远,再看不到踪影,他依然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小贺王爷……”
傅蔓卿终于坐不住,娇嗔地唤着,站起身去扯贵客的袖子。
贵客回转身来,却是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容貌俊秀,举止潇洒,桃花眼蕴着猫儿般的悠悠媚意流转,所过之处宛若能勾来万树花开。
他随意扣着松散的衣袍,拍拍傅蔓卿的手,“先别问我。我只问你,你怎么招惹来他们两个?”
傅蔓卿低睫,只用眼睛余光带了三分娇怯、三分羞窘,委委屈屈地窥他神色,“小贺王爷方才不是听到了?大约朱家老爷死得不明,他们疑心棂幽,也可能疑心朱大公子,偏生这两个都爱往我这边跑,便累我一早被他们讯问……”
年轻男子伸手一勾她的下颔,笑得越发妩媚,“依我说,他们没把你拉到衙门里见官,你就该偷着乐才是。这细皮嫩肉的,一顿板子上去打成一堆肉沫儿,不怕你不承认联合棂幽谋害朱老爷的大罪?少了你这么个无关痛痒的风尘女子,他们交了差,朱家两个儿子也洗了嫌疑,岂不大家得益?”
傅蔓卿想笑,可对着他一脸灿烂的笑容,脸上肌肉竟似僵住般久久挤不出一丝笑,好容易才哑声道:“真敢如此,还有王法吗?何况小贺王爷断不肯让人这般欺凌我。”
年轻男子笑道:“王法?当今乱世,王法多少钱一斤?至于我,好端端当着我的富贵闲人,为何要卷入皇家宗亲遇害的案子里?就凭……”
他指向妆台上的那瓶午阳丹,“就凭傅姑娘这两晚在茶水里给我放的那玩意儿?”
傅蔓卿看他笑容一如既往,却再觉不出亲近来,不由慌了,勉强道:“这……这午阳丹炼制不易,男子服用不仅可以大显雄威,于身体也颇有裨益……”
“既如此……”年轻男子取过女子服用的遂心丸,“这女用的更是价比黄金,我喂你服上十颗八颗,可好?”
傅蔓卿看他预备去拔瓶塞,不觉花容失色。正要相阻时,年轻男子却住了手,叹道:“不过朱绘飞的初心原也不错。遂心,遂心,能得意中人真心相待,才是真的遂心……不管有没有效,回头我先试试吧!横竖……”
他并未说下去,摇头叹笑一声,将遂心丸收入自己怀中,转身往外走去。
傅蔓卿眼见他离去,想着好容易遇到如此性情容貌家世都是上上之选的贵人,这两日费尽心力都不曾抓住,不觉又是伤心,又是难堪,泪水便一行行滚落下来。
年轻男子顿了顿,掷出一锭金元宝,说道:“别指望那些歪门邪道了,虽然的确很有用……找个差不多的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去吧!还有,你给我好好记住了,小贺王爷慕北湮从没到你这里来过。你我从来不相识,你听明白了吗?”
他笑语晏晏,温柔亲切,最后一句却蓦地冷了下来,割着冰般泛着森森寒意。
傅蔓卿打了个寒噤,也顾不得细品他言中之意,急急地点头。
风尘女子,再怎么端着高贵的架势,终究是这些贵人们的玩物,捧着时可以视若金玉,厌弃时难免命如蝼蚁。歪门邪道很有用,也只该这些贵人们去用。
她默默掂量之际,年轻男子已下楼离去。
“慕北湮……”
贺王慕钟的独子,原来叫慕北湮。
年轻俊秀,敏慧潇洒,又得皇上赏识,正是继承贺王爵位的不二人选,故而被称为小贺王爷。如此青年,可谓前程大好,偏偏喜欢和声名狼藉的原家大小姐原清离厮混;原清离风流了些,但出身高门,若肯安下心做他的小贺王妃,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可惜……
可惜原清离择了端侯为夫婿,后来病了一场,索性跑了个无踪无影,原夫人翻遍京城都没找出来。
天晓得那位惊世骇俗的原家小姐在想什么,横竖小贺王爷是想不开了。他借酒消愁半个月,也跑出了京城,不知在哪里跟玩了两个月,终于想起在沁河养病的父亲,于是来到沁河想尽尽孝心,然后……出现在花月楼。
如今,傅蔓卿也可惜了。
可惜她百般手段笼络,数度颠凤倒鸾,他依然说他们从来不认识。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配提起。

连环未解负深盟(4)
屋中尚有李斐、朱继飞和两名公差在,盯着那画儿一时转不过眼来。
阿原窘了,忙催促道:“小鹿,先收起来……”
那画原对着外面,小鹿反而是最后一个看到的。她低头将秘戏图仔细一瞧,不以为然地笑起来,“这个……的确没什么了不得的……论起这方面么,咱们公子可比你们见闻广博多了!”
几个男人的眼睛便齐刷刷转向这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连在外面候着的景知晚都已走到门前,清明眸光静静地凝望那对主仆,凉意微微。
阿原正抚额时,李斐身为本县父母官,清刚忠贞,第一个回过神来,目光虽不曾从那画轴挪开半分,却已咳嗽一声,用抑扬顿挫的声调一本正经地打着官腔:“胡闹!胡闹!既是诗礼之家,怎可如此有失斯文?咳……另一个画轴可与案情相关?也打开瞧瞧。”
阿原“啊”了一声,而小鹿已利落地将手一抖,已将另一张画轴展开。
却是一对男女在软榻上行那夫妻之事,另有一女子专注地从半掩的花窗外向内偷窥,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样……
朱绘飞虽拿到这画轴,只是听得父亲暴毙匆匆回府,未曾好好细看,如今见个俏生生的小丫鬟拿着这图,一时连父亲的死都忘到脑后,定定地看呆了。
李斐也看得目光发直,悠然神往,只喃喃道:“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指不定与本案有关,先收归县衙吧!”
回衙后,李斐对“有辱斯文”的画轴很是念念不忘,含糊跟景知晚提了提,可惜那些画只是景知晚代人所送,无法让他心愿得偿。总算朱继飞知趣,劝他哥匀了一幅秘戏图给知县大人。李斐密密收藏了,心满意足,便想起正事来。
遣去请名医左言希辨药的差役已然返回,得出的结论正如阿原所料:朱蚀的灵鹤髓被人调包了一大半,假药中水银和有毒药物的含量极高。朱蚀素日所服之药本就暴烈,服上两颗便足以致命。但那替换的假药似乎也可以称作灵鹤髓,因为里面也用了灵鹤血和其他类似药材,乍闻气味并无太大分别。
因景知晚与朱家有来往,李斐避开他,悄悄将阿原唤去商议。
“阿原,你当真觉得朱绘飞有嫌疑?”
“比他弟弟嫌疑要大些。朱继飞看着比他哥要精明不少,若真是他害了朱蚀,单放两颗在自己枕下等人来搜,似乎说不过去。”
“可细审下来,闻得朱蚀一心炼丹,对两个儿子管束并不严,朱绘飞游手好闲,却挥金如土,终日美酒佳人,这小日子过得要多惬意有多惬意,便是偶有争执,也不至于令他丧心病狂,做出杀父之举。”
何况还有心情跟人讨要秘戏图,何况到底割爱送了一轴给李斐……
阿原点头,“他有没有丧心病狂一时倒还看不出,但有些缺心眼是真的。这鸡血蘑菇丹,可不是一般人炼制得出来的!”
李斐哈哈大笑,便悟出阿原言外之意,“你是觉得,有人利用他的缺心眼害了朱蚀?”
阿原道:“这个便有待进一步查证了。至少那个练药的什么棂幽大师,绝对脱不了干系。”
李斐点头感慨,“也难得……这鸡血蘑菇丹,可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不过井乙去花月楼找棂幽,似乎空手而返。那个傅蔓卿本是风尘女子,朝三暮四,既已和朱家公子交好,又怎看得上寻常炼药师?”
阿原笑道:“可胆敢拿鸡血鱼目混珠,欺骗宗室子弟的,倒也不多。而且,棂幽替换走的灵鹤血,哪里去了?”
令朱蚀致死的假灵鹤髓里,同样含有灵鹤血,气味相似,天天服药的朱蚀才会不疑有他,服药而亡。而朱家老爷一心成仙,万事不上心,独对他炼丹的药材看得如命根子一般,事无巨细都会亲自过问。灵鹤血是最重要的一关,采血更是严格限制,每次均有记录,偷采几乎是不可能之事。棂幽懂得炼丹,又能换走灵鹤血,便有了炼制假灵鹤髓的可能。
但棂幽是朱绘飞请来的药师,本身和朱蚀并无利害冲突,论起杀人动机,也只能是因为朱绘飞的缘故。
以朱绘飞宗室子弟的身份,李斐小小知县,断不敢刑讯逼问,便试图在棂幽身上打开缺口。他道:“如今我已派人四处搜寻棂幽,如果他还不曾离开沁河,一定要将他找出来。”
正说着时,只闻得鼻际隐有肉香。李斐忙问:“这时候谁在煮汤?”
阿原一吐舌头,悄声道:“我让小鹿给我做小鸡炖萝卜呢,可惜没找着童子鸡,她买了只大公鸡回来,请人洗剥了,这会儿正窝在厨房里炖着。看着好大一只,估计也快熟了,待会儿正好和大人一起宵夜。”
李斐大悦,连声应了,又道:“不如再备些酒菜,请景县尉一起。一则他今日刚来,权当为他接风;二则他与你似有些嫌隙,往后共事的时候多,不如让我来做这个中人,替你们分解分解。”
阿原想起景知晚清淡得近乎冷情的眼神,捏着鼻子,心不甘情不愿道:“但凭大人做主!”
李斐笑道:“景县尉博学多才,对京中人事也颇是了解,绝非池中之物。阿原,多和他接触接触,于你前程大有好处!”
阿原只得点头,“嗯,前程……”

连环未解负深盟(2)
井乙忙将朱绘飞扶起,看着他瞬间青紫的眼眶,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有些替这位肉厚皮却不粗的贵公子疼痛。
阿原却笑出一对好看的酒窝,悠悠道:“按大梁律令,搜你屋子也需你在场。大公子,你屋子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吧?为何这般着急?”
朱绘飞差点气得呕血,一抬头正见知县李斐、县尉景知晚走来,却似看到了亲人,忙冲过去,正了正脸色,道:“二位大人,原捕快公报私仇,还想搜我屋子!”
阿原道:“既有嫌疑,自当例行公事!”
朱绘飞脸都气歪了,却把伤处牵得越发疼痛,忙捂着眼睛道:“笑话!我是朱府嫡长子,要什么没有?害我父亲做甚?分明就是因为想和我抢女人,故意与我作对!”
李斐明知阿原是女子,咳了一声,问向阿原:“他有何嫌疑?”
阿原便低声答道:“大人,朱继飞的枕下搜出两颗药丸,与朱蚀那些被调换的药丸气味相同。只是大人见过谁把可能害人性命的药丸放在自己枕下,等着人去搜?”
富贵人家多有服药强身的习惯,房中出现各色药丸都不稀奇;只是这害人的药丸不但没好好收藏,还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单单放了两颗在枕下,未免匪夷所思。
朱绘飞眼睛差点撞瞎,耳朵却还没聋,思维的反应速度也比他壮硕的身体要敏捷得多,几乎立刻叫起来:“你、你、你难道疑心我嫁祸我二弟?”
阿原道:“朱大公子,我可没这么说。如今真相未明,大家都有嫌疑。不仅你,连你母亲的屋子也难免要例行搜查一番。如此推三阻四,难道大公子房中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井哥,咱们待会儿倒要仔细翻找翻找。”
阿原笑得两眼弯弯,明明很好看,朱绘飞却两眼冒火,恨不得一拳将那笑脸砸个稀烂。可看着阿原淡定持剑的细巧手指,朱绘飞连伸拳都不敢,目光扫过偏心阿原的李斐,然后奔向倚门静立的景知晚,“景兄弟,你说这算什么事儿?若我爹真的是被歹人所害,我们就是苦主,怎的这原捕快拿凶拿到我们头上来了?”
景知晚眸深若水,声音也清清淡淡,“哦,大公子既是苦主,必定也急着查明真相。便请大公子前面带路,大大方方让原捕快搜上一回,既可洗去嫌疑,也可令那些妄加揣测之人无言以对。”
阿原都听得他言语间并无善意,不由抿唇看他。
景知晚并不回避她眼底的疑惑和愠怒,唇角笑意清凉,却吐字尖锐:“查案便查案,徒逞口舌之利,着实不像公门中人,倒与那些撒泼无礼的市井妇人一般无二。”
朱绘飞听得心神通泰,立时觉得辩不过这个市井泼妇般的原捕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忙道:“景兄弟说得极是,极是!我这便领你们前去我那屋子!”
他也顾不得屁股酸疼,颠儿颠儿地赶到前面带路,却比被阿原用剑逼着的管事行动迅捷多了。
阿原站在原地,看他们走出好一段路,方才抚了抚额,冲着景知晚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
小鹿算是阿原半个助手,时刻跟在阿原身边,早将眼前之事看得分明,跳过来悄声问道:“小姐,你得罪这县尉大人了?”
阿原道:“我跟他今天才头一次见面,你该看得很清楚吧?我有得罪他的地方吗?”
“顶多得罪了他的狐朋狗党……”小鹿沉吟片刻,忽一拍大腿,“是了!我虽没在原府见过他,但保不齐小姐在外面见过。可能小姐不喜欢这种病美人型的,冷落了他。他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如今再看到小姐,自然处处找岔了……”
阿原道:“小鹿,你去找找茶馆那个说书先生吧!”
“嗯?”
“问问他还收不收徒。你这编故事的天赋,做我丫头真是可惜了……”
小坏见生人都离得远了,便又飞过来,歇落到阿原肩上,钩子般的尖喙啄歪了她的帽子。
阿原扶帽子,看着她的鹰,笑道:“看来看去,还是我家小坏最慈眉善目。”
小坏未必懂得阿原在说什么,却听出主人似乎在表扬它,立时兴奋起来,振翅飞起,然后盘旋着俯冲向那边围栏。
却听鹤唳声起,夹于翅膀扑楞声中,更添嘈杂。
阿原心念一动,忙奔过去看时,两名养鹤人正拎着棍棒急匆匆地把小坏往外赶。
围栏中有十余只灰鹤犹自慌张地四处乱撞,只是翅膀上的羽毛差不多被齐根剪去,便无法飞起逃走。
那鹤腿长颈长,伸出的喙长足有四寸,与寻常灰鹤无异,只是脖颈和头部有一大圈殷艳的朱红,想来就是朱蚀用来采血练药的赤颈鹤。
阿原细细看时,果见有些鹤腿部包着纱布,犹有干涸的血迹。她问养鹤人:“这是你们老爷养的?最近几次采血,可有记录?”
养鹤人便嘀咕道:“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谁问过?”
“知县和那位县尉大人呀……”

长生念里枉断魂(3)
棂幽的尸体被运走后,李斐也急匆匆赶回衙门核实棂幽之事,景知晚、阿原留在原地继续勘察善后。
当然,以县太爷的推断,其实已不需要勘察了。但棂幽盗来的药材正是他犯案的动机和罪证,还是需要好好收拾带回衙门的。
阿原随在景知晚身后,一一检查着那些药材,却奇异地发现,她对药材还是比想象中还要了解。
不仅能叫得出名字来,连药材功效大多了解,仿佛天生便知晓,便如天生便晓得如何驯鹰一般。
可惜她今天一早被景知晚直接从厨房里带出来,没来得及带上小鹿和小坏,不然就可以问问小鹿,她以前是不是学过医了。
但这问题小鹿多半也答不出来。和小鹿离开京城后不久,她便觉察出小鹿虽是原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儿之一,但行事粗疏,大大咧咧,对自家小姐究竟了解多少,着实存疑。
生病前的原清离优雅雍贵,能诗善画,绣工精绝天下,还以浪荡闻名,最爱年轻俊美的男子。而生病后的阿原却屡被美少年的殷勤服侍惊倒,抱头鼠窜地狼狈逃出京城。她倒也能写一手好字,但提到作诗,再怎么搜肠刮肚,似乎还不如提剑砍人来得轻松爽利;至于刺绣,她大约也会一点,只是拈着绣针便觉有千金重,再想不出当日是怎样绣出那个为她赢来短命夫婿的什么江山图。
景知晚正检视证物,却似脑后长了眼睛,忽道:“别发呆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先搬出去。”
阿原怔了怔,“这几样药材和棂幽之死有关?”
景知晚道:“证物,挺值钱。”
阿原悻然,随手抱起两罐药材,交给差役搬入牛车,又走回来四下打量寻找。
景知晚问:“找什么?”
阿原道:“棂幽所服之药。”
景知晚道:“不用找了。我找过了,没有。”
阿原啼笑皆非,“于是……还要定棂幽是自杀么?”
景知晚拂袖走了出去,“你说呢?”
阿原抱着破尘剑,看他孤峭清瘦的身影,“如果你是县太爷,你说了算;如果你不是县太爷……嗯,还是你说了算!”
棂幽之死疑点重重,且不说杀人动机有些牵强,替换药丸、嫁祸朱二公子凭他一人之力也未必能办到,只看如今的现场,根本找不到足以令棂幽致死的金石药物,甚至连装药的器皿未发现。而棂幽临死之际有取碗喝水的动作,且将倒来的水喝得干干净净,并不像有求死之念。
李斐小小七品县令,有文官的宽容温和,也有文官的优柔怯懦,面对境内忽然出现的皇亲遇害案,自然希望尽快找到凶手结案。纵有疑窦未解,也会有意无意间忽略过去。
若是以往,阿原该上去提醒一二;但如今,有顶头上司景县尉在,她自然不该越俎代庖,顺便还可以考考这位县尉大人的真才实学。县尉虽是不入流的小官,但到底不该凭着一副好相貌或一手好厨艺便尸位素餐,白吃皇粮。
而景知晚显然比她所能想象的,更要高明许多。
好吧,做她的上司应该是绰绰有余,不论是破案还是厨艺。
不过,她为何又想起他的厨艺?他的厨艺何曾与她相干?
前夜的梦境不觉浮上心头,阿原不觉恍惚,快步踏出屋时,耳边忽闪过年轻男子的低笑:“有我在,你笨些也没什么。”
微微的调侃,微微的鄙视,难得那声音还能清润悦耳,生生让她听出几分宠溺来。
仿佛有那么一瞬的惊喜和羞恼交错,却在屋外阳光照到面庞的一瞬眼前刺痛。
她不由抬起头。
身畔并没有人,景知晚已走出十余步远,发觉她顿身站在那里,微蹙了眉淡淡看了她一眼。
自然不是他在说话。
可她方才怎么偏就觉得,正是他在耳边低低地说着话,说着那些辨不出是爱惜还是羞辱的话语?
阿原心头无端缭乱。见景知晚走过去跟差役说话,她忽高声喊道:“景辞!”
景知晚果然有了动静。
他回过头来,冷冷地扫她一眼,“原捕快,你也吃错药了?还是在那屋里待得太久,被冤魂附体了?这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阿原涨红了脸,瞪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步出那破旧的小院。
原想在沁河栖身,虽无泼天富贵,却也不必面对从前那种美男环绕、风流浪荡的混乱人生,且温饱不愁,自由自在,倒也惬意得很。如今多了这么个煞星般的上司,眼看好日子到头了。
或许,她该另作打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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