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绵绵林若雪的女频言情小说《团宠萌崽:皇城毛茸茸全是我线人谢绵绵林若雪》,由网络作家“谢绵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有好事者还悄悄设下赌局。“肯定是买谢二小姐赢啊,她这几年都保持着第一才女的名号,可见是有真功夫的,输不了。”一人摆手道。“有林小姐在就不一定了呀。”那人悄声说,“若是自己想不出,她用卜术把解法算出来,不就赢了吗?”“这不光彩吧。”“一边去,若是她用自己的能力赢了,也是光明正大的,你这呆瓜,我要把全副身家买林小姐赢。”那人替林若雪胜券在握。林若雪挑衅地望着谢明仪,“单是比输赢太单调了,我们来个赌约吧。”谢明仪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可。”林若雪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个女子一眼。那女子跳出来说:“如果谢小姐输了,自然就不再是京城第一人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是啊,这第一人的位置怕是要易位了。”一人帮腔,幻想着把谢明仪拉下来后,自己就...
《团宠萌崽:皇城毛茸茸全是我线人谢绵绵林若雪》精彩片段
有好事者还悄悄设下赌局。
“肯定是买谢二小姐赢啊,她这几年都保持着第一才女的名号,可见是有真功夫的,输不了。”一人摆手道。
“有林小姐在就不一定了呀。”那人悄声说,“若是自己想不出,她用卜术把解法算出来,不就赢了吗?”
“这不光彩吧。”
“一边去,若是她用自己的能力赢了,也是光明正大的,你这呆瓜,我要把全副身家买林小姐赢。”那人替林若雪胜券在握。
林若雪挑衅地望着谢明仪,“单是比输赢太单调了,我们来个赌约吧。”
谢明仪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可。”
林若雪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个女子一眼。
那女子跳出来说:“如果谢小姐输了,自然就不再是京城第一人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啊,这第一人的位置怕是要易位了。”一人帮腔,幻想着把谢明仪拉下来后,自己就可以顶上了。
众人纷纷附和。
那女子继续道:“若是林小姐赢了谢二,这第一人的位置应当是林小姐坐上去。”
众人皆说没错,应当如此。
其中不乏一些想替谢明仪说话的人,可是声音都太小了,被好事者大声掩盖了过去。
知道自己众望所归,林若雪笑着看向谢明仪。
只见谢明仪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仿佛场上的欢腾与她无关,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模样,林若雪看着就来气。
事实就是,谢明仪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所谓京城第一才女是谁封的,只是一个宴会后,这个名号便疯传满城。
她无意于这个虚名,“也罢,若是我赢了,麻烦林小姐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话,多谢。”
林若雪只觉得一股热气烘地冲上脑门,气得一阵头晕眼花,她竟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给自己这样的难堪,真当自己想扒着她不放吗?岂有此理。
谢明仪觉得这个名号不重要?!可就正正因为有了这个名号,京城的人对她的崇拜和艳羡才让她的气运平稳上升。
林若雪狠狠握着拳头,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夺走它的原因。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努力平稳道:“可,那便开始吧。”
林若雪假装仔细思索着残局,实际上,这个残局就是自己收刮来的,然后冥思苦想了整整两个月,期间还卜算多次,总算把残局给破了。
想到这里,林若雪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我想到了,那我便开始了,谢二小姐不在意吧。”
谢明仪抬了抬下巴,请吧。
林若雪咬了咬牙,现在就开始连话都不跟她说了吗?看你能狂妄到几时。
林若雪执起残局上棋子,三两下移动了几个位置。
等众人再一看,棋局早已风云变幻,残局,破了。
“哈哈哈我赢了!我就说林小姐很厉害吧!”买林若雪赢的那人正狂笑不止。
众人望着谢明仪,想看看这个女子会是怎样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可谢明仪仍是云淡风轻的,众人有些失望。
看到林若雪挪动的那几枚棋子,谢明仪先是阔然开朗,随后眉间隐隐有些不赞同,觉得这解法还是不够,还能更好。
此时窗外吹进来了一片叶子,不小心落在了棋盘上。
看着二姐专心致志的样子,谢绵绵踮起脚尖,伸手想要去够那片叶子。
坏叶子,不能打搅了二姐破局。
“哎呀。”不知是谁推了小孩一下,她的小手不小心碰歪了一些棋子。
谢绵绵气鼓鼓地往后看,却发现那个坏女人在对着她冷笑。
小孩自以为凶恶地瞪了林若雪一眼,然后回过身去,想把棋子挪回原来的位置。
手刚刚碰到一枚棋子,就被二姐握住了,只听到她惊喜的声音响起,“没错!就是这样!”
说完,谢明仪紧紧抱了小孩一下,然后在她的小脸蛋狠狠亲了两下,“绵绵真是二姐的小福星!”
谢绵绵不明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二姐亲亲了,羞羞。
谢明仪放下小孩,素手在谢绵绵弄歪了的棋子上小小改动了一番,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示意大家过来看。
林若雪围过去,一脸不可置信。
众人也一阵哑然。
唯有空明赞叹道:“妙极,竟只走了小小两只棋子,就把对手困死了,谢二小姐之智慧,令空明折服。”
“你说是就是啊,明明就是林小姐先赢了!”那人意识到自己的赌资可能血本无归,对着空明吼道。
一旁的人赶紧捂住这个愣头青,“这是佛华寺大方丈的关门弟子,连我父亲都要敬他几分,哪里轮得到你瞎嚷嚷。”
其余人围上去细细观察着。
“不愧是京城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小生折服。”那人朝谢明仪拱手道。
“没想到林小姐如此没用啊。”一人感慨道,发现林若雪猛的望向自己,他赶紧闭上了嘴巴,遁走了。
林若雪铁青着脸,只感觉天崩地裂,自己辛辛苦苦研究了这么久的棋局,她竟这么容易就解出来了,而且还比她解得更好!
林若雪一阵恍惚,差点向后倒去,一旁的女子赶紧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她死都不愿承认谢明仪就是比自己厉害,但是心中的磐石已经隐隐有坍塌之势。
对面众人的赞赏,谢明仪宠辱不惊,“大家也有目共睹,此种解法是我小妹解出的,我只是小小地改动一番罢了,接下来的比试我皆不参与,希望各位玩得尽兴。”
说完,就拉着谢绵绵的手到窗边坐下,给小孩倒了一盏茶。
“是吾等心胸狭窄啊。”那人原本怕谢明仪在花间宴出尽风头,没有自己的位置,所以一直冷眼旁观,孰知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谢二小姐就是很好啊。”是一个一直默默支持谢明仪的小姑娘,她双眼发光地望着那人,心中一颗小小的种子发芽了。
至于阴恻恻坐在一旁的林若雪?众人直接忽视了她,继续比试的内容。
谢明仪撑着下巴,望着河对岸嫩绿飞扬的草丛,波光粼粼的河水,心情一片大好。
这时,一个小丫头给递给她一个小纸条,就立马跑开了。
谢明仪疑惑地打开一看,纸上是她非常眼熟的娟秀字迹,可惜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只见上面写着:事关令弟,二楼南甲板见。
谢怀瑾又闯什么祸了?
还是嚯嚯了好姑娘,竟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不对,谢明仪不信。
谢绵绵生气了,“小鸟知道是谁做的吗?”到底是谁竟然要对好吃的糕点下手!太坏了。
圆滚滚的小胖鸟停在桌子上,朱红色的鸟喙一下一下啄着羽毛。
“是想要绵绵簪子的那个小孩。”小胖鸟抖了抖翅膀,绸缎般的蓝色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也是她把绵绵的砚台推翻了,叽叽。”
啊,那很坏了,那小孩要抢她的簪子,弄脏六公主的衣服,给好吃的糕点下药。
她皱着脸,掰着手指细数那人的罪证,谢绵绵得出结论——是个很能浪费的坏小孩!
谢绵绵决定给她一个教训,小手合十,稚嫩的声音小声道,“小胖鸟呀啄羽忙,帮帮绵绵训坏人,把坏小孩头上的发簪叼走!”
小鸟似乎有些不满谢绵绵说它胖,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扇了谢绵绵一脸风,然后飞向躲在人群后的林乐苒。
林乐苒觉得头皮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头发,“啊,好痛!”
她伸手一挥,抬头看去,发现是一只蓝色的小鸟。见小鸟还往她头上扑,林乐苒捂着头,尖叫着蒙头往人群里跑。
周围的世家小孩被她的嗓音吓得躲开了,宫人也带着皇子公主远离这个古怪的事故。
一时间,林乐苒周围空出了一片地方。
小胖鸟好几次扑向她头上的簪子,但都没有成功叼走,反而是尖利的爪子把整齐的双螺髻勾出来好几股发丝,翅膀煽动的强风将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像一颗蓬松的蒲公英。
“啊!来人!快救救我!”她东躲西藏,不小心跌倒在地。
小胖鸟也终于成功把簪子一叼,飞走了。
“死鸟快还回来,这是我的簪子!”这是她从表姐那“拿”的簪子,要还回去的。
她又开始追着小胖鸟跑,边跑边骂,全然不顾自己现在披头散发的,直至听到周围的孩子在窃窃私语,她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在皇宫的御花园里,当着众皇亲国戚,世家子弟面前,披头散发地叫骂!
林乐苒觉得天都塌了,在场多是同龄人,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他们会在一个圈子里玩,而这将会成为她的黑历史,可能直到她成婚生子,还会被人拿出来调侃。
一个黑着脸的嬷嬷朝她走来,语气很严肃,“林小姐,你这也太失礼了,请跟老奴来。”林乐苒捂着脸被逮走了。
看到坏小孩走了,谢绵绵松了一口气,糕点也不吃了,就往无人在意的假山角落躲着。
谢绵绵正低头数蚂蚁,一双镶玉锦靴忽然停在她身前,小孩仰头看去。
是一个穿着华贵锦袍的年轻男子,年纪比谢怀瑾大一些,眉眼大气好看,五官跟六公主相似。
来人把食指抵在唇上,轻声说:“嘘,本宫是三皇子,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谢绵绵点点头。
三皇子轻笑,“你是谢绵绵吗?”
“对的。”小孩老实巴交说道。
三皇子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绵绵乖,把这封信交给你二姐。”
谢绵绵有些警惕,歪了歪脑袋,他是三皇子,还认识二姐,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好嘞,绵绵当信鸽了。”小孩捂嘴笑。
假山外传来一阵男童的声音,“我看到她往这里来了!怎么不见人?”
三皇子把信塞进谢绵绵的衣服里,严严实实地藏好,急声说:“要亲手交给她。”便匆匆离开了,生怕被别人看见。
“你怎么在这里?”
林岳季跑过来,拉着谢绵绵的手就要往外跑,“快点,六公主在找你呢!”
谢绵绵本来想挣扎的手停了下来,六……六公主找她,还是来打她屁股了吗嘤嘤嘤。
林岳季把谢绵绵拉到一条小路,“你往这条小路一直走就到了,六公主在那里等你。”
谢绵绵看着无人的小路一阵踌躇。
“你还不快去,晚了六公主就更生气了!”林岳季催促道,把小孩往小路方向推了一把。
谢绵绵害怕生气发飙的六公主,更害怕她会怪罪谢家。
小孩勇敢起来,一股脑往前走,一人做事一人当,打了她,就不能打她的哥哥姐姐了。
林岳季看着谢绵绵背影,童稚的脸阴森地笑了,林若雪姑姑跟他说,谢林两家相生相克,他和谢绵绵只能活一个!
他可不是那个废物林月苒,只会小打小闹,林岳季打听过了,小路尽头的冷宫关着一个疯掉的前朝妃子。
进到院子里的人都会被她用菜刀疯狂乱砍,不知道谢绵绵这样的小身板,能经住几刀呢。
谢绵绵走过了一段两边是宫墙的窄窄小道,跨过一道宫门,前面的路变宽了,也更……荒凉。
谢绵绵仰着头,只觉得两边的朱红宫墙比天还要高。
高大肃穆,阴深,阳光照不进来,周围变得很安静,和刚刚热闹明亮的御花园截然相反,只有抬头望着那一线蓝天,谢绵绵才确信这还是人间。
不知跨过了几道宫门,转过了几道弯,谢绵绵来到一处宫院前。
院门前的青石地砖破破烂烂,还开着一种花,无枝无叶,突兀地从青砖缝隙之间长出来,血色的花瓣灿烂地绽开着。
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绵绵怕六公主等得不耐烦,小手就要去推门。
一只烟蓝色的小鸟停在不远处的地上,歪着脑袋,冷不丁地出声,“绵绵,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绵绵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刚刚那只小胖鸟。
“我在找六公主呀。”
“可这里是冷宫,六公主不住在这儿。”小胖鸟在青砖上蹦蹦跳跳。
冷宫……!
“里面是非常非常可怕的地方!我有一次差点死在里面了叽叽叽。”小胖鸟很害怕。
谢绵绵颤抖着说:“小胖鸟,可以带我回去御花园吗?”小孩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带你走,绵绵,还有那个簪子吗,布灵布灵的,我很喜欢!”想到喜欢的事物,小胖鸟立马转换了心情,欢快地原地蹦跳着。
“有的,小鸟乖,等我回去了给你拿好不好。”谢绵绵蹑手蹑脚离开了那处院子。
“叽叽叽,往左边走,我在歪脖子树那里等你。”小胖鸟扑腾翅膀飞走了,赶着去歪脖子树那里抓虫吃。
谢绵绵闻言赶紧往左边跑,没跑几步,“咔嚓”一声,她踩到了一截枯枝,院门后安静了下来,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
只见谢绵绵抬起右脚蹬在大弓的中间,小手拿过一只箭羽卡在弓弦上,然后双手握着箭使劲往后仰。
左脚踏在地上受力,紧张得脚趾都在抓地。
一般小孩都很难拉动的弓,竟这样被谢绵绵拉得越来越满,渐渐绷紧的弓弦陷在了小孩肉嘟嘟的脸颊上。
“咿呀~”
谢绵绵吃力地拉着箭往后倒,小脸憋得通红,眼睛半眯着对准靶子,感觉弓已经再也拉不动了,小孩重重把手一放。
“咻!”一只箭羽飞快射向靶子。
在一边看热闹的众小孩赶紧看去,看到结果后齐齐哇了一声。
靶子一共有五环,谢绵绵竟是射中了第二环!
有人觉得她真厉害,有人却认为谢绵绵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教练箭的师傅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脑袋,赞扬道:“不错,能把弓拉开就已经赢很多了。”
说着,他半蹲下来,“很聪明的小孩啊,运气也不错。”
谢绵绵羞涩地笑了笑,挠挠头,“多谢师傅夸奖,大家都很棒的,嘿嘿。”
六公主走过来,诧异地盯着谢绵绵,“还可以嘛,本宫的小伴读有两下子昂。”
她向后挥了挥手,一个太监端着一把小弓走上前来。
“这大弓不适合你,这把边角料还勉强可以一用。”六公主满不在乎地对小孩说。
谢绵绵眼睛发光给地望着递到她跟前的小弓。
弓形流畅,用的是上好的木料,弓身处理得极好,没有一点毛刺,还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气,和六公主所拿着的弓如出一辙,不过这把弓更小巧一些。
谢绵绵惊喜地接过小弓,一双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反复翻看着这把弓,爱不释手,小孩非常喜欢这个边角料。
“多谢六公主!绵绵好喜欢呀!”
傲娇的六公主看到小孩开心的样子,满意极了,正打算亲自教小孩拉弓。
“哼。”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六公主转过头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七弟。
七皇子穿着修身的玄色云纹骑射服,束袖上缠着乌金丝皮质护腕,难得地束起了高马尾,缠在上面的暗红色发带长长地垂在发间。
他绷着小脸,矜贵地走过来。
撇了一眼六公主,语气平淡,“比一比?”
六公主:哈,你是在挑衅我吗,七弟。
“比就比,输了可别说本宫以大欺小啊,七弟。”
六公主无聊地把玩着她上手的弓,好歹自己比他大两岁,可不能输吧。
一旁的谢绵绵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不停地原地蹦跳着,跃跃欲试的样子,“比试吗?绵绵也要参加!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充满火药味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伴读/小兽医,只能宠着了。
听闻两位皇子公主要比试,众人都看好戏一般地让出了场地,还暗中打赌这两人谁能取胜。
至于旁边的谢绵绵,抱歉,人太小太矮了,他们以为小孩只是在一边玩的。
两人站在箭筒旁,一人抽了一支箭。
六公主说:“三局两胜,如何?”
七皇子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加个赌注?”
六公主不善地望着他,“你想要赌什么?”
“如果你输了,给谢绵绵的弓就收回去。”
听到这话,六公主气得跳脚。
“有什么事情冲本宫来,欺负谢绵绵算什么本事,如果本宫输了,你是想让谢绵绵没有称手的弓箭可用吗?”
啊呸,本宫才不会输。
七皇子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朝不远处招招手。
李公公屁颠颠地过来了,手里还端着一样东西。
凑近了一看,是一把墨色的小弓,通体漆黑,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小巧精致。
特别是这弓弦,六公主还小不知道,旁边的师傅认出来了,是用瞳鹿的鹿筋做成的弦,极为难得。
七皇子浅浅地勾了一下唇,“六姐不用担心,因为她会用本宫的弓。”
六公主差点气得哇哇叫,不儿,谢绵绵是她伴读还是他伴读呢,这小子真是太狂妄了!气煞她也。
“哼,别那么神气,小七,如果你输了,这把弓以后可得藏好了,永远不要让本宫见到它。”六公主双手叉腰放着狠话。
一旁的小孩们离得稍微有点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莫名觉得他们之间的火药味更重了。
“看来是谁赢了,谁就能得到那把弓。”一个小孩望着李公公手上的物件说道。
“那把弓真绝了,我也想参加这个比试了,这个彩头好!”另一个小孩羡慕地说道。
任他们挠破头也不会想到。
这个比试的奖励是,无辜的谢绵绵可以得到胜利者精心为她准备的弓箭。
两人都对对方冷哼一声,然后齐齐转身,来到各自的箭靶前。
一旁等了许久的谢绵绵挠挠头,比试终于要开始了吗?
六公主瞄准靶心,率先射出一支箭。
“咻!”命中四环。
她也不气馁,一鼓作气,连续射出剩下的两箭,一支在三环,最后一支擦边射中了四环。
六公主松了一口气,还行,都没脱靶。
“啧,惨不忍睹。”旁边抱臂的七皇子悠悠穿过来这一句。
六公主铁青着脸,没有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来。
七皇子右手举起弓,左手潇洒地拉着箭,一只眼睛凌厉地对准靶心,随后,干脆利落地把手一松。
“咻!”这支箭极快,擦着二环的边射进了三环。
“哇!七殿下好厉害!”一旁的谢绵绵都惊呆了,兴奋地拍着手,她如果能像七殿下一样厉害就好了。
“谢绵绵!”六公主咬着腮帮子扒拉下小孩的手掌,捏着她的脸蛋,“你到底是哪边的?”
被扯着脸,谢绵绵说话都漏风了,“窝系你们这一边的。”
六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管谢绵绵,紧紧盯着七皇子,心中暗暗祈祷,让他脱靶,让他脱靶。
老天爷好似听懂了六公主的心声,这时平静的靶场内,正刮过一阵风。
七皇子正拉着满弓对着靶心,感受到风的存在,他眯了眯眼,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手一松。
这时风忽然变强了。
谢绵绵纠结地皱着眉,她想让巨蟒和雪狼跟她一起睡觉的,还想亲自给它们洗澡呢。
见小孩沉默,皇上继续说:“在皇宫里,朕可以给它们最好的照顾,你每天都可以进宫来看望它们。”
谢绵绵望着一旁的谢家人。
一旁的谢怀瑾挤眉弄眼,快答应,家里可没人会照顾凶兽,不用他们费心费力费银两的好事,快答应啊。
谢绵绵读懂了,她暗自撅了撅嘴,行礼道:“多谢黄伯伯。”
皇上笑着直说好,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谢绵绵让巨蟒回到笼子里去。
巨蟒以为谢绵绵要抛弃它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小孩,眼眶湿湿的,一动不动。
谢绵绵摸着它的头,“你要乖乖的,绵绵明天来看你,快进去吧。”
巨蟒只好转过身,一滑一滑地慢慢行动着,只是尾巴尖还圈着谢绵绵的脚踝。
“巨蟒。”听到小孩在后面喊它。
它飞快地后头,只见谢绵绵指了指脚上的尾巴尖,说:“你忘记你的尾巴啦!”
巨蟒落寞地滑进铁笼,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尾巴。
谢绵绵扒在它们的笼子旁说了许久,让它们不用怕,别伤害人,自己明天一定会来找它们玩。
一旁的宫人想上去搬走笼子,都被两双凶猛的兽瞳吓退了。
最后还是谢怀瑾拎着小孩的后衣领走了。
晚宴已经到中场了,皇上让北戎来使尽情享用,便离开了。
最权威的人不在场,殿上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场子霎时欢腾起来。
中途,谢明仪出去了,说是要宽衣。
谢绵绵眼尖地发现,那个之前让她送信给二姐的三皇子也悄悄出去了,看样子是往二姐离开的方向去的。
小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跟温舒晚说:“大嫂,我想跟七皇子出去玩。”
温舒晚放下筷箸,“那便去吧,小心安全噢。”
她并不反对小孩跟七皇子一起玩,刚刚七皇子怎么担心和帮助绵绵,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谢绵绵偷偷来到七皇子身后,想拍拍他的肩膀,好吓他一跳。
但七皇子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望着小孩。
谢绵绵吓人不成,反而被吓了一跳,“七殿下,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的?”
“是你太笨了。”
他怎么知道的,他的鼻子比他更先认出了谢绵绵,那一身奶香的糕点味,她简直是一块行走的香甜酥酪,只是谢绵绵自己不知道。
谢绵绵才不管七皇子怎么又开始骂她了,她拉着七皇子的衣袖就要带他离开。
七皇子也顺着她,“你要带本宫去哪里?”怎么,老是找他玩,就不能,歇一会吗?
谢绵绵神秘地说:“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俩小孩躲过路上的宫人,来到一处湖边,看到亭子中间的两人,他们悄悄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
谢绵绵用气声说:“三殿下跟我二姐。”
七皇子:哦,看人幽会来了。
亭中,谢明仪望着面前略有波澜的湖面,疏离地问:“三殿下找我何事?”
三皇子一身织金华服,气度非凡,端着一副皇家子弟的行径,却说:“明仪,本宫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谢明仪转过身,看着他,“三殿下还是叫我谢小姐吧,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紧张地咬着下唇,不知道自己想听到怎样的回答,如果是诉衷情的话,她……
“信上的话就是本宫想对谢小姐说的话。”
三皇子温和的眉眼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她心中暗笑,他还是这样,从来不会正面回应他们的关系。
谢明仪忽然就放下心了,她发现,她是害怕从三皇子的嘴里听到情话的。
原来自己并不喜欢面前这个伪君子!
她在意的只是一个懂她的灵魂,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男女之爱。
她握着帕子的手轻轻抚了抚胸口,吓死了,还以为差点就要情情爱爱了。
谢明仪绷着脸,意正言辞地对三皇子说:“我从未收过三殿下的信,我们以后也不要往来了,只当陌路人吧,还望三殿下珍重。”
说罢,谢明仪行了一礼,就要离开亭子。
谢绵绵吃惊地对七皇子哇了一声,俩小孩赶紧往里躲了躲。
听到谢明仪这话,三皇子忽然发疯了,他飞快地握住谢明仪的手,上下嘴唇一碰就开始说,“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本宫日日夜夜都很想念你。”
谢明仪不知怎么回事,听见这话打了一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拼命想要挣脱三皇子的手,可是徒劳。
七皇子在谢绵绵耳旁幽幽地说:“听闻三哥跟他那三个妾室夜夜……”厮混,他忽然有些不自然,没有说下去。
“反正三哥是没有时间天天思念你二姐的。”
谢绵绵眼中冒出一阵火,小孩很生气,正想着要不要让巨蟒越狱来教训三皇子。
三皇子见女子不但不接受,还死命挣扎,他有些不耐烦了,如果谢明仪不是谢总督的女儿,当他乐意陪她说那些老掉牙的诗书。
他要使出绝技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三皇子就一把抱住了谢明仪,深情说道:“本宫心悦你。”
谢明仪:!
“啪!”
当谢明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巴掌已经狠狠打在了三皇子的脸上。
三皇子被打得偏过头,半张脸隐没在昏暗中,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脸颊,冷笑一声。
谢明仪又气又悔,“三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到三殿下的脸色极为恐怖。
周围安静极了,并没有人声,只有湖中鱼儿偶然划过水面的哗啦声。
男人的手缓缓抬起来。
谢明仪不禁后退一步。
“三哥!”
七皇子拉着谢绵绵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二姐,你出来好久了,绵绵来找你。”
小孩不会掩饰,她气鼓鼓地瞪着三皇子。
谢明仪连忙把谢绵绵拉在身后,“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望三殿下恕罪,告辞!”
她福了福身,拉着谢绵绵匆匆离开了。
小孩被拉走,还不甘地一路回头瞪这个欺负自家二姐的男人。
七皇子也跟着离开,他叹了一口气,把小孩的脸转回去。
谢明仪把他们送回殿中,就又离开了。
之前宫人不小心把酒水撒在衣裙上,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半路就遇到了三皇子。
穿着脏污的衣裙实在失礼,谢明仪这次换了一条路走,希望不要再遇到其他人了。
俩小孩站在一排宫人身后闲聊。
“你以后不要靠近三皇子,知道吗?”
“为什么?”她不怕。
“他吃小孩。”
谢绵绵:!
“那我让巨蟒吃他。”小孩双手叉腰。
这时,拓跋弘走出了大殿。
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也跟着走出去了。
俩小孩:?
谢绵绵锃亮着双眼,作着手势,兴奋道:“走不走?”
上次谢明仪给了贺川一枚银锭,但是他舍不得花。
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贺川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把那枚银锭用手帕细细地包裹好,放在枕头底下,偷偷珍藏着。
家中银钱不多了,所以他捧着自己做得最好的机关小物件来到楼船上,谁知差点被人打出去。
但好在有一个识货的管事叫住了他,允许他上船售卖。
只是贺川也没有银钱打点,不用说二层精致的小店铺,他连一层大厅的小摊位都没有混上。
他只能在甲板的角落上放上一张桌子,只是许久过去了,贺川的小摊仍是无人问津。
“带我去看看吧。”谢明仪说。
贺川望着女子精致的笑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便领着谢明仪向他小小的桌子走去。
只是这一路上,少年的身形僵硬,同手同脚的。
谢明仪来到摊子前,看到桌子的高度适中,她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小弟弟还是听了自己的建议的,孺子可教。
她站在桌子后,茭白般的纤细手指认真地将上面凌乱的物件一一摆放好。
手上一边动作,一边跟贺川说着话,“你要分门别类摆好来,客人们才能一目了然,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物件。”
“谢二小姐,你怎会在此?”一个大家闺秀站在小摊前,语气惊讶。
“远方亲戚小孩过来玩,做了一些小玩意,可要瞧一瞧?”谢明仪大大方方地展示着手中的九连环。
“正好,家中小弟老是缠着我,让我给他买这些玩具。”
那女子浅浅笑着,翻看着桌上的东西,只是越看越惊讶,“好精巧的孔明锁,怕是京城八成以上的师傅都难以做出来啊。”
那女子原本看在谢明仪的面子上,想客气地买上几件,孰知越看越喜欢,走时手中拿了一大推物件。
“怎么样,开心吗?”谢明仪将刚刚赚来的五两银子放在少年的手中。
贺川怔怔地望着手里的巨款,在想,这枚银子也是她亲手给自己的,不舍得花了怎么办。
“你做的物件自是极好的,只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该如何经商的话。
贺川微微弯下腰,俯首认真倾听着,时不时应答几句,表示自己受教了。
只是忽来的风,会将谢明仪身上幽幽的脂粉花香吹到少年的脸上,让他一阵恍惚。
贺川心脏好像漏跳了半拍,吸气也不是,怕唐突了佳人,闭气也不是,他心中贪婪的野兽在抓挠着他的心肺。
就偷偷闻一下,少年想。
那厢,谢绵绵逃到了一个小店铺内,正是之前金丝猴和它主人待着的地方。
这是一间卖异域女子衣裙的店铺,衣裙经过设计,巧妙地融合了异域和大周的服饰特点,精致华丽,好看极了。
谢绵绵发现金丝猴已经回来了,正端坐在一张桌子上。
小孩跑到它跟前,细细打量着,关切道:“小猴子,你没事吧?”
金丝猴摇了摇头,接着递给谢绵绵一个锦袋。
“呀!”小孩轻声惊呼,“你不是已经扔到河水中了吗?”
金丝猴吱吱吱地用手比划着,自己刚刚趁那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在那人怀里摸了一个锦袋,然后扔水里了。
接着,金丝猴拍打着自己的小胸膛,示意自己超厉害的。
谢绵绵接过锦袋,避着不远处的客人,悄悄将袋子打开了一个小口,只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银票,丰厚极了。
小小的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谢绵绵赶紧把锦袋攥紧,然后藏在了怀里的最深处,末了,还隔着衣服拍了拍。
谢绵绵凑到金丝猴耳边说:“多谢小猴子,这些钱是不少人的苦命钱,绵绵会交给大哥处理的。”
她轻轻抚摸着金丝猴毛茸茸的小脑袋,终于说出来它最期待的那句话,“你是绵绵见过最厉害的小猴子,简直就是神偷呀!”
“吱吱吱!”金丝猴得意地直用脑袋蹭着小孩软乎乎的手心。
谢绵绵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香蕉来,这是她刚刚在大厅果盘上拿的。
小手轻轻拨开金黄的外皮,露出里面甜软的绵白。
“咱们不用馋那些坏人的,这些绵绵都给你吃。”
金丝猴一双大眼睛锃亮地望着香蕉,猛猛咽了一口唾沫,只是主人不让自己吃别人的东西。
但是绵绵给的,就没关系!
金丝猴开心地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嚼嚼嚼,今天真幸福啊,好玩,又好吃。
谢绵绵发现小猴子的手跟自己的好像啊,但是比自己的要小巧上许多。
她捧过金丝猴的左手,好奇地观察着它手中的掌纹。
金丝猴任由小孩扒拉着自己的手,吃着香蕉,但还是忍不住把头凑过去看。
于是这两个幼崽都低着头,脑门相抵,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小小的手掌心。
谢绵绵思索片刻,说道,“你看,你这条智慧线很长,表示你是一只非常聪明的小猴子呀。”
金丝猴得意地扬起头。
“还有这条弯弯的,哇,不得了了。”
金丝猴赶紧把脑袋凑到自己左手边上,两只眼睛都快要盯成对眼了。
“这是香蕉线呀!你日后会有许多香蕉可以吃,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代香蕉大王呢!”
“吱吱吱!”闻言,金丝猴不禁开心地蹦跳着。
两小只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使劲忽悠,一个使劲白日做梦。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是金丝猴的主人,一个外邦男人,操着一口别扭口音的大周话。
店中没有客人了,女老板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于是外邦男人拉着她聊天。
“你知道我经常跟着运船走南闯北的,几乎走遍了整个大周,我见过的怪事,比你卖的衣服还要多,想听吗?”
女老板翻了他一个白眼,“爱说不说,别打扰老娘做生意,滚。”
“哎,好啦,我说。”外邦男人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音,“你根本想象不到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
见他还要卖关子,女老板抄起手中的算盘。
“美人鱼。”
谢明仪在柜台上挑选着墨块,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那女子说的不错,这次的游船确实是别出心裁,她打算带小孩去玩玩。
说起谢绵绵,怎么没听到她吵着要去福甜斋了?谢明仪朝小孩望去。
发现谢绵绵拉着嬷嬷出了门,向外面一个小摊子走去。
谢明仪无奈地摇摇头,加快了选墨的速度。
书斋对面,是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清俊少年,支着一张桌子在摆摊,上面满满当当摆的是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只见少年身上的青色长衫洗得发白,有一些地方更是因为用力揉搓而有些破损,一丝一丝的可以让人看到白色的里衣。
贺川已经在这里摆了一天了,都没有卖出去一件东西。
少年沮丧地垂着头,自己的手艺真就这么差吗,看来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忽然摊子前过来了一个小姑娘,她个子太小了,踮起脚尖才能勉强把下巴放到桌子上。
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东西,贺川不禁生出一阵感慨,识货的人终于来了啊,即使是个小姑娘。
贺川拿起桌上一个竹片飞旋,笑着对小孩说:“小姑娘看好来!”
闻声,谢绵绵望着少年手中的物件,这是一个被削成波浪样式的竹片,中间插着一根木棍。
只见少年把木棍放两掌之间,轻轻搓动,竹片竟咻的一下飞上了天!
“哇!”谢绵绵努力向后仰着头,看着竹片越飞越高,直至变成一个小点快要消失在空中。
“竹片飞天啦!”小孩惊呼。
尔后竹片又慢慢地回落,像一片纷飞的花瓣,砸在了小孩的头上。
“哎呀。”谢绵绵捡起掉在地上的竹片,把它递给少年,欢快地拍着手,“再来再来!”
贺川接过来,好笑地望着小孩,然后举起手用力一搓,这次的竹片飞得更高了。
谢绵绵噢起嘴,巴巴地盯着高飞的竹片,仰得脖子都酸了,接着又捡起地上的竹片,“好好玩,再来一次吧!”
她好喜欢望着竹片高高飞上天空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也跟着竹片飞过白云,在蓝天上自在地遨游。
然后她再盯着竹片从一个小黑点慢慢回落,直至跌落地上。
这个时候,小孩神游天外的恍惚感官也才跟着回到人间。
这种感觉真的好神奇呀!她很喜欢。
谢绵绵缠着少年玩了好多次,他也不会恼,只会笑嘻嘻地把竹片放飞了一次又一次。
“谢绵绵!”谢明仪买完东西从书斋过来,却发现小孩蛮不讲理地缠着摊主玩。
“你不能耽误人家做生意呀。”谢明仪伸出指腹戳了一下小孩的额头,教训道。
望着站在自己摊位前的生动明艳的女子,贺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的狂跳起来,扑通扑通!
拿着竹片的手忽然僵硬起来,只觉浑身不自在,身上的燥热似乎传到了脸上,咽喉仿佛干燥得黏连在了一起。
贺川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都怪自己今天出门没带水筒,他想。
“咦?”谢明仪望着摊上的物件,有些惊讶,“你这里的东西不错呀。”
白皙的手指在桌上翻看着,有各种样式的九连环和孔明锁,谢明仪很感兴趣地扒拉着,给小孩挑了一个燕子图案的七巧板。
发现了一只木陀螺,好奇的手指轻轻一转,木陀螺在桌上的小空位上旋转成残影。
谢绵绵惊奇地望会转的木陀螺,“这个绵绵也好喜欢呀!”
谢明仪每看到一样东西,眼睛就亮起来一下,像是发现了一个大宝藏,在不大的桌子上挖掘起来。
望着笑靥如花的美丽女子,贺川临时抱佛脚般地,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原本就凌乱不堪的桌面。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物件是那样的黯然,自己的小摊是那样的破败,面前的女子在他眼中才富有明亮的色彩。
谢明仪又选了好一些,双陆棋,重排九宫,还不忘给小孩拿上几个草编的蚱蜢和小鸟。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少年耳朵血红,沉默地点点头,丝毫没有了刚刚和小孩玩的从容。
“你的手艺真好呀!”谢明仪感慨道。
“你看看这些一共多少银钱?”
贺川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物件算了好几遍,都没算明白。
随后他听见一阵明媚的笑声,一块银锭放在了摊子上。
贺川嘴张了张没来得及开口,她们便离开了,走前那女子还留下了一句话。
“桌子放这么高,怕是很难吸引小孩子来买你的东西噢。”
谢明仪和小孩带着一堆东西满载而归。
谢绵绵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忽觉不对,呀,没有去福甜斋!
又到了下一个休学日,这天正好是花间宴举行的日子。
谢明仪带着小孩来到了西河。
这艘华丽巨大的两层楼船正停在河边,古朴繁复,又精致玲珑,在船身装饰着许多娇艳欲滴的鲜花,拥拥簇簇,远看竟像是一片花海。
谢绵绵正惊艳地望着楼船,手腕一紧,便被二姐牵上了船。
很快,楼船慢慢开始游动起来了,它会沿着河流绕上一圈,然后回到原处,这时游船才结束。
林若雪也在船上,她在角落里阴狠地望着她们的背影,尔后咧开红唇笑了。
她背地里认真研究过了,单纯的外力实在是很难除掉谢家人,气运之女真是太盛了,他们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那便攻心吧,从内部一点一点瓦解谢家人,再结实的堤坝也会被侵蚀掉,她会有足够的耐心去瓦解掉谢家这个庞然大物。
这次一定要让谢明仪这个贱人狠狠出丑,扒掉她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这个破名号!
林若雪眼中隐隐含有平静的疯感。
谢明仪她们来到了大堂,里面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只见里面摆满了一圈摊位,几乎都是卖美酒美食的,一旁摆有桌椅,熙熙攘攘坐着谈笑的人。
谢明仪牵着谢绵绵往楼梯上走,花间宴在二楼大厅上举行。
她们一路走过,发现二楼有许多小房间敞开着,门外挂着竹牌,竟是一些小店铺,在售卖西域特色的衣裙,奇异珠宝,挂饰,琳琅满目。
许多姑娘都看得走不动道了。
等她们过来的时候,花间宴上出的试题已经开始了。
谢明仪只是带小孩来开开眼的,并无意参加比试。
只听到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响起,“谢二小姐才智出众,这小小的桃核穿线应该不在话下吧!”
女眷们不约而同地捂着嘴巴,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在这三人身上乱转。
这这这,也太精彩了,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爱他。
林若雪使劲推搡着拓跋弘,惊慌地望向三皇子求助,可三皇子狼狈地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无视她。
她只好出声,“二王子怕是喝醉了,请你自重,我跟三皇子才是两情相悦,我跟你并无瓜葛。”
拓跋弘愣了一下,被推开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艰难开口,“是不是因为他……”
林若雪疏离地朝他行了一礼,“请二王子不要再说醉话,凭白污蔑我的清白了。”
拓跋弘虎躯一震,退后一步,狠狠望着林若雪,“好,记住你说过的话,你日后可千万不要落入本王子的手里。”
林若雪被他的狠厉吓得后退几步。
拓跋弘甩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女眷们为他让出一条路,互相看了看,满眼写着八卦。
一女侍二夫!这是可以的吗?
林若雪真是厉害啊,竟引得两国皇子为她争风吃醋。
林若雪朝众人福了福身,“若无事,还请各位夫人回去吧。”她快有点绷不住了。
女眷们嘴里应着好,眼睛却是齐齐看向站在最后面的两人。
林若雪和三皇子才发现了站在众人身后的谢家兄妹。
同是身为女子,谢明仪对于林若雪意外失身于人下是感到怜悯的,可也仅仅只是对此怜悯。
今晚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都不知道有多少是出自于林若雪的手笔,想到这里,谢明仪摇摇头。
她又望着三皇子,不由得发出感慨,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原来她无意识对他的抗拒,竟是她的直觉发出的警示,这个人并不是良人。
“多谢各位夫人,时候不早了,殿中的大人们怕是等急了。”谢明仪对夫人们行了一礼,“明仪日后必登门答谢。”
并不是不追究,只是他们谢林两家早已不死不休,此事谢家记下了。
女眷们一边说着不用谢,一边还不忘打量林若雪和三皇子。
三皇子望着云淡风轻的谢明仪,握紧了拳头,她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他都不指望谢明仪像个泼妇一样缠着他了。
只是发生了这事,她竟一点都不吃醋,对他半点情意也没有吗,那他之前为了接近她而背的大篇诗文到底算什么?!
林若雪发现了站在明月下的那人,她不禁往三皇子背后躲了躲,并不是觉得三皇子身后有安全感,只是,不想让那人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她狠狠地咬着下唇,抬起头再往那人看去,发现,谢临渊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过。
谢家好极了,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谢明仪不再看那两人,和长兄一起把女眷们送回了大殿。
这次宴请北戎来使的晚宴可谓是宾尽主欢,圆满地告一段落。
只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京城各家后院中,不断流传着林若雪跟两国皇子的风流韵事。
回程的马车中。
温舒晚坐在马车的一边,怀里抱着还在睡梦中的谢绵绵。
她低着头,轻轻地拍抚着小孩的后背。
一缕发丝从鬓间滑落脸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爱惜地将落发挽到妻子耳后,顺手捏了捏洁白细腻的耳垂。
谢临渊问:“累不累,这孩子重,我来抱。”
温舒晚微红着脸,摇摇头。
若是让他来抱,小孩只会在梆硬的颠簸中惊醒。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头望向谢临渊,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温舒晚又匆匆低下了头,他老是用这种眼神望着她,很容易会让她产生错觉,让她以为自己被深爱的错觉。
她说:“绵绵在殿上驯服了野兽,这个孩子竟有这般天赋,不知是福是祸。”温舒晚摸着小孩的头发,语气很是担忧。
谢临渊紧紧挨着温舒晚坐了过来,手臂一圈,把妻子揽在怀里,另一只抚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莫怕,相信我,也相信绵绵。”
谢怀瑾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虽然对谢绵绵可以号令动物这件事感到十分震惊,但他们并不打算利用小孩的能力去做些什么。
保护家人是大人的责任,谢绵绵只负责快乐地长大就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会全力保护谢绵绵,小孩只需有自保能力就足够了。
“好,我相信夫君。”温舒晚被迫把头靠在谢临渊的肩膀上,心跳得飞快,觉得很甜蜜的同时,却在心里谴责自己,这种幸福是偷别人的。
当年的事她并不清楚,只知道落水后的第二日,谢临渊便上门提亲,把她那老实巴交的翰林学士老父亲吓了一跳。
面对救命恩人的求娶,温舒晚只默默接受父母之言,同意了亲事。
只是谁也不知道,当那人把她抱出水面那一刻,透过朦胧的水珠,她看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湿掉的黑发丝丝缕缕粘在他的脸旁,宛若河神,庄严却误入凡尘。
那一瞬间的悸动,直到此时仍然存在。
温舒晚嘴巴张了张,想问出当年的事。
想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破坏了他的好姻缘。想知道,那个让他前来的女子,到底是谁。
可她不敢问,此时的氛围实在是太美好了,她好贪心,她并不想破坏这种亲密的安静。
谢临渊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只开心地抱着妻子,轻轻嗅着她发间的冷梅香。
一夜好眠。
翌日,谢绵绵他们要上骑射课了。
“就没有轻一点的弓吗?这弓我都拉不开。”一个小孩抱怨道。
“瞧你这小样,春猎很快就要到了,你此时不好好练习,到时候可别让我把猎物分给你。”另一个世家小孩说。
六公主更是神清气爽地站在靶子前,今日总算是不用练马术了,这小小射箭,看她还不轻松拿下。
她手里拿着一把专人制作的轻弓,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刚刚好。
“喂,谢绵绵别偷懒,快过来练箭,你身为本宫的伴读,可不能在春猎上给本宫丢脸。”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谢绵绵正龇牙咧嘴做斗争呢。
在急坡边上,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只是离边上极近,岩石背后不可能藏人。
侍卫们看了一圈,便回去复命了。
待到他们的脚步渐渐消失了,七皇子从岩石后探出脑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岩石后的空间很窄小,确实很难隐藏一个成年人,但是对于几岁的小孩子来说刚刚好。
“出来吧,他们走了。”七皇子率先走出来,然后伸手小心翼翼牵着谢绵绵,担心她一个站不稳就会滚下急坡。
野狼:有它在,幼崽才不会摔下去。
“轰!”一阵闷雷,接着天上下起雨来,一滴两滴落在他们身上。
谢绵绵感受到点点湿润落到她的脸上,“呀,下雨了。”
七皇子连忙举起衣袖挡在小孩的头上,对野狼说:“快带我们到避雨的地方去。”湿了衣裳,怕是会感染风寒的。
野狼嗷的一声,跑在前面带路了。
顾不上给小孩挡雨了,七皇子拉着谢绵绵就跟着野狼跑。
只是跑着跑着,七皇子觉得小孩越跑越慢,感觉快要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谢绵绵不小心崴到脚了?
七皇子往后看去,觉得一阵无语。
只见被他拉着手腕往前跑的谢绵绵,她也不看路,只是高高仰起头,嘴巴张得极大,似乎还能听到小孩的喉咙里发出“啊”的声音。
谢绵绵正大张着嘴在接落下的雨。
意识到这一点,七皇子把小孩的头摁下来,气笑了,“你在干什么?”
谢绵绵不明所以,一边跑着,一边回答道:“太傅说春雨贵如油,绵绵要尝一尝,春雨好喝,还是油好喝。”
说话间,他们跟着野狼跑到了一处山洞。
洞内的空间不算大,但是容纳俩小孩和一狼还是绰绰有余。
山洞里还算干净,温暖干燥,七皇子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虫蚁。
野狼盘在山洞的入口处,两只耳朵高高竖着,时不时还会望向远方,它在给两只幼崽放哨。
七皇子从怀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拉过小孩,不由分说地拭擦着她的脸,然后是头发。
“那你尝出来哪个更好喝了吗?”
谢绵绵感受着七皇子擦她的强劲力道,一擦一晃的。
她砸吧了一下嘴,像是在细细回味着,“喝得太少了,绵绵没尝出来。”语气还有些遗憾。
七皇子用力拍打着小孩身上的水珠,“雨水很脏的,喝了会生病,以后不要再调皮了知道吗?”
他顺手捏了捏谢绵绵的奶膘。
“哈秋!”小孩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七皇子看了看四周,抬起衣袖遮住头,就冲出雨幕了。
野狼站起来,望着外面的幼崽,烦躁地来回踱步。
好在不久,七皇子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些树枝。
树枝是在树底下捡的,还是干燥的,七皇子把它们放在地上,堆叠起来,然后像百宝袋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七皇子把竹盖轻轻拧开,往里一吹,橙黄的火苗便燃起来了,小孩就蹲在一边好奇地看着。
“哇,七殿下好厉害!”谢绵绵一激动,鼻子里冒出来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七皇子嫌弃地把手帕往小孩手里塞,示意她赶紧擦擦。
他用火折子点燃了树枝下面的枯叶,很快,一个小火堆就做好了,明黄的火苗不停地跳跃着,噼里啪啦,发出温暖的热度。
七皇子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的锦服外袍,铺在地上,“坐下来烤烤火。”
见谢绵绵不动,他把小孩拉过来坐好。
就这样,谢绵绵坐在了野狼和七皇子的中间,她的面前还燃着一个小火堆。
小孩把手虚虚拢在火前,感受着炽热的暖意,“那贼人被三殿下抓住了吗?”
她微低着头,语气有些失落。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七皇子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火堆,三哥的手下应该没有那么废物。
“唉,太傅说的对,这叫阿狼捕蝉,肥雀在后。”谢绵绵不满地嘟着嘴。
明明他们干的活最多,差点都要抓住那贼了,三殿下非要一脚踩进来,真是讨厌的大坏蛋。
七皇子好笑地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感受到手下的头发没那么湿润了,他放松下来,双手放在脑后,往后靠在石壁上。
“但凡你多读些书,都不至于当笨狼。”
“吼。”野狼听懂了,沉声警告着。
山洞外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打在翠绿的枝叶上。
一阵阵清新的气味被风吹进来,谢绵绵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春雨混杂着泥土的特有的土腥气,她好喜欢呀。
虽然下着雨,但是洞外一片明亮,是倔强的阳光挤开乌云,洋洋洒洒地照在林地上。
小孩望向洞外,林间一片春和景明,听着雨滴不断落下的淅沥声,感受着脚下火堆传来的温暖,谢绵绵觉得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沉重了。
小孩今天午饭后就一直在看小兔,没有午睡,后来还在深林里跑了许久,小孩疲惫了。
谢绵绵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一双手扶住小孩的肩膀往后放,让她睡在外袍上。
小孩靠着左边暖暖的毛茸茸,意识模糊,沉沉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远处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
因为幼崽靠着自己,野狼没有起身,只是警惕地望着外面,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声。
七皇子瞬间就睁开眼了,他摇了摇睡得正香的谢绵绵,“醒醒,有人来了。”
“嗯?”小孩迷迷瞪瞪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自己这觉睡得舒服极了。
七皇子也跟着坐了起来,揉了揉僵硬的左臂。
人声越来越近了。
七皇子踩灭了只剩点点星火的余烬,把谢绵绵拉到身后,然后侧着耳朵仔细听。
“三殿下,前面洞口站着一只野狼。”
三皇子坐在马上,用手帕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去给本宫猎来。”
说话间又把他疼得龇牙咧嘴,贼他没抓到,猎物他总得带回去吧,经过刚刚一场雨,许多猎物都藏起来了,连一只野鸡都没看到。
“咻!”一只利箭射到了野狼的脚边。
想起之前的遭遇,野狼怒了,它狠狠盯着不远处的两脚兽,想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它吼的一声正要冲上去。
七皇子好笑地看着小孩,摇摇头,随后也仰头饮下一杯茶。
他还在回味刚刚的舞,白芸传达的感情很复杂,他不懂,但是深受震撼。
七皇子觉得,白芸的舞比他在皇宫里看到过的舞还要更好。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表演也换了一批,正在大跳妖艳的波斯舞。
难怪楼里的小二看到他一个孩子也跟着来,表情会那样怪异。
他看向谢绵绵,发现小孩正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
难道,谢绵绵害臊啦?
“谢绵绵你怎么了?”七皇子问。
小孩其实很喜欢看下面的波斯舞,只要是香香软软的姐姐们跳的舞,她都喜欢看。
她们光明正大地跳,小孩也会大大方方地欣赏。
只是,果汁喝多了,谢绵绵想去尿尿了,她不好意思让李公公带她去。
谢绵绵憋红着脸,在七皇子耳边说着话。
只是肉眼可见的,七皇子的耳朵越来越红了。
她,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怎么这般不知羞,在他一个外男面前说这种话。
可惜七皇子有男女大防的意识,谢绵绵没有,孩子还小。
“走吧,本宫带你去。”七皇子僵硬地站起身,带着小孩往门外走去,李公公自然也跟在身后。
到了专门的女子便所旁,七皇子别扭地对小孩说,“你快快去,本宫在这里等你。”
谢绵绵点点头,就急匆匆跑进便所了。
里面都是各色的妇人和年轻女子,忽然进来一个小孩子,她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谢绵绵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走近一个便桶,竟然还不够高,只能到处搜刮,找来一个小凳子。
脚踩在小凳子上面,谢绵绵终于可以畅快了。
完毕,小孩欢快地洗着手,哼着小调,正是白芸舞蹈的那首乐曲。
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刚刚还挤满了女子的便所,现在竟然空无一人了,只剩下谢绵绵一个。
空灵的童声在房间里回荡着,谢绵绵不禁闭上了嘴,胡乱地擦擦手,便要离开。
只是这个便所里七拐八绕的,还挂了许多装饰用的轻纱,对于小孩来说,像个迷宫似的。
谢绵绵闷头乱走,只有一个出口,她怎么走都会出去的。
她拨开一阵轻纱,终于出来了。
小孩深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对,她是出来了,只是为什么会来到后院了?
谢绵绵望着眼前的凉亭流水和奇异花草,不解地挠挠头。
小孩正要回去,打算重新找出口。
不远处的厢房里忽然传出哐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四周一片安静,谢绵绵听得很清楚,是有人需要帮助吗?她想。
小孩走到厢房门前,小声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好吧没人,谢绵绵正要走。
房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孩壮着胆子推了一下门,门没锁,被推开了一条小缝。
她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似乎是一个男子,他正在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衫。
嘴里不停地喊着话,谢绵绵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他在说:“热,好热。”
这个人染病了,得让大夫过来瞧一瞧,她想。
里面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状元!我考上状元了哈哈哈!”
吓了小孩一跳,她接着看向那人。
他踉跄地站起身,极为不适地挠了挠脖子,接着脱掉了外衫,只着里衣,还嫌不够凉快,把衣领大扯开来。
嘴里还说着胡话,“我要骑高头大马!驾!状元驾到,闲杂人等通通闪开!”
那人又踉跄着走开了,小孩看不到他人在哪里。
倏尔一张苍白的人脸怼到谢绵绵面前,“你在看什么。”
小孩被吓得“啊!”的一声后退好几步,怯怯地望着面前的疯子。
那人忽然摸向自己的身子,“我的神仙药呢,神仙药不见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小孩,声音怪异地亢奋,“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神仙药!”
谢绵绵怔怔道:“不是,我没有。”
但那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仰着头,双手扶着脑袋,一脸沉迷恍惚的样子。
小孩赶紧撒丫子往回跑。
听到声音,他猛地看向谢绵绵,兴奋道:“神鹿,神鹿别跑!吃了你我就能长生不老了哈哈哈!”
说着,双眼通红,挎着大步,伸着狰狞的手,就冲谢绵绵抓来。
虽然小孩刚刚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里,但是那人吃了五石散,精神十分亢奋,跑得比平时要快多了,很快便要追上谢绵绵了。
小孩弯下身一躲,那人扑了一个空。
“呼呼~”谢绵绵气喘吁吁地跑进女子便所,那人也跟着来了。
“啊!”里面的女子惊慌失措地叫喊着。
但是无人去拦住那个男子,谢绵绵左躲右藏地跑着,但是那人总是能发现她,然后嘿嘿坏笑着奔向她。
谢绵绵扁着嘴,害怕极了,强忍住没哭。
终于,她找到了来时路,只要跑出去,就能看到七皇子和李公公守在外面,就能把怪人抓住了。
谢绵绵满怀希望地一头扎到门外,她终于找对正确的出口了。
只是,七皇子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听到身后那人追来的声音,“别跑!我要长生啊!”
小孩只得拖着酸软的腿接着跑。
原来刚刚七皇子发现小孩许久都没有出来,他是等了又等,然后找来一个路过的丫鬟帮忙进去查看。
孰知丫鬟说,里面根本没有人,但是还有另一个出口是通向后院的,七皇子拉着李公公赶紧找去。
结果就是,他们错过了。
谢绵绵咬着牙,冲进了一楼大厅的人堆里,希望他们会帮忙阻止那人。
小孩拼命跑呀跑,小小的人儿在裙子里穿过,惹起一阵惊呼。
只是,怪人也追来了,他一来,人堆就像是退去的潮水一般,避让开了一条小道。
于是小孩就像是怪人眼中追逐的圣光,一览无遗。
谢绵绵眨着湿润的大眼睛,求助般地看向遇到的人。
可是他们无人在意,依旧搂着怀里的美人,吃着美酒,哈哈大笑。
甚至是冷眼旁观。
一方面纵情声色已经吸引了狂浪中的人们极大的注意力,再者,在蠢蠢欲动的夜晚,一个醉酒的人,在胡乱地跑着发酒疯,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至于前面好像有个小孩?
怎么可能呢?眼花了吧。
若是真的呢?管他呢,醉生梦死的人们只在乎灌入口中的美酒烈不烈。
永昭二十三年春,谢府后花园。
乍暖还寒,草长莺飞。花园里冬日修剪过的树木盆栽,纷纷抽出翠绿的枝条,入目是满园春色。
一个粉色的小身影独自坐在荷花池旁边,是谢家五岁的幺女,谢绵绵。
本应该随着嬷嬷一起午睡的小孩,趁下人们打瞌睡时,偷偷摸摸跑到花园晒太阳。
不喜欢睡午觉,睡觉好无聊的,谢绵绵想,她还是喜欢看蔚蓝的天,嫩绿的草,飞掠的燕子。
暖黄的阳光晒在谢绵绵身上,她穿着粉色齐胸襦裙,小脚悠闲地一晃一晃,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宝贝嘀嘀咕咕。
只有走近了,才听到稚嫩的童声,“这可是大哥出门前给我的饴糖,二姐一颗,三哥一颗,我一颗。”
“不对不对。”谢绵绵兀自摇摇头,双螺髻上缠绕的珊瑚珠链微微晃动,“二姐一颗,我一颗,三哥一颗,我一颗…”
小姑娘沉浸在自己的分糖世界里,对周遭的事物毫无察觉。
忽而,一双干枯细长的手朝她猛地一推,“啊!”谢绵绵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叫声,就被来人推进了萧瑟的荷花池里。
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了五岁的谢绵绵,她拼命挣扎着,小手在水面上扑腾,肺里的空气被消耗完,窒息的感觉使鼻子不自觉一吸,灌入的却是脏污的池水。
小小的头颅终于露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呼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就被干瘦有力的手拽着脑袋,死死摁回水下。
是谁,呜呜好难受,谁来救救她,爹爹,大哥,二姐,三哥……好冷……
谢绵绵无措地推着控制她命运的大手,小脚用力地蹬着,试图想要借力冲出水面。可是在绝对的力量差异下,小孩子微弱的自救却是徒劳。
痛苦的窒息感愈发强烈,小手慢慢滑落,意识模糊的谢绵绵遗憾地想,今天不能把饴糖送给二姐和三哥了。
希望他们不要生气。
绵绵已经尽力了。
谢绵绵觉得好困,闭上眼睛前,她好像看到一尾红色的锦鲤划过眼前,传来一道声音。
“谢家气运被林若雪吞噬,一个月内全家必惨遭灭亡。”
谢绵绵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什么也听不懂,脑中一片混沌,意识时有时无,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画面。
平时不喜她的父亲一夜白了头发,倒在她的身体旁。
黑衣人闯进了家里,把书房翻得好乱,搜出一些东西,说是巫毒人偶和北戎密信。
然后,那些坏人二话不说就把三个哥哥姐姐抓走了!
她看见,她的长兄谢临渊被关在狱中,平时会给她递饴糖的手,却握着玉簪抵着脖子。
血,溅到了大哥的脸颊上。
她还看见一个坏女人用预言,把二姐嫁到北戎。
平时会给谢绵绵剥葡萄的手,却用力拔断了琴弦,将它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流了好多血。
谢绵绵急忙伸手去捂,可是怎么也摸不到。
她看见,三哥谢怀瑾,被流放北境做了一个无名小兵。
在大战即将胜利前夕,三哥被坏人陷害。他们拉开弓箭,将锋利的箭头对着三哥。
谢绵绵赶紧张开手臂,想护住三哥,可密密麻麻的箭雨还是射向了她的身后。
亲眼目睹亲人的惨烈,谢绵绵痛苦地哭喊着,“不要!!”
谢绵绵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剧烈疼痛,小手倔强向前伸着,却什么也抓不住。
突然,“叮——”的一声。
“天道萌德系统已绑定。”
“检测到怨气值满格,逆转倒计时启动——”
空中一阵细微的抖动,忽然,太阳西升东落,斗转星移,雨滴往上漂,植物往回缩。
在谢绵绵眼里,走马灯坏掉了,竟然开始往回走。她迷惘地看着这一切,声音变得错乱冗杂,一句也听不懂。
但是,谢绵绵清清楚楚地看见,箭雨往回飞,琴弦从洁白的脖子上解开,玉簪插到乌黑的发髻上,白发渐变成黑发。
而她,还在荷花池边数饴糖。
谢绵绵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拔步床上。安神香静静地燃烧着,暖黄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地上,王嬷嬷在一旁打着瞌睡。
和之前偷偷离开去花园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回来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蓄满泪水,一眨巴,泪水像断落的珍珠一般,快速滑落。
谢绵绵这次是哪也不敢去了,小嘴一瘪,喉咙一张,就是嚎啕大哭。
“啊呜呜呜!”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这是怎么了?”王嬷嬷被哭声吓得一激灵,伸手就要去抱谢绵绵。
谢绵绵却是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哭着往床里头缩,最后还躲在被子里。
呜呜呜,家里有坏人。
她现在除了血亲家人,看谁都是坏人。
王嬷嬷见她直哭,还不让抱,被子也不敢硬拽,急得团团转,“来人,快去通知少爷小姐们,还有,让府里的王大夫来一趟。”
一炷香后,出门参加春日游诗会的谢明仪,和狐朋狗友游街打马的谢怀瑾都匆匆回府了。
房间内,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停止了。但是裹着被子,撅着屁股的谢绵绵躲在拔步床的最里面。
任凭王嬷嬷和王大夫,以及一众下人怎么低声地哄着,谢绵绵都倔强地不理人。
走廊上,“绵绵怎么了?”一道明媚着急的声音响起,穿着月白色留仙裙的谢明仪快步走来,步伐轻快却不失优雅。
端庄的少女走着,还不忘朝后面的人骂道,“我出门前叫你在家好好照顾绵绵,你倒好,一转头就鬼混去了!”
“姐,你是我亲姐!我知道错了!”束着高马尾的赤色锦衣少年边走,边求饶道。他们的面容有八分相似,竟是一对龙凤双生子。
谢怀瑾揉了揉鼻子,嘀嘀咕咕道,“这不是看绵绵睡午觉了嘛,再说,我们昨天都约好了,要去看林恺之的长胜将军。”
长胜将军,一只斗蟋。
谢怀瑾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因为去看一只蟋蟀,曾失去过一次最爱的妹妹。
听到二姐的声音,谢绵绵把头从蝉蛹里钻出来,眼眶湿红,迅速蓄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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