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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奶又狼小猎户沈青河鹿圆圆

月落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东厢房。沈青河在盆里投了帕子,轻柔又仔细得擦拭女子脸颊。没有了尘土,女子漂亮的脸蛋一览无余。皮肤白里透着红,细腻光滑。又继续擦双臂和双手。握着软乎乎的小手,少年心里渐起涟漪。看着女子干裂的嘴唇,倒了一杯茶,抵到她唇边。茶水顺着唇角流进脖颈,他赶紧拿起帕子又擦起来。厨房,陈秀花问道:“二郎到底咋了?”沈青山眉头还未舒展。这个女子来历不明,服饰怪异,又独自出现在深山。多年的当兵经历,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可是那个一向冷心冷面的弟弟,却对她操心不已,不知是福是祸。早上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让月英进他的屋。转身的功夫,就抱着一个陌生女子进去了,还放在他炕上。许久他说道:“找两身你的衣裙,好点的,给二郎。”陈秀花以为听错了,“我的衣服?给二郎?”“...

主角:沈青河鹿圆圆   更新:2025-04-25 21: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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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河鹿圆圆的其他类型小说《又奶又狼小猎户沈青河鹿圆圆》,由网络作家“月落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东厢房。沈青河在盆里投了帕子,轻柔又仔细得擦拭女子脸颊。没有了尘土,女子漂亮的脸蛋一览无余。皮肤白里透着红,细腻光滑。又继续擦双臂和双手。握着软乎乎的小手,少年心里渐起涟漪。看着女子干裂的嘴唇,倒了一杯茶,抵到她唇边。茶水顺着唇角流进脖颈,他赶紧拿起帕子又擦起来。厨房,陈秀花问道:“二郎到底咋了?”沈青山眉头还未舒展。这个女子来历不明,服饰怪异,又独自出现在深山。多年的当兵经历,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可是那个一向冷心冷面的弟弟,却对她操心不已,不知是福是祸。早上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让月英进他的屋。转身的功夫,就抱着一个陌生女子进去了,还放在他炕上。许久他说道:“找两身你的衣裙,好点的,给二郎。”陈秀花以为听错了,“我的衣服?给二郎?”“...

《又奶又狼小猎户沈青河鹿圆圆》精彩片段

东厢房。
沈青河在盆里投了帕子,轻柔又仔细得擦拭女子脸颊。
没有了尘土,女子漂亮的脸蛋一览无余。皮肤白里透着红,细腻光滑。
又继续擦双臂和双手。握着软乎乎的小手,少年心里渐起涟漪。
看着女子干裂的嘴唇,倒了一杯茶,抵到她唇边。茶水顺着唇角流进脖颈,他赶紧拿起帕子又擦起来。
厨房,
陈秀花问道:“二郎到底咋了?”
沈青山眉头还未舒展。这个女子来历不明,服饰怪异,又独自出现在深山。多年的当兵经历,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可是那个一向冷心冷面的弟弟,却对她操心不已,不知是福是祸。
早上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让月英进他的屋。转身的功夫,就抱着一个陌生女子进去了,还放在他炕上。
许久他说道:“找两身你的衣裙,好点的,给二郎。”
陈秀花以为听错了,“我的衣服?给二郎?”
“嗯,快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相公的话要听。陈秀花进了正房。
出来时,拿着两套衣裙给了沈青山。小叔子的东厢房她可不敢进,门口都不敢靠近。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沈青山接过,出了厨房,站在东厢房门口,“二郎,你嫂子找了两套衣裙。”
沈青河从里屋出来,看看衣裙,说道:“我去请郎中,还得麻烦嫂子来给她换上。”
他转身急匆匆出了院子。
陈秀花进了东厢房,这是她第一次进来,没想到收拾的还挺干净。
这小叔子,昨天还宁死不成亲,不许任何女子进他的屋。今天就抱回来一个这么貌美的女子。
如果不是相公告诉她,是在陷坑里捡的。她都以为是小叔子外面的相好了。第一次就抱回了自己屋,还放在他炕上。
陈秀花开始脱鹿圆圆的衣服。
那一身细腻白嫩的皮子打了她的眼。她似乎明白,相公为何一直愁眉不展了。
服饰怪异不说,这一看就是大户家小姐,从小娇养长大。也不知是否婚配。就这样被小叔子直接叼回了自己窝,如何是好啊。
陈秀花换好衣衫,出了东厢房,皱着眉头,坐在同样一筹不展的沈青山旁边。
院门口,传来郎中的声音,“我说二郎啊,你慢着点,我都喘不上气了。”
沈青河一声不吭,拉着郎中进了东厢房。
沈青河从薄被里掏出鹿圆圆一只手,老郎中看了一眼,又抬眼看看沈青河,开始静心把脉。
“嗯,是着了风寒。”
又沉吟一阵,“好像还伤了脑袋。”
沈青河没留意检查她的脑袋,只觉着发型奇怪,给她全部散开,又收起了好看的发饰。听郎中一说,他开始细细的检查。手指一寸寸拨开顺滑的发丝。
惹的郎中又瞟了他一眼。
在脑袋左后侧,果然肿了一块。
“严重吗?”沈青河问道。
“脑中有淤血,不好说。”
沈青河皱起了眉,凝视着郎中,“啥意思?”
“可能不会那么快醒,也可能会发生其他情况,不过得等她醒来才知道。”
郎中继续道:“现在是要先解了她的风寒,再烧下去,要出人命了。”
“嗯,快。”
郎中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啊。执笔写下药方。
沈青河又说道:“她的左脚好像扭伤了。”然后撩起被角,露出红肿的脚踝。
郎中刚要上手检查下,沈青河说道:“轻点。”
惹得郎中瞥了他一眼。
只听一声脆响,沈青河浑身一紧,快速看向鹿圆圆。女子并无什么表情,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应该很疼,还好,现在她昏迷着。
郎中道:“好了。我再写个方子,泡泡脚,或者用帕子投了药汁热敷,好的更快。”
沈青河跟着郎中去他家抓药。
沈青山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这是他弟第一次对打猎之外的事这么上心,还是一个陌生女子。
沈青河一再坚决拒绝成亲,沈青山留心观察过,发现他是平等的讨厌每一个女子。他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看得出二郎对这个女子略有不同。可惜,实非良配。
沈青河拿着药,又急匆匆进了厨房。自顾自开始熬药。沈青山和陈秀花对此已经习惯。
沈青河忽然抬头,对陈秀花说道:“麻烦嫂子,一会儿煮点米粥。”
陈秀花愣了一瞬,三年来,这是二郎第一次叫她“嫂子”,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第一次和她对视。
她也才看清了小叔子的正脸,确实俊美。又看了眼自己的男人,嗯,也不差。只是谁能想到这两人是兄弟,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
沈青山用胳膊戳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哦,好。我这就开始煮。”
三人都在厨房,却诡异的安静。
沈青山叹了口气,出去处理獐子了。要把皮毛单独剥下来,鞣制好再出售。剩余的肉就卖到酒楼。
他挑了两块肉,拿到厨房,交给陈秀花,“这些我们自己吃。”
“嗯。”
陈秀花熬好米粥,盛起一碗放在灶台上。
“谢谢嫂子。”沈青河端着就去了东厢房。
他坐在炕沿,一边吹着粥,一边思索。茶水都喂不进,这米粥要怎么喂。
他盯着女子的嘴唇出神。因为刚刚沾了茶水,看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干。
勺子不停的扬着粥,试了试,没那么烫了。
舀起上面的那层米油,捏开女子的唇,慢慢灌进去。可是出的多,进的少,大部分还是顺着唇角流进了衣领。
沈青河赶紧拿起帕子压了压。刚才擦的太用力,脖子都被他擦红了。
他端着碗,不知如何是好,“郎中说不能空腹喝药,可我喂不进你米粥。姑娘莫怪。如果姑娘愿意,我会负责。”说完便喝了口米油,嘴唇贴在女子的双唇上,慢慢把满口的米油渡了进去。
他觉着可能女子身上的热传到了他身上,现在满脸满身都是热的。
喂完了最后一口米油,沈青河拿着帕子轻轻沾了沾女子的唇瓣。
惦记着药快熬好了,一口喝掉剩下的米粥,拿着空碗出了厢房。
“来吃饭。”沈青山喊道。
“嗯。”
虽然应了声,沈青河还是先去了厨房,倒出药汁,送到东厢房,才去了正房。
坐下就开始闷头干饭,狼吞虎咽。看的陈秀花都感觉自己要被噎死了。她瞄了一眼沈青山,见他没要开口的意思。她悄悄停了下来,决定等小叔子吃完再继续,不然真会被他噎死。
沈青山的一张饼还没吃完,沈青河已经吃完了两张,又端起碗大口喝起了粥。
沈青山状似无意开了口,“也不知那女子是否婚配。”
沈青河手一顿,后又扬起脖子,喝下了最后一口粥。
沈青山第一张饼子还没吃完,沈青河已经起身离开,回了他的东厢房。
陈秀花小声问道:“就说这一句?”
沈青山沉着脸,“还说啥?”
让二郎送走那女子?送去哪?再说也是自家陷坑害了人,怎能见死不救。谈男女授受不亲?明显小叔子上了心。之前宁死不娶,现在或许成了非她不娶。只是女子昏迷不醒,对她的情况一概不知。也确实无从谈起。
唉,不管怎么回复月英,都是要得罪了。只怕还没等到回复,风言风语已经传过去了。
陈秀花越想越麻烦,也没了食欲。这大半天,夫妻俩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东厢房,
沈青河刚喂完中药,又拿着帕子轻轻沾掉女子唇上的药汁,掖了掖被角。
起身去厨房开始煮外敷的药。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一个女子。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却让他忍不住的想靠近,想拥有。只是不知女子是否愿意留下。
大哥说的对,也或许这女子已有婚配。死寂的双眼里刚刚燃起的火苗,又小了下去。
如果她真的有婚配,这段经历,他终生闭口不提。也足以在以后的岁月细细回味。
他端着一盆的药汁进了东厢房。
在女子脚下铺了一层油纸,把浸满汤药的帕子敷在红肿的脚踝上。
白嫩的小脚丫,每个脚趾都粉粉嫩嫩,趾甲也修剪整齐,透着淡淡的粉。
她怎么每一处都这么好看。沈青河忍不住摸了摸,又觉着冒犯了女子,倏地收回手。
耳尖红红的偷偷瞄了一眼鹿圆圆。
鹿圆圆额头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沈青河拿着帕子轻柔的压了压。
在昏黄的油灯下,他一会儿沾去额头的细汗,一会儿又把凉的帕子重新投进药汁里。忙的不亦乐乎。
这样效果好像不是很好。等她退了烧,还是要把脚泡进药汁比较好。
月亮挂在了树梢。
沈青河躺在炕的另一头,中间隔着一张小炕桌。时不时的爬过去拿帕子沾去女子额头和脖颈的细汗。
他心里百转千回,想她早点醒,又怕她醒来说已经婚配。
正房,
“你就让二郎和那女子共处一室?”
“不会有事。且不说那女子现在昏迷,就看二郎对她上心的样子,就不会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来。”
再说,摸也摸了,抱也抱了,还在乎那些虚礼。
陈秀花疑惑不解。
沈青山一把揽过她,“睡觉。”
二郎如果真的看上这个女子,只要她未婚配,不管发生什么,他这个兄长都替他扛。

沈青河端着饼子和热粥进了东厢房,“鹿儿,饼子有点凉,嫂子又给加热了一下,饿坏了吧?”
鹿圆圆微微笑道:“没有。”
沈青河把饭食放在炕桌上。
“青河,我想先洗洗手。”
“好。”
沈青河又去厨房端了盆水,顺便搅了搅正在煮的中药。
他把盆子放在炕沿,抓着鹿圆圆的手,慢慢放在盆里。少年仔仔细细洗着,两双手交缠在一起。滑腻柔软的触感让少年俊脸越来越热。
鹿圆圆皱着眉头,这个弟弟行为有点轻浮,说道:“青河,我自己可以。”
沈青河才意识到她已经醒了,这样做有点过,忙缩回手,解释道:“让你先熟悉下。”
他拿来帕子,自然地就要握起鹿圆圆的手,好在最后时刻及时停了下来,递到她手边,“帕子。”
“谢谢。”
沈青河端走盆子,又把炕桌放在鹿圆圆面前。
这次学聪明了,先解释:“我会带你慢慢熟悉一遍这里的东西。”
鹿圆圆轻轻“嗯”了一声。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炕桌上,“这是一张小炕桌,在炕上吃饭或者干活的时候会用到。”
鹿圆圆顺着桌子边,摸了一遍。
“桌子上有饼子,还有碗热粥,我把菜夹到了碗里。这是勺子。”
沈青河把勺子放在鹿圆圆手里。
“这是一张饼。”
又把一张饼放在她另一只手里。
鹿圆圆试探性的用勺子去找那碗粥,沈青河看着离的越来越远,眉毛微皱。
他想直接上手喂她,不用她这么费力还没喝到一口粥。
鹿圆圆还没有放弃,先用手摸到了桌子,又慢慢的一点点探索,终于摸到了那碗粥。
她往前探身,嘴巴对着勺子吹了吹,其实根本没吹到粥上。
试探性的喝了一小口,然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取得了什么胜利。
沈青河看着只觉心酸。啥时候可以向她开口啊,他要名正言顺的照顾她。
鹿圆圆又咬了一口饼,“嗯,你嫂子做的饼真好吃。”
沈青河笑的开心,“明天还给你做。我明天要和大哥进趟山,顺利打到猎物的话,后天我们会去县上。想想有什么需要的,我给你带回来。”
鹿圆圆摇头,“没什么需要的。”吃人家,住人家,哪还敢提要求。
“记得带那些东西去,多问几家,挑个好价钱。”
沈青河又不开心了,但又不能说,想了会儿才道:“你那些东西做工太奇巧,我都没见过。不知道有没有人要,也或许会引来啥麻烦。”
鹿圆圆顿住,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那样该怎么办?脑袋慢慢低垂,嗫嚅道:“我没其他东西了,现在又看不见,我还没想到其他挣钱的法子。”
她放下手中的饼,双手慢慢滑到桌子底下。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沈青河心像被揪住一样疼,就像当年无助的他,身无分文,无依无靠。
可是鹿儿似乎比他还可怜,一个女子,还受了伤,又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后悔刚才的口无遮拦,只顾着气她事事都要和他分清楚。他忘了这是鹿儿第一天认识他,自然不是那么熟络。
如果随随便便就心安理得的花一个陌生男子的银子,这女子品德肯定有问题。
他太心急了。
沈青河开始找补,“我们这里毕竟是小山村,有的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上。我没见过,不见得县上的有钱人没见过,还有府上呢。再说,都没见过的才是稀罕玩意儿呢。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果然,鹿圆圆抬起了头,脸上有了点光彩,“是吗?”
“放心吧,肯定可以的。我多跑几家。”
鹿圆圆浅浅笑着,“那麻烦你了,青河。”
“不麻烦,你不说这银子是给我的嘛。等我回来给你请郎中,再给你买肉吃。”
鹿圆圆眯着眼睛笑起来,“一个猎户还要花钱买肉吃。”唇边的两个小梨涡,显得她俏皮可爱。
沈青河呆呆的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辩解道:“那也不是每次你想吃啥,我就能猎到啥。那猎物又不会自己往我箭上跑。”
逗得鹿圆圆更大声的笑起来,沈青河也跟着笑。
屋前路过的沈青山被笑声感染,他也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屋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之前这臭小子像个冷冰冰的闷葫芦一样。
“那你猎到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好”,沈青河看她心情好转,又把饼子塞到她手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青河守了一会儿,看着她一人喝粥吃饼没问题,便说道:“我去给你做个恭桶。”
“青河,别忙了,等我脚好了,就可以自己去茅厕了。”
“没事,天冷了也用的着。”
嫂子就有一个,女子肯定会用到的,早晚都要有。
他到厨房,提了一个水桶出来,三两下就把提手砍断了。
“你砍它做啥?”沈青山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
“我给鹿儿改个恭桶。”沈青河正忙着打磨边缘。
“去做个就是了,好好的水桶就这样砍了。”
屋里的鹿圆圆第一次听到沈青山的声音,简直声如洪钟,中气十足。这肯定是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和温温柔柔的沈青河一点不像。
听声音,他这是不高兴了?
鹿圆圆心里惴惴不安。忘了问青河,他家还有什么人。他这个年龄,想必在家做不了主。如果他父母不同意她住在这里怎么办。她现在简直废人一个,还需要人照顾。
“今晚就要用。等回来再去做个水桶就是了。”沈青河继续忙碌着。
沈青山冷哼一声,回了屋。
沈青河看着去掉把手的水桶,还需要个盖子,上面再挖个洞,这样鹿儿就可以坐在上面了。
他乐滋滋的想着,在家里到处寻摸可以做盖子的东西。
看到堂屋里的圈椅。在那上面挖个洞也行,把恭桶放在下面。
抬头就看到他哥警告的眼神,算了,那是大哥成亲时候打的家具。他如果挖个洞,大哥说不定真会打他一顿。
他装了些草木灰,提着半成品恭桶进了东厢房。
鹿圆圆已经放下了勺子,规规矩矩的坐在炕桌前。
“鹿儿吃饱了?”他走近,“咋吃这么少?不是说这个饼好吃吗?怎么才吃了半张?粥也没喝完。”
“我一直坐在炕上,没怎么动,吃不了那么多。”
“真吃饱了?”
鹿圆圆轻轻点头,“嗯。”
沈青河端起碗喝完了剩下的粥,又把半张饼塞嘴里,“鹿儿,恭桶还需要个盖子,我得去趟张木匠家。一会儿就回来。”
他把炕桌换了个位置,收拾了碗筷端到厨房。又端着一个木盆回来。
“鹿儿,可以泡脚了。”
他把木盆放下,就去抱鹿圆圆,“你得坐在凳子上。我抱你过去。”
鹿圆圆轻轻点头。
他一直忙不停,她都没有机会和他说话。她真就像个废人,吃喝拉撒都离不开人。
鹿圆圆低落极了。
“鹿儿咋了?太烫?”沈青河伸手摸了摸药汁。
“不烫,刚好。谢谢青河。”她好像除了说‘谢谢’,其他啥也做不了,“你不是要去木匠那里吗?快去吧。”
“好,马上天黑了,我很快回来。”
“嗯。”
沈青河到堂屋,手伸到他哥面前。
沈青山抬眼,“干啥?”
“银子,做水桶。”
“这都啥时辰了,改天再做,那不是还有一个。”
“不行。恭桶还差一个盖子。今晚就要用。”
陈秀花看着两兄弟较劲,忍不住抿嘴偷笑。也不知道大郎较什么劲,明明每次都输,最后还不是依了二郎。
沈青山瞥着弟弟,拿出钱袋子,仔仔细细数了五十文,大力的拍在沈青河手里。
“不够。”
沈青山大眼一瞪,“咋不够了,一个木桶就是五十文。”
“我还要一个盖子,一个浴桶。”
鹿儿那么爱干净,肯定早就想洗澡了。肯定不能像他那样随意擦洗就完事。
沈青山问道:“她要的?”
“没有,鹿儿啥要求都没提。是我要给她。”
沈青山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数了五百文。
陈秀花听着两人的对话,二郎对那个女子是真动了情。伺候的细心周到。谁能想到几天前还是个冷心冷面的人。这男人啊,就看上不上心。上心了,啥都能想到。
沈青河已经拿着银子跑了。

这时传来孩子的喊声,陈秀花放下针线筐,说道:“庆生醒了,我去看看。”
“好的,嫂子。”
之前庆生一直不被允许进入东厢房,现在鹿圆圆身体稳定,陈秀花就抱着他一起进来了。
“圆圆,我把庆生抱来了。”说着把两岁多的庆生放在了炕上。
庆生盯着鹿圆圆看了会儿,走到她身侧,“娘,这个姐姐就是小叔带回来的?”
鹿圆圆听到声音,把脸转向他,“你好呀庆生,我叫鹿圆圆。”
庆生摸了摸鹿圆圆的脸,又对着陈秀花说道:“娘,这是小叔给我找的娘子吗?”
鹿圆圆一愣,随即笑起来。
陈秀花赶紧把他拉回来,“这是你姨母,不是姐姐。”
“姨母?”庆生皱着小眉头,好像在很认真的思考,“哪来的姨母?我之前都没见过。不是只有一个舅舅吗?”
“她不是娘的姊妹,是家里来的客人。”
“哦,客人。”庆生一副‘他懂了’的表情。
“那我能让她作我娘子吗?她很好看。”
陈秀花尴尬不已,也不知道大郎天天教了啥,这么小就想着娘子。
鹿圆圆又忍不住笑起来,“庆生,你多大了?”
庆生挣开陈秀花,爬到鹿圆圆身边,“我马上就三岁了。很快就可以娶你了。”
鹿圆圆忍着笑,“庆生,”
庆生小手又抚上鹿圆圆的脸,“姐姐,我在这里,往这儿看。”
鹿圆圆顺着庆生的手转向他,“庆生,我病了,眼睛看不到,不是故意不看你的。”
庆生趴到鹿圆圆脸前,“这样也看不到我吗?”
鹿圆圆摇摇头,起了逗弄的心思,问道:“还想娶我吗?”
“想,我能看到你啊。”
鹿圆圆又笑起来。
“姐姐,我小叔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我比小叔还好看。”
陈秀花又把他拉回来,“一天都晚胡说八道,都是跟谁学的。”
陈秀花对鹿圆圆说道:“圆圆对不住啊,小孩子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爹说男子都要娶妻,娶自己喜欢的女子。我就喜欢这个姐姐。”
鹿圆圆说:“嫂子,童言无忌,没事的,正好有小庆生陪我解闷。”
“姐姐,我不小,马上就三岁了,等我挣了银子就娶你。”
鹿圆圆故作惊讶道:“你还知道娶妻需要银子呢?”
庆生骄傲起来,“当然,我知道很多的。”
“我会跟着爹爹学打猎,学种田,然后挣银子,都给你。”
鹿圆圆笑的花枝乱颤,陈秀花有点不开心了,辛辛苦苦养了个小白眼狼。
“嫂子,看庆生就知道大哥对你绝对好。不然他也不会说这些。”
陈秀花稍微舒服了点。
“我会对你更好。”庆生见缝插针表现自己。
“嫂子,你应该高兴,庆生以后成亲不需要你和大哥操心了,他自己就能搞定。这娃娃太聪明了,能说会道的。”
陈秀花松开庆生,开始做活,“希望如此吧。大郎成亲晚,不过因为他在军营耽误了,二郎到现在没着落,大郎操碎了心。”
她一松开,庆生又迅速跑到了鹿圆圆身边,陈秀花也懒的管了。她看的出来,鹿圆圆挺喜欢他。
庆生靠在鹿圆圆怀里,抓着她的手,“姐姐,你摸摸,我长的很好看。”
鹿圆圆摸了摸,小脸胖乎乎的,身上也肉嘟嘟的,睫毛挺长,“嗯,确实好看,像头小老虎,虎头虎脑,可爱极了。”
庆生更高兴了,往鹿圆圆身上靠,“那你同意作我娘子了?”
“那得看你打猎本领怎么样,田种的好不好。不然要跟着你饿肚子了。”
“不会,不会让你饿肚子,我爹每次都能打到猎物。”
“自己的娘子自己养,你看你爹是不是养着你娘?”
庆生又皱起了小眉头,良久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嗯,姐姐说的对。我下次就跟着爹爹和小叔一起进山。”
“不行,你还太小,不能进山。你就在家陪我聊天就行。”
庆生笑嘻嘻的应道:“好。”
陈秀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娘,我今晚不跟你和爹睡了,我要跟姐姐睡。”
陈秀花也不想跟他费口舌,就说道:“行,你爹同意我就同意。”她本来想说‘只要你小叔同意。’,怕鹿圆圆多想,就改了口。
“姐姐,你为啥住东厢房?我的娘子不能住在东厢房。”
“为什么?”
“东厢房是小叔的房间,西厢房才是我的,今晚我们就搬过去。”
鹿圆圆又笑起来,“你倒是念念不忘。”
陈秀花说道:“庆生,娘要做饭了,你来帮我烧火。”
庆生靠着鹿圆圆,不想离开。
陈秀花说道:“圆圆也饿了吧?”
庆生立马起身,“姐姐饿了,我去烧火,给你煮饭。”
鹿圆圆摸摸他的小脸,说道:“谢谢庆生,谢谢嫂子。就把面条给我热一下,嫂子做你和庆生的就行。”
“没事,我看着做。你歇一会儿。”
“姐姐,我走了,一会儿就回来。”
陈秀花把他抱下炕,“上个炕都要娘抱,还天天想着找娘子。”
鹿圆圆抿嘴笑。
庆生看鹿圆圆笑话她,小脸垮了下来,一落地就自己跑了,也不管他娘。
鹿圆圆确实有点累,一上午净说话了。屁股也疼。她慢慢躺下来。
有点口干,不好意思麻烦陈秀花,只好忍着。也好,省的喝了水又要小解。
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庆生喊,“姐姐,饭好了。”
鹿圆圆忙起身,庆生自己爬上炕,把炕桌拉到鹿圆圆面前。陈秀花端着两个大碗过来,又出去端来一大一小两碗。
“圆圆,你说喜欢吃面条,我就给你热了热,还有一碗新煮的粥。我给你盛的少。”
“谢谢嫂子。”
鹿圆圆摸着炕桌往上移动。庆生靠过来,“姐姐,我喂你吧。我看得见。”
陈秀花说道:“自己吃饭都要喂,还要喂别人。”
“今天开始就不要娘喂了,我自己吃。”
鹿圆圆笑笑,说道:“谢谢庆生,我也能自己吃。”
陈秀花说道:“右手边是粥,这是勺子。左手边是面条。圆圆想先吃什么?”
“就先喝粥吧。嫂子也吃,不用管我。”
“好,我先给你夹点菜。”
“谢谢嫂子。”
鹿圆圆扬了扬粥,小心翼翼喝了一口。庆生眼睛不眨的盯着鹿圆圆。
陈秀花默叹一口气,那花痴的样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等二郎回来,可不能让他听到庆生胡说八道。

又是新的一天。
早饭后,陈秀花去了庙里。沈青山带着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去隔壁村登门道歉。
沈青河又把褥子晾在院子里。
给鹿圆圆煮药,喂药。接着又煮药,泡脚。
二伯娘一看到沈青山,就眉开眼笑,“哎呀,青山啊,不是说好明天吗?这么着急。”她又朝后看了看,“只有你自己啊?”
沈青山一脸为难,先递上野鸡和野兔。
“怎么带这么多?”二伯娘高兴的接过,“那我当是辛苦费收下了。”
二伯娘把他请进屋里,“你们定好成亲的日子了吗?”
沈青山硬着头皮开了口,“二伯娘,我是来道歉的。”
二伯娘收了笑脸,“咋了?”
“这门亲事本就是我自作主张,没和二郎商量。现在他死活不同意,就是不肯成亲。我担心就算逼着他成亲,日后亏待了月英,我罪过更大了。”
二伯娘沉了脸,“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父母不在了,你长兄为父,这点主都做不得?”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没和二郎商量,就和二伯娘定下了下聘的日子。可是二郎放了狠话,他说月英进了门也不会让她进屋。我当时就教训他了,狠狠打了一顿。可他还是不同意。”
“二伯娘也不舍得月英进门就守活寡不是。我也不能时刻在身边盯着那小子。二伯娘也知道他之前一直自个儿住在山里,性子冷硬的很,万一干了什么混事,我们都后悔来不及。还是不要逼他了。”
二伯娘瞪着眼,“你这是要退亲?”
沈青山赔着笑脸,“算不得退亲,这不是还没定亲嘛。”
二伯娘不屈不挠,“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月英要嫁给你家二郎了,这和定亲什么区别?你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不认账了?”
“二伯娘,两个孩子还没见过,也没交换庚帖,怎么能算定亲呢。”
二伯娘气愤道:“大家都知道了,以后要我们月英怎么出嫁?”
沈青山继续赔着笑脸,“二伯娘,哪有说亲是只经媒人一说就算定下来了。不然我家二郎两年前就成亲了。”
“月英和其他女子能一样吗?可是你亲口应下要下聘的。你和其他女子家也应过吗?”
沈青山一噎,低着头,“是,不一样。”
二伯娘斜了他一眼,“那不就成了。”
“我这不是来登门道歉了。其他女子,我也没道过歉。”
“污了我家月英清名,就这两只野鸡两只野兔,就打发了?”
沈青山忙道:“二伯娘,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家二郎都没见过月英,怎么就污了她的清名?”
“都知道是被你沈家退掉的,我家月英脸皮薄,万一想不开,投了河,你负责?”
沈青山眯了眯眼,“那依二伯娘的意思,这事应该怎么办?”
“我的意思,要么照常下聘,成亲。要么你赔十两银。”
沈青山冷笑出声,以为他是几年前的年少不经事的二郎,任人拿捏。
“下聘不可能,赔十两也不可能。又没定亲,哪来的退亲。聘礼才十两,现在开口就要赔偿十两。二伯娘,你莫看错了人。”
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还带领过几千人的队伍。魁梧的沈青山黑着脸,冷了声,眼中的杀气瘆人,“再说,十里八乡都知道,是谁说的?我们家说的吗?”
“你说她投河,和我们家什么关系?还不是你,没等到下聘,交换庚帖,就到处宣扬?这十两是二伯娘要还是别人要的?”
二伯娘有点打怵。
“这两只野兔两只野鸡,就当感谢二伯娘为我家二郎费心了。”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
二伯娘拍着胸脯,“这沈家大郎也忒吓人了。”
沈青山边走边庆幸,幸好没结亲。这二伯娘不讲理,不知道她亲妹子教出的闺女啥样。
她如若不是那么贪心,沈青山还是愿意赔偿一点的,毕竟是他说了要下聘。可是二伯娘那态度,着实让人生气。她越要,他就偏是不给。
沈青河送走来行针的郎中,又给鹿圆圆收拾一番,扛着锄头下了地。
沈青山到家时,陈秀花也已经从庙里回到家,看到他回来,忙上前问道:“咋样?”
沈青山冷哼一声,“她非要十两赔偿。”
陈秀花皱起了眉头,“十两?也太多了。”
“我一两也没给。只留下了鸡和兔子。”
陈秀花又担忧起来,“那没啥事吧?”
“能有啥事。又没定亲,没庚帖,更没聘书,二郎都没见过月英。她还想讹上不成。”
陈秀花没再说话,转而说起她在庙里求签的事。
乐呵呵道,“我今天求了个上上签,是天赐良缘。”
“哼,没看出来。”
陈秀花收起笑脸,娇嗔的横了他一眼,惯会扫兴。不过,她愿意相信。
沈青河背着一筐青草,扛着锄头回了家。把一部分青草倒进兔子窝,一部分存在了旁边。洗了手,进了东厢房。
沈青山看着他,但愿成真吧,不然这个弟弟,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青河拿着晾晒了两天的褥子来到堂屋,“还要麻烦嫂子。”
陈秀花笑着接过,“没事,我明天就做。”
沈青河看了眼大哥,想问问他二伯娘那边的情况。看他大哥黑着脸,没开口教训他,那就是成了。转身又回了东厢房。
一会儿功夫,又拿着木盆从东厢房出来去了河边。
沈青山重重叹了口气。
三天的药吃完了,沈青河再次请来郎中。
经过一番检查,郎中重新写下一张方子,“再吃三天,如果还不醒,也不用再来找我了。”
沈青河紧紧捏着那张方子。
拿来药,又进了厨房。
沈青木进了家门,“青河在家吗?”
“在这儿。”沈青河在厨房喊道。
“病了?老远就闻到药味。”
沈青河没回他,问道:“堂兄有事?”
“我听说你退亲了。”
沈青河扔下手中的抹布,“到底是谁说我定亲的?我都说了,没有的事。”
沈青木看他急了眼,忙说道:“好好好,没有。我上次误会你的意思了。你真不要月英啊?”
“什么叫我不要她?”沈青河有点生气,声音难免有点大,刚说完,立刻心虚的瞟了眼东厢房,又压低了声音,“我都没见过她,也不认识她。”
“以后莫要再提她,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青木惋惜的说道:“可惜了,我那表妹还挺喜欢你。又一个伤心的女子啊。”
沈青河语中带气的说道:“堂兄莫要打趣我。以后不要再提月英。”
沈青山从正房出来,说道:“堂兄来了,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家里你嫂子已经做着了。我就来看看青河。”

沈家几代都是村里的猎户。用积攒的钱财购置了田地,兴建了宅院。
到了沈水生这代,一共兄弟三人,沈水万,沈水物,沈水生。只有沈水生很好的继承了他爹的狩猎技巧。
沈水生有两个儿子,就是沈青山和沈青河。本来中间还有一个,大月份时沈母不慎摔倒,没有保住。沈母伤了身体,将养了五六年,才又怀了沈青河。这个幺儿从出生就备受全家人的宠爱。
兄弟俩从小就跟着沈水生进山打猎,改善生活,补贴家用。
沈青山十五岁服兵役进了军营。
两年后沈水生打猎发生意外,伤了肺腑。郎中不少请,银钱不少花,半年后还是不治身亡。
当时沈青河十一岁,也能独自猎到小型猎物了。因着沈父的情形,沈母害怕紧张,就这一个幺儿在身边,他要再出事,她没法活了。
没了打猎的收入,田地的耕作也耽搁下来。少了进项,又多了开销,沈家日子一下紧张起来。
饭食质量下降,又忧思过重,沈父去世后不久,本就身体不好的沈母也病倒了。
沈家已没宽裕的银子请郎中。
二伯早年间就已离世,二伯娘再嫁给了隔壁村一个老鳏夫。现在二房只有一个堂兄,沈青木。没有父母的帮扶,他的日子过得也不好。
之前都是沈水生照顾着。现已年十八,尚未婚配。
沈青河只好去大伯沈水万家借银子。
沈水万看着怯怯的少年,慢悠悠开了口:“青河啊,不是大伯不借你,你娘的身体一向不好,你也知道,这得多少银两够啊。我家条件可比不得你家。那么多银钱砸进去,你爹不还是没留住?”
“现在还要再借钱,到时落个人财两空,你拿啥还啊?”
“我这攒了两年,才凑够仙儿的嫁妆,你堂姐眼看着要出嫁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你啊。”
沈仙儿听到他爹拒绝,总算放心下来。拿她的嫁妆去接济三房,她自是不愿的。
爷奶在世时,就一直偏袒三房。他们家打猎本领强,眼看着下一代沈青山沈青河也要成为猎户了,这日子比他们越过越好。
还好,苍天有眼,不能一直让他们吃香喝辣的,这下沈家三房算是落败了。只剩在军营的沈青山了。
大伯看着默不作声的少年,提点道:“你娘的身体垮了,你要照顾她,你家田地荒了有一阵了。可惜啊。”
少年低垂着头,双手垂在腿侧,紧紧握着拳。
爹在世的时候,大伯父一向温和亲善。现在爹尸骨未寒,娘亲病倒,需要亲人帮扶,这个大伯父摆明了是落井下石。
一直被宠爱长大的小小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世态炎凉,人间冷酷。
就这样,沈家大房只花了五两,就收了三房价值几十两的田地。
沈青木听说小堂弟卖地的事情,从田地回来到家里找他。
“青河,我听说你把家里的田地卖了,只得五两?”
少年默默点头,“嗯。”
沈青木叹气道:“唉,大伯太不像话了。”
事已至此,他看着垂头丧气的少年,也不忍再说什么。
“青河,我这里有一两,你先拿去用。”
沈青河看着面黄肌瘦,衣衫破旧的沈青木,不肯收他的银子。
“我已留下自己所需,这是多余的。你先给婶子看病,日后再还我。”他把银子塞给青河,转身走了。
沈青河看着一两银,不知堂兄攒了多久才有这么多。
沈母已经油尽灯枯,再好的药材也只能吊着一口气。六两银子,也用不了多名贵的药材。
沈母躺在床上,轻轻握着沈青河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幺儿,这宅院是爹娘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了。我清楚自己的身体,不要再浪费银钱。”
“你若与我商量,我自是不会同意你卖掉田地。”
沈母浑浊的双眼留下两行清泪,“我的幺儿,你要怎么办。”
家里没钱,没地,一个11岁的孩子,要怎么过活。
沈母在不舍和担忧中,缓缓闭上了眼。握着的手,也慢慢打开,垂在床边。
一直被宠爱长大的少年,半年的时间经历了父母相继离世,唯一的兄长又不知身在何方。
他抱着娘亲冰凉的身体哭了一夜。
第二天,他看着爹娘留下的院落,他也不想卖。
可是,他不能只拿席子裹了娘亲就草草下葬。
吸取了卖地的教训,这次他去找了里正,希望有他作主,可以得到一个公正的价格。
“里正伯父,我想卖房和宅地,你能不能帮忙问问,看看有谁要买。我挺急的。”
他家的事,村里人都知道。里正也是一个心善的人,“二郎啊,你家就剩这院子了,你再卖了,以后啥打算?”
少年低声道:“打猎。”
里正叹口气,“唉。”
虽说可怜,可是谁家都不容易。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
“我给你问问吧。”
“谢谢里正伯父。只是我娘等着银子下葬,得尽快。”
里正提醒道:“卖的这么急,银钱上可能会吃亏。”
少年抿着唇,“嗯。”
里正的婆娘看着少年的背影,“真是可怜啊,之前他家的日子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那院子也是村里正中心。”
“这沈家二郎只怕以后要吃苦了。”
里正沉默着出了门。

少年只气呼呼的看着她,没有言语。
鹿圆圆摸索到木盆,先洗了洗手,又拿起帕子,在水里投了投,开始擦脸。
这样擦洗了三四遍,沈青河看着脸和脖子都被她擦红了。
没有洗手液,沐浴露,真的感觉怎么擦都不干净。
终于停了下来,鹿圆圆说道:“青河,我洗好了。”
青河看着她抿了抿唇,舌头在嘴里舔了舔牙齿。便说道:“等我从山上回来,就去县上给你买牙刷。”
闻言,鹿圆圆立即停止了动作。全是给她花的银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苦涩的笑笑,希望给他的那些东西能盖住这些开销吧。
“这两天,你先用盐水漱漱口。”
说着又出去了,很快端着一个碗进来,举在鹿圆圆面前,“淡盐水。”
从她醒来,这个少年就没闲着,一趟一趟的跑进跑出,都是她的事。鹿圆圆实在不好意思,“麻烦青河了,我的脚快好了,到时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沈青河沉默,只看着她。
鹿圆圆伸手摸到了少年的胳膊,顺着一路移到他手上,接过了他手里的碗。
“吐在这个盆里。”
鹿圆圆漱了两遍。
沈青河接过碗,也漱了两遍。
鹿圆圆听着声音,知道他用了她的那碗水。她微微朝里侧过头。
“睡吧。我还有事做。”
鹿圆圆听出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不敢再说什么,听话的躺下,盖上薄被,闭上眼睛。
这样听话,不是挺好的嘛。沈青河看着乖乖躺下的鹿圆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和柔情。他怎么舍得生她的气。只是她总说气人的话,让人控制不住。
他端着盆出去了,在院子的角落冲了个凉水澡,才又进了东厢房。穿上汗衫,坐在炕桌旁,开始给恭桶盖子缝布套。
他的针线自然不好,不过是个恭桶盖子,缝上就行。
从沈青河又进来那刻,鹿圆圆就心里打鼓。难道他也睡在这屋?怎么忘了问这个。
心里一直思忖着这个问题,终于憋不住问出了口,“青河,你在做什么?”
“那个恭桶盖子太糙了,我给你缝个布套子。”
“你还会针线活啊?”
“不怎么会,不过这个外人又看不到,只要缝结实就行。”,“不困啊?咋还不睡?”
鹿圆圆抿了抿唇,鼓足勇气问道:“你睡哪儿?”
青河想了想说道:“外间。”,又补充道:“这是里屋,有门的。”
“嗯。”
青河问道:“我在这里影响你睡觉了?”
“没有,反正我也看不见。”
“我明天走得很早,今晚得做完。恭桶就在你睡的那头,下了炕就能摸到。我一会儿做好,就把盖子放上,你用的时候可以坐在上面,脚就不疼了。”
少年想的很周到,她不好意思说的,他都想到了。
被一个陌生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鹿圆圆既感动又受之有愧。
好久,她才略显哽咽的说道:“谢谢青河,你想的真周到。”
沈青河手下一顿,看向她,既心疼又怕吓到她,左右为难。情窦初开的少年,没有心机没有经验,只有满腔的热忱。可是这满腔的热忱无处安放。
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快睡吧。我做完也睡了。”
“嗯。”鹿圆圆翻了个身。
半夜,
沈青河听到鹿圆圆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他忍住没有动。
心里很高兴,他做的事情对她有帮助。
伴着公鸡第一声啼鸣,沈家厨房也传来光亮。
今天陈秀花除了做饼,还煮了两个鸡蛋,又把獐子肉切了两大片。
昨晚,她看到大郎拿出了鹿笛,知道他们今天进山的主要目标是鹿。
最近开销有点大,二郎又要成亲,都是用银子的地方。
鹿性格胆小多疑,嗅觉敏锐,且害怕闻到“人味”。因此捕猎它,需要在下风口接近,如果在上风口就会被它们嗅到味道而逃离。
一般都要多人围猎鹿群成功的几率才大,可他们只有两人。尽管往年都没有成功,可是沈青山每年都会试试,毕竟一头鹿的价格不菲。尤其是活着的鹿,比死鹿更值钱。这就更加增大了狩猎的难度。
陈秀花知道他们今天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体力,所以多准备了点食物。
沈青河醒来,把席子收拾好。站在里间门口,手放在门上,犹豫半天,不敢进去。他习惯了睁眼就能看到鹿圆圆,今天要出去一整天,他想看看她再走。
“青河。”里间传来鹿圆圆的声音。
她音未落,少年已经到了她身旁。
“鹿儿,你咋醒这么早?”
鹿圆圆掀开薄被,要起来,“你要走了?天亮了吗?”
被沈青河又摁回去,“还没亮,再睡会儿。我让嫂子多陪你。”
“不要紧,她有事就让她去忙,别耽误她。你要小心,打猎挺危险的。人比猎物重要,别受伤。”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还是个高中生,她是真的担心他,不知道他大哥多大了。
沈青河高兴的嘴角压不住,“我知道,我和大哥两个人呢,鹿儿放心吧。”
感觉好久没亲她了,想亲。他当然知道现在不可能。“鹿儿睡吧,我去洗漱,就和大哥走了。”
给她掖了掖被角,提着恭桶出去了。把里面的草木灰倒在菜园子里,又装上新的,重新放在了老地方。
又端了盆清水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轻声说道:“鹿儿,恭桶旁边有个凳子,我在上面放了一盆清水。”
“好。”
屋外,沈青河接过嫂子递来的包袱,里面有饼子,肉,鸡蛋还有水囊。他看看她,欲言又止。
陈秀花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陪她聊天。”
沈青河笑了,“谢谢嫂子。”
鹿圆圆没再睡着,少年算是她在这里唯一相熟的人,现在他走了,就剩一个没打过交道的嫂子。听声音,她应该早就起床做饭了。
鹿圆圆也坐起身,只着一件里衣,沈青河也没给她其他衣服。
算了,反正也出不了门。试着动了动脚踝,还是很疼,真是又瘸又瞎。
摸索着下了床,一只脚沾地,摸到恭桶,又摸到旁边的木盆,还搭在上面的帕子。
洗好脸,用手指理了理头发,重新坐在炕上,盘算着能做点什么。

老本行肯定不行,至于爱好,她比较宅,只喜欢窝在家里看小说。中医说她体弱,让她没事多抄抄经。这两件事也不能挣钱啊。
她不是很会做饭,更多的是点外卖。美食这条路也走不通。刺绣更是不懂。
搜索一圈,一无是处,又瘸又瞎又没用。
她正满心灰败,门口传来陈秀花的声音,“圆圆,醒了吗?”
鹿圆圆正了正身体,忙答道:“醒了,嫂子,快进来。”
陈秀花端着一个大碗进来,“我今天做了面条,你尝尝喜欢吗?”
她把碗放在炕桌上,又把炕桌挪到鹿圆圆面前。
鹿圆圆摸索着炕桌,把手放在上面,陈秀花递给她一双筷子。
“闻着就很香,谢谢嫂子。”
陈秀花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浅浅的小梨涡,这模样是真好看,什么村花和她都没法比。怪不得迷得他家二郎神魂颠倒。唯一不好就是年龄太大了,再有就是不知道这眼睛能不能好。
鹿圆圆尝试几次挑起碗里的面条,只成功吃到一根。可是她不气不恼,仍旧尝试着。
陈秀花看着可怜,又暗自骂自己考虑不周到,“哎呀圆圆,我忘了你眼睛不方便,我再给你做饼子去。”
“不用嫂子,这面挺好吃的。反正我也没事,慢慢吃。”
陈秀花看着她在碗里胡乱的挑,说道:“我来喂你吧。”
“不麻烦嫂子,我能行。”
鹿圆圆双手扶着碗,弯下身子,嘴唇慢慢靠近碗边,用筷子往嘴里扒着面条。
吃了一口后说道:“你看嫂子,我这不是吃到了。”说着笑起来。
陈秀花看着心酸,好好的姑娘突然就成了瞎子,咋就会掉到陷坑里呢。
她问道:“圆圆,你家是哪的?咋会一个人出现在深山里?”
鹿圆圆又吃了口面,心里思索着,来了,考验她编故事能力的时刻到了。
“嫂子,我是大华朝的人,很小的地方,很多人都不知道。”
陈秀花想想,她也不知道几个地方,都是听大郎说起的,确实没有大华朝这个地方。
“那你咋一个人来这里了?”
鹿圆圆咽下口中的面说道:“嫂子,说来话长,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陈秀花一听有故事,忙说道:“圆圆,你先吃着,我去拿些针线活来。二郎走的时候,嘱咐我多陪陪你。”
“哎,好。”
鹿圆圆扒着面条,脑子里编着故事。
陈秀花从堂屋出来,看到一个女子在她家院子外朝里张望,看到她,又迅速离开。她没多想,只当是谁家亲戚来串门的。
她端着针线筐进了东厢房,看到鹿圆圆已经放下了筷子。
她看看还剩下的半碗面条,“饱了?”
“嗯,嫂子,我吃饱了。”
“这吃的忒少了,怪不得这么瘦。”
鹿圆圆笑笑,“每天坐在炕上,不怎么饿。这剩下的面条,还要麻烦嫂子中午给我热下,我挺喜欢吃的。”
陈秀花“嘿嘿”笑着,“好。”
她坐在炕沿,拿起手里的活,说道:“我正给你做小衣呢,昨天刚做好一件,下午一起让你试试。”
“谢谢嫂子。青河给我说了,我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嫂子做的,真是太麻烦了。我让青河拿我那些东西去当了,到时让他替我给嫂子买件小礼物。可惜我不能亲自去挑了。”
陈秀花听着舒坦,虽然她是为了大郎二郎,也不图个啥,可是这姑娘知道知恩图报,人是错不了。
只是她这话,分明是已把二郎当作自己人。她抿嘴笑笑,他俩的事,她不参与,别越帮越乱,惹急了二郎。
“没啥,就几件衣服,我左右也没事。大郎也不让我下地,只在家洗衣做饭带带孩子,做些缝补的活儿。”
“大哥对嫂子可真好。”
陈秀花一脸幸福满足,感慨道:“女子在家中长到十四五就要嫁人,之后几十年都要生活在夫家。嫁对人真是太重要了。大郎确实不错。”
又补充道:“二郎也不错。”之前觉着他冷心冷面,从这几天照顾鹿圆圆来看,以前只是没遇到让他上心的人,遇到了他也会是个好相公。
鹿圆圆抿抿唇,说道:“嗯,青河很细心周到,谁嫁于他,也定会像嫂子一样幸福。”
陈秀花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鹿圆圆,这是没同意还是二郎还没与她提?
想了想,她还是不插手比较稳妥。
问道:“圆圆刚才说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咋回事?”
鹿圆圆坐直了身体,娓娓道来,“十岁那年,我爹娘和离了。我娘改嫁到了很远的地方,从此再没见过她。”
“十五岁那年,家里的一个嬷嬷偷偷告诉我,我爹为了巴结县令,准备把我送给他作小妾。我才不给人当小妾,就装扮成小厮,偷偷跑了出来。”
陈秀花听着,已经忘了手里的活,双眼红红的,原来也是苦命的人,爹不疼娘不爱。
“我无处可去,身上银子快花光的时候,遇到一个大姐,她收留了我。后来才知道,她身边都是单身的女子。”
“和离的,被夫家休弃的,要么就是像我一样,不满意家里安排,偷跑出来的。反正都是无处可去的女子,她把大家聚在一起,互帮互助,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有人向当地官府告发,说是因为那个大姐,现在才有那么多女子不听话,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官府就拿了那个大姐,把她流放了。我们这些人也就各自散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那天实在是挣不到银子,就想到山里找点吃的,结果就掉进陷坑了。”
鹿圆圆说的开头是真,剩下都是假。陈秀花听的直流泪。她只觉着她没遇到大郎前,日子过的苦。没想到鹿圆圆比她还惨。怪不得二十一了,还没婚配。
鹿圆圆听着声音,哭了?这故事就这么感人吗?
“嫂子,莫伤心,都过去了。现在才惨。”鹿圆圆自嘲道,“没想到一觉醒来成了瞎子,还伤了腿,幸好遇到了你们,不然我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呢。”
陈秀花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着。”

沈青河打开屋门,沈青山正在外面打拳,“你已经几天不打拳了。”
“明天就打。”
沈青山继续问道:“退烧了?”
“嗯。”
“还没醒?”
沈青河摇摇头。
“明天还不醒,再请郎中来瞧瞧。”
“嗯。”
沈青河拿着草药进了厨房。
早饭,
沈青山不死心的问道:“你就一点不考虑月英?”
沈青河回答干脆,“不考虑。”
沈青山继续劝道:“如果那女子已有婚配,你终究还是要成亲的。”
沈青河大口嚼着饼子,说道:“本来就是被逼的。”
虽然知道是这结果,可终归是为这唯一的弟弟操心。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孤身一人。
看着弟弟俊俏的脸庞,只觉着这小子真是太浪费。村里年轻女子大都喜欢羞羞答答的偷看他两眼。每个相看的女子也都对他很满意,偏他总是一副冷面冷心。
他敢说,沈青河可能都不认识同村的女子。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个弟弟的眼神落到任何一个女子身上。
唯对这个陌生女子,上了心动了情。他也不打算勉强了。如果没有这个女子,还可以逼着他成亲,天长日久,日久生情。只是现在他心里有了别人,对月英不公平。
沈青山默默叹口气,“这次退亲之后,只怕以后再找就难了。”
沈青河倏地抬起了头,“我都没和她定亲,哪来的退亲。”
虽然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语气却透着不爽。
当然不爽了,这要是被她误会他定过亲,解释不清了,还怎么求着她同意留下。
沈青山解释道:“是没定过亲,还没来得及下聘礼。只是和二伯娘商定了日期。”
沈青河似乎还是不满,又嘟囔道:“我都没见过她。”
大口喝完粥,出了堂屋,进了厨房。
陈秀花看着他的背影,“又去端药了。二郎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女子。”
庆生问道:“哪个女子?”
“吃你的饭。”沈青山说道,“我一会儿进趟山。”
“一个人?”
“嗯,不进深山。猎点野鸡野兔。”
陈秀花明白他的心思,“给二伯娘?”
“嗯。”
收拾了碗筷,沈青山和陈秀花一起出了门,叮嘱道:“别去太远,早点回来。”
“知道了,你才要小心。今天猎不到就早点回来。”
沈青河端着木盆进了东厢房,“敷脚的效果不好,还得要泡脚了,只是我得把你抱起来,姑娘莫怪。”
他用薄被裹紧鹿圆圆,抱在怀中,坐在凳子上,把她一只脚泡进药汁里,“我觉着温度刚好。不烫吧?”
鹿圆圆脑袋无力的斜靠在少年肩头,他轻轻往里掰了掰,下颌轻轻靠着她的头顶。
低声呢喃,像是情人间的悄悄话,“还不醒吗?你准备睡多久?”,
“如果一直不醒,我也会一直照顾你。”
“如果已有婚配,我宁愿你一直不醒,就这样待在我身边。”
说完,他微微侧头看着她,“我太坏了,是不是?”
爹娘在世的时候,他要什么有什么。爹娘离世,大哥不在家,他不敢再想要什么,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后来似乎对什么都看淡了,小小年纪变得无欲无求。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强烈想独自占有一件东西,一个人。
弯腰摸了摸药汁,“凉了吧?”
他拿起帕子轻轻擦着小脚丫。忽然停下来,有点不知所措,又透点无奈,说道:“这药汁好像把姑娘的趾甲染了色,再泡几天,可能会更明显。”
看起来好像有点脏脏的,不过他是不在意的。可他怕鹿圆圆接受不了。她看起来是个很爱干净的女子。
他安慰道:“治病最要紧,你也不想以后跛着,是不是?再长出新的趾甲就好了。”
把鹿圆圆重新放在床上,盖好薄被,“我得进趟山。不能什么事都让大哥一个人做。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关好东厢房的门,刚走两步,又返回来。这姑娘毫无意识,留她独自一人在家,太危险。
他拿锁头锁上门,这才放心的出了院子。
陈秀花和柱子娘从山脚慢慢往上走。
“听说你家二郎要定亲了?哎哟,我们山坳村得多少年轻女子心碎啊。”柱子娘说着,爽朗的笑起来,“别说,那样的俊模样,我也爱看两眼。”
陈秀花问道:“还没定下来,你咋知道?”
“我听一个亲戚说的,她和你家二伯娘一个村的。”
陈秀花暗道不好,这二伯娘搞得人尽皆知,只怕明天大郎遇到的麻烦不小。
柱子娘继续道:“那月英是怎么入了你家二郎的眼?他连村花都看不上。”
陈秀花淡淡的说着:“他都没见过月英,谈不上入了眼,这是大郎替他决定的。要是二郎的性子,他是谁也不要。”
柱子娘凑近了陈秀花,低声说道:“我听说了,你家二郎有隐疾。”
陈秀花顿时急了,“谁在背后胡说八道,我家二郎身体不知多好。”
“你看你,急什么?哪个大小伙子不想女人?偏他,从来不看女子一眼,甭管有多好看。他这年龄,正是猛的时候。你说不是有隐疾,是咋回事?”
陈秀花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也难以理解这个小叔子。她相公的勇猛和刚开荤时的急色,她是清楚的。可那是她的小叔子,他相公最疼爱的弟弟,她不容许有人这样说他。
“他只是一个人在山里住久了,对谁都热心不起来,在家都很少说话。我想可能爹娘的离世对他影响太大了。”
柱子娘也收起了笑容,脸上带着疼惜,“谁说不是呢。他大伯做的太过分,那么为难一个本家的侄子。”
“你不知道,当初他娘去世的时候,二郎挨家挨户磕头报丧。那么点儿一个孩子,刚葬了爹,又要葬了娘。我家柱子像他的年龄还在山里田里疯跑。”
柱子娘抹了两把眼泪,“唉,不能想,现在想起来都觉着心疼。当娘的,看不得娃受苦。”
陈秀花想着当时的情景,二郎当时得多无助,多伤心,大伯父的做法肯定让他痛上加痛。这些都是大郎该做的,却让一个年幼的孩子独自面对。
现在怎么疼爱他,都不为过。
“打那之后,二郎就性情大变,再也没见过他笑模样。之前也是出了名的捣蛋,经常有村民到他爹娘那里告状。办完丧事,他就住进了山里,独自打猎,两年间就还清了所有借款。”
“我们都很少见到他。直到你们回来。”
陈秀花边采着菌子,边应道:“是啊,二郎吃苦了。所以大郎现在什么都依他,就想着尽量弥补。他不想成亲,也不逼他。只想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活。”
“听你这意思,和月英的亲事成不了?”
“这不还得看二郎的意思。之前是大郎自己作主了,他不想二郎一直孤身一人。屋里多个人说说话,或许二郎会开心一点。”
柱子娘说道:“我听说月英可欢喜了,日日等着成亲呢。就你家二郎那模样,哪个女子不欢喜。只怕要空欢喜一场了。”
陈秀花听了更头大,暗自为相公捏了一把汗。
“柱子娘,采的差不多了,我得赶紧回去做饭。”
“嗯,回吧回吧。你说这二郎要是成了亲,也能有人帮帮你。现在啥都得你自个儿干。”
“没啥,也就做做饭。”

他家离张木匠家不远,都在村东头。张木匠趁着还有光亮,正在院子里赶工。
沈青河打招呼,“叔,还忙着呢。”
张木匠抬头,看到是平常一直冷着的脸沈家二郎,这会儿正一脸和善的站在他家门口。
“再赶点活,二郎有事?”
“我要一个水桶,一个浴桶。浴桶比较急,啥时候能好?”
“要多大的?”
农家人要浴桶的比较少,废水废柴,还麻烦。二郎一个大小伙子忽然要个浴桶,张木匠心里有了猜测。
木匠婆娘对于沈青河的到来也觉着稀奇。自打他从山上下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见人也不说话,整天黑着一张脸。听说要成亲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开口道:“听说二郎要成亲了?”
沈青河第一反应就是和鹿儿,嘴角刚微微翘起,忽地意识到不对,还没人见过鹿儿。那肯定说的是月英。
他敛起本就几不可察的笑,又恢复了之前的冷脸,说道:“没有的事,婶子别听人乱说。”
张木匠一看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忙说道:“依二郎的身高,这浴桶小不了。”
他婆娘一看二郎不乐意,也不吭声了,又回了屋。心里狐疑,难道不是?她今天还见沈青木家多了个姑娘,想必就是那个月英了。
沈青河又把心思放在浴桶上,鹿儿那么娇小,如果能装下他,再多个鹿儿,肯定没事。这样就可以和她一起洗了。
他点头,“嗯,就依我的尺寸。啥时候能好?”
“可能得六七天,我这还有活。”
沈青河紧抿着唇,他应该早点来订,这样鹿儿一醒来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泡澡了。
“好吧。叔这里有水桶盖吗?现在就要。”
“谁家水桶还需要盖啊?”
沈青河在院子里转悠,到处都是木头,边角料,还有各种东西的半成品。忽然一个圆圆的小木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拿在手里,越看越满意。
张木匠说道:“这是李家嫂子做的小锅盖,说是给她孙子做饭特意新打了个小锅,还差个把手就得了。”
“叔,你再给她做个吧,这个我要了。”
他拿起旁边的锯就开始在盖子上动工。
张木匠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很快,完好的锅盖就被挖了个洞。沈青河又在被掏出的那块木板上装了两个木条,正好可以当做盖子。
他仔细打磨着边缘。那细致程度让旁边的木匠都咋舌。
沈青河摸了又摸,总是不满意。鹿儿皮肤娇嫩,这个木板没有刷清漆,怎么打磨都不满意。算了,他回去缝个布套子吧。
“叔,这个板子多少银子?”
本就是个半成品,张木匠道:“十五文得了。”
“还有水桶和浴桶的定金一起给了,叔抓紧给我做。”
“订金要1钱。”
沈青河数了铜钱,拿着盖子跑了。鹿儿还在泡脚,药汁要凉了。
他一路跑进东厢房,吓了鹿圆圆一跳。
“鹿儿,我回来了。”他放下盖子,摸了摸药汁,“凉了,咋还泡着呢。”
“没找到帕子。”
“怪我,忘了给你。在外面。”
他抱起鹿圆圆放到炕上,点上油灯,拿了帕子,仔仔细细给她擦脚。
鹿圆圆一个瑟缩,沈青河握着没放手。
她刚要开口,沈青河说道:“鹿儿,我刚才订了个浴桶,不过张木匠那里还有其他活,得六七天才能好。这几天你先简单擦洗着。我应该早点去订的,这样你今天就可以泡澡了。”
本来打算要慢慢来,可是少年纯粹热烈的情感根本把控不住,总是不自觉的就流露出来。
饶是再迟钝,鹿圆圆此时也知道这个大男孩对她有点别的意思。
“青河,你爹娘也同意我住你家吗?”
青河把她双腿放在炕上,“我爹娘六年前就去世了,现在就我们兄弟俩还有嫂子和一个两岁的侄儿。”
“你哥嫂也同意收留我吗?”
沈青河又听到鹿圆圆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他凑近她。
鹿圆圆感受到少年身上的热气,稍微往后靠了靠。
“鹿儿,嫂子给你做了新襦裙,新鞋子,新里衣,还有......”
少年想起偶然看见嫂子针线筐里有件玫红色的小布料,上面缝制了细细的带子,和鹿儿的新襦裙放在一起。少年好奇的挑开看了看,忽然明白了是什么,慌乱的快速离开了。
现在想起那件小衣,还是觉着脸红心跳,总是忍不住幻想鹿儿穿上那件小衣的模样。
她皮肤白嫩,肯定很好看。
少年轻咳了声,继续道:“全都是细棉布,你说他们同不同意?”
鹿圆圆睫毛颤了颤,她要怎么说?青河到现在什么都没提。
“青河,我比你大四岁。”
沈青河打断她,“我知道。”
“我把你当作小弟弟。”
沈青河一字一顿重复道:“小、弟、弟?”
他狠狠咬咬后槽牙,
鹿圆圆继续道:“是,在我们那里,你的年龄真的还是个孩子。”
沈青河继续靠近,“在我们这里,我早就可以当爹了。”
鹿圆圆又朝后仰了仰,浑身紧绷,手里紧紧攥着薄被。她看不见他,今天第一天认识他,感觉现在的他有点危险。
沈青河看到鹿圆圆紧攥着薄被的手已经开始发白。他又心急了,吓到她了。
遂退了回去,端起木盆出了厢房。
鹿圆圆听到沈青河出去,松了一口气。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在这里长住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子。如果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她一个瞎子能干什么。
鹿圆圆越想越觉着未来就像此刻她的眼前一样,一片黑暗。
沈青河拿着针线站在门口,看着鹿圆圆在偷偷擦眼泪。
少年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的东西反复碾压,揉碎。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安心。
他悄悄退到门外,加重脚步重新走进来。
他看着鹿圆圆慌乱的抹干了眼泪,然后弯起唇角。
“鹿儿现在要睡吗?我给你打盆水洗洗脸。”
“好,谢谢青河。”
他想说,不要每次都说‘谢谢’,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如果这样能让她舒服一点,就随她吧。
沈青河把针线放在炕桌上,去厨房拿了木桶。
他家离村里的井比较远,建房的时候,沈青山就在院子里打了口井。吃水还是很方便的,不过洗衣服大多时候还是会去河边,毕竟打水也是个力气活。
他先把擦脸的帕子用皂粉使劲洗了洗,才拿着帕子端着水进了厢房。把盆放在炕沿,说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等你成亲了,如果还这样照顾我,你娘子会不会不让你进屋。”鹿圆圆努力开着玩笑,也想再次点下少年。

陈秀花担忧的说道:“今天你要自己去县城?”
中大型的猎物,他们都是送去县上,价格能高一点。
“嗯。”
那女子想必还没退烧,二郎应该没心思干其他的事。
陈秀花又嘱咐道:“别不舍得铜钱,坐牛车去。”
沈青山的腿毕竟受过伤,虽然日常活动没影响。可是扛着一只六十多斤的獐子走那么远,还是会不舒服。平常都是青河拿着猎物,只有大型猎物,兄弟俩才会坐牛车。
“嗯。有什么需要买的?”
“那女子需要中衣,小衣,买匹布。”陈秀花提醒道,“细棉布吧。”
“嗯。”沈青山应了声,出了堂屋。
他也知道那女子身子娇嫩。他们平常都是穿粗布,想必她穿不了。
沈青河在厨房熬药,看到沈青山背起獐子,他走出厨房,说道:“哥,我和你一起去。”,眼睛却不听话的瞟向东厢房。
沈青山问道:“她退烧了?”
“比昨天好点。”
“就一只獐子,我坐牛车去。”沈青山背着獐子出了门。
沈青河没再坚持,转身又进了厨房,继续熬药。
陈秀花用家里现有的布,开始给鹿圆圆做襦裙。这本是给月英准备的,看来是用不到了。
大哥不在家,沈青河把饭食端进东厢房,边吃边照看鹿圆圆。
他坐在外间,看着躺在里屋炕上的女子。
她从哪里来?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深山?穿着如此奇怪?真是细作?可又没有一点武艺在身。身上的东西也奇奇怪怪。
幸好遇到了他们,如果被官府的人遇到,就那身衣裳,就足以给那些急于立功的小吏送上充足的证据,把她当做细作直接处理了。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
沈青河给鹿圆圆换了一床薄被,拿起昨天的那条晒在院子里。
本来还想让嫂子给她换身衣裳,又怕再着了风。好在都是微微出汗,他都及时擦干了。
少年坐在炕沿,轻声说道:“赶紧退烧吧,还要给你泡脚。”
沈青山到了县上常去的那家酒楼,獐子肉卖了二两银。
买了一匹细棉布,花了三百文,又买了三十斤面粉,花了九十文。
那女子还没有鞋,又买了点粗布,花了六十文。
想想,还是再给二郎做身新衣裳。弟弟本就生的俊俏,等那女子醒来,不能让她看到太寒酸。
咬咬牙,又买了一匹细棉布。
还要买点肥猪肉。
多口人,开销就大起来。以后得更勤快才行。
他没吃午饭就开始往回走,接近黄昏才到家。
陈秀花看着他怀里的两匹布,“咋买这么多?”
“给二郎做身新衣裳。”
陈秀花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他们不是进山打猎就是下地干活,这细棉布也不抗造啊。她摸着细棉布,打趣道:“你这是照着新郎官打扮他呀。”
“再给那女子做双鞋。”沈青山又拿出粗布。
陈秀花看着其中的豆青色布料,显然这是鞋面。她这个糙相公,还挺心细。她没嘱咐的,他也想到了。还挑了这么好看的颜色。正好和她正在做的襦裙相搭。
她无奈的摇摇头。都不知道那女子是否婚配,已经把她当成了一家人。如果醒来才知道已经名花有主,小叔子的真心要错付了。
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上心,只怕以后更难接受其他女子了。
哦,还有月英,怎地回复她呢。想想就头疼。
早不遇到晚不遇到,已经说好了下聘礼的时候,这女子像是从天而降。
沈青山看着在油灯旁做针线活的秀花说道:“花娘,明天再做吧,仔细伤了眼。”
“明天要和柱子娘去采点菌子。”
“明天让庆生去找庆有,免得他在家捣乱。衣裙不急着做,不是已经给了她两身。再说,我看一时半会儿,那女子也醒不来。”
陈秀花停了手里的活,“为啥?”
“郎中说磕到了脑袋。不然只是一个风寒,怎么会昏得这么彻底。”
陈秀花一声叹息,“二郎也太多磨难了。”
沈青山没说话,只是抢过了秀花手中的活,“睡觉。”
又过了一夜,
沈青河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鹿圆圆的额头。
凉丝丝,终于不烫了,唇角不自觉的弯起来,“姑娘退烧了。是不是听到我昨天说的话了?”
“我这就去煮外敷的药,一会儿给你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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