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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惊华传黎昭谢昀 番外

温流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今日出宫游玩,碰巧看到敬王府马车,便想着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云霁堂哥。”端慧公主,闺名褚瑶,已是二八年华,永元帝可是为她操碎了一片父母心,之前看好的谢昀一病不起,如今却是相中了晋国公的嫡长子。“咦,楚公子身边这位夫人是?”褚瑶好奇地打量正被楚辰扒拉着的黎昭。褚云霁抢先回应:“这位是国师刚过门的新妇。”“原来是阿昀的妻子啊,倒是面生。”黎昭越听越不是滋味,总觉得这话像是从醋里滚了一圈似的,酸溜溜的很。可对方毕竟是皇室贵胄,她只能乖乖俯身:“臣妇见过端慧公主。”寒暄几句后,几人便各忙各的了,褚瑶和褚云霁帮着太医院备药、护卫,剩下那俩则是长驱直入,找个最近的村子救治起来。在诊脉之前,楚辰贴心地捏起两块面纱:“小心过了病气。”看黎昭...

主角:黎昭谢昀   更新:2025-05-09 14: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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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黎昭谢昀的其他类型小说《女医惊华传黎昭谢昀 番外》,由网络作家“温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日出宫游玩,碰巧看到敬王府马车,便想着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云霁堂哥。”端慧公主,闺名褚瑶,已是二八年华,永元帝可是为她操碎了一片父母心,之前看好的谢昀一病不起,如今却是相中了晋国公的嫡长子。“咦,楚公子身边这位夫人是?”褚瑶好奇地打量正被楚辰扒拉着的黎昭。褚云霁抢先回应:“这位是国师刚过门的新妇。”“原来是阿昀的妻子啊,倒是面生。”黎昭越听越不是滋味,总觉得这话像是从醋里滚了一圈似的,酸溜溜的很。可对方毕竟是皇室贵胄,她只能乖乖俯身:“臣妇见过端慧公主。”寒暄几句后,几人便各忙各的了,褚瑶和褚云霁帮着太医院备药、护卫,剩下那俩则是长驱直入,找个最近的村子救治起来。在诊脉之前,楚辰贴心地捏起两块面纱:“小心过了病气。”看黎昭...

《女医惊华传黎昭谢昀 番外》精彩片段

“今日出宫游玩,碰巧看到敬王府马车,便想着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云霁堂哥。”
端慧公主,闺名褚瑶,已是二八年华,永元帝可是为她操碎了一片父母心,之前看好的谢昀一病不起,如今却是相中了晋国公的嫡长子。
“咦,楚公子身边这位夫人是?”褚瑶好奇地打量正被楚辰扒拉着的黎昭。
褚云霁抢先回应:“这位是国师刚过门的新妇。”
“原来是阿昀的妻子啊,倒是面生。”
黎昭越听越不是滋味,总觉得这话像是从醋里滚了一圈似的,酸溜溜的很。可对方毕竟是皇室贵胄,她只能乖乖俯身:“臣妇见过端慧公主。”
寒暄几句后,几人便各忙各的了,褚瑶和褚云霁帮着太医院备药、护卫,剩下那俩则是长驱直入,找个最近的村子救治起来。
在诊脉之前,楚辰贴心地捏起两块面纱:“小心过了病气。”
看黎昭忙前忙后却又不显杂乱,让他不禁想起她的来历:被偷换的尚书之女,从小受尽苦楚......先不说望闻问切熟练地像是练习过千百次,单就字迹娟秀整齐的药方,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真实来历。
也难怪谢昀会让他去试探。他心想。
正当楚辰神游天外的时候,眼前一闪而过的影子悄然把他拽回现实。
“怎么了?”
黎昭并未说话,只是指着身后的一众灾民,发髻上步摇轻微晃动,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他心中会意,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将她带到一处僻静的树荫下。
“不是时疫。”黎昭抿了抿唇,谨慎地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敢说出自己的结论:“是中毒。”
“你可知道是什么毒?”
曾经医毒双修的双科圣手在此时犯了难,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乡野丫头,会医术能说是赤脚医生教的,但这毒术......
眼波随着落叶转了几圈,她心里有了主意:“没见过,但能一试。”
留下几人安抚好剩下的村民,两人马不停蹄地朝着京城最大的药房——济世堂奔去。
“这个二两,这个三两,那个需要五两......”黎昭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鼠毛笔一刻也没有歇过。
直到要写下最后一味药的时候,她犹豫片刻,眼神凝重,似是不确定:“师兄,京城可有一种颜色通红、尾巴极大的蝎子?”
楚辰摇摇头。
她追问:“那浑身黑色长毛、四肢纤长的蜘蛛呢?”
他在脑海里想了一下那蜘蛛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随即摇摇头。
“蛇呢?红底黑花的蛇总有吧?”她不甘心,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说的这几样东西,喜阴喜凉,哪是京城会有的?”楚辰小声吐槽着。
“也对。”黎昭认同地点点头。
他搜肠刮肚,一个人的身影愈发清晰,于是话锋一转:“我记得师父请了药王传人,他家在江南,兴许会有。算算时间......”他掰着手指,眉飞色舞道:“今天就能到了。”
“药王传人?他没到。”
两人花了半天的时间回到北辰宫,只得到谢昀这么一句话。
楚辰像个破洞的孔明灯一般一屁股摔在地上,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黎昭则是一脸凝重,决心亲自去南方抓蝎子。
三人各怀心事,大厅里静得能听到“噗通噗通”鲜活有力的心跳声。
一只挂彩的灰色鸽子扑腾着翅膀,晃晃悠悠落到谢昀的肩上。
他只望了一眼,面色大变,忙把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拆下,黎昭则是拨开鸽子重叠复杂的羽毛,简单消毒后敷上自己特制的金疮药。
“有人在追杀他。”谢昀说完就飞奔出去,短窄的纸条在空中转了两圈,被楚辰捏在手里。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啊?”他歪歪头,望着上面鬼画符一样的纹样百思不得其解。
包扎好鸽子的伤口,黎昭一手拽住他的衣袖:“别管这些,快追。”
药王传人白翡,是眼下回春谷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学生,回春谷多出名医,而他身负药王一脉,更是有“三天解三百毒”的传闻,民间盛传:此人可配百药解一毒。
若是他遭遇什么不测,先不说谢昀身上的蛊毒,就连京城和回春谷的关系都得重新考量。
这不是谢昀愿意看到的场面,白翡能来还是师父多次上门求来的,真出了什么事,对师父、回春谷和永元帝都没法交代。
他不安地攥着衣角,直至那一片小小的衣料变得皱巴巴的。
一直安静坐在马车一边的楚辰耳朵一动,低声喝道:“快走!”
一支略显粗糙的利箭划破长空,轻而易举地刺穿木质侧壁,直冲黎昭的面门。
谢昀眼疾手快,猛地将她向自己的方向一拉,却还是被削去一缕不粗不细的头发。
“冲我命来的?”
“是冲我们命来的。”他透过被利箭捅穿的小小洞口,瞥见一道锋利冷冽的寒光。
不假思索,谢昀紧紧握住她的手,脚下发力,支起胳膊撞破车顶,飞溅的木头碎片挡住黎昭的视线,她胡乱擦了擦脸,勉强看清面前围住他们的几个黑衣人。
“站在这里,别乱动。”谢昀捏了捏她的手心,转手掏出腰间携带的长剑,与面前几人缠斗起来。
还在马车上的楚辰一脚踹开一个干瘦男人,护着车夫跑远后才放开拳脚,一柄银寒长剑在短刀中格格不入,飞散的剑光宛如游龙一般随着雪白的身影穿梭前进。很快,他的脚下多了几具不知姓名的尸体。
来的黑衣人足有三十多人,虽然二人武功高强,却还是有几个人盯上了后方的黎昭。
她冷眼观察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五个人,有两人身量较矮且在一处,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黎昭将一包可使人昏睡的药粉攥在手心,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猛撒药粉,一股脑的冲向那两人。
所幸是新制的药粉,效果拔群,那较矮的两人已经倒地不起,只剩下三个膀大腰粗的大汉需要对付。
“蹲下!”
身后传来焦急的怒喝声,她回头望去,见是三个小小的黑点,正闪着刺眼冰冷的异样光芒,带着尖锐霹雳的声音向她冲来......
那不是黑点,那是利箭!

“需要什么药只管去库房里拿,府里守卫任由调遣,务必治好她。”他怀里抱着黎昭,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是?”白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急了。”熟知谢昀底细的楚辰啧啧称奇:“我也第一次见,走走走,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跟我一起处理剩下这些事。”
等到了北辰宫时,原本昏迷不醒、衣衫褴褛的女孩已睁开眼睛,可惜是个哑的不会说话。白翡和楚辰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使唤人去找她的爹娘。
两人见她光着脚丫,于是从府里找了一名身量相似的丫鬟,花了二两银子买下她的旧衣服,先让她在这里住下。
等忙活完的时候,晚霞已经在天边烧红一条长长的分界线。楚辰本想回去洗个热水澡,左脚刚迈进大门,管家莫叔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国师大人,他病倒了!”
凳子还没捂热乎的白翡又提着药箱赶去谢昀的屋子,一番探查后,他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原本蛊虫趋于沉睡,如今有了要破土的迹象。”
他又自言自语:“奇怪的是,你身体里的蛊本是万蛊之王,虽会拖垮你的身子,但也会令你百毒不侵。”
谢昀蓦地想起树荫下楚辰的提醒,答道:“是冲我来的。”
“不仅如此。”他头痛欲裂,却攥紧被角忍下不表:“国师的行踪在大越是一顶一的绝密,我今日离开北辰宫,除却皇上与皇后,只有你们几人知晓。”
白翡凝视着他泛白的骨节,难言的情绪在心中肆意发酵。
“倘若我死在这里,对他们褚家又有什么好处。”他死死掐住锦被,直至掏出五个指洞。
白翡默不作声走到窗户边,借着银针,轻手轻脚划开一道不甚明显的裂缝:“慎言。”
“可有解毒的办法?”
“还是那句话,以毒攻毒。”他敛眉,好一会儿才说出剩下的半句话:“我会控制用量,不至于让你毒发身亡。可我终究要提醒你一句。”
他叹了口气:“被雨水冲破巢穴的蚂蚁会借助污泥加固屋子,可疾风骤雨一过,是千里之堤也无法阻挡的崩溃。”
谢昀明白他话里有话,也深知自己的下场,想通之后,他用力地点点头。
“三日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等等。”临走前,谢昀又叫住他,问道:“她呢?”
“我自有办法,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最终留给他的,是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的白发又多了一绺,在顺滑黑发中间格外鲜明。
谢昀看着自己渐渐染上乌黑的手心,惘然的情绪长了脚,密密麻麻围在他的身边。
他伸手挥了挥,却令他们靠的更近了......
“千里之堤也无法阻挡的崩溃?”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原本空明澄澈的眼睛蒙上阴翳。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忽而一道闪电划过,那雨大了些,连带着雷声也被放大许多。
是惊蛰了吗?
盛世无饥馁,他也不事农桑,趁着还能下床走路,他来到白翡刚才站过的地方,透过那条细小的缝隙,一窥外面摇曳却生机勃勃的桃花。
花瓣粉白,即便是狼狈落雨,那也是极美的桃花。
大概清明的时候就谢尘缘吧,他掐着手指,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药王传人的实力名不虚传,才第二日,黎昭已悠悠转醒,连吃两碗白粥后,她捂着肚子大呼:“终于活过来了。”
“别高兴太早。”细白指腹捻开书页,白翡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美梦:“余毒未清,更何况我还是以毒攻毒。”
“昨天的小姑娘呢?”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瘦弱、挂着两道乳白泪痕的脸。他阖上手里的书页,微微一笑:“已经安排进府里住着了。”
“不过这是什么毒?连我都中招了。”
他摇摇头:“没见过,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毒是专门针对谢大人的。”
“他?”黎昭拍桌而起,怒道:“那他岂不是危在旦夕?”
“倒也不必如此激动。”白翡替她倒了一杯茶,温热的水汽袅袅升起,看得人心情舒适。
“我好不容易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她鼓起腮帮,很是不满,又紧握双拳,似是下定某种决心:“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他这辈子就别想安稳了。”
白翡自是不愿意触她霉头,只一个人静静品茶,估摸着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说道:“若是那位赤脚医生再给你一颗小还丹......”
“你以为这是薄荷糖啊。”黎昭撇撇嘴,但也没忘自己的人设:“恩师只有这一颗。”
“真可惜。”他继续暗示:“家父云游四方不见踪影,即便是我也无法求他老人家制一枚。”
她果然上钩,在心里默念一遍制作小还丹的注意事项,信手拈来写了一张清秀有力的方子,嘱托连翘务必按照这方子抓药。
见自己目的达成,白翡也不久留,借口熬药闪身去了谢昀的屋子。
两扇门扉刚碰到一块,他迫不及待道:“你那位夫人还真是多才多艺。”
“又查到什么了?”谢昀安心抚摸着手里的狸花猫,时不时揉揉它柔软的耳朵。
“小还丹的药方。”他凭着记忆,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列出药材与剂量。
谢昀人坐在太师椅上,两只眼睛不住地往那张药方上面瞟:“你还过目不忘?”
“允许谢大人文武全才还不许白翡一目十行?”他嘴角拈笑,仔细端详片刻,眸底一片风平浪静:“与家父所作不差毫厘,黎夫人的确精通医术。”
“会不会是?”
“绝无可能。”他捏了捏眉心:“能做出小还丹,天赋与努力缺一不可,除却家父,回春堂无一人可以做到。更何况......黎夫人对毒也有所涉猎。”
谢昀蹙起眉头:“毒?”
“只是她并不会蛊,不然你身上的蛊虫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又怎知她会帮我?”他自嘲的笑笑。
“黎夫人虽有一身医术,却是孩童心性,不擅算计。且不论是跟谁学的,她心地纯善,断不会让你凄惨而死。”
白翡一反常态,眼里满是自信的光芒。

一把掀开锦被,她终于喘过气来。
“你想杀妻证道啊?”黎昭撅起嘴巴,很是不满。
“你来做什么?”谢昀居高临下,双手环臂睨了她一眼。
“哦。”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回道:“首辅沈大人送了些人参,说是皇后娘娘赏的,没毒,我就让莫叔收到库房里了。他还说了些稀里糊涂的话,我没当回事。”
“大人,门外来了位姑娘,称自家妹子被大人带走,特地来寻。”莫叔站在门外,恭恭敬敬道。
“妹妹?”谢昀蹙起好看的眉头。
“估计是昨天那个小姑娘。”黎昭解释道。
他点点头,回道:“带去正厅,我亲自会会她。”
“荒郊野外,她怎么找到北辰宫的?”她揉着略微酸痛的脖子,疑惑道。
他侧身去屏风后更衣,只听温润的声音幽幽响起:“昨天师兄他们派人去找了。再说,你揭皇榜这件事,还有谁不知道?”
黎昭认同地点着头,不断试探着:“如果我没治好郊外那场病,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那当然。”谢昀穿好最后一件外袍,又系上花纹繁复精致的腰封。
“北辰宫和尚书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会格外开恩,只处置你一人的。”
他从屏风后走出,濯月如柳的身姿倒映在黎昭的眼瞳中,她无端想起雪夜中的一点梅花——傲雪凌霜,自有一番风骨。
被这样直勾勾盯着,谢昀有些不自在,轻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小神医。”
她显然是喜欢这个称呼的,于是嘴角咧开一抹笑,跟着他蹦跶着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摸一把地上的两只狸花猫。
“那两只小猫都是你养的?”
“自然。”
“它们有名字吗?”
谢昀想了想,说道:“眉心一点白的,叫一白,两点白的,叫二白。”
好敷衍的名字。她腹诽。
“是公的还是公公啊?”
这是什么问题?谢昀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如果硬要形容,也许黎昭会认为,他下一句应该是:你有病吧!
可他毕竟是大越尊贵的国师大人,一卦难求,自然是不会说这种粗鄙之语,他只会说:“神经病。”
也没比前一句好到哪里去。黎昭牵着他的袖子,讨好地凑上前去,无形中拉紧两人的距离:“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它们是一公一母?”
泥土与草药独有的芬芳侵袭着他的鼻尖,服药多年,谢昀并不喜欢命如悬丝需要名贵药材吊着的感觉,但此刻,看着面前人空灵澄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他竟生出名为心安的情绪,那思绪生了根牢牢扎在这一颗七窍玲珑心里。
可这样的眼神着实干净,与神鬼打交道的他见不得,于是扭过头去,以为看不到就不会生出许多杂念。
“对,这几天还叫呢,估计过几个月就会有小猫了,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几只。”
谢昀罕见的说了一句长长的话,也罕见的许下承诺。
大概是因为命不久矣,所以承诺这种虚无缥缈又重于泰山的东西,他花费千金万金都给不起。
“那我可记下了。”她像个得了蜜糖的孩子,一蹦一跳跑远了。
不同于京城贵女的贤良淑德,黎昭足够鲜活,好的不像是这里的人。谢昀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样的爹娘,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还是说......
他止住要算卦的手,将九枚铜钱放回荷包。
“时机未到”这四个字足够他说服自己,总有一天他的妻子会说的不是吗?
哪怕不说也没关系的。
反正他也不会听到。
长长的走廊很安静,只有春风拂过的簌簌声碰撞在朱红雕花柱上,最后流入他的耳中。
正厅里檀木椅上,清姿俊逸的女孩安静坐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套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也别有一番意味。
“一早听莫叔说姑娘来了。”黎昭大步跨入正厅,开门见山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草民江照月见过夫人。”
她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脸上一块黑一块白、荆钗布裙、面色红润,看不出面黄肌瘦的饥馑,再说名字,和周身的贵气倒是很相配。
莫不是个骗子吧?她回想起昨天的小女孩:衣衫褴褛、形容干瘦。
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她有这样不愁吃的姐姐。
“听师兄说,姑娘一人来到北辰宫,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只是路途遥远,姑娘可是走着来的,有没有被拦路的官兵索要银两?”她试探道。
江照月不慌不忙,一脸从容:“多谢夫人关心,幸亏有上天保佑,草民才能安然到这里。”
牙齿整齐、眉型流畅。黎昭看了看自己歪七扭八的指甲,一时沉默无言:虽然不靠脸吃饭,但脸面也不能一点不在乎。
她默默将手藏在袖子里。
就在气氛逐渐走向尴尬时,莫叔的到来阻止了这一趋势。
黎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瞥见旁边小女孩一脸的不情愿。
“囡囡,到姐姐这里来。”
面对江照月的热情,女孩不为所动,反倒是往莫叔身后躲了躲,黎昭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打起圆场:“瞧孩子吓得,连姐姐都不认识了。”
江照月兀自走到女孩身边,虚虚环着她。
“囡囡,见了夫人怎么不行礼?”
女孩突然“啊啊”地叫出声,声音凄厉惨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黎昭和莫叔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将女孩护至一边。
“江姑娘,孩子刚到新地方,应当是不适应,所以吓到了,老奴就先将她带去玩玩,等熟悉了再带回来,您看?”
江照月只能点头应下。
疑点重重,黎昭不敢将她放走,便将她安排在客房里,又插进去几个丫鬟,名为服侍,实为监视。
傍晚,天色逐渐暗沉,忙了半天的莫叔来到她的院子。
“夫人,今早给这孩子喂了些米粥,只是她嗓子坏了,半碗下肚就吃不下了。另外,白先生并未找出她身上的毒药。”莫叔小声禀告着。

半个时辰后,出去采买的丫鬟将几个厚厚的纸包放到桌上,细声禀告着:“夫人交代的药材已经尽数买来,只是还有一味因时令没长成,掌柜的便送了一包种子。”
丫鬟将包裹严实的种子递到黎昭手里,压着身子退下了。
她掀开一角,轻嗅那富有生机的种子,清浅一笑:“当真是新鲜的。”
不等众人询问,她一个人扛着锄头和铁锨去了谢昀给她辟出来的空地。
一包种子下地后,连翘提着裤腿,在湿滑的土地里打了几个趔趄,手忙脚乱走到黎昭身边,小声说道:“夫人,首辅沈大人登门拜访,老爷还病着,只能让您去迎接了。”
黎昭抹了抹手里的泥,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让我去?”
“这里只有您最大。”
这句话听得她心花怒放,嬉皮笑脸应下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等收拾干净来到前厅时,莫叔已经和沈清臣说了一会儿的客套话,见黎昭到来,他识趣地退至下首。
“沈大人光临寒舍,臣妇有失远迎,还请沈大人多多包涵。”
“夫人不必多礼。”沈清臣想亲手扶起她,黎昭偏不如他所愿,后退一步直接避开。
他尴尬地收回手指,抚上桌子上几个华贵锦盒,解释道:“皇后娘娘听闻谢大人旧病重发,心痛不已,便托在下送了些贡品人参。”
贡品人参?那可是好东西。黎昭在心里盘算起了它的用途。
沈清臣见她不为所动,问道:“夫人?”
“啊。”她回过神来,连连道歉。
“夫人不必如此。”他眼睛紧锁着她的一张小脸,试图能从里面找到记忆中的影子。
黎昭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将头扭向一边:“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夫人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
这是什么老土的理由?她狐疑地看向沈清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双及薄的唇紧紧抿着,面白如玉,唯独一头长发乌黑异常。
要是这样好看的头发在谢昀头上,兴许可以编个麻花辫。她心想。
“故人?那还真是臣妇的荣幸。”
只要不是故去的人,她是没有忌讳的。
“夫人可是徐州人氏?”
在记忆里搜索片刻,她点点头。
他追问道:“八月十五的生辰?”
还挺清楚的,但总觉得被冒犯到。她强行按下心中不适,答道:“不错。”
难道原主见过?可她搜肠刮肚也对不上这么一号人。
“那便是了,时过境迁,如今已有七八年未见,夫人不记得也是常态。”
这人,还给她找上理由了?黎昭就坡下驴:“既是故人,本该与沈大人叙旧的。只是臣妇的夫君还卧病在床,臣妇得去照料他。”
“既如此,沈某便不打扰了,还请夫人收好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他微微点头,像一只飞燕似的,从她身边轻巧掠过。
纯正馥郁的檀香气味浓烈地萦绕在鼻尖,与自己身上的春泥味道混在一起,她回头凝视那一划越来越远的背影,直至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夫人,这东西......”莫叔指着桌子上的糊着反光缎面的锦盒,小心询问她的意见。
联想到之前的猜测,她小心旋开锦盒上的暗锁,将一根银针缓缓插进去。
未几,银针安然无恙。黎昭松了口气:“莫要声张,放进库房便是。”
莫叔临走之前,她出声叫住了他:“他和那位是什么关系?”
那位,指的自然是中宫皇后。
“姑侄关系。”
黎昭捏了捏下巴,斟酌道:“以后少和他往来。”
原主的来历和生辰,是探子拱拱手的事情。若真是故人相见,常人应当欣喜难耐,至少面上也是喜气洋洋,沈清臣一脸平静,不是心机深沉就是心里有鬼。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带着一脑子的乱麻,黎昭敲响谢昀的屋门。
并没有丫鬟或者小厮来迎接她,反倒是两只狸花猫趴在地上,冲着她喵喵叫。
她迟疑一会儿,轻手轻脚经过两小只,莲花旋一般转到里屋。
还没到夏天。他身上自然是裹着衣服的,当然,在自己的卧房又怎么件件齐备?
“谁让你进来的?”一方厚重的锦被猛地冲她而来,砸的她眼冒金星。
堪堪将头上的重物抛掷一边,黎昭指着地上的两只小狸花,毫不犹豫甩锅:“我刚才敲门,他俩一直‘妙妙妙’,不是让我进来是什么?”
嗯,猫叫人,猫好;人怪猫,人坏。
见她胡搅蛮缠,谢昀竟笑出了声,胡乱套了件外衫在身上,他伸手接过锦被......
“师弟啊——”声调拖得极长,显然来者心情不错,可被造访的人却是脑瓜子嗡嗡的。
黎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她就躺在了软乎乎的被褥上,看着被自己压出来的一方小小凹陷,没等好奇,那床锦被又回到她的头上,黑蒙蒙里几颗黄澄澄的星星闪啊闪,亮的她喘不上气。
“师弟啊,神医可有来看过,怎么样,他说什么了?对了,你感觉怎么样?”
隔着厚厚的被子,依旧能听到楚辰叽里呱啦的声音。
她不满的动了动。
“哎师弟,你床上还有人啊?不对,你和弟妹才成婚多久?”
“不是。”谢昀焦急反驳。
“什么不是?我都看见了。”
“是猫!”
“猫有这么大?”他夸张的在空中画一个圆。
大步跨过他,楚辰“唰啦”一声拉开锦被,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眼泪涟涟的眼睛,还有布满红晕的脸颊。
他呼吸一窒,又将锦被按了下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他尴尬笑着,脚下一刻不停,逃也似的钻了出去。
一直跑到药房,他才停下来。正在捣药的白翡瞥他一眼——大气喘喘,像是有鬼在追他一样。
“姓谢的他开窍了。”
楚辰只扔下这一句话,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没头没尾的,留下白翡浑身恶寒。

“昭昭。”他突然开口,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要是能拿捏她,想要的的东西岂不是手到擒来?
谁知黎昭被这话刺的打了个冷颤,浑身恶寒:“我们之间......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可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他仍旧不死心。
“你不是还说让我改嫁吗?”她脱口而出。
谢昀哑口无言,悬着的心到底是死过去了。
她诧异地望着谢昀,只觉得是蛊虫啃到了这人的脑子。
和一个傻子争执太多只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她咂咂嘴,不再多说,专心写起进补的药方来。
一个乡野丫头会写字?谢昀看她流畅地提笔、蘸墨,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而且,这奸细还不止一个。
不然探子怎么会查不出来?
想到这里,谢昀头疼的揉揉眉心——对面已经打进被窝,他还睡的正香。
越想越气,于是他狠狠瞪了她一眼。
黎昭的注意力还在药方上,自然是没注意这带着些许敌意的目光,反而是将药方塞到他的手上。
“内里亏空太多,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吊着,等以后我飞黄腾达了肯定会治好你的。”
说着,她安慰的拍拍谢昀的肩膀。
谢昀狐疑地看向药方,和平日里太医开的方子相差不多,只是少了两三味不常见的药。
看他不为所动,黎昭推了推他,不满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抓药?”
看她怒目圆瞪的样子,谢昀只得妥协,命人去抓药。
“这还差不多。”她得意地摩挲起手里的毛笔。
看她得意洋洋、一脸藏不住事,谢昀不仅感慨:皇上派来的人如此这么不中用。
一番闲聊后,他又派人继续去查,最好是能查到黎昭这些年都见过什么人。
等到三更半夜,探子把消息递到手上的时候,谢昀怔愣片刻。
连右手小指有烫伤痕迹都查出来了,就是没有关于医术的只言片语。
黎昭身上有太多秘密。他垂眼沉思,虽然所剩时间无几,但老国师对他有养育之恩,万一这女人使什么手段......
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北辰宫落尽这样一个不明底细的人的手里。
他就该当场抗旨,拒绝赐婚,以绝后患!
说过的话如同直下三千尺的飞流,不可逆转,他又做不出杀妻这般品德低下的事情。为今之计只能是祈求自己多活一点时间。
想到这里,谢昀深吸一口气,说道:“来人,去请后院那位。”
北辰宫后院一直有妖怪的传言,在某人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已经传到了黎昭的耳朵里。
“妖怪?”她按住书页,疑惑地眨眨眼睛。
“听说也是老国师的徒弟,不知怎的,突然就疯了。”那小厮说的有模有样,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似的。
“是吗?”她讪讪说着,内心却不以为意。觉得是人性子孤僻,下人们以讹传讹下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小厮见她毫不在意,瞬间火上心头:“我说的可是真的,夫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你自己害怕还要我去?”她指着自己。
小厮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小的有一样东西掉在了后院,小的本就胆子小,这才......”说到最后,他不好意思地摸向自己的后颈。
“那我多带几个人一起去。”黎昭合上书页,准备起身。
“等等。”
“你又怎么了?”她有些不耐烦,总觉得这人也该扎两针,好好治治这话只说一半的毛病。
“那妖怪性格古怪,只允许一个人去。”
“你在这给我下套呢?”
“不是。”见自己的目的被戳穿,小厮心急如焚,不管不顾地大声哀嚎起来,一副不答应就死在这里的架势。
黎昭被吵的心烦意乱,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当她一个人走在后院的小道上,看着满目荒凉的野草地时,内心油然生出几分悔意。
“我就不该答应那小子。”她喃喃自语。
前几日下了雨,地里还有些泥泞,藕粉色的衣裙沾了泥,脏兮兮的。黎昭嫌弃地撇撇嘴,打量着四下无人,她利落地卷起裙角,系在腿上。
殊不知有人正坐在树杈上,看到这边的动静后,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你的这位新婚妻子,有些不一般。”
“滚。”
......
站在破败的木门前,黎昭不安的绞着衣角,原因无他,门上一左一右各贴了两个门神——边上布满裂纹,只有一层薄薄的底色,唯独眼睛斗大如牛,好似射出两道凄冷冷的寒光。
她没由来的感到心慌,毕竟自己真的是一缕异世孤魂。
于是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捏了两把,稳了稳心神。
“黎昭啊黎昭,摁头吃这个哑巴亏吧你。”
“咚咚”两声,无人回应。
“有人吗?”她试探问道。
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周围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她兴奋地搓搓手指:“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黎昭爬上墙边的枫树,借着一根粗壮的枝干翻进院里。
原身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没有二两肉不说,体格也称不上强健,勉强维持在一个不生病的状态。自然是撑不住她这么剧烈的动作。
“哎哟我去。”骨头一软,她冷不丁摔了个屁股蹲。
树杈上又响起幽幽的声音:
“哎,她比你还娇贵呢。”
“滚。”
墙底,黎昭扶着腰,缓慢站起身来,在野草丛生的院子里找小厮口中的“定情信物”。
“我真傻,真的。”她学着祥林嫂的语气,念念有词:“我明知道这是个不靠谱的人,我还信以为真。连定情信物都能弄丢,这小子被人看上都算乱点鸳鸯谱。”
她越说越难过:“怎么这种人自由恋爱都有对象,凭什么我就得嫁给个病秧子守活寡?”
“一点福没享啥苦都让我吃了?”
“还有没有天理?”
“还有没有王法?”
黎昭越说越激动,索性一屁股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破口大骂起来。
树杈上传来不大的动静:
“你这新婚妻子......还挺有脾气的。”
“......”
她薅了一把野草:“没劲。”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利落的翻墙,走远了。
原本在树上看好戏的楚辰正襟危坐,在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后,他试探道:“你叫我......是要我......干什么来着?”
谢昀白他一眼,并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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