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补作业本,血手印渗过纸背,盖住了赵德全新写的契约。
许大山蹲在门外编竹篓,突然说了句:“你娘那戒指...当年能换三亩地。”
春芽笔尖一顿,墨水晕染了“木兰辞”,像极了娘吐在帕子上的血花。
后半夜,周秋萍摸到闺女炕头,把戒指藏进蓝布书包夹层。
月光照见戒面裂痕,恍惚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周玉兰在给少女时的周秋萍梳头,春芽在灯下写血书。
三代女子的命,都系在这道金箍似的裂痕上。
13 大学录取书村口老槐树让红榜糊成了红灯笼,许家宝踮脚刷浆糊,金粉写的“女状元”晃得王金花直眯眼。
春芽摸着录取通知书硬壳,听见村长在人群里阴笑:“女状元顶屁用?
过两年还得给婆家倒尿盆!”
周秋萍拎起粪桶就往声源泼,馊水溅了村长一裤腿:“留着给你腌棺材!”
许家宝突然蹦起来,脖子梗得通红:“我姐考的是北京师范大学!
你家崽子连县城都考不上!”
春芽低头看通知书上“许春芽”三个铅字,想起那夜娘咳在帕子上的血。
后山茶林沙沙响,她转身要回家,却瞧见周秋萍佝着背扶住茶树,黑红的血溅在新芽上,染得茶尖像涂了朱砂。
诊断书从灶王像后头飘出来时,春芽正给娘煎药。
胃癌晚期四个字烙进瞳孔,药罐“咣当”砸在砖地上,苦汁漫过她昨晚写的血书。
“用我的命换!”
春芽扯着医生白大褂嘶喊,腕子上外婆的银镯硌得生疼。
周秋萍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打完自己先落了泪:“放屁!
你得活出两辈子的精彩!”
王金花半夜摸进灶房,红糖纸包扔进春芽怀里:“别让你妈疼着走...”话没说完就让油灯烫了手,佝偻着背窜出门。
春芽掰开糖块,里头裹着张泛黄当票存根——“周玉兰,金镯一只,民国三十八年”。
周秋萍攥着存根咳出血沫子:“赵德全...前世就是他逼死你外婆...”春芽盯着存根上烟熏的指印,想起当铺里冬梅的银镯子,突然冲到院里干呕。
月光照着诊断书上的茶叶碎,许大山蹲在井边磨砍刀,刀刃映出他通红的眼。
十年前被骗走茶叶那日,茶商就是用这种碎末糊弄他,害得春芽前世连口薄棺都没有。
赵德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