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他想起半小时前那个戴口罩的男人——他冲进医院时,呼吸机管线拖在地上,像条垂死的蛇。
“彭先生?”
柳如烟的声音从等候区传来,她穿着淡蓝病号服,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术同意书边缘,“我父亲......真的在国外出差吗?”
他喉咙发紧,想起昨夜在她旧物箱里看见的诊断书:“柳明远,肺癌IV期,2023年1月确诊”。
原来那些匿名捐款,是卖了老宅的钱;那些干花,是他偷偷从花摊捡的残枝。
监控里凌晨两点的身影,是拖着化疗管的老人,用颤抖的手将积蓄塞进捐款箱。
“他......很快就来。”
谎话出口时,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
医生摘下口罩,声音疲惫:“哪位是柳明远家属?
他想见......”话未说完,柳如烟已经踉跄着站起来,盲杖撞在椅子腿上发出脆响。
彭多扶住她颤抖的肩,看着她摸索着抓住病床栏杆,指尖划过父亲露在被单外的手。
那只手布满老年斑,无名指根部有紫藤花纹身,和她记忆里“爸爸抱我摘花”的温度重叠在一起。
“烟烟......”柳明远的声音像破风箱,他扯掉吸氧面罩,枯瘦的手抓住女儿手腕,“对不起......当年车祸......我怕你恨我......”柳如烟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彭多想起事故报告里的细节:父亲为躲突然变道的货车猛打方向盘,导致女儿重伤失明,自己却只受轻伤。
舆论的指责让他选择逃离,却在生命尽头,用所有积蓄赎罪。
“别说了,先治病......”她摇头,眼泪砸在父亲手背上,“我不恨你......从来没有......”柳明远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彭多看见护士推着抢救设备冲进来,忽然注意到老人枕头下露出的信封,上面用盲文刻着“给彭先生”。
他趁乱抽出信封,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幼年柳如烟站在紫藤花下,父亲抱着她笑得开怀,背后是“明远花店”的招牌——原来她的花艺天赋,来自父亲的遗传。
“先生,请离开!”
护士将他推出急救室时,柳明远忽然指向他,用尽最后力气喊:“求你......别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