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径,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彻底抽碎了李清照心中对“患难与共”的最后一丝幻想。
朝廷的责难文书很快抵达,赵明诚被罢官。
夫妻二人带着沉重的文物,在兵荒马乱中仓皇沿长江西行,前往相对平静的江西。
一路颠沛流离,风声鹤唳。
行至池阳(今安徽贵池),已是建炎三年(1129年)的盛夏。
酷暑难当,江水蒸腾着热气,岸边垂柳的叶子都蔫蔫地打着卷。
赵明诚接到新的旨意,命他即刻赶赴湖州(今浙江湖州)上任。
“清照,”赵明诚站在临时租住的小院中,眉头紧锁,眼神闪烁,刻意回避着李清照的目光。
他指着堆满了半个院子的箱箧、卷轴、囊匣,声音干涩而急促,“圣命难违,我需轻装简从,火速赶往湖州赴任。
这些……这些金石古器,是我们半生心血所系,更是华夏文脉所在!
你……你带着它们,随后乘船慢行。”
李清照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窟。
建康城墙上那条冰冷绳索的触感,瞬间又回到了指尖。
她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眼神里只剩下对官职的渴望和对身后之物无限眷恋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明诚,此去湖州,路途亦非坦途。
若……若途中遭遇兵乱,情势危急,这些重物,我当如何处置?
何者为先?
何者可弃?”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赵明诚,像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那颗心如今到底装着什么。
赵明诚身体微微一震,仿佛被这直白的问题刺中了。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李清照,而是近乎贪婪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扫视着那些承载着他毕生梦想的箱箧。
他快步走到一只硕大的樟木箱前,那里面装着他视若拱璧的蔡襄《进谢御赐诗卷》、米芾《蜀素帖》等无价墨宝。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一遍遍抚摸着冰冷的箱盖,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
沉默在灼热的空气中蔓延,只有江风掠过柳梢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船工号子。
良久,赵明诚才像终于下定了某种残酷的决心,声音嘶哑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必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