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疟疾,抵达湖州不久便一病不起,最终在当年八月溘然长逝。
临终前,他挣扎着写下绝笔诗,字迹歪斜,满纸凄惶,再无半分当年新婚赌书时的意气风发。
李清照接到报丧信时,正押着那几大船沉重的文物,在赣江的激流险滩中艰难上行。
船身剧烈颠簸,舱内箱箧相互碰撞,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惊的声响。
她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站在摇晃的甲板上,脚下是浑浊湍急的江水,头顶是铅灰色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天空。
没有恸哭失声,没有晕厥倒地。
她只是久久地伫立着,任由江风吹乱她早已夹杂了银丝的鬓发,吹得那身素色衣裙猎猎作响。
信纸在她指间被攥得死紧,边缘几乎要碎裂开来。
最终,她松开手,任凭那载着死讯的纸片被狂风卷入浊浪,瞬间吞噬不见。
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目光扫过船舱里那些在颠簸中呻吟的箱笼——那些他视为性命、命令她与之共存亡的“宗器”。
“掉头,”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穿透了风声和水声,“顺流,去洪州(今南昌)。”
那里,有赵明诚的妹夫李擢在兵部任职,或许能提供短暂的庇护。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将这“与身俱存亡”的誓言推向极致。
他们刚在洪州安顿下来,喘息未定,隆祐太后仓皇南逃至洪州的消息传来,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引爆了这座本已人心惶惶的城池。
金兵精锐骑兵追踪而至的流言如同瘟疫般扩散,城内秩序彻底崩溃。
溃兵、乱民、盗匪……形形色色的人化作贪婪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任何可能藏有财物的宅邸。
李清照寄居的宅院亦未能幸免。
喊杀声、哭嚎声、砸门破户的巨响在院墙外此起彼伏。
她指挥着仅剩的几个忠仆,将最核心的几箱“宗器”——三代鼎彝、秦汉印玺、蔡襄米芾等人的墨宝真迹——死命地拖入后宅一间不起眼的柴房。
仓促间,她瞥见墙角一只巨大的、用来腌菜的粗陶瓮。
“搬开!
快!”
她厉声喝道,声音因紧张而尖利。
仆人们七手八脚挪开沉重的陶瓮,露出下面潮湿的泥地。
李清照毫不犹豫,亲手拿起铁锹,发疯似的向下挖掘。
泥土混着她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