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凝固的速度,掀开被子,枯瘦如柴的腿试探着挪下床。
那双干瘪的脚趿拉上床边那双破旧的塑料拖鞋时,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死寂的病房里如同惊雷。
她扶着床沿,极其艰难地站直了身体。
那件宽大的病号服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像个罩在竹竿上的麻袋。
她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积蓄力量,又似乎在侧耳倾听我的动静。
然后,她迈出了第一步,朝着病房门口的方向。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门把手的那一刻,我终于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是像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一步跨到她身后,猛地伸出手,铁钳般攥住了她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手腕!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回过头来。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因为惊恐和病痛扭曲得不成样子,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一种骇人的、孤狼般的凶光,死死地瞪着我。
“放开我!”
她嘶声尖叫,声音像是用砂纸磨过,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另一只手拼命地来掰我的手指,那点微弱的力气如同蚍蜉撼树。
“你去哪儿?”
我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攥着她手腕的手指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收得更紧,仿佛要将那脆弱的骨头捏碎。
“我去哪儿?!”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喷射出怨毒和一种彻底的绝望,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屋顶,“我还能去哪儿?!
我要去赢回来!
赢回你哥的命钱!
赢回我的棺材本!
你们一个个都靠不住!
靠不住!!”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身体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放开我!
我这把烂命,不赌这一把,横竖也是个死!
赌赢了,你们俩才有条活路!
听到没有?!
活路!”
“活路?”
我盯着她那双被赌瘾和病痛彻底烧毁理智的眼睛,一股冰冷的怒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猛地将她那枯柴般的手臂狠狠一甩。
她踉跄着后退,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你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