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霆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占有欲，他想要我。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紧，想将我更贴近他，他的气息逼近，带着熟悉的压迫感。
恶心。
胃里像是翻腾起一阵恶寒，让我几乎忍不住想要呕吐。就在他试图低头吻住我的时候，我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靠近，低声说道——
“今天……是我母亲和姐姐的忌日。”
这句话让他的动作瞬间停滞，手也随即从我的腰际松开。
“是吗？我忘了，抱歉。”
我低下头，语气带着些许沉郁：“你知道的，今天我要陪我爸。”
陆湛霆对我的家庭情况一清二楚。所以他没有再坚持，只是略带不舍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好，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我微微一笑，转身走进电梯。
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我依旧保持着笑意，轻轻向他挥了挥手。
“滴——”
电梯门终于完全闭上，隔绝了他探究的视线。我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眼神让我恶心到窒息。
我缓缓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手机的屏幕背景，是我和父亲的合照。那是几年前拍的，阳光洒在他略显苍老的脸上，他的笑容温和而朴实。
我静静地看着屏幕，指尖在照片上轻轻划过。
如果陆湛霆没有杀我，如果我从未听过那些真相，我恐怕会像前世那样，毫无怀疑地继续活下去，继续被他愚弄，继续傻傻地付出。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从未怀疑过父亲的身份，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他的女儿。可现在，我必须开始思考——
如果陆湛霆说的是真相，那么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
祭拜结束了。
母亲和姐姐的遗像静静地摆放在供桌上，袅袅青烟仍然从香炉中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桌上的供品很简单——苹果、米饭、姐姐爱吃的海带烧排骨，还有妈妈爱吃的点心。
我站在供桌前，目光落在父亲的背影上。他跪在母亲的遗像前，神色沉静而哀伤，像是在默默祈愿，又像是沉浸在无尽的思念中。
“……”
我四岁那年，家里曾发生过一场严重的车祸。在京海高速上，我们的车突然失控翻覆，母亲和姐姐当场丧生，而我和父亲则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父亲独自一人将我抚养长大，吃了无数的苦，却从未让我受一点委屈。他是个温厚而善良的人，一直把我放在第一位，宁愿自己辛苦劳累，也要让我过得好一些。
可是……
——“晚舟啊。”
“晚舟？”
我的思绪被父亲的声音拉回现实。我抬起头，看到父亲站起身，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还没吃饭吧？”
我脑海中，前世父亲的求救声再度浮现。
——“晚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法院的人突然上门，说我们欠了几亿的债务……”
那时候的我，愚蠢地相信陆湛霆，天真地以为他会救我们。直到死前的那一刻，我才终于看清，他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晚舟？你不舒服吗？”
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我猛然回神，压下所有情绪，强行挤出一丝微笑。
“没事的，爸爸。只是有点累了。”
父亲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温和：“也是，最近你太忙了。去换件衣服吧，供桌我来收拾。”
我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换下身上的职业装，重新走出来时，桌上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
“其实我应该早点回来的，今天下班太晚了。”我有些愧疚地坐下。
“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是好事，只是别太拼，身体最重要。”
父亲将剔好的鱼肉放进我的碗里，白嫩的鱼肉静静地躺在松软的米饭上，蒸汽缓缓升腾。
“不过啊，”父亲轻轻笑了笑，“等你嫁进陆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抬起头，望着他，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爸爸，你……真的希望我嫁给陆湛霆吗？”
如果仔细回想，我的父亲从未真正表达过自己的态度。
无论是在我带陆湛霆回家，还是宣布婚讯时，他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喜悦或反对。他只是平静地听着，点点头，露出一丝浅淡的笑，然后拍拍我的肩膀。
没有狂喜，也没有反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的问题让父亲微微一愣，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瞬。沉默了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了。
“晚舟，你是我最珍贵的女儿。”
“无论别人怎么说，就算所有人都羡慕你嫁给了豪门，就算他们说你是‘灰姑娘变公主’，但在我眼里，你比陆湛霆珍贵得多。”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真正的想法。喉咙发紧，眼眶微微泛酸。
父亲见我没说话，似乎怕我多想，温和地笑了笑：“但你既然选择了他，我就会支持你，这是身为父亲的责任。”
我缓缓放下勺子，低下头，胸口被一股浓烈的情绪填满。
是啊，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前世的我，以为嫁给陆湛霆是最正确的决定，可事实却证明，那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但父亲从未责怪过我。甚至……他可能为了找回失踪的我，去求过那个恶魔。
想到这里，我的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爸爸……”
我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父亲似乎被我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肩膀微微僵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傻丫头，结婚前紧张了？”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没事，别胡思乱想。”
不，我不是紧张婚礼。我是想告诉你，前世的那个错误，我绝不会再犯了。
——
“基因鉴定的结果需要一周左右，等报告出来后，我们会通知您。”
第二天，我走出基因检测中心，手中握着一张凭证单。
袋子里装着的，是父亲的牙刷。是我亲手装进自封袋里的，用来验证——他和我之间的亲子关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凭证收进包里，指尖微微收紧。无论结果如何，父亲都是我的父亲。
这份血缘关系或许可以被数据否认，但他对我的爱、他的付出，永远无法被抹去。但我必须确认——陆湛霆告诉我的“真相”，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结果出来……如果父亲真的不是我的亲生父亲……那么，我或许必须从他的口中，听到关于我的真正身世。
但那又如何？
血缘不会改变什么，他依旧是我最敬爱的父亲。
我站在台阶上，感受着微凉的晨风，长发被风扬起，随即轻轻拢到耳后。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稳低沉的声音——
“叶经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微微一愣，脚步停下，缓缓回头。
萧景琛。
他穿着一件深色风衣，手中拿着一个装满文件的牛皮纸袋，显然，他也是刚从检测中心出来。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他微微眯了眯眼，像是在审视什么。
我迎上他的视线，平静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私人事务。”
晨光从远方洒落，他的脸庞被光影切割出锐利的线条。
“你呢？”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萧景琛的目光深沉，像是在审视什么。他薄唇微微张合，嗓音低沉：“也是私人事务。”
“是吗？”
短促而克制的对话，像是两柄锋利的刀刃彼此轻触，却没有真正交锋。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外表无可挑剔，但性格……确实无趣得让人印象深刻。
连前世的我，都觉得他是个太过严肃而无趣的人。
“那我就先走了，公司见。”我微微一笑，率先转身。
“你是打车来的？”
身后，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微微一愣，停下脚步。
“啊……对。”
我没有车。自从母亲和姐姐因车祸去世后，父亲便再也不开车了，甚至禁止我考取驾照。
所以，结婚前的我，一直是依靠公共交通通勤。
“那一起走吧。”
“……？”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他的神色依旧冷静，语气平淡无波：“反正都去公司，坐我的车吧。”
萧景琛……可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但他神情自然，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语气波动，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最合逻辑的事实。我看着他，沉默片刻，最终轻轻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车内空间宽敞，淡淡的冷调香氛弥漫，气氛却有些寂静得让人不知如何打破。就在我思考该不该主动开口时，萧景琛的声音忽然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