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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先别死,煞妃来冲喜:金文瀚月五华番外笔趣阁

大猫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六月中,骄阳似火。金沧国右丞相府。午膳刚过,正是将要午睡,甚是安静的时候。突然,府内西北角传来了杀鸡般的嚎叫——“不好了,快来人啊!五小姐投水自尽了!”“五小姐投水自尽了,快来救人啊!”......几声高低不同的呼喊,立刻把府内的主子仆从都给惊了起来。五小姐不受宠,住的比较偏僻,在相府最西北角的霜露院。不消片刻,霜露院外的水塘边上便聚满了下人。月丞相的继室夫人吴氏及几位姨娘也先后带着丫鬟婆子匆匆而至,后面还跟着几位小姐。此时,五小姐的贴身丫鬟香杏和孙嬷嬷正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对着水塘嚎哭。吴氏被贴身嬷嬷扶着,往水里望了一眼,人早已经没了动静,半浮半沉的悬在水里,看样子应该已经死透了。吴氏心里骤然一喜,暗道:终于是除了根了!她掩着帕子轻轻...

主角:金文瀚月五华   更新:2025-06-06 18: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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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金文瀚月五华的其他类型小说《王爷先别死,煞妃来冲喜:金文瀚月五华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大猫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六月中,骄阳似火。金沧国右丞相府。午膳刚过,正是将要午睡,甚是安静的时候。突然,府内西北角传来了杀鸡般的嚎叫——“不好了,快来人啊!五小姐投水自尽了!”“五小姐投水自尽了,快来救人啊!”......几声高低不同的呼喊,立刻把府内的主子仆从都给惊了起来。五小姐不受宠,住的比较偏僻,在相府最西北角的霜露院。不消片刻,霜露院外的水塘边上便聚满了下人。月丞相的继室夫人吴氏及几位姨娘也先后带着丫鬟婆子匆匆而至,后面还跟着几位小姐。此时,五小姐的贴身丫鬟香杏和孙嬷嬷正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对着水塘嚎哭。吴氏被贴身嬷嬷扶着,往水里望了一眼,人早已经没了动静,半浮半沉的悬在水里,看样子应该已经死透了。吴氏心里骤然一喜,暗道:终于是除了根了!她掩着帕子轻轻...

《王爷先别死,煞妃来冲喜:金文瀚月五华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六月中,骄阳似火。
金沧国右丞相府。
午膳刚过,正是将要午睡,甚是安静的时候。突然,府内西北角传来了杀鸡般的嚎叫——
“不好了,快来人啊!五小姐投水自尽了!”
“五小姐投水自尽了,快来救人啊!”
......
几声高低不同的呼喊,立刻把府内的主子仆从都给惊了起来。
五小姐不受宠,住的比较偏僻,在相府最西北角的霜露院。
不消片刻,霜露院外的水塘边上便聚满了下人。
月丞相的继室夫人吴氏及几位姨娘也先后带着丫鬟婆子匆匆而至,后面还跟着几位小姐。
此时,五小姐的贴身丫鬟香杏和孙嬷嬷正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对着水塘嚎哭。
吴氏被贴身嬷嬷扶着,往水里望了一眼,人早已经没了动静,半浮半沉的悬在水里,看样子应该已经死透了。吴氏心里骤然一喜,暗道:终于是除了根了!
她掩着帕子轻轻舒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勉强挤出几滴泪,顺势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呼道:“我的华丫头,你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要投湖自尽,这知道的说是你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给了你气受,逼死了你,你让相府落下了什么名声啊!”
吴氏一哭,后边的姨娘们也有假哭的,也有毫不掩饰嘟囔着妨人的命死了干净的。
跟着的几位小姐都是十五六岁,不知是真的心疼姐妹,还是装样子,也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这位五小姐,说是出生便带煞,克父克母克亲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时有会见风使舵又能游水、胆子大的婆子,不等吴氏发话,纷纷跳下去捞。
水塘就是府里的一个人工湖,引的外面的活水,面积不大,水也不深,一个纤瘦的小姑娘也没多重,片刻间就被托出水,捞上了岸。
打捞上来的月五华仰面朝天,被十分随意地放在了水塘边的草地上,灰色粗布衣浸透了水,完全贴在身上,更显得她细小无比,脸色灰白,一片死气。
有婆子凑近,探了探其鼻息,早就没了气儿。
试出来死了,婆子也并没有什么吃惊,依旧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这似乎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从底下的人呼救,到主子仆从都聚在这儿,隔了这么久才把人捞上来,本不该淹死也早就淹死了。
倒是此时人们才发现,那张灰白的小脸,五官竟是很精致。只是她活着的时候,一般都待在霜露院里极少外出,更未被人留意。
有年老一些的下人想起了先夫人徐氏,温柔贤惠,待下人也好。只是命不济,孩子生下来她却撒手先走了,剩下个小的无依无靠,如今死了,也算是彻底解脱了。
数不多的几位府里的老人儿,都忍不住心内叹息。
吴氏身边的刘嬷嬷出声提醒:“夫人,五小姐已经去了,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您处置,您就别难过了!”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吴氏一脸悲伤,“华丫头虽不是我生的,可也是我看着从小长起来的,你们都是知道的,我待她就和待琴儿、筝儿她们是一样的。”
一边说着,吴氏语气转为凌厉,扭头喝问:“跟着五小姐的嬷嬷和丫头呢?”
孙嬷嬷和香杏早就不哭了,也没跑,就缩在众人后面,现在被了点名,赶紧哆嗦着上前来,跪下磕头。
吴氏怒喝:“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投水自尽?”
“夫人饶命!天地可鉴,老奴伺候小姐那可是精心精意啊!”
孙嬷嬷自然不会说她自己坐着嗑瓜子,却逼着五小姐干活儿,又拿话刺激小姐。
她连着磕了几个响头,哭道:“今日老奴在霜露院里,给菜园的瓜菜除草松土,五小姐坐在台阶上吃瓜子。香杏在厨房提了吃食回来,我便洗了手,和香杏一起去给小姐摆放饭菜,谁知饭菜还没摆完,就见小姐像是中了邪,一声不吭便疯了似的往门外跑。我和香杏连忙追出来,可是出了门就听到“扑通”一声,小姐已经投了水!”
香杏也是磕头如捣蒜,她口径和孙默默一致:“夫人,孙嬷嬷说的都是实情,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小姐好像中了邪似的,突然就跑出院子投了水,之前丝毫没有预兆,等奴婢反应过来再追出去,小姐她已经、已经、呜呜呜......奴婢与小姐情同姐妹,如今小姐去了,奴婢也不想活了!”
她这话就显得假了,一个奴婢说和主子情同姐妹,本就僭越,何况真要是情同姐妹,小姐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怎么没直接扎水里,那不是就能和小姐同生共死了吗?
围观的下人大多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谁不知道霜露院里下人比小姐还大?五小姐出生就克死了先夫人,相爷厌恶她,她又不是吴氏生的,老夫人屈氏是吴氏的表姑母,她素来慈善,喜欢静养礼佛,不管府里的事,这其中的关窍,连小孩子都能捋清楚。了。
可是平时欺负归平时欺负,这回五小姐死了,这总不能善了了吧?
众人都看着吴氏,等她发话。
不想,吴氏点点头,竟然就信了。
她闭了闭眼顺了一口气,语气平缓了不少,叹道:“说是中邪,我是不信的。华儿命中带克,上天必不会由着她伤人,便早早收了她,许这就是天意,也是华儿的命!
既然如此,念在你们二人平时照顾五小姐还算尽心,也算是忠仆,死罪就免了,但毕竟没有看护好主子,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众人一听,就这样就完了?
死了个嫡小姐,也不追查,竟说成是老天爷看她克人收了她,三言两语就只罚了下人二十板子,这也太便宜了吧!
谁知,孙嬷嬷和香杏竟然还有话说——
“夫人饶命!老奴实在是不通水性,救不了小姐呀!”
“奴婢也是不会水的,夫人!”
听这二人话里的意思,好像挨二十板子还觉得冤。
这话说的,连围观的人都觉得听不下去了。

可吴氏却并未理会,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扶着额,身体完全靠在刘嬷嬷身上,冲着旁边摆了摆手,示意行刑。
一时间便有婆子小厮上来,将二人拉下去。岸上地界宽,打板子行刑不用再另找别处。不一会儿,人群外就传来阵阵哀嚎。
一众的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腹诽就这么草草了事了?
忽听“噗”的一声,纷乱之中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冷笑,显得尤为清晰和诡异。
谁在笑?
再可笑,这种场合谁敢笑?
众人不由得循声去找是哪个倒霉的没忍住。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
刚才还仰面躺着,已经死得透透的五小姐,不知何时已经一手驻着地半坐起来,正冷眼瞧着众人。此刻虽是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淡淡,但看那眸子里的戏虐,分明刚才那声冷笑就是她发出来的!
顿时,刚才还嘈杂的小湖岸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接着——
“我滴妈呀!五小姐诈尸了!诈尸了!”
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惹得围观的人接连传出一阵阵慌乱的惊叫!胆小的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刚才还轻声低泣的四小姐月瑶筝,一声没吭就晕了过去,二小姐月瑶琴和三小姐月瑶芳虽没晕,也是吓得浑身颤抖,多亏有年老的嬷嬷护着,才不至于摔倒。
吴氏不愧是当家主母,虽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就在刘嬷嬷的搀扶下稳住阵脚,试探道:“月五华,你竟然没死?”
地上斜着的月五华,听了这话稍稍坐直了些,大眼睛里依旧闪着戏谑的光芒,嘴角弯出了几分嘲讽来,反问:“怎么?我没淹死,夫人很失望?还是说,我死了夫人才满意?”
她说得不疾不徐,但挑衅之意十分明显。
“混账!简直胆大包天!”吴氏彻底怒了。
就算这个煞星没死自己真的很失望,可经她之口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这是要挑明了吗?
吴氏气得骂道:“平时惹霉运、招灾煞,连累全家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假死戏弄大家!实在是可恶!”
说罢,一甩袖子,带领众人愤然而去,临走还狠狠地撂下一句话——
“我定然将此事如实禀告你父亲!”
听到此话,月五华嘴角的讽意更深,若不是忍着,几乎要笑出声。
一个听到自己女儿自尽而死都不肯移步来看一眼的人,也配当爹?
她虚弱地撑起身,低头的瞬间,眼中闪过几分凌厉。
是的,她本来已经淹死,却又复活了。
回想刚刚魂魄离体之时,恰好与一缕强大的异世之魂相遇,那异世之魂救了她,并在她的额头上点化了一下,灵光闪过之际,她的脑海中,凭空就多出了许多新的认知和信息——她现在突然就精通了多项技艺,绝非从前可比。
以前无能为力时受的委屈和屈辱,以后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的给讨回来。
吴氏带着人走了,而且还怒气冲冲的留下了话,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肯定不会放过五小姐的。
为免受牵累,下人们也都很快就散了。
岸边只剩下刚才被打了二十板子,还未从长凳上爬下来的孙嬷嬷和香杏。
她们见五小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时竟有些发懵。
眼见着明明是已经死了,却又突然活了。而且这五小姐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府里再怎么难为她,她都忍着不敢反抗,如今却是连夫人都敢直接对着干了!
这难不成真的是中了邪了?
两个奴才心里嘀咕,月五华却并不关心。
她现在正抱怨自己这副身子实在是弱,眼下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还是站不稳。只不过是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就连步子都快迈不开了,看起来这讨债的路还急不得呢。
一边想着,抬眼正看到孙嬷嬷和香杏,仍旧趴在长凳上,还保持着刚才挨板子的姿势,呆愣愣望着自己。
月五华忍不住冷笑一声。
今日就是被这两个奴才刁难,给院中的菜园松土,累了一上午,午饭还没吃上一口,二人又故意在她面前说起,夫人要将她配给一个嗜赌成性、凶残暴戾的老鳏夫,说媒人已经来过,夫人也应了。
这样的话做奴才的绝不敢瞎说,必是得了主子的授意,才敢来言语相激。
想到此,月五华心里的恨意忍不住。
两个狗奴才不用想也知道是替谁卖命的,刚才还想着债要慢慢讨,如今见她们趴得挺舒服,一刻都不想等了,先讨点儿利息再说!
“你们二位,既是相府忠仆,还不过来扶着本小姐,难道还要本小姐上前去扶你们?”
她这声音不大,却是吐字清晰,脸色虽苍白,但眼睛里射出一股凌人的犀利,形成了一种让人不敢逾越的威压,比之以往弱不禁风、逆来顺受的样子,完全变了个气场。
“五、五、五小姐......”孙嬷嬷在霜露院里一直倚老卖老作威作福,这次冷不丁叫得恭敬,竟然有些口吃。
香杏的状态还不如孙嬷嬷,可能是自觉理亏,一句话没敢说,连滚带爬地过来,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疼,赶紧扶住了月五华。
孙嬷嬷见状不敢落后,看样子似乎落后就要挨打!于是也拼了一把老骨头,忍着疼上前来,在另一侧扶住了她。
月五华轻哼了一声。
两个狗奴才,看起来也没见过什么大风浪,稍稍使了个眼神,就顺溜多了。
不过,就算再顺溜,也不能轻易饶过。自己今日若不是得了机缘,岂不是已经死在她们手里了?
想到此,月五华暗中运力,两手倏然向上一抬,攥住了两人扶在她腋下的手臂。
接着,不等二人受惊出声,又迅速借力往外一抡,孙嬷嬷和香杏便像两个大沙包,“扑通、扑通”两声,先后被抡进了水塘里。
刚一入水,两人都懵了。
等到呼吸不上来,湖水顺着口鼻往里灌,两人才开始拼命挣扎。
无奈两人离得太近,又刚挨了打,伤了些力气,互相都把对方当做救命稻草,紧抓着不放。孙嬷嬷年老身子壮,香杏瘦一些胜在年轻,一时间你压我,我压你,扑腾了没多久,就渐渐没动静了。

月五华脱力地看着水中情景,心内冷然。
自小到大顶着妨克亲人的煞星之名,受尽恶意对待,处处被挤兑。就连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穿衣吃饭都被奴才层层克扣。
她反抗过,还闹到吴氏那里,可到最后,奴才安然无恙,她却被克扣得更厉害,还被吴氏骂性子冷淡刁钻,对下人不体恤。
连三餐都不保,难怪这身子会这么虚弱。
要不然,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想要收拾这样两个欺主的奴才,还容得她们在水里挣扎这么久?
身上的衣服还湿哒哒的贴着肉,十分不舒服,这种把人体箍出形儿来的样子也很令人尴尬。
月五华冷然扫了一眼周遭。
这偌大的相府,嫡小姐落水被救上来,死活且先不论,竟没有人扔给她一件、哪怕是旧的破的衣服遮体,可见这相府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懒得再多想,现在头晕晕的疼,当务之急是回屋换件干衣服,好好睡一觉,养养气力。
然而,月五华感觉自己刚睡着,就被一波急切的呼唤声给吵醒了。
“小姐,小姐,您醒一醒!老太太那边的柳枝姐姐过来了!”
月五华烦躁地睁开眼,见天色已经暗了,只是还没掌灯,看样子自己已睡了有一会儿了。
平时在外头伺候的一个小丫头赏儿正在焦急地站在门首。看样子若是再不醒,就要过来摇醒她了。
“小姐,老太太那边的柳枝姐姐来了!”赏儿见月五华醒了,忙又回禀了一遍。
“嗯,请进来吧!”月五华一边说着,心里一边猜测,柳枝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老太太派她过来,是吴氏跟福禄院告了状?
柳枝进了屋,中规中矩地施了一礼,稳稳地开口:“五小姐,老爷和老太太那边有重要的事,请您赶紧过去!”
原来不止跟老太太告了状,还跟自己的丞相爹也告了!
“那走吧!”月五华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一横,起身就走。
柳枝看了一眼她身上灰不溜秋的旧衣服,本想提醒她换件鲜亮的,可她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张破床,一张落了漆、表面斑驳的桌子,就剩床头一节同样旧得掉漆的柜子。那柜子里面除了几件灰扑扑的旧衣物,就什么也没有了,于是张了张嘴没出声。
福禄院是相府里最大最好的院落,如今这个季节,院中正是花香阵阵、绿树成荫的时候,比霜露院,从颜色上都鲜活了许多。
月五华一进院,便听到屋内老太太的爽朗笑声。
“五小姐来了!”
柳枝向屋内回禀,有小丫头打了帘子。
月五华进了屋,便发现今日人来得真齐。
老太君屈氏正舒适地靠在软榻上,一手拉着孙女月瑶琴的手,而月瑶琴正依偎在她旁边,一副含羞的模样微微垂着头。
小丫鬟不轻不重地给老太君捶着腿,左右坐着自己的丞相爹月正清和吴氏,下首坐的则是几位姨娘和几位庶姐,丫鬟婆子站立伺候。
见月五华进来,原本说说笑笑的融洽气氛,立刻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这要是放到以前,见到这阵仗,月五华心里就先得慌起来,说话都会战战兢兢的。
可如今她不怕了,已经死过一回,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何况,她还得讨债呢!
规规矩矩行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
屈老太君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孙女。
平时就看不上,如今还是不待见。
沉了好一会儿,屈老太君才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声。
月五华心中冷然,面上却不在意,又给月正清和吴氏这边请安。
月正清冷哼了一声。
自打她一进来,这个丞相爹就一直沉着脸。
吴氏倒是一脸宽容,眼底含笑,她一惯会装。吴氏开口道:“华儿来了!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你爹他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
月五华心里一惊,难道是之前那两个奴才所说的暴戾老鳏夫?
不过她面上不显,仍是一派平淡地微垂着头。
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跟她费什么口舌,她懂得好赖么?”月正清嗔了吴氏一句,转头皱着眉对月五华道:“我已向皇上请旨将你许给瀚王,皇上允了,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会到府上,你回去准备着迎接圣旨就是了!”
什么?
请旨将自己配给四皇子瀚王,当王妃?
月五华心里着实有些惊了!是自己这十几年眼神不好,没看懂这厚重的父爱?还是这里有什么算计?
她宁愿相信后者,这么多年,府里但凡有好事,能轮得到她?看这满屋子不争不抢的样子,这亲事要说没问题,鬼都不信!
再说了,瀚王不是去年春天带兵出去打仗了吗?说起来,这消息还是听二姐月瑶琴说的,说瀚王如何文武双全,如何俊逸非凡,说的时候一脸娇羞,十分仰慕的样子。难不成瀚王打仗回来了?
正想着,一声清脆的娇笑声打断她的脑补——
“哎呀!老爷,这样咱们家不就是一府双王妃了吗!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刘姨娘起身,扭着纤纤细腰朝着月正清福了个礼,又撒娇道:“老爷,这二姑娘和五姑娘都有了好亲事,您可别忘了三姑娘和咱们四姑娘啊!”
刘姨娘虽已将近四十,可因长相娇美,又保养得好,平时就十分受宠,又给月正清生了一子一女,在府里很是说得上话。她嘴里说的三姑娘,是孙姨娘生的月瑶芳,四姑娘是她自己生的月瑶筝。
吴氏很看不惯刘姨娘故作娇俏的做派,可架不住老爷喜欢。
“你放心,芳儿和筝儿我都想着呢!”月正清温柔许诺。
屈老太君冲刘姨娘哼了一声,又回头轻轻拍着怀里月瑶琴的手,慈爱笑道:“我琴儿当了湛王妃,以后的福分大着呢!说不得你们将来都得借我琴儿的光,目光短浅的东西,现在就急吼吼的做什么,芳儿筝儿又不大!”
月五华了然,原来月瑶琴即将成为湛王妃,怨不得吴氏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笑呢!

只不过,月瑶芳今年十六,月瑶筝今年十五,虽和月五华同年但生辰大,两人都比自己大,她们不必急吼吼,倒有好心把她这个排行第五的先许出去?
“哎呀!五小姐怎么还不快谢过你父亲?难道是高兴傻了?”刘姨娘扬着声提醒。
她这一说,倒像是月五华不懂事似的,得了好姻缘也不知感恩。
月五华收回思绪,淡淡地道:“父亲,女儿还小,上面还有几个姐姐未曾定亲,这么好的亲事,就先紧着姐姐们吧!”
“混账!”月正清黑着脸骂了一句,扭头看向吴氏,“我就说她不识好歹,你们还不信!”
吴氏满脸是笑的劝:“老爷,是华儿她不懂事,她哪儿知道当父母的为子女操得心有多大呢!您别跟她计较!”
一句话,把月五华“不懂事”给坐实了。
旁边刘姨娘撇着嘴哼了一声没说话,坐在她跟前的月瑶筝冷着脸道:“谁稀罕你让?你当是什么好亲呢——”
上面的屈老太君听着这话咳嗽了一声,月瑶筝就不敢再说了。
“皇上金口玉言,你当是说改就能改的?”月正清很是不悦,对着月五华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不回你院子去?”
月五华知道圣意难改,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月五华转身往外走,又被月正清叫住。
“女孩家也该有点儿女孩家的样子,你瞧瞧你,整日的心思都想着寻死腻活,捉弄长辈,成何体统?还有孙嬷嬷和香杏的事,要不是圣旨就要来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看来吴氏还是已经告过状了。
不过月五华不在意,他们有所忌惮就行,反正自己也没吃亏。以后也不会吃亏。
刚出了福禄院,月五华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
回头便看到月瑶琴带着月瑶芳和月瑶筝快步追过来。
“五妹妹,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月瑶筝喘着气,一脸不高兴。
月五华淡淡回道:“爹爹让我回去,我不走还等着挨骂?”
“嘿!你还敢回嘴了?”月瑶筝气得抬高了声音。
月瑶琴心情好,火气没那么重,笑着劝解:“四妹妹你糊涂了?人家五妹妹这不就要当上瀚王妃了么,可不就胆子大了?”
“瀚王妃?我呸!”月瑶筝更火了,扭头对月五华道:“五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那瀚王回京途中遇刺,马上就要死了!说是让你当瀚王妃,其实就是让你嫁过去当寡妇的!”
“四妹妹!”月瑶琴见她说出实情,立即喝止,“当朝王爷也是你能置喙的?”
月瑶筝被提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在月五华面前耍威风惯了,岂肯服软?仍是嘴硬:“我哪里说错了?倒是二姐姐你,马上就成了湛王妃了,那湛王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平时对二姐姐你也是爱慕有加,你怕她作什么!”
月瑶琴听了这话,十分受用,她面含得意望着月五华,一副劝慰的口吻,“你四姐姐她就是一时心直口快,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五妹妹你就别计较了!”
月五华心思通透,已然明白了大半。
说不得是自己的丞相爹把自己推出去,让自己去嫁给一个将死的王爷,然后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丞相位置的稳固,还有月瑶琴被指婚给三皇子做湛王妃!
呵呵,那就走着瞧吧!
月五华打定主意,面上立时现出几分苍白,单薄的小身板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清瘦的小脸上带着大吃一惊的恐惧,黑亮的双眸水雾弥漫,带着一副豁出去的决绝。
“四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现在就去找爹爹,告诉他明天的圣旨我就是死也不接,让爹爹爱找谁接就找谁接去,反正我不想做寡妇,做了寡妇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听了这话,月瑶琴和月瑶筝都懵了。
这么些年,只有她们欺负她的份,哪儿有她反过来压她们的?就算是一口气说这么一堆话的时候几乎都没有,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月五华么?
这要是让她回去一闹,或者她再玩个自尽,接不了圣旨,龙颜一怒,说不得湛王妃这事儿就没了,还得被降罪。
眼看着月五华抬脚就要往福禄院冲,月瑶琴急了,扬手就给了月瑶筝一个巴掌,“还不快跟五妹妹道歉!”
月瑶筝长这么大也没被甩过耳光呢,红着脸刚要反驳,月五华就颤颤地开口了道。
“若是我死了,接不了圣旨,爹爹又怕皇上降罪,恐怕会让三姐姐或者四姐姐代接,到时候就是三姐姐或者四姐姐去瀚王府当寡妇了,不如咱们姐妹几个一起去找爹爹吧!”
听完这话,月瑶筝直接就闭了嘴。
一直没说话站在旁边的月瑶芳开了口:“五妹妹,刚才都是你四姐姐不对,你打她两下出出气也行,千万别真生气。”
月瑶琴在一旁跟着点头,直接一脚踹上了月瑶筝的腿,月瑶筝站立不稳,跌跪在地上,一时间又疼又没面子,忍不住哭起来。
跟她的小丫鬟急得连忙去扶她,被月瑶琴瞪了一眼,吓得又退到后面。
月五华心里冷笑,利益面前,狗咬狗一嘴毛。
“可我是妹妹,怎么能打姐姐呢?”月五华一脸为难。
“这有什么?她一个庶女,谁还教训不得她了?”月瑶琴恨不得赶紧解决了这事,忙又道,“要是妹妹你胆小下不去手,姐姐替你教训她!”
说罢,扬手就开始左右开工,啪啪啪地照着月瑶筝的脸打起了耳光。
月瑶筝平时最恨人说她是庶女,她处处要强,事事都要和月瑶琴比,唯有庶女这个身份比不了,因为吴氏被扶正,月瑶琴由庶转为嫡,可她的娘还是个姨娘,再受宠也只是个姨娘。
片刻功夫,十几个耳光打过,月瑶筝的嫩脸已经红肿成猪头,嘴角也见了血。
月五华白着一张脸,后退几步,颤声道:“我这人一向胆小,看不得这个,就不在这儿妨碍二姐姐教训四姐姐了。”
说罢,轻轻福了个身,走了。
让她们继续狗咬狗去吧。
回到霜露院,见吴氏已经另派了个嬷嬷和两个丫头过来,还让人送来了两身鲜亮的衣裳和几件首饰。
衣服虽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料子,但比起她身上的这些粗布衣,已经是好多了。首饰也不是时兴的,却也总比没有强。
看起来她今天离开福禄院后,她的丞相爹或者祖母也敲打过吴氏了,明天要接圣旨,总不能让她穿着一身连下人都不如的衣服去吧。
晚膳摆上,也是难得的不是平时那种馊的臭的。
看来她在他们眼里,如今是有点儿价值的了。不过,想要利用她,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晚膳之后,月五华没歇着,趁着奴才们去用饭的时候,悄然离开了霜露院。
至于她是如何避过众人眼睛,到吴氏这里的,这就要得益于她现在拥有的灵活身法,还有夜幕的掩盖。
她此次过来,没别的,就是要顺点儿钱花。
吴氏住的丹桂院,是除了老太君的福禄院之外最好的一处,位置好,院子大,院内种了许多桂树,尤其以丹桂最多,花开时节,满院飘香。
如今是六月中,金桂初开,院内也是香气弥漫。
月五华避在大门后,见院里没有人走动,又迅速几个侧身转到了屋外的廊柱后面。
一般这个时辰,吴氏都会在福禄院里陪着老太太说话,所以月五华很放心地靠近主屋。
却不想,里面传来吴氏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以月五华现在的耳力,还是能清晰地听到。
“我这心里总是有点儿不踏实,也不知老爷让那个贱丫头去做瀚王妃是对还是错,就怕是把病猫养成虎,要那样的话,还不如小的时候跟那贱种一起结果了......”
又听刘嬷嬷低声劝慰:“那时候时间不允许了,只能将她留下来。其实夫人您何必担心,咱们二姑娘马上就是湛王妃了,那瀚王已经是大势已去,湛王将来若是登上那个位置,咱们二姑娘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您还怕她一个小丫头翻出浪花来?”
“嗯,你说的也是,倒是我想多了!”吴氏沉吟。
刘嬷嬷又道:“往常这个时候您都是陪着老太太说话,今日突然不去不太好。”
吴氏似是很赞同,两人没再说话。
这是马上要出屋?
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月五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避身的廊柱就在门首,她虽然身形纤细,可毕竟是个大活人,这柱子也就是碗口粗,万一被发现,那正好被人家名正言顺的打死,以她现在这副身子的虚弱状况,绝不可能全头全脑不着痕迹地跑掉。
她不禁有些后悔,是自己太大意了。不过刚才她俩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她是着实惊了一瞬。
此时也只好凝神屏息,尽量隐在柱子后面。
没一会儿,刘嬷嬷和几个丫鬟,簇拥着吴氏走了出来。
也不知是吴氏等人走的匆忙,还是夜色太昏暗,刘嬷嬷和那几个丫鬟扶着吴氏,一行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院子,竟然没有人发现她。
阿弥陀佛,好险!
月五华心里念了声佛,暗道以后行事必须万分小心才行。接下来她丝毫没有迟疑,迅速闪身进了屋。
吴氏的房间以前她来过几次,是给吴氏请安,后来不受待见,大多被禁足霜露院,就没怎么到过这里了。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以她现在的身手,一点儿不影响她行窃。呵呵!
很顺利,片刻她就找到了床头暗格里的钱匣子。开锁如今也是易如反掌,里面的一叠银票和一包碎银都被她一扫而光。
然后匣子放回,各物归各处。另外还有些珠宝首饰,为了谨慎起见,只选了几个方便拿又看起来值钱的:两个玉镯,三个金簪。
月五华把这些揣进腰包,心里挺满意。唯一不足就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不太熟,以后习惯了就好啦!
有了钱就有底气,吃好喝好才能样样都好。而且,最让她兴奋的是,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刚才在外面廊柱那里的时候,她怕被发现,心里凝神起念,似乎是隐身了,要不然碗口粗的廊柱肯定遮挡不住她的身形。
虽然隐身可能只是几息的时间,但这也恰好躲过了吴氏她们的眼睛。
至于这种能力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还有待慢慢研究。
月五华眼底闪着精芒,毫不迟疑地回了霜露院。
傍晚新来的嬷嬷姓陶,丫鬟叫香桃、香梨,来之前估计也被吴氏提点过,伺候起来很是懈怠。
月五华悄然来去,她们并没有发现。
盘膝坐在床上,把今日顺来的东西都摆出来,银票两千二百两,碎银子有三百多两,再加上金簪和玉镯,明日找机会出去当掉,月五华突然觉得有了钱的感觉是真的不错。
高兴了片刻,又发起了愁。
扫了一眼自己这简陋得寒酸的房间,唯一能放东西的地方,就是那个柜门锁扣都坏掉的破柜子——那里原先只有几件旧衣,现在多了吴氏送来的那两件接圣旨用的“华服”。
这些钱藏在哪儿呢?
难不成要像老鼠一样埋起来?用的时候再扒出来?
月五华心里正在犯难,突然发现左手掌心不知何时被磨了个血泡,鲜红的,如黄豆大小。现在有些微微灼痛。
她忍不住伸出右手去摸。
却不想,右手的指尖刚一触到那血泡,她便感到了一阵眩晕,然后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具体来说,应该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一条小溪通向远方,两岸一侧是树林,一侧是草地,草地上建有一座精致的二层阁楼。
“你已经是如意空间的主人了!”月五华脑海里闪过救她的那个异世魂魄的声音,“我把这个空间送给你,希望你以后过得如心如意!”
原来这里是“如意空间”。
月五华想到那个强大的异世魂魄,内心充满感激却无以为报,心里已经默认了他就是自己的师父。
于是跪在地上,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磕了几个头才起身。
仔细观看,发现阁楼门首上方一块牌匾写着“如意阁”,左右是一副对联:
一花一草一世界,
如心如意如此阁。
月五华看罢,心想着既然叫如意阁,那就进去看看,是怎么个如心如意。
她打算推门进去,不料一不小心,门上的一个小木刺恰巧划过她左手的那个血泡。
血泡被刺破,血流出来,又好巧不巧地滴落在门槛上。
月五华没有注意到的是,门槛上一道金光一闪而逝,像是禁制被打开,又像是禁制认了主。
进来后,月五华发现,这就是一个十分简单整洁的房间,一张床加一桌一椅,十分醒目的就是桌上摆放着一个储物盒。
她想去二楼看看,却发现通往二楼的通道似乎被设了禁制,暂时上不去。

不过,月五华也没强求。
有了这个空间,那些银票之类的就有地方存放了。
月五华还发现左手上的血泡已经消失,变成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红痣。想要来去空间,只需要意念就可以。来回试了几次,十分灵便。
月五华将银票等物放入如意空间的储物盒里,不禁又有些惋惜,早知道有这个空间,之前就应该把吴氏那里的东西都掏空才是。
......
半夜时分,霜露院门口闹腾起来,接着便涌进了一帮人。
月五华在屋内,忍不住嘴角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惹了吴氏肯定没有好结果,但谁若是惹了她,更不会有好结果。
刚才小睡了一会儿,现在正是神清气爽,就等着看好戏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丫鬟婆子在前面开路,后面是满面寒霜的吴氏,也不等人禀报,直接闯了进来。
当然,就算有人禀报,月五华也并没有想要出去迎接她们的意思。他们自己进来,还省事儿了。
月五华瞄见陶嬷嬷也跟在一侧,一副狐假虎威的神态,丝毫没有自己是月五华院的奴才这种认知。也不知一会儿之后,她还能不能是这副趾高气扬的嘴脸。
吴氏丢了钱着实动了肝火,怒气冲冲的,也不等下人开口,便咬着牙厉声道:“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千辛万苦养大了,不想却是养了个贼!”
月五华轻笑一声,满脸不解:“不知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府里轮到我当家了?夫人养了贼,过来和我商量怎么处置?”
“和你商量?我呸!”吴氏气得咬牙,骂了一句:“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煞星,还想在府里当家做主?别说我还没死,就是我死了,也轮不上你!”
“我没想当家做主,是夫人主动过来找我商量的。”
“谁主动过来找你?”
月五华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吴氏,眼睛又扫了扫她脚下所站的地方。
吴氏怒气冲冲地说完,才觉察自己被带跑偏了。
她身边的刘嬷嬷赶紧站出来维护她主子:“今日丹桂院丢了一沓子银票、一包碎银还有夫人的几件首饰,算起来约莫有三千多两,那可是夫人这些年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也不知是哪个黑了心肝的给拿了,如今府里上下都得查,霜露院也不能例外。若有惊扰之处,还请五小姐体谅!”
刘嬷嬷一字一句说得似是很谦卑,声音也不大,但口气却是不善,尤其是她那看着月五华就像看着贼一样的眼神,实在让人不爽。
她在吴氏身边伺候多年,但凡吴氏做过的坏事,无一没有她的参与,此刻洋洋洒洒地说完这番话,便梗着脖子站到了吴氏身边。
吴氏已经回过神,瞪着月五华补充了一句:“一旦查出来,不管是谁,直接乱棍打死,若是良心发现招认了,我这人心善,会从轻发落!”
她说罢,旁边的丫鬟婆子都纷纷附和说“是”,一片声讨的架势。
见此情景,月五华差点儿没笑出声,一帮捧臭脚的,做了走狗还不自知,还在努力摇尾巴,吴氏若是心善,那世人皆可称作菩萨了!
月五华道:“既是这府里上下都要查,那霜露院自然是不能例外,只是我要提醒夫人一句:若是查出来了,还是得先送官,交由官府处置才好,要是直接乱棍打死私自处置了,那可是犯了律法的,父亲大人身为右丞相,他的夫人知法犯法,会给人留下话柄的!”
“你!你这话是在给贼人开脱?还是说你就是这偷钱的贼?”
吴氏一副审问的口气,心里暗忖以前这贱丫头好拿捏得很,但凡别人说一,她都低着头不敢说二,自从落了水,怕是脑子都被水淹坏了,竟然也敢跟自己顶嘴了!
月五华轻笑:“我这是好心提醒,夫人狗咬吕洞宾也就罢了,怀疑我也要有个证据。不过我还得再提醒夫人一句:若是福禄院老太君的人偷了,也别直接乱棍打死,得交给老太君亲自处置才妥当!”
“你!你这煞星,逆女!”吴氏被月五华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彻底激怒了,“你竟敢骂我是狗?”
“我不敢骂狗!”月五华淡声道。
“五小姐刚才就骂了!”还没等吴氏开口,旁边的陶嬷嬷却突然站了出来。
她本意是想替吴氏辩解的,可惜脑子不够用。
可巧丫鬟婆子里面聪明人不少,有好几个听了这话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吴氏自然也听出来了,又气又尴尬,抬手就照着陶嬷嬷甩了个嘴巴子,“多嘴的东西!”
这下打得很用力,陶嬷嬷捂着麻木的半张脸,蒙圈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求饶:“夫人原谅老奴,老奴没有冒犯夫人的意思,都是五小姐她——”
她扭过脸,手指着月五华,诉道:“都是五小姐,她偷了夫人的钱不承认,还反骂夫人是狗!”
“哦?”月五华故作惊讶:“陶嬷嬷如今是霜露院的人,你这么肯定地说是我偷了,是有什么证据么?”
“证据、证据当然、当然有,只要夫人搜出来,这自然就是证据了!”
陶嬷嬷有些心底发虚,她虽是向着夫人的,可她确实没看到月五华偷。不过,既然夫人来问罪,这说明是她的可能性大,所以她说着说着又硬气了。
月五华悠然地坐在那里,耐心地听陶嬷嬷讲完,不紧不慢地啪啪啪地拍起手来。
“陶嬷嬷这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儿,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月五华说完,故意停顿了片刻。
就当屋里的人以为她要承认了的时候,月五华又道:“今日夫人不来,我也正想明日一早派人过去,请夫人给我主持公道。这些年我也多少积攒了一些,大约有五六百两,今天正好想买些东西,却发现被人偷了,既是要查,便连我的一同找一找!”
众人听了这话,几乎都要气笑了。谁不知道她在这府里地位还不如个下人,她如今有口饭吃,还活着,那也是夫人觉得她翻不出浪花,想让她自生自灭罢了,要不然保不齐她这条小命也早就没了。如今竟还大喇喇地说丢了银子,她看到过银子么?

吴氏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可是想反驳,竟然无从开口。
陶嬷嬷一听就急了,高声道:“夫人别听她胡说,她怎么会有银子!”
月五华笑了,“我一个堂堂的相府嫡女,这些年夫人对我疼爱有加,又没克扣我的月例,我又节俭,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首饰我都没买过,怎的我就不能有银子了?”
她故意把“没克扣”说得很重,然后转向吴氏道:“夫人也说过,之前的孙嬷嬷和香杏,是忠仆,那是夫人千挑万选派过来的,她们不可能偷我的银子吧?可惜她们不小心落水淹死了。倒是这个陶嬷嬷,今日傍晚才来,我的银子就丢了。且这个老奴,当着夫人您的面,就对她主子我一口一个“她”,丝毫没有敬重,请夫人给我做主!”
吴氏被这一堆话给说懵了。
她其实也不相信是月五华偷的,她觉得这个煞星没那么大胆子,虽说这两天有点儿不一样,但也许那就是被逼急了。反倒是陶嬷嬷,是她的心腹,经常出入丹桂院......不过,这么些年陶嬷嬷也还算忠心,她怎会偷自己的钱?
陶嬷嬷见吴氏不说话,心里着急,倒显得有点慌乱。
吴氏见状更加不确定,最后咬咬牙一声令下:“我也不能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既然都有嫌疑,来人,就好好把这霜露院搜一搜,包括这些奴才们的住处,也仔细搜一搜!”
一声令下之后,丫鬟婆子以及外面候着的小厮都立刻行动起来。
霜露院屋里、院里几乎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月五华的屋子太过简陋,连床都被手重的小厮掀散架了,地面的砖有几块日久年深已经活动了,也被起开翻找,可惜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反而是在陶嬷嬷的包袱里,翻出了一只金镯子——正是吴氏丢的其中之一——之前月五华多了个心眼儿,偷偷放进去的。
陶嬷嬷大喊冤枉,起誓发愿说自己对夫人忠心耿耿,绝对没偷,可还是被吴氏一个眼神,命小厮和婆子们给扭走了。
走之前,陶嬷嬷眼神灰败地望了月五华一眼。
她不明白,自己刚来了一天都不到,怎么就落到了这个下场。以吴氏的多疑,这次无论她偷与没偷,都不会再被重用了。
可眼前明明只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不是说很好拿捏的么?
吴氏气恨恨地也想走,却被月五华拦住。
反咬一口的感觉真好,她得继续咬。
“夫人当面搜了,这贼人不是我,也算是还我清白了!陶嬷嬷虽是霜露院的,可她才刚来,之前在哪儿我不知道,这个约束下人不力的罪名我可不担。等夫人审问出赃银,记得把六百两给我,那可是我全部家当,当然,这是抹了零头的数目!”
吴氏刚要开口,月五华又抬起下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屋里床翻砖起的状态,接着道:“另外,夫人觉得这样还能住人么?”
“我管你能不能住?你不是有丫头小厮吗?等白天叫他们来收拾收拾就是了!凑合一晚上又不会死!”吴氏气得吼道。
月五华笑了。
“夫人,凑合一晚上是不会死,可我睡不好觉心情就会不好,万一接圣旨的时候不小心说错了话,到时候要影响了二姐姐当湛王妃可就不好了!”
“你!”吴氏被这明晃晃的威胁气得心肝疼,可惜又真的伤不起,万一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损失可就大了。
“那你想怎样?”
“离霜露院最近的那个放杂物的库房里有张床,把那个搬来我先凑合凑合!”
吴氏想不起那杂物间里有什么样的床,只想赶紧走,听她说有,那就派人去搬,到时候若是没有,或者太破不能用,那也赖不上她了。
吩咐完小厮去搬床,吴氏一刻都不想待,立刻走了。
月五华却在后面“好心”提醒:“夫人可得吩咐他们快一点儿,两刻钟之后我要不睡觉,我心情就不好了!还得吩咐他们搬小心一点儿,万一要是弄坏了,到时候还得麻烦夫人您!”
吴氏恨得牙痒痒,头都没回。
月五华收敛笑容,吩咐人进来收拾。
目前霜露院里,总共只剩四个下人,一个小厮柱子和一个小丫头赏儿在外院,内院里就是今天才被吴氏派过来的香桃和香梨。
因为是半夜,柱子就没让进来。赏儿被叫进来帮忙。
香桃和香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有所收敛,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不把月五华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三个丫头勉强把散架的破床清理出去,又把地上被起得乱七八糟的青砖踩实。
刚归整完,外面吴氏那边的人便将床送来了。
月五华心道:还真快,看来是真怕她不接圣旨,影响了月瑶琴当湛王妃。
不过现在,她可没心思去琢磨那些人。
望着眼前这张榉木打造的拔步床,月五华想起了陪伴她长到六岁的赵嬷嬷。
赵嬷嬷是母亲秦氏的陪嫁嬷嬷,母亲难产大出血死后,自己的丞相爹觉得她不吉,命中带煞,想要将她溺死。多亏赵嬷嬷求情,才勉强留她活了下来。
但她的丞相爹却不允许她住在正院,将她和赵嬷嬷赶到这个最偏最破的霜露院,不管不问,任她自生自灭。
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是赵嬷嬷护着她照顾她。若没有赵嬷嬷,估计她早就连骨头渣子都没了。直到她六岁年,赵嬷嬷突然暴病去世。
赵嬷嬷的死,对她的打击极大。突然没了依靠,她连性情都变了,变得不爱说话,慢慢到后来的不敢说话、逆来顺受。
记得赵嬷嬷活着的时候,曾有一次偷偷带着她,去那个库房边,隔着窗子指着那张床喃喃地说:“小小姐,那是你母亲住过的床,你母亲生前很喜欢那张床。”
说着说着,赵嬷嬷就落了泪,“小小姐,以后你再长大一些,讨了你父亲喜欢,若有机会,你就将这床要过来,也算留个念想,那是你母亲的遗物啊!”
月五华对母亲没有记忆,但她知道,赵嬷嬷是在深深怀念母亲,那是她一辈子的小姐。

今日,她终于把这张床要了回来,这是母亲的遗物。可是,她长大了,却并没有讨得父亲的喜欢。
她的父亲,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给别的女儿谋个好亲事,亲自把她推向了一个将死的王爷。
月五华突然又委屈又愤怒。
猛然又想起吴氏和她贴身嬷嬷的对话——
“也不知老爷让那个贱丫头去做瀚王妃是对还是错......还不如小的时候跟那贱种一起结果了,”
“那时候时间不允许了,只能将她留下来。”
听她们口中的意思是还不如当时把自己也杀了,只是“那贱种”会是谁呢?
看起来母亲的难产而死另有原因,或许还有其他人因此而死......
不过无论是什么,总归她会找出真相。
想到此,月五华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然:要这么算起来,她的丞相爹给她讨的这门亲事,还真来的恰是时候。
那瀚王爷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当上王妃就有了权,将来搞钱容易,“讨债”也方便。
她会努力“讨债”,欠她的,都会拿回来,害她的,都会让她们加倍偿还。
月五华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去。
却不知,此刻的瀚王府,十几个太医突然步履匆匆,齐齐聚在了瀚王的病榻前。
因为今夜值守的贴身侍卫朝东,刚刚发现了王爷的手指似乎动了两下,于是立刻激动地呼唤了太医。
本来晚上是有两个太医值夜的,可一听说王爷这边有情况,所有的太医府医便都匆匆赶了过来。
王爷半个月前凯旋回京,却不料进城前一夜突然遇刺,中毒昏迷不醒。太医们会诊束手无策,整个王府愁云惨淡。朝东他们几个贴身侍卫,整日整夜的伺候和四处寻医找药,熬得都快脱了相,下人们来去更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皇上在万般无奈之下,要下旨赐婚,说是冲喜,其实府里的人都明白,那是为了让王爷走了不做孤单的鬼。
病榻上,瀚王静卧无声。太医们轮番上阵,然后会诊,最后仍是摇了摇头。
朝东急了,刚他明明看到王爷的手指动了,而且动了两次,怎么这些太医都看不出来吗?
他正要发火,其中一个姓张的太医开了口:“朝侍卫且莫急躁,若是王爷有醒来的迹象,接下来肯定还会有,王爷吉人天相,希望最后能逢凶化吉。”
张太医这话说得很是圆滑,说是“希望能逢凶化吉”,而不是“一定能”。
朝东跟着主子多年,怎能听不出来他的委婉之词。
另一位郑太医皱着眉沉吟良久,说道:“我等会将此事即刻禀报皇上,请皇上让王爷尽快大婚为妙!”
......
瀚王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相府内,月五华一觉睡到了辰时将过,连早膳都耽误了吃。
不过,睡足了的月五华并没有觉得饿,反而是神清气爽。她信不过香桃和香梨,没叫她们进来伺候,而是自己穿好了衣服出来。
两个丫头在门口杵着,见到月五华,迟疑了一瞬,香桃受不住月五华的眼神威压,首先开了口。
“小姐,水已经备好,奴婢先伺候您洗漱?”
“好啊!”月五华唇角带笑,扫了一眼旁边石台上的放着的水盆,“端过来吧!”
香桃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利落地转身,端了盆子过来。
只是经过香梨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手上没端稳,一盆水泼出去半盆,正好都洒在了香梨的身上。她自己也弄湿了半截袖子。
香梨惊呼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被泼得水淋淋的前襟,气得骂道:“废物东西,一盆水都端不住!”
香桃也觉得冤,端着剩的不多的水,分辩:“刚踩了什么东西,崴了一下,这能怪我么?”
月五华不着痕迹地避开溅出来的水滴,故作吃惊地盯着香桃脚下多出来的一颗小石子,“咱们这院子没有管洒扫的人?怎么门口这么明显的地方还有石子?”
香桃正气着,一听这话,忙朝着外面吼:“外面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滚进来!”
喊了几声,二门外才慢悠悠进来个小厮,黑脸儿,长得粗壮,个子还矮。
这个月五华知道,是柱子,吴氏那边周嬷嬷的孙子,本来周嬷嬷挺得脸,她孙子也应该能伺候得脸的主子,实在是这柱子名字还好,长得却实在不太好,能被安排在霜露院,算是个不错的清闲差使。要是别处,那必定是十分辛苦,可在霜露院,那就是顶个名头,不怎么干活儿。
柱子进来后也不和月五华见礼,直接对上香桃,粗声道:“哎呦,香桃姐姐,你今天头一天来咱们院,不知道规矩,以前香杏姐姐在的时候,我们都说好了的,她管内院的事,我管外院的事。这内院有事,你自己处理就行了,大呼小叫的找我干什么!”
香桃气得脸通红,“你一个粗使的小厮,谁还支使不动你了?”
柱子不示弱:“粗使的怎么了,我奶奶还是夫人那边贴身的呢,她也没支使过你呀!”
月五华在一旁的石桌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狗咬狗,也没放过香梨不断抓挠胸口的动作和她着急却插不上嘴的表情。
刚才那盆水被加了料,不出意外,应该是香梨和香桃俩人合计着干的。
那掺了料的水沾到皮肤上,就会又红又痒。若是刚才自己没发现,一会儿满脸红肿,奇痒难忍的就是自己了。
眼见着香桃刚才沾水的手臂也开始抓挠了。
月五华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香梨忍不住了,着急脱身。
“小姐,奴婢的衣服湿了,先容奴婢回去换个衣服。”
说完转身就想走。
月五华冷笑起身,谁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走到眼前的,就听“啪啪啪”几声,三个人每人的脸上都挨了两个巴掌。
三个人都被打懵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挨了打?而且还是五小姐打的!
“欺主的狗奴才,拿本小姐当摆设吗?大清早的,本小姐还没说话,你们几个狗奴才倒闹得鸡飞狗跳!”
月五华抚了抚胸口,一副被气狠了的样子:“狗仗人势的东西,是谁教你们的好规矩?这是想让本小姐在接圣旨之前先练练手?”

柱子首先回过神,他性格暴躁,嗷一嗓子就扑过来,“你敢打我?我在这府里长这么大,连夫人都没动过我一根指头!”
说罢,就要撕打月五华。
月五华岂能被他打到?
“夫人没动过你一根指头?那你看看本小姐动不动你!”月五华轻笑着侧身,同时一把攥住柱子伸过来的手。
只听几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柱子右手的五根指头都被生生掰断了!
“啊——”
柱子疼得直着脖子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月五华抬脚踢上她的膝盖,“做奴才的还想和主子动手,找死!”
又一声脆响之后,柱子的左腿呈现一个奇怪的弯曲,向后飞滚了出去,正撞到后面的石台上,没有晕过去,可却疼得连哀嚎的声音都小了。
香桃和香梨傻傻地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事,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懵圈中醒过神。
月五华冷眼扫过二人的手,又扫过二人的膝盖。
眼那神好像有形,顿时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这要是自己的手和腿也是那般......想到此,两人都忍不住吓得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
“下回?”月五华冷笑,“你们觉得还有下回?”
两人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的磕头说没有。
“是谁指使你们的?如实说出来,省得受罪,若不然,是我自己动手,还是送官,你们自己选!”
选?怎么选?
若是眼前这位动手,那下场就活生生在那儿摆着——旁边的柱子已经疼得一点儿声都没了却仍是没有晕过去,只剩了抽搐,看着就让人心里发麻。
若是被送官,奴婢谋害主子,一经查实,更干脆,那就是直接乱棍打死。
两人几乎都没做迟疑,就招了。
不出意料,是刘姨娘的手笔,因月瑶筝挨了打,她不敢去找月瑶琴,就找上了月五华。
招认完,两人颓丧地趴跪在地上,却又忍不住抓挠痒处。
月五华懒得再看,这种奴才她可使不起。
她扬手招呼刚刚在二门处探头的小丫头赏儿,“你去把吴管家叫来,让他多带几个人,就说是人命关天的事。”
赏儿之前被香桃打发出去做事,所以不在,她才回来,就发现里面出了事,可又没敢进来,是以在门外探头,恰被月五华看到。
没一会儿,管家吴良被叫来了,还带着四个小厮。
若是以前,月五华是不敢请、也请不动他的。
据说他是吴氏娘家那边的一个出了五服的堂兄,这些年一直深受吴氏和月正清重用,在府里那是极有脸面,软一软的主子,对他也得是敬着捧着。
像月五华这种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平日吴管家根本不会用正眼看。
今日能请动他,主要还是皇上要赐婚的缘故,因此,一听说人命关天,马上就带人来了。
一进院就发现地上躺着一个跪着两个。
他难得的带着三分正视放低了姿态,“哎呦,五小姐,这是怎么着了?”
月五华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脸怒怕交加,“大早上三个奴才因为地没扫干净吵了起来,我不过劝说两句,柱子便要打我,亏得他自己撞到石台摔倒了,要不然还不知后果如何!这种敢打主子的奴才我可不敢要,请管家将他们都请走吧!”
吴良看了看地上姿势扭曲的柱子,又扫了一眼老老实实跪着的俩丫头,有点儿不敢相信,等着他们出声辩解。
可是等了片刻,柱子没出声,只有抽搐,两个丫头趴跪着连头都没敢抬。
吴良没辙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柱子是夫人那边周嬷嬷的孙子,您这......”
他意思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事不会善了。
却不想这位五小姐顺杆子爬,反而说道:“若周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那她孙子是不是都敢打宫里的娘娘了!”
吴良被呛了声,不耐地指挥着小厮把三人带走了。
临走前,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月五华从中品味出一股居高临下的蔑视,还有几分同情,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
她现在只关心那圣旨,怎么还没到呢?
院内只剩下个小丫头赏儿,眼巴巴地看着月五华。
赏儿圆圆的小脸儿,皮肤有点儿黑,梳着两个小揪揪,身量不高,也是瘦巴巴的,估计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两只眼睛倒是挺有神,里面满含担忧。
“小姐,现在霜露院里只剩奴婢一个了,您不会把奴婢也赶走吧?”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你不想走?”
赏儿赶紧表示,“不想,奴婢想服侍小姐!可又怕服侍不好小姐。”
“那我把你换到内院来服侍我,你可愿意?”月五华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问,毕竟自己在众人眼里是个煞星,“跟着我你可能会经常倒霉,你不怕吗?”
赏儿连连摇头,“不怕,小姐您是好人,您救过我的命,那时候年龄小,您可能不认得我了!可是我记得小姐您就行了!”
还有这事儿?月五华还真不记得了。
“你愿意跟着我,我以后尽量护着你,不让你倒霉,”月五华看着小丫头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着打趣道:“你以后要是背叛我,我也会像打柱子一样打你的哦!”
小丫头听罢,先是一脸惊恐,后又松了一口气,恨不得举手发誓,“小姐,这肯定不会的,奴婢要是背叛了您,那就让奴婢天打五雷轰,不用小姐您动手,奴婢自己就先打死自己!”
月五华忍不住笑了,赶紧制止了她的发誓。
看看时辰,差不多巳时过半了,赶紧让赏儿去打干净的水来,自己好洗漱。
果然,刚刚收拾完毕,前面便派人过来,说宫里宣旨的内官来了,让她赶紧去前院接圣旨。
终于来了!
月五华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挺期待。
她深吸了一口气,冲喜也罢,做寡妇也罢,这是圣命,她无法违抗。而且她也需要走这一步,因为她要“讨债”,也要好好活着。

月五华带着赏儿来到前院正厅前,见众人都已到齐,香案也已备好,只等传旨官进门。
月正清身穿官服站在首位,老夫人窦氏和吴氏都穿着诰命服站在其次,其余人等也都穿戴整齐,依次站立。
其中月瑶琴最为瞩目,着一身烟碧色长裙,外披一道绣淡粉花瓣的薄烟纱,眉目清丽,纤腰楚楚,看上去就像一支刚刚出水的碧荷。
看来吴氏真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这一身看似简单,实则越衬得月瑶琴身形高挑,气质优雅。
再看月五华这一身,普通缎料,粉衫配蓝裙。这还是她从吴氏给的两身中选的一身,另一套是大红的绣着繁复的花,实在不适合此时穿出来。
见她来了,月正清罕见的没有出言责备,只是瞪了他一眼,叫她赶紧站好。
“圣旨到!月正清及其家人接旨!”
门外一声高呼之后,传旨太监陈公公手托着圣旨步入。
“月正清携全家接旨!”月正清说完便带领着众人下跪。
“月丞相,这圣旨有两道,人既然都来了,我就直接宣读了。”陈公公说完,便展开一道,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月丞相正清之三女月瑶琴,品貌端庄,秀外慧中,特赐婚三皇子金文湛,择吉日完婚。钦此!”
“臣女接旨!”月瑶琴掩住笑意,低头恭敬接旨。
陈公公看了她一眼,继续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月正清之五女月五华,品貌出众,温良敦厚,特赐婚四皇子金文瀚,择定七日后完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和钦天监操办。钦此!”
七日后就要完婚?
月五华心中腹诽,虽说自己接受了亲事,可这也太快了吧!
“哪个是月丞相第五女?请接旨吧!”陈公公见无人答话,问了一句,眼神在跪在地上的人群里搜寻。
月五华回过神,不卑不亢道:“臣女接旨!”
陈公公的目光落在月五华身上,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才移向别处。
圣旨供奉,又谢过万岁,月正清忙让人给陈公公递打赏的荷包,并请他去喝茶。
“咱家还要回去跟皇上复命,月丞相您七日后就要嫁女,还有的要忙,就不打扰了!”陈公公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于是正厅前面便立刻热闹起来。
月瑶琴的身边围满了人。
“恭喜我琴儿赐婚湛王!”
“哎呀!我的女儿真争气!恭喜琴儿了!”
“恭喜二小姐!”
“恭喜二姐姐!”
月五华带着赏儿正要走,月瑶琴笑吟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五妹妹,恭喜你七日后就要和瀚王成亲了!”她笑吟吟凑在月五华耳边,说的话却很恶毒:“也恭喜你很快就成寡妇了!”
月五华知道她的恶意,同样小声,笑着道:“至少我七日后就会成为瀚王妃,而你呢,等到湛王成亲的时候,新娘还不定是不是二姐姐你呢!”
“你!我好心恭喜你,你竟然咒我?”月瑶琴开始反咬。
不就是装吗?谁不会呀?月五华一副委屈模样,“二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是盼着你也早点儿成亲呢!”
刘姨娘捏着月瑶筝的手,阴阳怪气,“筝儿你可别往跟前凑了,女孩子家家的,把‘成亲’挂在嘴上,一点儿都不知羞,别把你给带累坏了!”
月五华冷笑:“刘姨娘可真是好规矩,府里的奴才想要中伤主子,都是跟你学的吧!”
姨娘说是长辈那是好听的,其实也是奴婢,敢当着人的面说嫡小姐,是僭越之举。而且,之前香桃香梨也是她授意才在水中下药,月五华也是有意点她一下。
刘姨娘听了气得红了脸,正要上前撕扯,忽见门外跑进一名小厮,一脸着急。
“禀告老爷,外面又来了一位公公,也说是来传旨的!”
“又来一位?”月正清一头雾水。
刚接的两道圣旨,还是热乎的,这又来一道,难不成皇上又改了主意了?
容不得多想,只得先请人进来。好在众人还没散去,衣物也没换下。
这次来的是一位小太监,月正清也认得,是陈公公的徒弟小周子。
小周公公性子急,众人又是一番跪地、磕头,口呼万岁,等得他眉头直皱。
众人偷眼见他皱眉,心里更是没底。月瑶琴脸色都白了,以为自己未来湛王妃的身份有变。
就听小周公公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四子文瀚,品行贵重,与月丞相之女五华匹配良缘。酌定免去一切繁琐事宜,三日后完婚,钦此!”
月正清等人长舒一口气。
不是圣意更改,就放心了。七日改成三日,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月五华再次接了旨,明白这瀚王必定是不好了,圣旨才下得这么急。
确实,让皇上改变主意,将七天时间改成三天的,是瀚王的病情不假。
都是因为朝东无意中发现瀚王的手指动了两下,以为自己主子要苏醒,可一大群太医会诊后却还是没有结果。为推脱责任,几名太医向皇帝禀报,说皇帝赐婚的消息一传下来,瀚王就有了反应。这让皇上觉得冲喜之举或许有用,于是才有了第二次的圣旨。
而瀚王府内,朝东等七八个贴身侍卫接到消息,也是一脸愣怔。
“这么说,今日是六月十六,等到十九主子就要大婚了?”朝西根本不信冲喜那一套,“主子连那位月五小姐的眉毛眼睛都没见到过,就要成亲?”
“你喊什么?咱们什么办法都用了,王爷还是没有醒,万一娶了王妃,主子真的能醒呢!”向南一脸期待,好像三日后的六月十九就是王爷苏醒之日一般。
靠窗的男子十六七岁,身姿挺拔,他一身白衣,背对着众人,一直没有说话。
朝东忍不住问他:“小九,你怎么看?”
被点了名的小九回过头,一张隽秀的脸,只是此时颜色有些苍白,他哑声开口:“都怪我学艺不精,救不了主子,让那帮老庸医在皇上跟前胡说八道!”
“主子不会怪咱们的。只是主子现在这般,我想派人去探探那月小姐,你看如何?”
“我去吧,你们在家等着!”说罢,小九翻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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