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方寡妇和林婆子如何心疼后悔,小虎子却一拍脑门连忙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样物事来,托在手心里高高地举给方寡妇和林婆子看。
“刚都浑忘了!阿婆、娘,谁说咱们没钱?这可不就是银子吗?”
方寡妇大吃一惊,小虎子小孩子家家的身上怎么会有银子?
何况,她才出去了这一下午,就算要筹银子也该是婆婆出面,可看看林婆子也是一脸吃惊,方寡妇知道怕是自家婆婆也不知道小虎子手上的这点银子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是因为临春回来偷偷地跟小虎子说了家里欠债和被迫与那李婆子立赌誓的事,所以这孩子着了急就使了坏从哪寻淘来的?
不!
方寡妇心里刚起了这个念头,立刻自个就甩了甩脑袋。
她不信,她自个教养出来的孩子会有坏心敢去偷鸡摸狗。
定了定神,方寡妇没有去接小虎子递到她面前的那块碎银子,而是盯着小虎子的眼睛沉声问道:“好孩子,告诉娘,这银子从哪来的?”
林婆子心里略有猜测,倒没跟方寡妇似的想那么多……两孩子下午不就去了趟平安观吗?
这银子没跑的,肯定是从平安观里带回来的。
难道说,这两孩子沉不住气,把家里的事跟明光道长说了,所以这银子是明光道长给的?
哎呦,这明光道长真真神仙也似的人物,真是救苦救难啊。
只不过平安观的香火也不是那么旺盛的,怕是这点银子明光道长他们都要攒好久,这借了他们的香火钱日后可该咋还哪?
临春听方寡妇语气有些不对,转念一想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今儿个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临春也怕小虎子又被方寡妇给吓到了,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小虎子抢了话。
方寡妇面上虽然没有啥表情,可就是因为没啥表情还两只眼睛直伶伶地盯着自个看,小虎子浑身寒毛都被她看得竖了起来,连忙道:“是姐姐做的那青团,那少爷吃了好吃,才给的赏钱!”
少爷?赏钱?
知道这银子是正当来的,方寡妇才松了一口气。
她家就是再穷,吃糠咽菜,也不能让孩子去做那不好的事。
可什么少爷还有什么赏钱,方寡妇心里又起了疑惑。
“什么少爷?还有就算要给赏钱,可你姐做的这青团才费多少工夫多少材料,值这么多赏钱吗?”
方寡妇急得不行,生怕这赏钱后头有什么名堂。
两孩子傻乎乎地拿了人家的银子,别是已经被人卖了吧?
也不怪她,若是不操心这个不操心那个的,那也不是个为娘的了。
小虎子也急了,现如今临春做的这青团就是他心里顶顶重要的,他倒是没听出来方寡妇话语之后的焦急,就是生气方寡妇怎么能怀疑他姐做的青团不值呢?
“娘!姐姐做的青团谁都赞好吃!”
粗着嗓子喊了一声,小虎子又开始掰起了手指头,“明光道长、清松、还有清风清柏,他们吃了个个都翘大拇指,说只有像姐姐这样的巧手才能做出这样好吃新鲜的吃食,更别说那少爷了!”
说着又得意洋洋地看向了临春,“姐,方才我还没告诉你呢!那个少爷的小厮儿偷偷跟我咬耳朵,说他家少爷已经好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就是龙肝凤胆端到跟前也不过动两筷子,都这么久了也就吃咱们家的青团最利落。”
“所以他家老管事的才高兴成那样,说要赏我!”
原是这样!
临春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个那满脸得意的小模样,心里好笑,又看眼方寡妇见她还是面有疑惑,就帮着小虎子解释了一句,“那少爷据说是从外地特意来找明光道长求诊的……瞧那样,真不缺钱。”
这言下之意,在她们眼里这块足有两三钱的碎银子可以看得比天还大,但与那少爷而言怕是不过牛毛而已,实在不必惊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了明光道长,还是临春说话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方寡妇突然就放了心,只要这银子来路正当没问题就好。
这才伸手接过小虎子递过来的那块碎银子,掂了掂,心里仿佛也有了底一般。
有了这块碎银子她们家的燃眉之急倒是能缓解一二,原本吊了大半天的一颗心此刻真的能缓缓落了回去。
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了声。
她是真没用,为了半两银子的债就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累的一家人都陪着她提心吊胆……竟还不如两孩子有出息。
不声不响才将将一下午的功夫,一个就想出了赚钱的法子、一个就帮着家里得了银子。
亏她平日里还自诩自个是家中顶梁柱,真真的。
方寡妇摇了摇头,又将那刚到手的半两银子放在了桌上再推到了临春跟前。
临春看看那块被推到她跟前的碎银子挑了挑眉,刚要发问却见方寡妇又将头转了个向,朝林婆子说道:“娘,咱家如今这情形,真正是钱袋子翻个底朝天也抖落不出一文钱,就是个空底子,反正任谁管家也不会平白就多出一文钱来。”
“也是实在没看出来,临春这孩子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出了事反倒是她最有主意。”
“这赚钱的法子也是她想出来的,日后咱们真正做起了买卖,只怕还是得听她的。一事不劳二主,所以我想,日后要不就让临春掌着咱们家里的事儿?”
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年都是我掌的家,可真还没掌出啥名堂来,就看咱们家这光景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真的,儿媳突然说要把个家交给临春这样一个黄毛丫头掌,虽说是自个的亲孙女可林婆子还是难免有些吃惊。
“这……”
林婆子犹豫了会儿,想了想该怎么才能把话说得委婉点,别刺伤了临春的心,“也不是我不放心临春这丫头,只是……谁家也没这个例子,我和你都在,就让个姑娘家家来掌家的理,怕是旁人有的闲话要说。”
临春病了一场,看着反倒是越来越有主意人也沉稳起来,林婆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这掌家的事可不是什么小事,林婆子也不是担心旁的,只是怕被人知晓了会闲话临春泼辣厉害。
毕竟,临春也大了,讲究点的人家若是闺女这么大了,也要慢慢相看起人家来。
她旁的不怕,就怕闲言碎语多了以后会影响临春的亲事。
这女儿家落地是第一次投胎,嫁人可不就是第二次投胎嘛。
嫁的好与不好,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