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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发现老公是ATM?血赚不亏!陈喜赵殷东后续+全文

阿嘚儿 著

其他类型连载

21世纪还会发生孕妇坚持顺产,被孩子憋死的事件。且就发生在陈喜身边。同部门的杨敏是36岁高龄产妇,一年前闪婚了个做外贸的老公,岄州本地人,有点儿小钱,但婆家强势,在决定孩子以何种方式出生时,婆家秉承顺产带福气的原则,生生导致她死在去往医院的路途中。因此时,陈喜多日陷入了沉思。她跟赵殷东也是闪婚,刚婚六个月,目前待外表来看一切正常。但掩不住有些男人会装。杨敏的老公她也见过,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赵殷东也是斯文款。不过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骨子里的斯文,后者是表面斯文。见她愣着不动身,同事江莱拎包撞过来:“嗨,想什么呢?下班电梯到了。”陈喜提步迈进去。酌前顾后,她轻声问:“杨敏那事你知道吗?”江莱挑挑眉:“都跟你说了,闪婚没...

主角:陈喜赵殷东   更新:2025-06-11 20: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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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喜赵殷东的其他类型小说《婚后发现老公是ATM?血赚不亏!陈喜赵殷东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阿嘚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21世纪还会发生孕妇坚持顺产,被孩子憋死的事件。且就发生在陈喜身边。同部门的杨敏是36岁高龄产妇,一年前闪婚了个做外贸的老公,岄州本地人,有点儿小钱,但婆家强势,在决定孩子以何种方式出生时,婆家秉承顺产带福气的原则,生生导致她死在去往医院的路途中。因此时,陈喜多日陷入了沉思。她跟赵殷东也是闪婚,刚婚六个月,目前待外表来看一切正常。但掩不住有些男人会装。杨敏的老公她也见过,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赵殷东也是斯文款。不过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骨子里的斯文,后者是表面斯文。见她愣着不动身,同事江莱拎包撞过来:“嗨,想什么呢?下班电梯到了。”陈喜提步迈进去。酌前顾后,她轻声问:“杨敏那事你知道吗?”江莱挑挑眉:“都跟你说了,闪婚没...

《婚后发现老公是ATM?血赚不亏!陈喜赵殷东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21世纪还会发生孕妇坚持顺产,被孩子憋死的事件。

且就发生在陈喜身边。

同部门的杨敏是36岁高龄产妇,一年前闪婚了个做外贸的老公,岄州本地人,有点儿小钱,但婆家强势,在决定孩子以何种方式出生时,婆家秉承顺产带福气的原则,生生导致她死在去往医院的路途中。

因此时,陈喜多日陷入了沉思。

她跟赵殷东也是闪婚,刚婚六个月,目前待外表来看一切正常。

但掩不住有些男人会装。

杨敏的老公她也见过,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

赵殷东也是斯文款。

不过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骨子里的斯文,后者是表面斯文。

见她愣着不动身,同事江莱拎包撞过来:“嗨,想什么呢?下班电梯到了。”

陈喜提步迈进去。

酌前顾后,她轻声问:“杨敏那事你知道吗?”

江莱挑挑眉:“都跟你说了,闪婚没好下场,她估计结婚时连男人是人是鬼都没看清。”

说着,她压低嗓音:“我还听部门里知情的人说,男的转身就打算跟三姐结婚呢!”

“卧槽,这么恶心?”

江莱不以为意,双臂环抱在胸前:“别想着这天底下有什么好男人,天下乌鸦一般黑。”

陈喜的心思又重下去几分。

最近赵殷东应酬外差特别繁多,接近半月未见人影。

说来她跟赵殷东闪婚的原因,是两人醉酒睡了一觉。

他说要为她负责。

陈喜也不是什么多挑剔的人,赵殷东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事业有成,有身高有颜值,还有些小钱。

重点是他大方舍得花。

结婚是她亲自挑的楼盘,地段中规中矩,但也豪掷了七八百万。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巨额。

赵殷东还是全款一次性付清,额外作为婚车给她买了辆奔驰c260。

陈喜细算过一笔账。

赵殷东跟她结婚,七七八八上下少说花了得九百来个。

连她手上的那颗粉钻钻戒,还是他亲自找师傅量身定制的。

不过陈喜鲜少带,结婚半年戴的次数没超过五次。

主要是不便之多。

秦翠台。

把车停好,陈喜拎包上楼,手指摁住指纹锁准备开门,手机突然蹦了条信息出来,江莱发给她的:「有八卦,听不听?」

她手收回去,快速点屏幕拼字:「刚到家,说。」

「杨敏那孩子也没保住,真是一家子活该。」

陈喜脚下微凉,一尸两命啊!

她正要拉门,门从里边推开。

一抹高大身形立在目光之中,赵殷东右手撑着门把手,左手拿着白色浴巾擦头发,身上穿着整齐端正,男人斯文的外表下透出几分欲遮欲盖的情气。

刚洗过澡,发稍断断续续的水珠在往他领口流。

陈喜心底一窒,但很快恢复,手机塞进口袋进门:“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他走前跟她打过招呼,说是去外省出差半多月。

昨晚上还刚通过电话。

他侧身,给她让道。

并同时开口:“临时决策。”

说完赵殷东顺手把门关上。

人的情绪很难全然隐藏,总会在不经意间通过一些细节末枝表现出来。

恰好眼前的男人又最是会察言观色。

陈喜在放包,赵殷东站在身后,替她举了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她耳畔:“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他的声音如是拉动的琴弦。

婉转悦耳,沉着撩人。

字句都点在陈喜心尖肉上。

如果说男人单纯好色,那女人就是有心机的好色,她不会正面表现出来,总是在隐隐之中透漏信息。

陈喜第一眼见赵殷东,就觉得他这张脸生得人神共愤。

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浓颜或者淡颜。

目如星辰,眉眼硬朗,斯文儒雅下藏着几分欲。

是那种勾引人深陷的欲,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拉下水。

明明浑身上下没绑住一根绳子,陈喜竟然有种被人架着往前推的错觉。

她踮脚唇凑到他嘴边,红着双眼问:“赵殷东,今晚来吗?”

半月不见,她想她是真的想他了吧!

尤其是“那张脸”。

这夜深人静之下,氛围刚好。

赵殷东没动,垂下来的脸笼着她面目,纤长睫毛扑在眼睑上,像极了两柄长毛扇。

陈喜一时没忍住,用嘴含住他唇。

男人的唇殷红色,柔软温热,带着股很好闻的味道。

她勾唇坏笑,手指尖在他薄厚相当的唇上轻轻描绘:“抱我。”

赵殷东眸光如火,燎绕在她脸上。

陈喜秉着气息等他动静。

男人显然要比女人更容易在某些事情上“动情”。

他单手揽着她的腰往上拉,直到陈喜两只修长的腿圈在他腰杆处扣住。

赵殷东的吻汹涌而下,带着激进,带着逼,甚至带着几分哄诱。

她最得意男人吃狠的样子,在他急速猛攻时,陈喜退身头往后仰,眼神玩味的盯着他:“还以为你不想,每次都要我先主动。”

男人眼底含着很深的深长。

赵殷东鼻型生得好,高而不显得壮,他歪头来亲她,鼻尖碰撞上:“赵太太怎么像个怨妇?”

陈喜伸手,抓住他后脖颈,用力咬在他唇角。

满嘴的血腥瞬间扩开,牙龈牙缝,喉咙跟食管。

“你天天在外边出差应酬,几时管过家里?”她翘着眼皮,脆生生的问:“痛吗?”

“痛。”

陈喜凑近,故作柔软的给他哈气。

赵殷东如猎捕食物的猎豹,一个深吻堵得她喘不过气。

脸颊犹如被火烧过般,从脖颈烫到喉咙里,陈喜低笑:“赵先生只是年纪大了,心智一点不老。”

赵殷东今年33了,看着像27的小伙子。

“这件事你不是老早就知道了吗?”

男人的指骨坚硬,抵在她腰部,牢牢扣紧。

她想下来根本无法。

赵殷东那副吃定她的模样,猝然间令陈喜深觉不悦。

她伸手用指腹抚平他眉梢的傲意:“你什么都好,就是总让人觉得靠不近。”

他掐住她腰的指间用力,势要指骨陷入皮肉中。

陈喜疼得蹙眉咬牙,脸上却不失笑容。


每次跟赵殷东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就比如今晚,跟半月前的那次又不一样。

一个钟是她的极限,也是他的。

赵殷东后背覆了层薄汗,早先已经流了一遍。

陈喜伸手绕过他腰,在他后腰上用指甲划过去:“做个印记,防止跑丢,或者被别人不小心捡到。”

“要不要我抱你?”

她摇头拒绝。

赵殷东顺势去浴室冲洗。

陈喜拎着遮住大腿的衬衫,一路跟过去。

男人洗澡很快,让出位给她。

赵殷东站在隔间外的洗手池边吹头发,乌黑短发外表上就透着坚硬感。

江莱跟她说,这样的男人最是绝情了。

她瞪着双黑漆漆的眼,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

陈喜面目视线模糊:“老公,我们部门最近有个孕妇没了。”

“德天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她跟她老公也是闪婚,认识两个多月。”

闻言,这次赵殷东扭过头来看她,神情复杂,一颗水珠顺着他发稍滴落进锁骨,陈喜最受不了这种场景,她迈步出去,搂着他肩膀吻掉,赵殷东伸手去挡:“不嫌脏?”

“不嫌。”

她仰起脸,面目间满是欣喜。

赵殷东反身过来捧住她脸蛋:“说说,怎么了?打进门就发现你心情不好。”

陈喜蠕唇:“我们两也是闪婚对不对?”

“嗯。”

聪明如他,赵殷东想到她要说什么。

陈喜瘪嘴,发挥她平时最擅长的事:在男人面前装可怜。

“要是以后我生孩子,你会不会也听父母的话,逼着我顺产?”

赵殷东咧嘴一笑,似听着什么笑话般:“想什么呢?”

“也是,你性格不固执。”

“好了,快去睡觉。”

陈喜确实累得很,平日里每回都得跟赵殷东再磨磨,她今晚异常睡得香。

一觉睡到大天亮。

赵殷东昨晚上没留在秦翠台,深夜时分走的,临走前来床边抱着她说要回趟老宅。

赵家老宅在岄州市区,具陈喜所知的情况,那边居住的是赵父赵母。

她跟赵殷东准确来讲,并不算是一睡成婚。

两人相识的媒介是陈喜的小姨陈阮宁,由她之手介绍。

陈喜十一岁那年她爸死在一场大火中,陈燕如无力承担养女儿的重担,选择回了岄州老家投靠娘家。

陈老太太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陈喜得改姓姓陈。

以后也是她们老陈家的女儿。

陈老太太年轻时嫁人也嫁得憋屈,为了给兄弟添钱结婚,被父母卖的。

在陈家生了六个女儿,最小的便是陈阮宁。

没有儿子婆家待她不好,直到陈家老祖母过去,老太太日子才有所好转。

陈家六女,个个都是心怀鬼胎,没一个好惹的角色。

陈喜跟陈阮宁关系走得最近,但陈燕如跟陈阮宁关系紧张。

陈燕如三番几次打着母子情深的幌子,挑拨她跟陈阮宁的关系。

……

翌日上午十点,陈喜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把手机掐在掌心,翻身趴床上,眼睛都不大能睁得开,沙哑着嗓音:“喂?”

“都十点了,还睡着呢?”闺蜜周巧姿脆生生的:“跟你说个事,我最近要回老家,你家元宝抽个时间接回去。”

闻言,她瞌睡醒掉大半。

歪歪斜斜撑着身板起床,陈喜睁眼:“别介啊,我的好姐姐好妹妹,现在我真养不了它。”

周巧姿来真的:“我说认真的陈喜,别跟我打马虎眼。”

“得得得,我待会请你吃饭。”

大学毕业后,陈喜在海城闯了三年。

说是闯,也就是给人当秘书。

那阵子身边流言蜚语传得满天飞,说她跟公司领导有私人勾结。

陈喜不是被迫离职,而是她恋爱脑上头,真找直系领导谈了场恋爱。

注定一场她会输的恋爱。

男方有权有势,在海城连请人帮忙都不需要弯腰点头的家世,陈喜没名没分跟了他三年,甜头不少,但是苦水更多,最后她选择长痛不如短痛,直截了当提出分手。

海城的三年她跟他养了只杜宾,叫元宝。

带回来后一直没亲自照料过,丢在周巧姿家。

周巧姿见着人,牵起元宝:“你来了?”

“嗯。”

陈喜弯腰蹲身,跟元宝闹了会,周巧姿都没出声。

直到她起身坐到椅子上,周巧姿面露为难:“家里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我得回老家。”

周巧姿老家是茂名的,家里四个女儿一儿子。

父母图的什么,别说是外人,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陈喜砸吧下唇:“真决定好了?”

“嗯,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再拖往后更难找。”

“几时走?”

“今晚的事,我订了晚上的高铁票。”

陈喜错愕了瞬,提声中带着冷笑:“不是,你这么着急是家里逼你,还是你自己真想急着去见人?”

许是杨敏的事对她感触深。

陈喜一听周巧姿要去相亲交付婚姻时,第一想到的便是杨敏。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下一个杨敏。

周巧姿牵动的嘴角有些无力,努力在维持笑容:“阿喜,你不用劝我,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

“好。”

接完元宝回秦翠台。

赵殷东明说过晚上有饭局,随后直接外差半月。

陈喜牵狗上来时,恰好跟他正面撞上。

天不遂人愿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

她不觉得是赵殷东故意,而是觉得老天爷不对付。

赵殷东不喜欢狗,是婚前就主动坦白过的,她也提过要求,家里不能养蜥蜴仓鼠之类的小体宠物。

两人达成共识,元宝寄养在周巧姿家,至少陈喜没让他知道过。

喉咙呼吸有一瞬的窒住,她不知如何开口。

甚至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陈喜站在门外,距离门有半米远,是赵殷东从里开的门。

她牵住元宝脖颈上的狗绳,手指用力,阻止它见人发疯往前扑。

“你……不是在应酬吗?”

“汪汪……”

元宝兴奋的嚎叫,两只爪子挠地。

反观赵殷东,面目无波,惊澜不起,他眉心涌蹙又很快平复,像是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半晌出声:“客户临时改的时间,外差可能也要过几日再走。”


说话间,他的视线至始至终没从狗身上挪开过。

陈喜觉得犹如一颗钉子钉住。

赵殷东再度道:“你养的狗?”

元宝明显跟她很是亲近,这么大个头也不可能是刚买。

陈喜一时间为难极了。

她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大不了到时把元宝送去给陈燕如养。

果然急中生智。

陈喜弯了弯唇:“我妈养的,这几天她没空带,让我带回家养几天,我是想着你出差不在家,反正也看不到,所以才……”

人在心虚撒谎的时候,是很难做到以假乱真的。

起码她觉得自己言语动作中露出了马脚。

至于赵殷东发没发现……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是吗?”

是吗?

两个字是问句,这比起赵殷东直白的揭穿她,来得更磨人。

打结婚以来,陈喜跟他关系很不错,在一定程度上没存在过红脸急眼的事。

逼不得已。

她才有所保证:“我知道你不喜欢狗,等家里的事忙完,我再送走,如果你觉得还是不行的话,今晚我带它住酒店。”

陈喜也在赌。

赌赵殷东的人性,赌她嫁得值不值得。

约莫有十秒钟的时间,赵殷东没说话。

她往喉咙里吞口水。

话提到了嘴边,赵殷东侧身过去,背贴紧玄关处的墙:“先进来再说。”

他高挑的身形站在那很有压迫感。

元宝进门都绕得他远远的,还算有些眼力见。

赵殷东对她领回狗的事不置与否,但陈喜不能产生违约后的没必要麻烦。

她把元宝暂时安置在阳台外。

一般情况他不过去就不会看到。

赵殷东忙了会打二楼书房下来:“都弄好了?”

“嗯。”

他顺着陈喜身后看过去,阳台那一小片地方倒还是给她倒腾收拾得像模像样,狗窝在笼子周围,眼巴巴瞅着屋里两人看,赵殷东挪眼:“第一次见你这么勤快。”

她顺势往下讲:“少瞧不起人,我小学还经常拿手工课第一。”

陈喜不知自己生活是从哪一刻开始走下坡路的。

应该是她爸走的头一年。

陈燕如领着她回岄州开始。

忙碌一圈,陈喜脸色是潮红的,微低领的胸口布了层薄汗,锁骨线条清晰。

小巧粉嫩的下巴沾着汗渍。

赵殷东鬼使神差迈步靠近,右手的拇指指腹擦过她下巴上的液体。

“忙了一圈,饿不饿?”

陈喜眼珠子没转,心里八百个心眼子:“你给我做饭?”

“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她冲他勾唇,笑意里参着几分暧昧:“那我要吃鸡蛋面。”

赵殷东在厨房做鸡蛋面,顺道接电话,接连接了三通。

陈喜坐的位置离厨房近,他开着扩音,那边是个女声,嗓音特别的细柔好听。

像是「还珠格格」紫薇的那种声调。

打完电话,赵殷东端着煮好的鸡蛋面进来:“冰箱就只剩两个鸡蛋了。”

“够了。”

赵殷东事多人忙,大部分时间在外出差,能回秦翠台的机会不多。

加之陈喜平时喜欢去周巧姿那蹭住,冰箱里都还是一个礼拜前布置的食材。

赵殷东看过日期,没过期。

消耗完体力,她是真饿了。

一满碗的鸡蛋面囫囵几口的事,陈喜不爱吃青菜。

瞧她往外扒,赵殷东:“这种青菜很爽口的,你试试看。”

她不好拒绝,勉强撑着嗓子眼吃了两口,青菜的味道并不是那么好下咽的,起码她吃不了。

陈喜嚼下去半口,胃里就开始闹腾,她扭头给吐掉。

赵殷东先是一楞,转而低笑:“行了,下次我注意。”

陈喜自认心狠,也心硬。

面对这般的男人,她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算起来,赵殷东真是待她不错。

回回外差回家都会带点小礼物,或大或小的,从不空手。

但她好似没送过赵殷东什么。

“没事,多吃吃就习惯了。”

陈喜夹起另一块青菜叶塞进嘴,即便难以下咽,她忍着味硬生生吞下去。

赵殷东下厨,她去洗碗。

结婚到现在半年之久,陈喜第一次产生要带他回家见家长的念头。

领证那日,赵殷东拿完红本急匆匆被电话叫走。

一连消失了五天时间。

这事一直是陈喜心头的一根刺。

之后过日子,赵殷东倒是明着暗着提过见父母,她没应。

他没见过老陈家的人,她也没去赵家见过他爸妈。

关于赵家的情况,都是从赵殷东口中得知的。

赵父赵母是大学教授,早些年就退休居家,一个月退休金不到两万,且算是过得衣食无忧,他这几年站在风口上赚了点钱,赵殷东是这么说的,说他自己是风口上的那头猪。

运气好起飞了。

即便是坦白,可那种感觉时间一久,总让陈喜觉得两人的关系蒙着一层灰。

不扒开,永远都蒙着。

只是碍于找不到时机跟他平心静气的说这件事。

久而久之,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赵殷东隔着几日后去外地出差。

那日,陈喜正在楼盘带客户看房,陈燕如打电话说陈阮宁出车祸撞断了腿。

她临时跟部门请假赶去医院看人。

却意外的在医院门口看到一抹熟悉身影。

赵殷东的背影化成灰她都认得出。

尤其是他穿着的那件手工定制西服,深灰色,袖管上印着那家店的烫金logo。

赵殷东是个挑剔的人,起码在穿着上是这样,他不喜欢跟人撞衫。

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私人订制。

而恰时,他身边站着个明艳的女人,女人跟他调笑有声,两人前后脚上了一辆银灰色的路虎揽胜。

陈喜没多想,或许只是工作上的同事伙伴?

又或者是他家里的亲朋好友?

她如常推门下车进医院,打听到陈阮宁所住的病房。

陈老太太性格偏执,打年轻时就这样。

对待六个女儿也是各有姿态,比如对老大老二那是爱到骨子里,陈燕如是老三,不受娘亲,不被爹疼,打小就在六姊妹里过得寄人篱下,不甘不愿的日子。

要说陈老太太最爱谁,那自然还是陈阮宁。

毕竟幺女,当年为了护着她,差点没花光家里的积蓄。


陈喜站在门口,人还没进门。

话先随声而出。

老太太皱着张脸,没好气:“早些年我怎么跟你讲的,叫你别让她在海城待着,这性子都待野了,这把年纪不结婚,成天带着一群男的女的去看房,她那工作是正经工作吗?”

陈家老二陈絮在旁解围:“妈你这是封建思想,人家那叫售楼小姐,赚得可不少。”

要说这话该说不说的。

直接给老太太惹炸了:“待会她来,你跟她说辞职。”

这话是跟陈燕如讲的。

陈燕如在陈家没地位,连带着说句重话都不敢。

只能弯腰哈背,点头应声。

陈阮宁睁了睁眼,看着自己半吊在架子上的腿,心里不得劲:“妈,你能不能别带这些偏见,我觉得阿喜工作挺好的。”

陈喜在门外吸气又吐出。

吸了好几口仍觉心里的火没散开。

她随手把花放在墙边,转身就走。

回德天营销部时,正好碰上江莱开完会出来。

江莱上来揽着她肩膀:“大早上突然请假离岗,相亲去了?”

“没,家事。”

两人随步往茶水间走,江莱给她递咖啡,顺口提了声:“现在德天的行情越来越不顺,今天上午开会孟海大发通脾气。”

孟海是德天地产西区这边营销部的小组长。

听说当年是空降来的高层亲戚,具体什么背景陈喜不知。

她也懒得打听。

但这孟海不是老实安分的人,喜欢潜规则女下属。

陈喜略微游神。

江莱在她面前打个响指:“想什么呢?”

她想起上次开会被孟海独留办公室,差点让他咸猪手得逞。

陈喜抿抿唇,合着苦往下咽咖啡:“你什么看法?”

“跟你透个信,恐怕德天要变天了。”

“消息准确吗?”

这事早些日子都在传,陈喜平日不爱跟同事在茶水间八卦,就当是听了个乐子。

德天地产在岄州不算小门小户,也是有头有脸的。

就算要有所动作,不可能没有半点消息。

江莱压低嗓音,凑近些:“我老公通的信,八九不离十是高层大换血,估摸着连几个大boss都得彻底换。”

江莱老公是对面银行高层,保持着绝对隐秘的消息通道。

毕竟不少企业要从他拿贷款的。

这事既然是他说的,那确实八九不离十。

陈喜心里微蹙。

领导大换血对老员工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烧的就是他们这些老员工。

陈喜拿开咖啡杯:“谢谢你咖啡,我先走了,下午有个客户看房子。”

她下到地下车库去取车准备赶往楼盘,跟客户约的是下午三点,眼下距离三点不到一个钟。

开车过去得半小时,她不能让客户等她,这是职业素养。

刚进车库,一道强烈的车灯闪过来。

陈喜几乎是第一时间看清孟海的脸,他坐在驾驶座上。

车窗下降,孟海:“庄喜,上车。”

她站定不动,满眼的警惕。

孟海肥头大脸,笑起来两眼睛眯得都成一条缝:“我不会对你怎样,上车有事跟你说。”

“孟组,有事你直说呗。”

孟海不是啥善茬,见她不上车,他径直下来,一把去抓陈喜的胳膊。

她本身也防备,又闪得快,腰直接撞到身后车上。

疼。

剧烈的疼差点让她没站稳脚跟。

陈喜抬起眸子,死死瞪着孟海,冷声笑:“这事有一二无三,小心我去举报你。”

“你……”

她拔腿就跑。

上车头都没回的往外开,陈喜腰疼得坐不住,在附近医院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那边客户是通情达理的人,也准许她晚到半小时。

这事过后也算平静了一段时间,孟海怕是忙着应付上头的事,没怎么找她的茬。

趁着这几日赵殷东在外出差,陈喜去找过陈燕如,说明养狗的事。

陈燕如当口拒绝。

她不想平白多个累赘。

陈喜答应过赵殷东,在他出差回家前解决好。

虽然当时他没做声说话,不过陈喜是明白人,婚前约定好的事,她不能出尔反尔。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陈喜也不会做得更好。

陈燕如的态度,陈喜还是想试一试。

于是当晚她决定回一趟老陈家。

陈燕如在给后院的花修枝,这大冬天的穿着件单薄外套,露在外面的手指冻得通红。

陈喜上前:“我来吧!”

陈燕如知道她为何而来,松开手里的钳子:“为了狗的事,我帮不了。”

外人看着她们根本不像是母女,尤其是陈燕如那别别扭扭的模样。

她高中还有人说过陈燕如是不是她后妈。

或许是年轻丧夫,加上娘家的压迫导致她性子怪异。

“你想我辞职?”

闻言,陈燕如身躯微震。

没等她开口,陈喜继而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陈喜辞职对她来说算不得好事。

她没可观的收入,证明没有钱接济自己。

陈燕如脑子不傻,吞了吞唾沫,砸吧唇道:“狗我可以帮你养,但除非我搬出去,不管是你租房也好买房也好,我不想本就不受待见,带着只狗更被你阿奶戳脊梁骨。”

“行啊!这钱我来出,下周给你搞定好租房的事。”

海城辞职回来,沉喜手头上攒了两百来万。

这笔钱她不敢动,万一有事这是保命钱。

陈燕如没成想她好说话:“真答应?”

“没办法,我也得有妥协。”

陈喜离开时,陈燕如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车开走才回屋。

她回头跟江莱吃了个饭,跟她打听好附近的房源。

回到秦翠台临近深夜。

陈喜脱了鞋在玄关口换拖鞋。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顺势而来,赵殷东鲜少喝酒,今儿个喝得有些多,蜷缩窝在沙发里,像是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埋着脸,双手的手背上条条青筋凸起。

她看了眼,把包挂好,走到沙发边伸手探他额头。

“这么烫,你发烧了?”

陈喜上楼去拿药箱,翻出来几颗退烧药给他合着水吞下。

赵殷东是半小时后状态有所缓解。

他单手撑着额,坐在沙发里:“晚上应酬喝多了,又遇到下雨淋湿。”


她一边收拾东西,提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赵殷东没说话,乌黑纤长的睫毛轻颤动几下。

不知在想什么。

“阿喜……”

“嗯?”

陈喜人没站稳,赵殷东高大的躯体扑面而来,她被生生扑倒在沙发中,双手朝后撑住。

感受着来自男人强烈又逼近的吻,她蠕着眼球挣了下。

没挣开,索性迎合。

赵殷东今晚意外的异常,也异常的主动。

甚至让她误认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陈喜撑着手,等他亲完了,推着人往外走:“你现在发烧,好好躺着。”

赵殷东挪开点位置。

她觉得有些事得跟他讲清楚,免得日后出现没必要的麻烦问题。

“我有事跟你说。”

“嗯?”

陈喜全盘托出:“我妈答应接狗回去,前提是我给她在外边租个房子,这几天我得帮她把事情办好。”

“需要帮忙吗?”

赵殷东眼没睁,嘴里的话也声音不重。

莫名让陈喜有股酸酸的滋味,她把话说到底:“这件事你不用参与,房子我自己有钱搞定。”

……

那晚跟赵殷东摊牌之后,她很快进入到帮忙找房的事。

江莱那边动作也快,五天内给她凑齐了三家不错的房源。

租房子倒也不比买房子那么繁杂,当事人去签个合同就行。

说巧不巧的是,那天陈喜没空。

江莱又正好被叫去开会,周巧姿也不在岄州。

她找不到人带陈燕如过去,陈燕如又社会经验不足,于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找到赵殷东帮忙。

不过他是以陈喜朋友的身份过去的,陈燕如并不知情结婚一事。

这事之后,赵殷东又是连续的外差。

临近月底,陈喜接了几个大单,整天都在外边跑。

部门跟她关系最不好的当属徐艳艳,见她进门,随后跟着上来:“陈喜,最近德天天天开会,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本不想搭理她的。

奈何徐艳艳死缠烂打,一直跟到茶水间:“你就跟我说说呗,虽然咱两平日里关系不好,好歹也是同事,我是真怕给我裁了,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可怎么办。”

平时她雷打不动的心狠,竟然对她这幅样子有所阴恻。

徐艳艳也确实是可怜得很。

老公吃喝赌,不务正业,娘家又没个帮衬。

张嘴,陈喜提醒了句:“最好是找好下家。”

也正是她这句提醒,被有人心揪出来她透漏风声。

接下来的几日,陈喜连连被孟海叫去开会。

江莱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孟海存心的吧,给你施压呢!”

陈喜心里有数,但话是她说出去的,覆水难收。

晚上赵殷东给她打了通电话,说是当晚回家。

两人同坐一张桌上吃饭。

赵殷东能看出她情绪不对:“最近公司有事?”

“嗯。”她闷闷的应声。

赵殷东一般不多话,今晚却继而问:“自己能解决的吗?”

“还不清楚。”

“具体什么事?”

陈喜埋着头,狠狠的咬了咬牙:“因为嘴快说漏了公司的决策,上边要拿我开刀。”

“你不该做成这样。”

赵殷东淡声。

恰好是他这句淡声像是刺进她心口的一根刺,扎得有些疼。

“马有失蹄,人无完人。”

陈喜忍了忍说,算不得解释的解释。

赵殷东长长的手指绕着杯沿摩挲,若有所思的问:“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

“领导在调查做决策,能不能留下还得再看。”

她在德天工作将近一年,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事。

上次陈喜在车库直接跟孟海甩脸子,人能不能保她说不定,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男人眸底多生出三分正色:“租的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

她第一反应是:“我妈催了?”

“你不是要租房养狗吗?”

陈喜窒口气,慢半拍出声:“有什么你直接问,别这么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赵殷东那张清爽帅气的面庞无多异样,端正斯文,温和从容:“阿姨跟我讲狗是你的,并非她所养,不过……我想亲耳听到你告诉我。”

她哽得面无表情。

陈喜也知道,此时虚张声势解决不了问题。

怪只能怪她那天慌不择路居然去找赵殷东陪陈燕如看房。

“是我养的。”

陈喜脸色微红了一圈。

赵殷东卷舌顶腮,视线定在她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

她感觉周身的空气分分钟要被引爆。

“你说你不喜欢狗,我只能找这种借口。”陈喜说:“这只狗是养在婚前,我不能因为结婚就连她一并丢掉。”

“阿喜,我没有让你丢它。”

“但你不喜欢,你没法接纳它。”陈喜离赵殷东三米多,眼圈发红:“不是吗?”

“是,我不喜欢狗。”

她深吸口气,吸了吸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习惯,我没有强求别人的爱好,那你能不能也别因为我养了一只狗,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呢!”

女人的心思很敏感。

陈喜觉得赵殷东对狗有成见,不是空穴来风。

赵殷东只是嘴上不讲,心里的想法她知道。

“阿喜,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赵殷东的话脱声这一刻。

陈喜才恍然之间醒悟了一件事。

闪婚不一定就代表着足够的和谐。

所有的情感跟生活和谐,都是需要长时间的磨合积累的。

天底下的和谐关系不是一场童话。

她不了解赵殷东,赵殷东也不了解她。

短暂的时间里,他们彼此只看到对方的表面,或许连最表面的那一层都没看透。

当矛盾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陈喜冷静下来,她坐回到沙发:“我也觉得我们该谈谈。”

“你领着元宝回来那晚,我就猜到狗不是你家里人养的,按照你的性格,如果是外人的狗,你会理直气壮跟我讲,那晚……你很明显心虚了。”

赵殷东静静的阐述着事实真相。

她就像是一个被刀子捅破的布娃娃,所有秘密无处遁形。

陈喜张动嘴唇,没说出话。

继续在男人面前辩解,掩饰自己的私心,无疑是班门弄斧。


要想自己不那么难堪,唯一的办法就是闭嘴沉默。

赵殷东:“我不反对你养狗,也不反对你把元宝带来这。”

“不了。”

赵殷东问她:“你确定?”

“嗯。”

这场谈话,算是以各退一步的形式结束。

但这件事就是一根软鱼刺,卡在陈喜心里。

……

高层的决策是在三天后下来的。

饭碗暂时保住,死罪则免,活罪难逃,陈喜被扣了几个月奖金,加上一些七七八八小形式的处罚。

吃一堑长一智。

江莱胳膊肘怼她:“今早上你的事情刚落定,徐艳艳被上头踢了。”

陈喜心底咯噔一声:“动作这么快?孟海没保她?”

“保了,没保住,看来孟海这关系也就那样,徐艳艳可是从他办公室里哭着出来的。”

陈喜没觉得多爽快。

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这就像考试,平时不努力想蒙混过关,到关键时刻是要掉一层肉的。

这事一闹开,整个营销部人心惶惶。

下午孟海又特地开会,试图稳住人心。

结果是枉然一场。

江莱凑近,抵着她耳廓旁道:“晚上要不要一块去夜色,有好事。”

“我没空。”

“你孤家寡人一个,又不相夫教子的,哪那么多事做?”

陈喜长呼口气,眼皮恹恹的耷拉:“我妈最近不是刚租完房子,得抽空过去给她打点东西。”

赵殷东那边倒是好应付,他去京北出差了。

江莱:“今晚我老公跟德天几个高层在那边吃饭,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

“去。”

她想都没想。

陈喜不胜酒力,喝得面红耳赤的去洗手间扣喉。

是一阵手机铃声吸引她的目光。

视线模糊,隐约能看到男人身形颀长,深灰色的西服外套。

背影很熟悉,很像……赵殷东。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

陈喜全当酒劲眼花,这世界上背影长得像的人多了去。

今天是真喝高了,换成那日在医院门口的相遇,她都会多看几眼的。

江莱来接她,将人搀到休息区:“我就转眼不在,你怎么喝成这样?”

酒精一个劲的往上冲,顶得她胃难受,喉咙也难受。

陈喜撑着脸上三分清醒,拉正坐姿,半弯腰端起水喝:“听他们那意思德天大换血,孟海也是被换的其中之一,咱两还指不定待不待得住。”

这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江莱倒抽凉气:“你想好路子没?”

她往后一躺,眼皮沉阖。

慢吞吞的挤出三个字:“没想好。”

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是火烧眉毛缺钱的时候,遇上公司换血。

江莱一句:“要我说你干脆找个男人嫁了,有人养着哪还用得着辛苦赚钱?”

“主意是个好主意,下次别出了。”

她真要到依仗男人生存的份,当年就不会跟陈行周分手。

她不是靠不住赵殷东,赵殷东也不是不让她靠。

这是底线原则,也是她生存的最后一道防线。

失去工作的女人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得,我先送你回去。”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陈喜跟赵殷东在门口四目相对时,赵殷东也没想过在这遇上她。

身后嘈杂的酒吧音乐跟江莱的呼唤声仿佛不复存在,她满眼被赵殷东跟他身侧的女人占满。

两人模样和谐。

赵殷东站在那辆路虎揽胜右车门,女人欲要上驾驶座。

一个西装革履,一个大衣知性,极是般配。

陈喜身板站得直直的,像是以此来展示自己仅有的尊严,比军姿还笔直,略显凌乱的脸庞毫无表情,唯有喉咙翻滚了下。

没等对面人反应,她抓起江莱的胳膊:“车来了,我们先走。”

在江莱的视角里,陈喜是落荒而逃。

“不是……你怎么了?那人谁啊,你见着他跟见着鬼似的。”

车在马路上匀速行驶,穿梭在路灯下,忽明忽暗。

那个女人,那辆她曾在医院门口见到过的路虎揽胜。

直到车到秦翠台,陈喜也没回答江莱的问题。

为了避免自己情绪冲动过激,她洗澡冷静。

万一女人是他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又或者是他亲戚朋友?

同学?

陈喜发觉自己思维局限了些,仅靠眼下的所见,她就揣测认定女人跟赵殷东关系混乱。

可是……陈喜想不明白,他明明在出差啊?

赵殷东中午下的飞机。

当晚过来谈事,本来饭局结束得回去参加一场重要会议。

临时取消了,原因是:私人情绪不佳。

赵殷东在夜色门口撞见陈喜时,她敏感脆弱得像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十一月的大冬天,陈喜穿了件抹胸的打底裙,外套也不过及膝,两只脚踝冻得粉红粉红。

往公司开的车都开到一半,赵殷东突然改变主意回秦翠台。

陈喜跟别的女人最大的不同是,她不会让负面情绪把自己杀死。

如果真到了能杀死她的程度,她会像壁虎断尾脱身。

所以……

当赵殷东推开门见到陈喜的那一刻,俨然他的担心多余了些。

酒精没有摧残她的理智,误会也没夺走她的清醒。

陈喜在厨房炖鸡,扬起汤勺试了口咸淡:“还以为你今晚得加班到很晚,我只炖了半只。”

成年人的沟通,有时也挺简单。

赵殷东走进厨房。

他刻意靠近些,站在陈喜身侧抬手拉橱柜取水杯,皙白的手指从她头顶越过。

刮起一阵微风。

“中午下的飞机,事赶事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我给你发过微信的,你没回我,今天你在夜色酒吧碰见的人叫Sini,航泰那边的负责人,近期公司跟他们有合作,今晚是来谈事的。”

赵殷东没换过气,一口说完整段话。

她偷偷拿出手机。

中午十一点半,有一条赵殷东的信息。

那时她被孟海抓去开会,临时临忙的根本没时间看。

信息就被后来者刷下去了。

“你可以随时翻查我手机,或者去公司认人。”

见她抿唇不语,赵殷东再一次开口。

他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这事过了。”陈喜放好汤勺,问:“喝吗?”


“喝。”

陈喜盛好鸡汤,特意给赵殷东碗里多添了块鸡腿,自己放血杀的活鸡要比市场上卖的鲜香,肉质也好得多。

赵殷东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垫上,两条笔直又长的腿占据大半空位。

小臂上的袖管拉到一半,两颗墨黑色袖扣别起。

“阿姨租房的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房子按七成价给,先交一年的租金,不过押金要押三个月的。”

陈燕如条件不咋样,性子还挑剔。

选的房子在海华荟,那地儿贵是贵了些,但好歹是租的,不是买。

一个月一万的租金,两室一厅,拢共实用面积是120平。

“谢谢老公。”

陈喜在对面坐下。

她埋着脸在喝汤。

赵殷东拨通Sini的电话,手机平放着推向她。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秒速,陈喜吞口唾液,话没来得及脱口。

Sini轻柔的音质:“赵太太,很抱歉那么晚占用赵先生的时间,还让你产生误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当面澄清的,我一定登门……”

“Sini,麻烦你了。”

赵殷东适时出声,挂断电话。

陈喜看在眼里。

既然他能给她表这份决心,那多少证明赵殷东无愧于心。

她也没必要咄咄逼人:“我没生气。”

男人长腿一撑,打对面绕到她腿边。

陈喜耳垂热热的,赵殷东唇瓣贴覆上来,两瓣含住她皮肤。

她忍得很难受,嘴角咧了咧:“赵殷东……”

赵殷东顺势欺上,嘴跟手同时发力,他来势汹汹,疯狂痴缠。

陈喜薄背抵住身后茶几,她怕鸡汤洒地,伸手去扶住。

“这时候还顾着汤呢?”

赵殷东打趣又调侃,好一副蛊惑人心的嘴脸。

陈喜极力阻止,她是真心疼那碗汤:“我熬了几个小时,Sini跟你的事我真信,回来的时候我也反省过,是不是我误会了你。”

“不让亲?”

“亲。”

陈喜嘴里满是鸡汤味,鲜香难忍。

赵殷东吻着吻着,身心都动了情,呼吸粗重,脸色发红。

她别开脸,一只手抵在他嘴角,陈喜忍着红彤彤的眼,强行将喉咙口的呕意逼退。

男人眉心微蹙:“怎么了?”

“这几天天气冷,胃不太舒服。”

胃病是在海城落下的,她跟陈行周那阵子轰轰烈烈,也吵得撕心裂肺。

一吵架她就胃痛干呕。

果然她这种体质就不适合谈那种二十岁的恋爱,吵吵闹闹。

只合适跟赵殷东这种老男人温水煮青蛙,最起码赵殷东不会跟她赌气熬她。

陈喜上楼掰了几颗胃药吞下。

感觉稍微好了些。

……

老太太在老陈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陈阮宁去相亲。

陈阮宁也是做地产的,虽然公司不大,但有点儿钱在。

她眼光高,年轻的时候就看不上一般人,更何况现在有钱有颜。

那更是眼光高于顶。

不胜其烦的她找到闺蜜Sini帮忙应付。

Sini巧笑打趣:“你真不打算去看看?”

陈阮宁摘下墨镜,娇美的容颜下是肉眼可见的冷艳,眉心挑动,嘴唇弯起,内心却是毫无波澜的:“长得帅还是很有钱?”

“这次这个又帅又有钱,主要是身材好。”

陈阮宁不齿男色,她见过的男人太多,再优秀的摆在面前也不过如此。

“年纪大条件好的都是二婚,年纪小的性格幼稚,我生来不喜欢教管人,没那闲工夫。”

Sini算是看懂了。

富婆跟富婆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

有的富婆喜欢调教,越是清纯不懂事的越喜欢,无谓你能否带来经济价值。

情绪价值也是价值。

有些富婆生来傲慢,她要的不只是生理上的快乐。

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扶持。

陈阮宁妥妥的属于后者。

Sini:“赵殷东结婚了。”

闻言,陈阮宁平展的舒眉轻涌,约莫三秒:“什么时候的事?”

Sini:“没问他,这种私事问了他未必肯说,我也是前两天跟他交接公司合作见过他太太一面。”

陈阮宁有些犯嘀咕,她之前问过陈喜,陈喜很明确的跟她表态:她跟赵殷东没成。

那想必这位赵太太不是陈喜,另有其人在。

赵殷东跟陈阮宁还有Sini的关系是摆在明面上的。

三人曾在国外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陈阮宁先是在香港创业,得赵殷东不少的帮扶。

只是后来她把事业转移回内地。

陈阮宁皮笑肉不笑:“年纪到了,可能也有想法,再不结婚生孩子都是件难事。”

Sini笑:“他才33,没那么恐怖。”

“你没看新闻吗,现在25岁的男大捐j都一堆不合格。”

“怎么?你替他操心?”

“没那闲心。”只是陈阮宁联想到了沉喜:“长什么样的?”

Sini好生回忆,那晚她跟沉喜离得远,又被车挡着,看得不甚清晰。

“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还挺漂亮,起码不输你年轻那会,个子米六五左右。”

晚上临时有客户要求看房,陈喜加班到八点。

她是八点三十五赶到陈家老宅子。

陈燕如说老太太直接把陈阮宁相亲的对象请到了家里。

也正好趁着这次回来,跟一家人说明租房的事。

陈燕如换了台低调的凌志,陈喜倒车入库,她的车恰好开进门。

她打车上下来,知性英气的面容间夹杂几分陈喜看不懂的神情。

“小姨。”

陈喜热情的打招呼。

陈阮宁应了声:“你跟前男友和好了?”

她看着陈阮宁,陈阮宁也在揣摩她的表情。

陈喜眨巴眼:“没有,小姨你怎么这么的呢。”

陈阮宁从下往上打量她,口吻虽淡,态度强硬:“既然要断干净,就别收别人的钱,免得人家回头看不起咱们。”

“什么?”

陈阮宁挑明了:“你在海城三年买这辆车绰绰有余,可你买不起秦翠台的房子。”

陈喜一时间不知道陈阮宁知道多少。

她不是不想让陈阮宁知道,而是觉得不够时机。

那陈阮宁有没有去过秦翠台,有没有发现她跟赵殷东的关系。


比起遮遮掩掩,不如大方承认:“房子不是我的,但也不是他买的。”

陈阮宁大胆的猜测:“你找对象了?”

“嗯。”

如果今晚陈阮宁非要逼她讲,那她就把赵殷东供出来。

陈阮宁那张冷艳的脸,在夜色下更加显得清冷了,红唇紧抿,双眼如钩,沉默片刻,她质疑道:“阿喜,你是陈家……”

“阮宁,妈在等着,快进来。”

陈燕如站在台阶上,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适时出声。

陈阮宁看她一眼,转身进门。

陈喜以为她这辈子不会再见到陈行周,不会再跟他有半点联系。

然而……事事不如人愿。

陈家是老房子,陈设装修都很旧。

唯有老太太那边大厅亮堂堂的。

陈行周坐在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像极了一只高傲蛮横的黑孔雀,就那么面色无异的盯着进来的陈喜。

陈喜也不虚,只是脸上多出几分复杂。

她向来保密工作做得严实,但凡陈行周不主动说,陈家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看这场面,想必陈行周就是陈阮宁的相亲对象。

当真是冤家路窄到了这个份上。

一年不见,陈行周成熟了,眼神也变得锋利藏暗芒。

陈喜坐下,战术性喝茶。

喝下去的茶竟然泛起浓烈的苦涩。

老太太满脸欢喜:“大家都到齐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从海城来的小陈,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以后就是咱们老陈家的小女婿了。”

女婿?

这两个字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子,狠狠捅了陈喜一刀。

她想过冤家路窄日后不好见,但她没想到这么不好见。

你一句我一句,陈行周的家庭工作等等都被扒了干净。

全家人除了陈喜外,都对他十分满意。

陈絮问到陈行周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陈行周挪开的目光,再次回转到陈喜身上,不过他没多做停留,短暂的扫视后:“交往过两个。”

她是他第二个。

第一个陈喜也是知道的,那时她在陈行周手下做事,还帮他打发过人家。

那女的难缠得很,陈喜还花了不少功夫。

当然也受了不少埋怨跟报复。

真是造物弄人,老天不长眼。

等谈话终于有了空闲。

陈喜慢条斯理的喝口茶,温声说:“阿奶,我今晚有件事想跟你说。”

老太太高兴,说话也好讲:“什么事?”

陈喜:“这些年我跟我妈在家里麻烦你照拂了,现在我有能力,想跟她搬出去住。”

闻言,所有人都闭嘴沉默。

只有老太太脸上不知是何种表情,说不上喜,也说不上怒。

陈喜掀动黑长的眼睫,淡声开口:“房子我看好了,快的话下月初前能搬完……”

“走,你想搬走就搬走。”

老太太冷着声。

四姨陈玲忙声应和:“妈,现在阿喜有本事了,人家想敬孝道,咱们该是替老三高兴才对。”

二姨陈絮也跟上来:“是啊,这是好事,到时候咱们一家还得去吃乔迁宴。”

陈燕如不说话,脸色是难盖的难堪。

陈喜倒是坦率得很:“我租的房子,不是买的。”

屋内又是一阵平静,她余光看到陈行周跟陈阮宁都在看她。

顾不得那些,陈喜起身来:“阿奶,那这事咱们就说定了。”

大抵是家里有外人在,老太太还算给面子:“想走想留是你们的事。”

陈喜是今晚第一个从宅子里出来的。

往下的攀谈她没兴趣,更觉得膈应。

如果让她在陈行周眼皮子底下演戏装可怜孝顺,陈喜觉得太假了。

她还记得,跟他吵得最凶的一次。

陈行周指着她鼻子骂她:“像你这种人就是原生家庭稀烂,觉得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陈喜,你这个人的性格真的太自私了……”

那些所有的争吵诋毁,原本记忆模糊的,全部浮现重现。

陈喜混混沌沌的在车里待了十来分钟,伸手去摸丢在暗处的手机。

她一抬头,看到车窗外站定的身影。

潇洒自如,自信狂妄的一张脸。

陈行周确如众人所说那般,皮相绝好,鼻梁上有颗浅浅的黑痣。

皮肤粉白粉白的,一双明亮夺目的桃花眼。

陈行周长得很像张凌赫那一挂,连眉眼都像。

他走上前,伸手在她车窗上叩了叩,嘴型是:“开门。”

陈喜打开车门。

陈行周顺势提步上车,他随手拉上门的动作仿佛这车是他的,没有半点拘束感。

她把脸别开:“你还跟以前一样,狂妄自大。”

“你倒是不同了。”陈行周撇着眼看她,语气不辨是嘲讽还是打趣:“跟你相处三年,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般孝顺乖巧的一面,陈喜,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陈喜坐正,借着车内的微光直视他的眼睛。

陈行周以前喜欢戴眼镜,现在没戴。

他黑亮的眸子竟然半丝温和不存,全都是掠夺的野性。

陈喜的脸是麻的,但她强行牵动嘴角:“陈行周,祝你跟我小姨幸福。”

“好毒的祝福。”

她知道陈行周这个人的手段,心狠手辣。

“不然你想怎样?”

“陈喜,你看不出来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小姨吗?”

陈喜忍着跳动的眼皮:“那你来这干什么?”

“来看你啊!”

她终于情绪瞬间破防,牙根咬住,下巴在颤抖,陈喜眼睑跟眼皮跳得厉害,她没有嘶声力竭,反而是平静又无澜的发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跟我玩,我玩死你。”

“好啊!”

陈行周说完,推门下车。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

经过陈喜这一闹,陈燕如直接提前搬离了老陈家。

搬家宴后期再简单补。

转天,陈燕如来德天找陈喜。

母女两四目相对,目光有疑。

陈喜挠挠脸:“你有事快说,我还得回去上班。”

打上次赵殷东陪着去看房,陈燕如就深觉不对。

陈燕如脸色情绪复杂,突地压低声音,问她:“阿喜,你跟那个姓赵的到底什么关系?”

陈喜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陈燕如红着脸,满腔正义:“我能不知道吗,他来海华荟带元宝,你那狗娇贵得很,平时谁都不跟,就偏偏跟他走,阿喜啊,人家是有老婆家室的,你再是……再是想男人,也不能找这种啊!”

陈燕如就差说出个恬不知耻来。

陈喜压着的嘴角,不禁抽搐下。

赵殷东那日到底跟她妈聊了什么,连他有家室都知道。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燕如微嗔:“陈喜,是不是非要我抓着你两躺一张床上,你才认?”

陈喜汗颜:“他跟你解释过吗?”

“这种事你还让他解释?”

她没有马上回应,双臂环在胸前,右腿叠在左腿上翘起。

陈燕如看着陈喜,严词命令:“不管你两现在处到什么程度,赶紧给我断了。”

陈燕如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

天底下哪有这么纯粹的友谊,帮着跑前跑后看房子,又不辞辛劳遛狗。

赵殷东已婚,陈喜又单身。

陈燕如难免会往些不好的方向想。

“你这是偏见。”陈喜。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

“行了,我回头跟你解释。”

她跟赵殷东的事一言两语说不清。

眼下也不是好的时机。

以陈燕如的秉性习惯,倘若她立马道出一二来,今天她指定没法上这个班。

再者是她不确定赵殷东有没有空,万一陈燕如要当场见人,事情容易乱套。

打发完陈燕如,陈喜要去雍荣府接待客户,江莱跟她一块走。

雍荣府是德天新开的楼盘,重点地段,房价非常的高。

买它的人非富即贵。

陈喜在翻看资料,江莱叹口气:“这越好的地段越不缺人好,雍荣府那边刚开盘,东区就订走两栋楼。”

她想在月底攒一把劲,拿这个月的销冠,奖金可不少钱。

“莱姐,这个客户姓庄?”

庄姓在岄州并不多见,准确说是少见。

而陈喜以前叫庄喜,知道她姓庄的人并不多。

江莱:“嗯,上午打电话是个男的,就说姓庄。”

陈喜倒还蛮期待见到这位庄先生,说不定是同族。

那拿下这笔单子也就容易了。

当她见到人时,心里仅存的那点期待荡然无存。

庄先生不姓庄,他姓陈。

她早该想到的,知道她过去姓庄的除了家人,也就他陈行周。

狭仄的客梯过道里站着两个人,一黑一灰,黑衣男人冷眉桃花眼,灰衣的气质儒雅斯文。

气场截然不同的两人并站一块,丝毫不觉违和突兀。

陈喜后背挺得僵硬。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目光该看向陈行周,还是他身侧的赵殷东。

江莱撇她一眼,越过人,站在陈喜前头,表情适恰的迎上前:“两位好,请问哪位是来看房的庄先生?”

“不好意思,看房的是我,不过我不姓庄,我姓陈,用的是我朋友名字。”

陈行周说话清爽利落。

他的声音不是那种低沉磁性的,但十分的勾人。

陈喜微不可察的抓紧手机,努力维持面不改色。

进电梯后,陈行周在同赵殷东说话。

谈及的话题都是关于投资商业板块。

江莱跟陈行周站在中间,她跟赵殷东分别站在两人的左侧跟右侧。

江莱扭头,下意识问她:“你不舒服?”

陈喜摇头。

陈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虚。

是怕赵殷东知道陈行周跟她的关系,无法接受那段过往?

电梯在她情绪达到最顶峰的时刻停下,秉承女士优先的原则,赵殷东跟陈行周都各自等在身后,江莱率先提步出去,陈喜跟随其后,她隐约感觉身后有两双眼睛在定定的睨着她。

一双锋利如刃,一双低敛如水。

江莱正提声要作介绍。

陈行周勾唇一笑:“小姐,负责我的销售应该是陈小姐吧?”

在这行摸爬滚打,江莱不是没眼力见的。

但眼下当事人提出要求,她不得不退身。

宽大明亮的环境下,陈喜脸上的表情足以被人一览无余。

她收起情绪,取而代之的是微笑:“陈先生,我来给您做介绍。”

见她露笑,陈行周很是心满意足。

跟着陈喜去了阳台。

江莱细看赵殷东总觉得眼熟,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夜色酒吧门外,你当时搀着你同事上车。”

赵殷东回得礼貌儒雅。

江莱恍然大悟。

那晚陈喜见到人后,直接拽着她落荒而逃。

江莱心底一沉,这两人关系绝对不简单:“您跟……阿喜认识?”

“认得也不算太熟。”

“这样啊!”

赵殷东面目无动,近乎看不出半分破绽,右边眼底的浅痣给他附上神秘感:“您贵姓?”

江莱:“姓江。”

“江小姐跟她关系好像很好。”

陈喜刚进德天那时,江莱帮她解过围,两人又是左右桌,因此关系比别的同事要好。

江莱回得滴水不漏:“都是同事,互帮互助。”

陈喜作完轮番介绍,陈行周深眸定在她脸上,慢吞吞的指出意见:“你说这套房采光好,可明明被A栋遮挡了光线,还有这个窗台的设计就很不人性化,万一有小孩……”

“如果陈先生不满意,我们可以换一套。”

陈喜抿着笑,算是她最大的诚意。

陈行周是故意的。

他眼睛里就透着故意两字。

两人面对面站,四目相对,目光如火。

直到赵殷东出声:“行周。”

陈行周脸上凝固的冷意破裂,他扬唇:“好啊,那就下一套。”

这世间的所有事情就像是早被编排好的。

等到恰当的时机,一切相关的人都会登场。

陈喜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陈行周跟赵殷东是朋友。


四人一齐从B栋23层走到A栋18层,陈行周并未再找她搭话,保持着销售跟客户最正常的关系距离。

A栋的房源本就不多,陈行周临时要看,正好碰上上一家客户还没走。

江莱撮她一把:“你去倒杯水来。”

陈喜下楼去倒水。

找这这个好时机喘口气消化。

“陈先生,赵先生,抱歉让两位久等了,我带两位先进去看房。”

这次是赵殷东先提步,陈行周才跟着进门的。

江莱那张巴掌小脸露出十分专业的微笑:“A栋是雍荣府最好的房源,东南方能望见整座江岛,采光位置都是最绝佳的。”

陈行周生来就长了张特别野性,伴随攻击性的脸。

比起赵殷东的低调内敛来说,他一看就是那种有钱还不好说话的主。

“江小姐,你们一个月卖房能挣多少钱?”

出其不意的问题。

脸上的笑稍微一僵,江莱很快反应:“我们是按提成的,底薪一个月四千。”

陈行周若有玩味的点了点头,又问:“陈小姐跟你一样?”

“嗯。”

对话中,江莱摸索点信息,陈行周是冲着陈喜来的。

陈喜上来接棒,将茶水备至在两人手侧旁:“两位慢用。”

她衣服领口微低,弯腰下蹲时伸手捂着胸口位置。

余光扫见坐在她正对面的赵殷东在看她。

陈行周皮鞋油光锃亮,腿稍稍往沙发外耷着,他朝赵殷东看去:“殷东,你觉得这套房如何?”

赵殷东:“什么用途?”

陈行周毫不忌讳的吐出两字:“婚房。”

“还不错,地段挺好,唯一的缺点是空间小了些。”

江莱跟陈喜都不说话,静观其变。

换作别的销售,听到这话早就搭腔上去拼了命圆场。

赵殷东掀动沉沉的眼睫,半挑起那双黑沉如潭的眸,温声试问:“你们这边的房子最大是多少平?”

陈喜离人最近,清楚的说:“两百平,跟这间是一样的规模。”

赵殷东:“其实我觉得太子台的更适合你。”

这话是对陈行周讲的。

陈喜眉头一拧,赵殷东这是几个意思?

故意赶着她客户走?

要是今天陈行周真能从她手里买走这套价值几千万的房子,陈喜心里会无比痛快。

她可以跟前任过不去,不能跟钱过不去。

但在眼下环境,她没敢贸然开口。

因为赵殷东的一句太子台更适合,陈喜掉了陈行周这单大生意。

在回德天营销部的路上,她憋着一股怒火中烧。

赵殷东今天要不是故意的,她陈喜把头砍下来给他当球踢,再叫他一声爷爷。

陈行周是看似处处针对,赵殷东是最后补一刀子。

江莱不敢太触她眉头:“你跟这两有仇啊?”

陈喜抿紧眼里的情绪:“今天让你跟着白跑一趟。”

“我没事,本身就是助跑的。”

“这事我一言两语说不清。”

江莱心下了然:“那就不说,你的隐私我不过问。”

陈喜最喜欢跟她接触,就是江莱这人懂得分寸。

相处半年多,她第一次意识到赵殷东心机这么深沉。

打两人在楼下碰面,他一开始没揭穿跟她的关系,附和着她们,在陈行周面前替她们说话。

陈喜真是庆幸没有一开口把赵殷东供给陈燕如。

熬到下班,她直奔秦翠台。

在不确定赵殷东是否在家的情况下,陈喜选择他在。

这事没什么所谓的兴师问罪,或许他也是帮他朋友考量,买不买在他们之手拿主意。

她就是单纯的觉得赵殷东故意为之,想发口气。

还有一点是:她想确认一下陈行周跟他的关系。

如她所料,赵殷东在家。

赵殷东从来不在家光膀子,即便这个家没有外人在。

浴袍带子松松垮垮挂在腰间,短发半干,撩起拢向脑后,水滴猝然掉落钻进他脖颈。

那根根分明的筋脉微动着。

无声的屋内静悄得针落可闻。

陈喜穿好鞋,走进去:“你跟陈先生是什么关系?”

她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生气了?”

她站在吧台处,长吸口气,屏住呼吸,再随之吐出来:“不瞒你说,我就差他这一单拿这个月销冠奖金,可你一句话把所有打乱了。”

赵殷东在磨咖啡,浓郁的咖啡味飘至鼻息喉咙。

他低眉顺眼,拨弄着咖啡机的手指节粉白修长。

陈喜喉咙翻动,咽下口唾沫,重复问他:“你们什么关系?”

这次,赵殷东抬起脸,视线齐平。

他眼里的平静被复杂取代,声音和缓:“你很在意我们的关系?”

她为什么在意呢?

陈喜被反问到片刻晃神:“我觉得你今天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从你语气里听出来不甘。”

“是,我就是不甘。”

他说他只是普通家庭,无权无势。

却在反眼之间跟陈行周这样的人走在一块,陈行周还跟他称呼熟络,像他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

陈喜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忽闪忽现。

赵殷东再一次不恼不怒,不喜不悲的把脸压了下去。

不过声音明显的沉了几分:“陈行周是我大学同学的弟弟,他要买房也是恰好我遇上帮他一起看看。”

是恰好,还是故意为之。

陈喜一时间无法分辨。

如果是后者,那么赵殷东跟陈行周两人之间,必定有人知道这复杂的关系网。

她更愿意相信是陈行周。

赵殷东说:“你因为我丢了这张单,我可以补回给你。”

陈喜没说话,是无话可说,眼睛热热的,像是囤积一股开水。

赵殷东的语气听似安抚:“就算我不讲,陈行周也不会买那的房子,他早有选择。”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还有我没提咱两关系,是怕你觉得尴尬。”

尴尬?

陈喜脸都在颤,只是那太细微,肉眼无法分辨到。

她牙齿紧紧绷住:“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那现在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赵殷东看着她,唇瓣轻启。

陈喜已经冷静下来,脑子是清醒的,这句话并未让她惊慌:“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紧张你跟陈行周的关系,对吗?”

“嗯。”

到此时,男人的眼神还是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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