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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偏执权臣来相爱谢宜宁江令舟小说

栗子栗子栗栗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青梅的杀伤力,谢宜宁在江令舟受伤,连夜赶往照顾的时候,终于见识到了。定亲第三年。回老家省亲的江令舟遭遇刺杀,命悬一线。消息传回,谢宜宁带着好药,从京都赶来了定州。隆冬腊月,雪虐风饕。谢宜宁双脚已经冻僵,进江家老宅时,被门槛绊了一下。管家连连告罪。谢宜宁着急江令舟的伤情,没有心思计较旁的。“带路。”“殿下,您随我来。”管家低垂着头,眼里闪过担忧。靠近江令舟的院子,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谢宜宁心口一紧。“情况可有好转?”管家回,“世子爷伤得太重,还需服药治疗。”没亲眼见到人,谢宜宁悬着的心没法落下。提起裙摆,加快脚步。一边走,一边吩咐,“把药交给大夫,若还有缺,本公主命人去寻。”太过着急,帘子刚打起,便和屋内的人撞在了一起。瓷碗打碎,四分...

主角:谢宜宁江令舟   更新:2025-06-11 20: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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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宜宁江令舟的其他类型小说《装聋作哑,偏执权臣来相爱谢宜宁江令舟小说》,由网络作家“栗子栗子栗栗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青梅的杀伤力,谢宜宁在江令舟受伤,连夜赶往照顾的时候,终于见识到了。定亲第三年。回老家省亲的江令舟遭遇刺杀,命悬一线。消息传回,谢宜宁带着好药,从京都赶来了定州。隆冬腊月,雪虐风饕。谢宜宁双脚已经冻僵,进江家老宅时,被门槛绊了一下。管家连连告罪。谢宜宁着急江令舟的伤情,没有心思计较旁的。“带路。”“殿下,您随我来。”管家低垂着头,眼里闪过担忧。靠近江令舟的院子,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谢宜宁心口一紧。“情况可有好转?”管家回,“世子爷伤得太重,还需服药治疗。”没亲眼见到人,谢宜宁悬着的心没法落下。提起裙摆,加快脚步。一边走,一边吩咐,“把药交给大夫,若还有缺,本公主命人去寻。”太过着急,帘子刚打起,便和屋内的人撞在了一起。瓷碗打碎,四分...

《装聋作哑,偏执权臣来相爱谢宜宁江令舟小说》精彩片段


青梅的杀伤力,谢宜宁在江令舟受伤,连夜赶往照顾的时候,终于见识到了。

定亲第三年。

回老家省亲的江令舟遭遇刺杀,命悬一线。

消息传回,谢宜宁带着好药,从京都赶来了定州。

隆冬腊月,雪虐风饕。

谢宜宁双脚已经冻僵,进江家老宅时,被门槛绊了一下。

管家连连告罪。

谢宜宁着急江令舟的伤情,没有心思计较旁的。

“带路。”

“殿下,您随我来。”

管家低垂着头,眼里闪过担忧。

靠近江令舟的院子,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谢宜宁心口一紧。

“情况可有好转?”

管家回,“世子爷伤得太重,还需服药治疗。”

没亲眼见到人,谢宜宁悬着的心没法落下。

提起裙摆,加快脚步。

一边走,一边吩咐,“把药交给大夫,若还有缺,本公主命人去寻。”

太过着急,帘子刚打起,便和屋内的人撞在了一起。

瓷碗打碎,四分五裂。

在侍女的呵斥声里,一女子跪在了谢宜宁面前。

“殿下饶命!”

女子身姿纤柔,颔首请罪,露出一截柔若无骨的脖颈。

耳垂上坠着珍珠耳环,温婉动人。

身上穿的衣裳,明显是精心裁剪的,与丫鬟的不一样。

谢宜宁微怔。

“殿下,莫为难她。”

江令舟捂着胸口伤处,一步步走来。

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握着女子的胳膊,将人扶起,“我与殿下有话说,你先出去。”

女子神色忐忑、纠结。

看着江令舟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在江令舟安抚人心的眼神下,听话地退了出去。

来之前,谢宜宁预想过各种场景。

唯独没想过江令舟身边会出现别的女子。

前几年倒是有姑娘心悦他,但他不动凡心。

渐渐地,便传出了江令舟不近女色,可能是断袖的谣言。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最后只化为一句。

“她是谁?”

江令舟表情淡漠,“故人。”

因为体力不支,在旁边的软榻落座。

瞥了眼谢宜宁,“下属为我挡刀而死,他的妹妹,我应该看护好。”

谢宜宁没那么好哄。

“你该给的,是真金白银,把人接到身边,不妥。”

江令舟:“这两者冲突吗?”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丝毫的心虚。

给了谢宜宁错觉。

她好像在无理取闹。

紧盯着男人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点什么。

江令舟回视着她。

那双桃花眼一如既往地深邃,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谢宜宁:“真是下属的妹妹?”

“不然呢?”

“你很紧张她。”

江令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谢宜宁偏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飞舞的鹅毛大雪。

那日接到消息,她心急如焚,不管不顾来了定州。

进门前,还很担心江令舟的情况。

此时,他穿着单薄坐在眼前,眼底藏着桀骜和冷漠。

谢宜宁突然觉得。

好没意思。

愣神间,裙摆突然被撩起,露出底下的绣花鞋。

踩了雪,鞋底已经被浸湿。

冒着冷气。

谢宜宁第一次来定州,没想到这里的雪这么大,这么冷。

准备不足,没带防水的鹿皮靴。

骨节分明的手指碰了碰谢宜宁的绣花鞋,果真一片濡湿。

江令舟表情难看,“你故意的?”

“嗯?”

谢宜宁低头,疑惑地看着蹲在脚边的男人。

看她迷糊的模样,江令舟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怒火。

谢宜宁是傻子吗?

是冷是热,她不知道!

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想冻病,回京都告状,又让皇上治我的罪?”

谢宜宁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江令舟担心她的样子,让她心里受用。

便把方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信江令舟一次。

他说是下属的妹妹,代为照顾。

她接受这个说辞。

只是……要如何照顾,得她说了算!

谢宜宁故意跺了跺脚,神态娇憨,“好冷,我脚都冻僵了。”

坐在软榻上,使唤江令舟,“替本公主脱鞋,捂脚。”

他有力气扶那女子起身,就有力气替她捂脚,谢宜宁小心眼地想。

江令舟表情差点崩塌。

谢宜宁明明是皇室中人,却无半分女子的矜持。

除了会缠着他,做一些不成体统的事,她还会什么?

不像阿妩……

江令舟眼底闪过痛色,他们是青梅竹马,却没有了相守的机会。

皇家人不会允许他娶平妻、纳妾。

而这,也是对阿妩的羞辱。

阿妩外柔内刚,但也不会自甘堕落,给人做妾。

江令舟怨恨地想:如果没有谢宜宁,他就能兑现承诺,娶阿妩为妻了。

兀自出神之间,谢宜宁清泠泠的声音传入耳中。

“还愣着干什么?”

腾地一下,江令舟心里烧起了熊熊烈火。

“谢宜宁,你知不知羞?”

“你是我未婚夫。”

谢宜宁语气理所当然。

江令舟突然想起三年前,她的及笄宴上,谢宜宁也是用这种语气说喜欢他。

第二日,赐婚圣旨就送到了侯府。

察觉到他的不悦,谢宜宁语气娇嗔,“我很担心你,怕你不治身亡,路上都没敢住驿站。”

江令舟抿唇。

不语。

只是跪在谢宜宁面前,替她褪下浸湿的绣花鞋。

叶妩站在廊下,把男女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眼睫低垂,遮住了里面的嫉妒。

她和江令舟青梅竹马,才不是什么下属的妹妹。

她父亲是定州的小官,被上峰牵连丢了官,还没了命。

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她提前给江令舟写信,让他回定州。

这才被救了下来。

她家世太低,父亲没出事的时候,江家人就不同意这门亲事。

江令舟许诺,会用军功换赐婚圣旨。

没想到圣旨真下了,他却成了准驸马。

叶妩藏在宽袖下的手握紧,恨意快要化为实质,从眼里迸射而出。

重活一世,她要抓住机会。

绝不重蹈覆辙!

上辈子为奴为婢,还被发卖异乡,到死也没见到江令舟。

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那种感觉真的太痛了……

至于谢宜宁,那就是个短命鬼。

新婚之日便死在了婚房,消息震惊朝野,连她都听说了。

叶妩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有权有势的贵人?

又或者……是江令舟?

反正谢宜宁活不过大喜之日,干脆早早送她上路。

没了婚约,阿舟就不是驸马。

哪怕不能当他的正妻,贵妾不也是手到擒来?

先当贵妾,再步步上位。

定能争得一世荣华。

谢宜宁这短命公主,只配当她的踏脚石!


江令舟不情不愿,还是把谢宜宁白嫩嫩的脚抱在了怀里。

他了解她的脾气。

任性。

胡闹。

不会换位思考,说话做事全凭她自己高兴。

不达目的,她不会罢休。

暖意从脚底蔓延开来。

男人一脸“屈辱”,火气确实很旺。

谢宜宁美眸弯了弯,许是心情极好,额上一点美人痣也变得熠熠生辉。

又美又媚。

轻易就能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细看,还有点人畜无害的味道。

江令舟撇开眼,不让自己掉入谢宜宁的陷阱。

皇家人没有真心,她也不会例外。

就算她是那个例外……他心里也只有阿妩。

不能履约,娶阿妩为妻,是他的错。

如今她孤身一人,哪怕不能成亲,他也要带阿妩回京都,护她一辈子无忧。

视线落在谢宜宁身上。

脑子里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或许,把阿妩放在她身边,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江令舟身上有伤,谢宜宁没那么狠心。

决定小惩大戒,点到为止。

想要抽回脚,却被他抱得更紧。

江令舟欲言又止。

谢宜宁:“你知不知羞?”

江令舟习惯了她的倒打一耙,但还是被气到。

答非所问:“我要带阿妩回京都。”

不是商量的语气。

只是在告知她。

谢宜宁迷茫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江令舟口中的阿妩是谁。

勾着的嘴角落下,眼里渐渐没了笑意。

“带回京都,然后呢?”

江令舟还没想好。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叶妩。

哪怕是谢宜宁,也不行!

男人没有回应,神色却很凝重。

谢宜宁轻哂,“让她给你当外室,还是抬进府当妾、当平妻?”

“或者……我给她腾位置?”

“谢宜宁!”

江令舟一字一顿道:“她不屑和别人争,你莫要无理取闹。”

谢宜宁:“你不是她,怎知她愿不愿争?”

争,是人的天性。

能压抑本能,这可不简单。

江令舟恨她咄咄逼人。

他们谢家已经逼迫了他一次,如今还想逼死阿妩吗?

“她不做妾。”

江令舟长相英俊,哪怕冷着脸,也好看得过分。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如刀刻。

上天优待了他。

这是被谢宜宁看中的入门券。

其次,是落水时的救命之恩,让她动了少女心弦。

还是那张好看的脸,如今谢宜宁瞧着,却觉得他有几分面目可憎。

难道世间男子,都是薄情之人?

如父皇。

如江令舟。

“阿舟,你过来。”

她红唇轻启,语气温柔。

江令舟即将爆发的情绪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噎得难受。

如果谢宜宁再逼他一把,他会坦白自己和叶妩之间的真实关系。

至于后果,他一力承担。

定州天高皇帝远,他有能力保护好叶妩,让她不受牵连。

他等着谢宜宁追问。

还等着她闹脾气,就像以往那样。

只要他看了别的女子一眼,她就会不依不饶。

谢宜宁的占有欲很强。

强得有点病态。

但这次他不会妥协,更不会违背内心去哄她。

她介意阿妩,势必要逼他做出决断,不然不会罢休。

可她突然放软了态度,江令舟有些摸不着头脑。

突然发现,自己也没那么了解谢宜宁。

正如此刻,他就不知道谢宜宁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

被那双含情的眼眸看着,江令舟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甚至还把谢宜宁的脚往怀里拢了拢。

她以前落过水,留下了体寒的毛病。

很怕冷。

谢宜宁越发温柔,“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对么?”

靠得太近,淡雅的香气往鼻子里钻,江令舟突然失了神。

“啪!”

耳光声在空气中响起。

清脆、响亮。

透过半开的窗,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侍女们低垂着头。

管家神色不忿。

叶妩愣了愣,觉得谢宜宁疯了。

阿舟是天之骄子,战功赫赫,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谢宜宁一个草包公主,她凭什么打人!

就因为她姓谢。

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吗!

反正是个短命鬼,不足为惧。

若能让她命丧定州,更好!

垂着的帘子被掀开,叶妩一脸惶恐地闯了进来。

跪在谢宜宁面前,“公主殿下,我不去京都,死也不去!”

江令舟呼吸一滞,“回你的院子。”

叶妩眼里蕴满了泪水,看着江令舟的眼神不舍。

“阿……世子爷,您可否给我一笔银钱,只要离开定州就好,天大地大,岂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乱世之中,男人尚且不能独善其身。

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儿?

想让叶妩起身,可她挣开他的手,趴伏在地,把姿态放低到了极点。

肩膀耸动,一看就是在哭。

江令舟眼眶发酸,对谢宜宁的恨意,又从心底钻了出来。

逼迫他不够,还要羞辱他的心上人。

“谢宜宁,欺负人很好玩吗?”

他更想说:谢宜宁,你真让人恶心。

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宜宁一脸痛心,“你为了一个外人,一次又一次捅我刀子,你说我痛不痛?”

江令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敢看谢宜宁的眼睛。

也没法再说出恶毒的话。

谢宜宁赤脚下榻,一步步走向男人。

“你性命垂危,我日夜兼程来送药。”

“你说她是救命恩人的妹妹,我便允你照看她。”

“我可有打她、骂她、罚她下跪?”

“是我在欺负她吗?”谢宜宁质问。

她总是笑盈盈的,娇憨天真,可这会儿脸上覆着寒霜。

让人不敢直视。

江令舟喉结滚动,“她是无辜的,且无依无靠,我不能不管她。”

叶妩摇头,“别为了我,伤了殿下的心,我不值得。”

谢宜宁面色不改。

小时候她就明白,这种事情的源头在男人身上。

处理女人没用的。

赶跑一个,会再来一茬。

视线扫过一男一女,前者神色隐忍,后者可怜无助。

好似被棒打了的鸳鸯。

谢宜宁问:“退婚吗?”

退婚两个字,打死江令舟也想不到,会从谢宜宁的嘴里出来。

她对他死缠烂打,不准别的姑娘靠近他半步。

还爱拈酸吃醋。

怎么可能会退婚?

而且他们是圣上赐婚,不过是她的把戏罢了。

不想让叶妩为难,也不想她太难堪。

江令舟唤来婢女,让人带叶妩回客院休息。

叶妩目的达成。

她就是要让谢宜宁知道,谁才是江令舟的心上人。

等草包公主闹起来,只会更惹男人生厌。

如此一来,谢宜宁死了,江令舟也不会怀念她。

叶妩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对上谢宜宁的视线,她福了福身,“殿下,若您心中有气,可唤我前来撒气,莫再……打世子爷的脸。”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令舟又想起被扇耳光的事。

骂谢宜宁,“疯子!”


谢宜宁在宫廷长大。

挑衅、栽赃陷害,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叶妩没能挑拨她的情绪。

但她不准事情轻轻揭过。

如果江令舟给别的女人留了特殊的位置。

那么,她会把江令舟从心里驱逐。

她不要重蹈母亲的覆辙,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她到底是谁。”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江令舟不坦白,她永远不会再相信他。

江令舟呼吸沉重。

明明可以借此机会,把话说清楚。

可不知为何,他却犹豫了。

懊恼地皱眉,定是谢宜宁以前的话起了作用。

她总说他是她的未婚夫。

不能看别的女人一眼,更不能与旁人纠缠不清。

还说,未婚夫是她给的烙印。

虽然还没成亲,但他也要洁身自好。

还要他记住,谢宜宁是他以后的妻子,不可背叛谢宜宁。

否则,天打雷劈!

初次听到这些言论,江令舟嗤之以鼻,觉得谢宜宁疯了。

他们定亲,是皇上威压的结果。

她竟想得他真心对待。

真是痴心妄想!

可能是听得多了,受了影响。

这会儿江令舟有种背叛了谢宜宁的错觉。

“就是下属的妹妹。”语气艰涩道。

谢宜宁冷笑,“江令舟,你这才是欺负人。”

她转身要走。

却被男人锢住手腕,“别闹了。”

“怕我找她麻烦?”

江令舟嘴唇翕动,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谢宜宁眼底有失望,也有自嘲。

是她的错,不该在见识过那些事情之后,还对男女之情抱有期待。

谢宜宁:“亲事不会作废,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江令舟心口剧烈起伏。

情绪瞬间被她挑起,“你耍我?”

方才她不是这么说的!

谢宜宁冷哼,“难道要我看着你们双宿双飞?”

江令舟自嘲一笑,她当然不会这么好心。

她有多顽劣,他又不是不知道!

幸好方才没和盘托出,不然谢宜宁这疯子,肯定要去折磨阿妩。

“别伤害她。”

谢宜宁:“你用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句话,我的未婚夫,还是她的姘头?”

江令舟气极,“胡言乱语!”

不想再和他争论无意义的东西。

“给你一日时间,把她解决了。”

她必须要嫁给江令舟。

不然……

谢宜宁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还有难以捕捉的无助、彷徨。

江令舟按了按眉心,放软了态度。

“外边四处在打仗,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儿?”

谢宜宁:“京都凶险,你非要带着她,是想要她的命吗?”

江令舟心里有数。

只是谢宜宁突然这么善解人意,不与他闹腾,他心里着实不安。

总觉得她在算计什么。

或许,她的目的就是要阿妩留在定州。

说到底还是在拈酸吃醋。

犹豫片刻,江令舟道:“阿妩……叶姑娘才学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可做你的先生。”

谢宜宁似气似笑。

“京都找不到好先生?又或是你觉得本公主身无所长,她教我……绰绰有余?”

京都的人都知道,宜宁公主贪图享乐,胸无点墨。

不说出口成章,稍微深奥的文章,她都读不明白。

就是个草包美人。

好在她不是男儿身,不然早就被皇室中人吃得渣都不剩。

江令舟常年在京都,谢宜宁除了吃喝玩乐,就会纠缠他,做一些贻笑大方的事情。

她今年十八岁。

别家姑娘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可她还跟小孩似的胡闹。

江令舟觉得,他不能再迁就谢宜宁,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要么让她入公主府,当座上宾,要么我带她回侯府,你自己选。”

谢宜宁:“如果我不同意呢?”

“下次你和太子再有争端,我不会插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谢宜宁的母亲梅贵妃,是皇上最爱的女人。

其中的纠葛,不少人都知道。

当年太后生的是双生子,被视为不祥,便暗中送走了次子。

在皇权争斗中,留下的那个死了。

太后又把次子接了回来,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皇上流落在外时,与富商梅家千金结识,定下山盟海誓。

后被秘密接回京都。

为笼络权势,娶了秦家女。

梅贵妃苦等多年,才知心上人成了新帝,还娶了妻。

他与发妻琴瑟和鸣,是人人称颂的恩爱帝后。

梅氏入了宫,没几年就去了。

那一年,谢宜宁才五岁。

皇上也跟着疯了,差点杀了搓磨过梅贵妃的皇后。

他荒废朝政,沉迷寻仙问道,甚至还沾上了巫蛊之术。

试图找到复活梅贵妃的办法。

每日浑浑噩噩,给了外戚干政的机会。

太子和秦家人召诸侯进京,不听话的就暗中刺杀。

再从诸侯的子嗣里,扶持听话的人上位。

此举让天下大乱,诸侯纷纷自立为王。

多次用清君侧的名义,想要攻下京都。

如今的皇室,余威尚在。

但朝堂被太子和外祖秦家把控,俨然有了夺位的架势。

谢宜宁越得皇上宠爱,太子和皇后就越恨她。

当年的事,对中宫来说是耻辱。

他们恨不得梅贵妃和谢宜宁从未存在过。

要不是皇上还活着,时不时会清醒,关心谢宜宁的情况。

还有太后护着。

可能,她早就没命了。

和江令舟定亲,便是和侯府扯上了关系。

这三年,江令舟确实护她良多。

至少让她免了被送去联姻的命运。

空气变得安静。

谢宜宁垂着眸,江令舟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莫名有种失控的感觉。

他不打没把握的仗,可遇上了谢宜宁,总是被情绪推着,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就如此刻。

他明明可以直接带阿妩回京都,却偏要和谢宜宁商量。

他真是疯了。

被谢宜宁传染的!

意识到这一点,江令舟的表情变得很臭。

“谢宜宁,我不欠你什么。”

江令舟破罐子破摔,“要说先来后到,也是叶姑娘在你前头。”

是谢宜宁横插一脚,拆散了他们!

叶妩是什么身份,眼下已经不重要了。

她是江令舟的心上人。

这才是最要紧的一点。

谢宜宁神色认真,“退婚不可能,不过你们可以一起死,到时我会给你亡夫的名分,顺便帮你纳个妾。”

江令舟气得手抖。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女人?

“谢宜宁,你不得好死!”


江令舟说完就后悔了。

谢宜宁安静出神的样子,让他很不适应。

她不该如此。

应该吵他、闹他,甚至像之前那样扇他耳光。

谢宜宁从来就不是小意温柔的女子!

江令舟反复回想方才的话,好像……是有点伤人。

毕竟,谢宜宁从不知道他有心意相通的青梅。

她,不算插足。

京都离定州那么远,她一个娇娇女,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视线下移,江令舟这才发现,谢宜宁还光着脚。

脸一沉。

又一次说了违心的话。

“既然照顾不好自己,就该安生待在公主府,没头没脑跑来定州,知不知道会给我带来麻烦?”

想把谢宜宁抱上榻。

可一动,就牵动了伤口。

动作顿了一下。

对上她清泠泠的眼睛,江令舟突然觉得没面子。

她最擅长得寸进尺。

要是抱了她,指不定她又要提出无理的要求。

冷着脸说:“还不上榻?冻病了与我无关。”

如果是以前,谢宜宁会觉得他面冷心热。

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实际行动是关心她的。

但此刻,谢宜宁不这么想了。

他方才扶叶妩起身,叶妩不起,两人拉扯了一番。

那时,他也没觉得伤口疼。

或者说,对叶妩的心疼盖过了一切,让他无暇顾及别的。

在京都没人敢和谢宜宁抢江令舟。

没有对比,也就不知道被人区别对待,原来这么难受。

如鲠在喉。

她根本咽不下这根刺!

一旦突破底线,往后余生,她要经历无数次类似的场景。

哭泣的女人。

冷漠的男人。

她早就看够了!

谢宜宁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得再想想。

如果不嫁江令舟,京都还有谁,既能洁身自好,不让别的女人恶心她。

又有让太子和秦家顾忌的实力?

思来想去,除了江令舟,竟是找不出第二个。

如果没有这门亲事,太子定会想方设法,把她送去外地联姻。

如今的局势,一旦她远嫁离开京都,下场会很凄惨。

轻则被人玩弄、冷落。

重则被杀,以向朝廷示威。

谢宜宁眼里闪过嘲讽。

或许,这便是江令舟冷待她的底气!

谢宜宁转身往外走,江令舟眉心紧蹙,视线紧盯着那双冻红的脚。

这定是她的苦肉计。

他绝不妥协!

谢宜宁走到了帘子处,没有停下的意思。

外边风雪交加,天寒地冻。

江令舟忍无可忍,低骂了一句什么。

快步追上谢宜宁,强行把她抱上榻。

顺手盖上被子。

他是武将,哪怕受了重伤,力量也不可小觑。

被他按着肩膀,竟是动弹不得。

谢宜宁冷睨着江令舟,“看样子伤势恢复得不错,一直不回京都……”

“和阿妩无关。”江令舟冷硬地打断。

叫得这么亲密。

在谢宜宁看来,这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区别。

“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

江令舟没看谢宜宁的眼睛,转头盯着帐幔,“我要带她回京都,一定。”

定州和幽州接壤。

这几年,幽州宇文家虽然没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事,但也脱离了朝廷的掌控,自立为王。

如今的幽州王,宇文骁,二十出头便打得外族人不敢进犯。

坐稳了北方霸主的位置。

他不与太子和秦家结盟,也不听皇室的命令。

和朝廷割裂得彻底。

这是个强劲的敌人。

一旦他想南下,最先遭殃的便是定州。

不管能不能抵抗住幽州的兵马,百姓都要受苦。

既然天下不太平,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那就把阿妩带在身边好了。

要死,他们一起死。

活,他们也一起活!

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次若不是他回来得及时,阿妩早就遭难了。

当时他便答应了阿妩,不管前路如何,都不会再抛下她。

谢宜宁不说话,安静得过分。

江令舟越发心慌。

这不像平时的她。

抿了抿唇,“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会和她保持距离,把她安顿在公主府,在你的眼皮底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谢宜宁已接受现实。

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此事上。

江令舟靠不住,她得给自己另谋一条出路。

皇家人薄情。

谢宜宁也得了真传。

爱的时候是真爱,愿意为江令舟赴汤蹈火,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爱,也只是一念之间。

谢宜宁语气不耐,“让她随你回侯府。”

叶妩对她有敌意,她还把人放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叶妩就会成为某些人的爪牙。

她是疯了,才会把这么危险的人留在公主府。

江令舟愣了愣,“随你。”

见谢宜宁没反应。

又干巴巴地说:“就算她进侯府,用的也是远房表姑娘的名头,你别乱吃飞醋。”

谢宜宁被吵得头疼。

她从来不知道,江令舟还有这么聒噪的时候。

按着太阳穴,“闭嘴!”

江令舟表情古怪。

以前,谢宜宁总是缠着他说这说那。

怎么这会儿翻脸不认人了?

“我知道你介意叶妩的存在,但我与她青梅竹马,她遭了难,我不能坐视不理,谢宜宁,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青梅竹马,他终于坦白。

谢宜宁听笑了。

同情心?

那是什么东西?

她只知道,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和事,要么铲除干净。

要么就韬光养晦,让对方觉得自己没有威胁。

叶妩,就是个威胁。

她抢江令舟事小,和京都里的魑魅魍魉联手,那才是事大!

“是我没同情心,还是看我不乖乖当挡箭牌,恼羞成怒了?”

江令舟:“……”

回答不上来。

谢宜宁眼神淡漠,“侯爷和侯夫人,乐意见到她吗?”

江家人,可是从未提过叶妩。

江令舟薄唇紧抿。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阿妩待在公主府,成为谢宜宁的先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会有好名声。

会有遮风挡雨之处。

也不会被侯府的长辈为难。

至于谢宜宁,她还需要江家的保护,就算她再任性,也不会伤及阿妩的性命。

或者说……她不敢这么做。

江令舟语气艰涩,“驸马不可纳妾,你大可不必针对她。”

两女侍一夫,也是对阿妩的羞辱。

他们已经说好,回了京都,就把过去的一切翻篇。

以后只当知己。

不会越界。

谢宜宁奔波数百里,身心俱疲。

脑袋深处突然涌起针扎似的疼痛,不想在江令舟面前示弱。

想要下榻。

却被江令舟按住,“你又要闹什么?”

“滚开!”

谢宜宁语气不善。

她脾气阴晴不定,一会儿甜腻得齁人,一会儿任性不讲理,甚至还打人耳光。

江令舟都习惯了。

宫里长大的,疯一点也正常。

他这般安慰自己。

不想让谢宜宁好受。

吓唬道:“不远处便是幽州,你要想被宇文家的探子抓走,成为祭旗的工具,那你就继续闹!”


谢宜宁没离开江家老宅,但霸占了最好的院子。

也就是叶妩原本住的那一座。

等把人请走,她又嫌屋子被人住过,搬去了隔壁的小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的。

管家心疼自家世子爷。

娶了这么个无理取闹的媳妇,还打不得,骂不得。

日子该怎么过?

还不如叶姑娘呢。

虽然身世卑微,但对世子爷温柔小意,那才是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谢宜宁这一番折腾,倒是给了叶妩上眼药的机会。

夜色已深,她带着宵夜去了江令舟的房里。

主动提出帮他换药。

“白日里我不方便前来,阿舟,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别拒绝我。”她眼神温柔,脉脉含情。

眼尾一抹红,明显是哭过。

江令舟说不出拒绝的话,就怕她伤心难过。

只能由着叶妩。

叶妩身着素白衣裙。

头上簪着一根玉簪,长发用丝带松松垮垮挽着,脸蛋白净,有种出水芙蓉的美。

玉簪,是江令舟送她的及笄礼。

虽然他远在京都,还和谢宜宁定了亲,但重要的日子都会差人给她送礼物。

她,才是江令舟心尖上的人。

刁蛮跋扈,空有美色的草包,怎么和她比?

只要她略施小计,江令舟就能带她回京都。

再用点法子,妾室之位如探囊取物。

她需要发愁的,是怎么踩着谢宜宁那草包公主,坐上侯府主母的位置。

原本,她想让谢宜宁早点死。

此刻却有些纠结。

她身份低微,入不了侯府。

但如果江令舟有克妻的名声呢?

等谢宜宁一死,她不就能进侯府,当填房了?

继妻也是正头娘子!

叶妩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段时间住在江家老宅,江令舟给她安排的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

她无意间说了句皮肤干裂,很疼。

就日日有牛乳送她房里,供她沐浴养肤。

还给她搜罗了上好的养肤膏。

短短几日,皮肤就变得白皙透亮,她自己瞧着,都很喜欢。

作为小官之女,叶妩以前没这种待遇。

如今家里男丁死绝,女眷全部充为奴籍,要不是有江令舟,她的下场会很惨。

所以,她得把这个男人抓牢了。

用青梅竹马的情谊作饵。

再用她这一身皮肉,和上辈子学到的魅惑之术,定能让江令舟神魂颠倒。

肉体离不开她,可不就什么都依她了?

叶妩眼底闪过笑意。

她要当侯府主母,把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让他们尝尝被人贬低的滋味!

室内一片寂静。

洒满昏黄的烛光。

伺候的丫鬟小厮都在外边,无人打扰。

因为白日的事,江令舟的伤口又裂开了,处理起来比较费劲。

叶妩熟练地替他包扎。

“要是让殿下知晓,你为了拖延时间,留在定州替我解决麻烦,不惜伤害自己,她……一定会很生气,说不定又要打人。”

叶妩的视线落在江令舟的脸上,“还疼不疼?”

江令舟摸了摸脸,摇头,“我皮糙肉厚,不疼。”

作为朝廷官员,他不能随意离开京都。

回定州省亲一趟,很不容易。

如今局势紧张,他没按时返回京都,说不定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受伤,是最好的理由。

只是他没想到,谢宜宁会千里迢迢赶来定州,就为了给他送药。

她刁蛮、任性,还会装乖。

但江令舟不得不承认,谢宜宁比许多人仗义。

她是蠢了点,但她又不害人。

她有什么错?

见江令舟神色恍惚,叶妩便知,他在想谢宜宁。

咬了咬唇,压抑着翻涌的妒意。

“阿舟,我不与你去京都了。”

叶妩语气坚定,眼里写满了不舍和对未来的彷徨。

让江令舟觉得,她只要离开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别怕,我会护你。”

叶妩浅笑,“阿舟,你对我好,我知道的,就让我也为你做点事,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她深吸一口气,一脸坦然。

“距离分不开我们,哪怕隔着天涯海角,只要念着你,你也在想我,我就能活下去。”

如此直白地诉衷肠,江令舟莫名觉得尴尬。

不像以前,会脸红。

会不知所措。

江令舟清了清嗓子,“莫想太多。”

叶妩宽袖下的手紧了紧。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宜宁来了定州,阿舟就变得疏离了。

顿时有些恼火。

定是那草包公主用身份压人,让阿舟为她守身如玉。

谢宜宁越霸道,她叶妩越要抢走她的人!

叶妩抬手捏了捏香囊,有什么东西被碾碎,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香气弥漫,配合着暖黄的烛光,气氛氤氲起了暧昧。

江令舟嗅到了淡香,没当回事。

谢宜宁身上也很香。

有次她故意从阁楼摔落,掉进他怀里,熏得他一整天精神恍惚,干什么都集中不了精力。

一直在想她用了什么熏香,怎么那么古怪。

既不能提神醒脑。

还让人神思失常。

他怀疑是有人往香里动了手脚,还去找谢宜宁讨要,想调查一番。

结果那女人……不知羞耻!

让他一遍遍闻她的指尖、手背、皓腕。

说让他记住味道,再去调查。

要是记不住,或有疑问,可以再找她闻一遍。

江令舟觉得,谢宜宁是在训狗。

气得好几天没搭理她。

后来是怎么“和好”的,江令舟记不得了。

应该是谢宜宁缠着他吧?

眼前的男人又一次走了神,叶妩胸口起伏了几下。

是被气的。

这么好闻的香,他居然不动情?

不动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走神了。

该死的谢宜宁!

短命鬼!

她还活着干什么?

就为了拆散有情人吗!

预想的暧昧场景没发生,叶妩只能把火引谢宜宁身上。

“阿舟,我真的不去京都,今日殿下已经很生气了,这次只是让我迁出院子,下次,不知道殿下要做什么,才能解气。”

“京都权势斗争凶猛,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也不想你被公主为难。”

想到谢宜宁做的事,江令舟就气闷。

回忆被驱逐出脑海,只剩下对谢宜宁的不满。

她不仅抢阿妩的院子,还把汤药倒了。

说什么是药三分毒,他能扛,就不必用那么多药。

小肚鸡肠。

睚眦必报。

谢宜宁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得亏她脑子不好使,不然指不定要害多少人!

“别搭理她,让她继续闹。”

叶妩眼眸含泪,楚楚可怜。

像是终于说出了心声,“可她是公主,身份高贵,而我……只是罪人之女,卑贱如地上泥,若我不识趣,下半辈子该怎么活?”

不经意间抓住江令舟的小臂。

神色凄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她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令舟伸手,想要拍一拍叶妩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

脑子里却闪现出谢宜宁的样子。

心虚从心头划过,像被烫到一样,江令舟猛地收回手。

叶妩掌心空空,愣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江令舟假咳一声。

“谢宜宁表面受宠,背地里处境艰难,别担心,我有办法牵制她,让她乖乖听话。”

最后一句,让江令舟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彩。

谢宜宁对他做的那些事,他要原封不动地奉还。

让她知晓,那究竟有多难堪!


叶妩虽然知道,谢宜宁是个短命鬼。

但京都的局势,她还真不清楚。

只是听说太子党一手遮天,谢宜宁和太子不是一母同胞。

但她又很得圣上宠爱。

有心多问几句,又怕言多必失,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鼻端萦绕着暗香,江令舟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看他抿唇,喉结滚动。

叶妩体贴地问:“是不是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她一起身,香味更浓。

江令舟下意识屏住呼吸,“时辰不早,你先回去。”

“你身上的伤……”

“我无碍。”

要是让谢宜宁知道,阿妩在他房里待了很久,明日还有得闹腾。

他之前说的话,不全然是在吓唬谢宜宁。

定州很危险。

先不说朝廷的敌人,有抓她泄愤的想法。

还有太子和皇后娘娘那边,说不定又会派人刺杀谢宜宁。

他们太恨梅贵妃。

也太恨谢宜宁。

明明她没有任何威胁,那些人还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温水下肚,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消失了大半。

江令舟捂了捂伤处,对叶妩道:“你做好准备,最多两日,我们就启程回京都。”

京都的水够浑。

他们想动谢宜宁,没那么容易。

江令舟虽然恨谢宜宁,时不时会盼着她死。

可她真有危险,他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谢宜宁不过是被宠坏的公主,她罪不至死。

叶妩不知道江令舟的想法,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她终于可以上京都了。

等彻底拿下江令舟,成为他的枕边人。

上辈子的命运,真被她扭转了!

虽然今夜什么也没发生,但他们来日方长。

她一个重生的,还能斗不过又草包,又短命的公主?

相距不远的院子里。

侍女向谢宜宁回禀,“殿下,那狐媚子趁夜入了少将军的房,一刻钟也不见出来,恐怕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谢宜宁侧身倚靠在软榻上,卸了妆,露出本真的样子。

肤若凝脂,眉如远黛,唇不点而朱,雪肤桃腮,一张芙蓉面无人能及。

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削瘦的肩头,有几缕不听话的搭在饱满的胸前。

烛火明灭跳跃,在绝美的脸上落下阴影,额间的美人痣妖冶又动人。

纤纤素手支着脑袋,细看之下,眉心是微微蹙起的。

这是她头疾发作的表现。

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当年梅贵妃入宫不久就中了毒,皇上治贵妃宫里的奴才看护不力之罪。

最后以打死几个管事的收场。

那加重了梅贵妃的心病,也加速了她的死亡。

谢宜宁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要不是皇上重视,用好药养着,可能早就夭折了。

和丢命相比,头疾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谢宜宁不说话。

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侍女咬了咬唇,“您为准驸马吃了这么多苦,他不体谅您就算了,还向着那个狐媚子,殿下,您得立威,万不能让贱婢踩到您的头上。”

“嗯,有道理。”

谢宜宁放在腿侧的手轻点了点,像是在琢磨什么。

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染着大红丹蔻,衬得肌肤洁白如雪,反射出冷寂的寒光。

侍女莫名有点犯怵。

总觉得这会儿的公主,像极了挖人心肝的鬼魅。

可她的样貌太有神性,特别是那一点美人痣,瞧着就像普渡众生的神仙。

和恶鬼……那是扯不上关系的。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日离京,母后说你心思灵巧,还会拳脚功夫,定要我带上你,说你能为我排忧解难,如今江令舟欺负了我,你说,该当如何?”

站在身边的人,名唤莲心,以前在皇后宫里当差。

被派到谢宜宁身边,不为取她性命,那太容易把火烧到皇后和太子身上。

真要谢宜宁死,不用这个法子。

来时,莲心便得了命令。

一,监视谢宜宁。

二,怂恿谢宜宁干蠢事,和江令舟闹翻。

如此一来,她就少了个庇护。

谢宜宁本来名声就差,只要没了和江令舟的婚约,稍微再推波助澜一番,便可将她彻底拿捏住。

莲心原以为,公主千里迢迢赶来定州送药,会让她与准驸马的感情升温。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叶妩,江令舟还与之关系不一般。

倒是让她的任务变得容易了不少。

针对叶妩,就是在得罪江令舟!

莲心一脸不忿,“殿下您与少将军是金玉良缘,一切都是那狐媚子的错,您应该狠狠地收拾她。”

谢宜宁:“本公主确实看她碍眼。”

莲心眼里闪过笑意。

语气诱哄,“只要您心里痛快,不管您做什么,奴婢们都支持。”

谢宜宁按着额角,针扎般地疼痛逐渐消退,蹙着的眉心也缓缓松开。

“不行,母后希望我端庄大方,不可用身份压人,那是胡作非为。”

“可他们欺人太甚,您给贱蹄子个教训,谁能说您的不是?”

谢宜宁还有些犹豫,“阿舟护着她,若我对她出手,恐怕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婚期在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莲心道:“正是婚期在即,您更要给那贱人一个教训,不然她心生妄念,坏了您和少将军的好事,到时候您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您可是公主,莫说教训叶妩,就是打杀了她,也没人能治您的罪。”

这话说动了谢宜宁。

她睁开眼,美眸如一汪秋水,在烛火的照耀下,蕴着一池细碎的星河。

她当真是美极了。

只是轻轻一抬眼,就能让人看得失了神。

也难怪少将军一边抗拒赐婚,一边又被拿捏得死死的。

就好像一条狼犬。

平日里凶得很。

但只要公主丢出一根肉骨头,他不情不愿,最终也会叼住。

叶妩占了青梅竹马的优势。

假以时日,谁胜谁败,还真说不准。

“你过来。”

莲心突然想到了白日的事,公主也是这么说,然后驸马就挨了耳光。

虽然她是皇后的人,但尊卑有别,在公主面前,她没有反抗的权力。

莲心莫名觉得脸疼。

忐忑地凑了过去。

暗香扑面,“阿舟对她太好,我得让她死,以绝后患。”

莲心一惊。

她是想让公主对付叶妩,但没想在定州杀人。

这里离京都太远,叶妩一死,少将军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谢宜宁睨着她,“怕了?”

莲心摇头,“那贱人惹您不快,死不足惜,奴婢只是担心少将军那边……”

“出了事我扛着,我是公主,他还能杀我不成?”

莲心暗道。

这公主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说这么天真的话。

想到皇后娘娘也有意试探谢宜宁,看她是不是在装草包。

莲心眼眸微动。

顺水推舟道:“好,奴婢听您的。”

如果谢宜宁不喊停,非要在定州要叶妩的命,那就是真傻。

就算她不喊停,自己也可以假装失手,以此保住性命。

谢宜宁眼里的笑意渐浓,“今夜就动手,做干净些,别留下把柄。”


江令舟喜静。

夜里不需要丫鬟守着,只有小门那儿安排了跑腿的小厮。

谢宜宁突然闯入,江令舟猛地翻身坐起。

眉目深沉,“夜闯男人的房间,谢宜宁,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叶妩要死了。”她的语气很平静。

像在说吃饭、喝水的寻常话。

江令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我们什么也没做,你别伤害她。”

谢宜宁充耳不闻。

自顾自道:“皇后派了人监视我,叶妩死了,我们的婚约是不是也要完了?”

江令舟微怔。

谢宜宁来得突然,身边带了哪些人,他都不清楚。

不管谢宜宁是不是在捉弄他,他都要亲眼去看阿妩。

确定她是平安的,他才能放心。

江令舟表情凝重,快速下床穿鞋。

利剑出鞘的冷肃声在空气里响起,刺耳,让人心头为之一颤。

看清谢宜宁在做什么,江令舟呵斥,“刀剑无眼,你能不能不要乱动!”

他的剑是开过刃的。

削铁如泥。

谢宜宁笨手笨脚,伤着自己,还要他收拾烂摊子!

无视男人的臭脸,谢宜宁把剑给江令舟。

语气平静,“杀了她。”

江令舟的第一反应,是她要杀了叶妩。

觉得这人疯了。

两息后才明白谢宜宁的意思。

不想她如愿,冷哼道:“借刀杀人,你想得美!”

顾不得思考谢宜宁的反常,抬步就要往外走。

谢宜宁:“你不杀她,叶妩就没安宁之日,为了挑拨你我的关系,她定拼尽全力,抓住一切机会对叶妩动手。”

脚步轻移,没发出一丝动静,谢宜宁眼神纯真,毫无嗜血的感觉。

“了结一个刺客而已,你在犹豫什么?”

她突然这么聪明,江令舟很不适应。

同时,心里生出了陌生的感觉。

有赞赏。

还有点……骄傲?

她终于不再傻乎乎,任由中宫的人拿捏了。

“那人我会看押起来,不管她有什么目的,背后靠的又是谁,我不会让她再接近你。”

谢宜宁:“你不杀了她,等回了京都,皇后会保下她,会再次安排她进公主府。”

这是皇后和太子最喜欢的把戏。

目的是告诉她,他们想要膈应她,易如反掌。

这是示威。

也是一种欺辱。

“叶妩能躲过这次,不一定能躲过下次,你不是爱她吗?为何不替她斩草除根?你的爱就这么浅薄?”

江令舟瞪她一眼,“胡言乱语!”

一把夺过谢宜宁手中的剑,不再耽搁,快速地出了寝房。

他身负重伤,但行动依旧敏捷。

像一匹捷豹,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谢宜宁慢悠悠走出院子。

手拢在宽袖里,顺着雪地上那串脚印走。

混乱的动静在叶妩的院子里爆发。

莲心没打算取叶妩的命,但又要向谢宜宁交差。

同时,她还要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

思来想去,决定让叶妩毁容。

后宫里的女子互相嫉妒,毁人容貌,不是新鲜事。

事后,把责任推到公主身上。

她嫉妒叶妩。

恨叶妩去了少将军房里,所以要给叶妩教训。

合情合理!

莲心没想到江令舟来得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动手。

她会拳脚功夫,但不是江令舟的对手。

被踹飞出去的时候,莲心吐了一口血,无力地趴在地上。

没慌。

她还没动手,少将军再生气,应该也不会要她的命?

叶妩一脸仓惶,吓得躲进江令舟的怀里。

“她是谁?为何要害我?”

无人看到的地方,叶妩眼里满是激动。

谢宜宁还真是个草包!

居然敢派人来取她的命,阿舟绝对不会放过她!

江令舟原本对谢宜宁的话抱有怀疑的态度。

毕竟她想一出,是一出。

最喜欢用恶作剧捉弄人。

视线扫过掉在地上的匕首,这么危险的人留在谢宜宁身边。

她那么蠢,连三脚猫功夫都学不会。

迟早得被人弄死。

江令舟表情肃杀,身上的冷气掩盖不住。

“少将军,是殿下……”

莲心话还没说完。

“噗哧”一声,冰冷的剑身已经贯穿了她的胸口。

正中要害。

太过震惊,莲心双眼猛地睁大。

伴随着叶妩的惊喊声,莲心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

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了倾城绝色的公主。

公主身姿窈窕,乌发松松垮垮挽着,踏着夜色,她袅袅而来。

眼神不悲不喜,嘴角却噙着真切的笑意。

莲心瞬间明白,她被耍了。

谢宜宁要除掉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

叶妩是饵,江令舟是刀。

她真是好算计!

原来,谢宜宁真不是草包啊……

莲心死不瞑目。

叶妩发出一声惊喊,更加用力抱着江令舟的腰。

“阿舟,我怕。”

头埋在他怀里,消瘦的肩膀在轻轻颤抖,看起来楚楚可怜。

江令舟身体后仰。

不适应这么亲密的接触。

下意识去看谢宜宁,却发现她根本没看他。

而是站在尸体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令舟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怨气。

他替她解决了麻烦,这人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没礼貌!

手搂着叶妩的肩膀,余光却落在谢宜宁的身上。

温声安抚,“没事了,你先回去睡。”

叶妩不松手,眼里都是害怕。

“我没招惹任何人,为何她要杀我?”

说着,视线瞥向谢宜宁。

意思很明显。

谢宜宁回视过去。

亲眼看到他们二人亲密相拥,心里还是掀起了一丝波澜。

不知廉耻的男人。

没劲!

叶妩眼底暗藏挑衅,往江令舟怀里缩了缩,一副害怕谢宜宁的样子。

捏紧江令舟的衣角,“阿舟……”

这个时候,江令舟应该抱紧叶妩,告诉她,没事了。

可谢宜宁在场,他的手沉重如千斤,怎么也使不上劲。

再一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突然烧了一把熊熊烈火。

谢宜宁她瞎了吗?

没看到别的女子抱他了?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江令舟表情变得黑黢黢的。

这是他气极了,才会有的表现。

气自己居然在意谢宜宁的想法,江令舟拍了拍叶妩的后背。

“别怕,她奈何不了你。”

叶妩泫然欲泣,“公主若不喜我,逐我出府便是,为何……”

说一半,留一半。

给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间。

江令舟想解释,可他又想,谢宜宁被误会与他何干?

她不吵不闹,不就是想冷战吗?

他奉陪到底。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哄谢宜宁。

她搬出皇上也没用!

揽住了叶妩的肩膀,“她不是江家人,没资格逐你出府。”

谢宜宁心情好。

看在江令舟这把刀足够好用的份上,决定放他们一马。

红唇轻启,“男盗女娼,世风日下,两白眼狼,什么锅配什么盖。”

江令舟涨红了脸。

谁男盗女娼?

谁又是白眼狼?

“谢宜宁,你给我站住!”

那道纤柔的身影没停。

更没有回头。

火红的发带在雪夜里飞舞,似烈焰,似鲜血,是最夺目的色彩。


事情的发展,又一次出乎了叶妩的意料。

阿舟居然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就这么让谢宜宁走了。

难道,他在护着那个女人?

叶妩心里发慌。

这是她的救命稻草,绝对不能让谢宜宁抢了去!

身体一晃,软绵绵地倒在了江令舟的怀里。

眼眸紧闭,俨然没了意识。

“阿妩!”

江令舟摇了摇怀里的人。

没醒。

她面色惨白,像是即将破碎的瓷人。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江令舟懊恼地皱眉。

阿妩又被吓到了。

叶家遭难,前段时间她身体很不好,大夫诊断她是被吓着了。

方才是他考虑不周。

不该让阿妩看到血腥的一幕。

顾不得去追谢宜宁,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去请大夫。”

“还有……把脏污清理干净。”

谢宜宁虽然走了,但叶妩院子里的动静,她也能猜到。

无外乎叶妩给江令舟上眼药。

又或是示弱,让江令舟留在她身边罢了。

方才,叶妩眼里的挑衅,谢宜宁看得清清楚楚。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要的男人,别人可以捡。

但不能从她手里抢。

叶妩非要寻她的不痛快,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她不会再要江令舟。

但她不说。

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闹退婚。

就耍着玩,也挺有意思。

等回了京都,不用她出手,自会有人对付叶妩。

谢宜宁处境艰难,必须走一步,看十步。

待她寻到第二条出路,便是她与江令舟退婚之时!

躺在柔软暖和的锦衾里,谢宜宁放松地闭眼睡觉。

舟车劳顿,又犯了头疾。

她很累。

但没放任自己陷入熟睡中。

男人靠不住,真遇到了危险,江令舟可不一定会来救她。

必要的时候,能靠的只有自己。

谢宜宁到定州的第一天,随行的侍女就死了一人。

虽然动手的是江令舟,但江家老宅里的人还是对她起了意见。

如此刁蛮跋扈,视人命如草芥,这心肠可谓是狠毒极了。

江二叔:“方才是什么情况,你仔细说与我听,我要写信给兄长,无论如何,让他帮你退了这门亲事。”

白日他不在府里。

不知道宜宁公主来了定州。

正吩咐管家准备接风宴,明日好好招待谢宜宁。

就听说她派人去打杀叶妩。

好在阿舟去得及时,不然真就让她得逞了。

叶妩还没醒,大夫正在给她诊断。

江令舟怕吵到她,压低声音道:“那是赐婚,您别添乱。”

江二叔脾气火爆,不适应京都尔虞我诈的生活。

主动带着妻儿回定州,负责看管老宅和打理祖业。

他早就对这段赐婚不满了。

侄儿一个天之骄子,愣是被塞了个草包。

这是欺人太甚!

“皇上不理朝政,太子一党巴不得你退婚,只要兄长提出,他们肯定会在暗中推波助澜,助你达成所愿。”

江令舟有过退婚的想法。

刚赐婚的时候,格外强烈。

后来,也就只有谢宜宁惹他生气的时候,他才会想退婚。

三年,足够改变很多事。

他好像开始妥协了……

“那不是她的错,她也是无辜的。”

江二叔眼睛瞪大,满脸不可思议。

“你不是想娶里面那丫头?这是个机会。”

只要把谢宜宁残杀婢女的事情宣扬出去,江家退婚,天下人只会夸他们做得好。

江令舟:“这事您别插手,明日我就带她们回京。”

江二叔:“真不退婚?”

江令舟不答。

他脑子有点乱,不想在这种时候做任何决定。

今夜的事,他也要好好捋捋。

谢宜宁真的很反常!

一切等回了京都再说。

“阿舟,她就是个麻烦。”

如果太子党胜了,阿舟娶了谢宜宁,肯定会受牵连。

局面江令舟看得清楚。

太子和秦家的地位,并没外人想象中的稳固、坚不可摧。

他要退婚,理由可以有很多种。

但不能是怕了太子和秦家。

江家人的血性不能丢!

“二叔,您只需打理好祖产就行。”

江令舟是侯府继承人,还是上阵杀敌的少将军。

他有强势的一面,只是鲜少在自己人面前表露。

这会儿表情平静,声音里却满是不容抗拒的意味。

江二叔知道,他动真格了。

再说下去,可能会影响他们叔侄的感情。

只能点到为止。

“明日回京,你身体受得住?”

“我没事。”

看他面无血色,就不像没事的样子。

江二叔对叶妩也有了意见。

温柔乡,英雄冢。

如今这个世道,有软肋可不是好事。

得提前往京都去封信,让兄长和嫂子有个心理准备。

“二叔去打点一下,你多带些人手上路。”

接到叶妩求救的信,江令舟快马加鞭回了定州。

连护卫都没带。

如今还多了谢宜宁那个累赘,不多带人手不行。

若出了事,会很麻烦。

屋内。

大夫诊断结束,退去外间和江令舟说话。

“叶姑娘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昏厥,稍等片刻就能醒来,世子爷您莫忧心。”

诊断结果和江令舟想的差不多。

让大夫开了安神的药方,然后又命丫鬟去煎药。

叶妩其实没晕。

之所以装得那么像,靠的是上辈子练出来的本事。

她在等。

等江令舟斩钉截铁地说,他要和谢宜宁退婚。

结果,他回避了这个话题。

手用力揪着床单,如果意念可以杀人,谢宜宁此时早就一命呜呼了!

叶妩眼里闪过杀意。

看样子,得让谢宜宁早点死。

她对阿舟的影响越来越大,放任下去,自己可能连妾室之位都捞不到。

脑子飞快运转,回想上辈子发生的大事。

后来……后来幽州王率领大军南下,一路攻下无数城池。

甚至,还打到了京都。

所到之处战火纷飞,无人能抵抗宇文家的铁骑。

最终谁胜谁负,叶妩不清楚。

乱世之中,想要活下来没那么容易,她也就比谢宜宁多活了几年。

定州离幽州不远。

大名鼎鼎的宇文骁她攀不上,诱不了他的心。

但江令舟近在眼前,无论如何,她都要抓紧了。

若幽州王还是像上辈子那样,选择南下攻占地盘。

那她提醒江令舟,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岂不是大功一件?

叶妩越想越激动。

有了功劳,还愁当不上侯府主母?

江令舟,她要定了!

听到脚步声,叶妩扯了扯寝衣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她幽幽转醒,状似无意翻了个身,面对着门口的方向。

烛火通明,在她裸露的皮肤上镀了一层柔光。

看起来更加细腻。

养肤膏和牛乳浴没白费,叶妩此刻的皮肤,与玉石别无二致。

侧身的姿势,让领口越发敞开。

半边雪白露了出来。

叶妩心里期待不已,只要男人掀开帐幔,就会为她神魂颠倒。

等了几息,男人也没掀开帘子。

叶妩没了耐心。

嘴里嘤咛一声,幽幽转醒,“阿舟。”


江令舟不知不觉,走到了谢宜宁住的院子。

一脚跨进院门,才回过神来。

“殿下已经歇下了,少将军,您若没要紧事,明日再来。”

侍女压低声音,把人拦在院门口。

江令舟本也没打算进去。

可一听谢宜宁歇下了,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火。

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居然还睡得着。

缺心眼!

没人性!

他不睡,谢宜宁凭什么歇得舒坦?

什么男女有别,尊卑有序,都被江令舟抛到了脑后。

只有一个念头。

他帮谢宜宁解决了麻烦,她不准再计较叶妩的事。

也不准让他一个人生闷气。

要闹,那就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少将军!”

“您不能进去!”

“少将军……”

吵嚷声惊扰了谢宜宁。

她本就睡眠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按了按额角。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疼痛,又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

谢宜宁脾气不好,被扰了睡眠的时候,怨气比鬼还大。

被江令舟从床上拽起时,火气冲到了顶点。

“你是不是有病?”

江令舟咬牙,“那也是被你逼的!”

谢宜宁不出现的时候,他哪哪都好。

哪怕身负重伤,流血不止的时候,也没觉得难受。

可她一出现,所有的宁静都被打破。

他变得易躁易怒。

还会情绪失控,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就如此刻。

他把谢宜宁从床上拽起,“我替你解决了眼线,你不该感谢我?”

谢宜宁翻了个白眼。

“你救的,是你的心上人,与我何干?”

还感谢。

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她不扇他,都算她心地善良!

“谢宜宁,你才是白眼狼。”

终于把这三个字还给她,江令舟有种出了口恶气的畅快感。

“我和阿妩是清白的,你再坏她名声,我就……”

谢宜宁轻嘲,“你就如何?”

“杀了我吗?”

“像对待莲心那样,她动了你心尖上的人,所以你要了她的命。”

这人又在倒打一耙!

假话说得这么真,也不知道平日里说了多少谎。

这就是个骗子!

江令舟眼神冰冷,口不择言道:“谁动叶妩,我就要谁的命!”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江令舟心里的人是叶妩。

但被他如此威胁,谢宜宁的心脏还是急剧地收缩了一下。

有点疼。

但还能忍。

这么多年,她只喜欢过一个江令舟。

喜欢他的“榆木脑袋”。

喜欢他对她不加掩饰的情绪。

还喜欢他别别扭扭,又任她为所欲为的样子。

真的很喜欢。

很喜欢。

所以才会不顾危险,带着好药赶来定州。

没想到会撞破江令舟的秘密。

他心里有人。

甚至还想娶那人为妻。

谢宜宁不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不喜欢背叛,更不喜欢被人欺瞒!

把江令舟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谢宜宁眼睛明亮,“回了京都,想替你的心上人出气,可不容易。”

她的脖颈纤细修长,如天鹅般高傲优雅。

手底下的皮肤细腻柔软,带着她的体温,就像一块上好的暖玉。

江令舟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扭断谢宜宁的脖子,要了她的命。

“不杀我吗?”

“别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我想叶妩不存在,她……应该也想我去死。”

“心上人的愿望,你确定不帮她实现?”

谢宜宁的声音很蛊,有诱惑心神的魔力。

江令舟:“阿妩不是那种人。”

谢宜宁:“人心隔肚皮。”

“不准你再诋毁她!”

“忠言逆耳。”

江令舟咬牙切齿,“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谢宜宁挑眉,“谁知道?”

落在江令舟的耳朵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讽刺。

手下用力。

可她眼睛还是弯弯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似被掐住脖子的人不是她。

慢慢的,白皙的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

呼吸变得沉重。

可她没有认错、求饶。

也没向他保证,以后不会针对叶妩。

江令舟猛地缩回手。

再次确定,谢宜宁就是个疯子。

她根本不怕死!

眼前的谢宜宁,不是他熟悉的谢宜宁。

脱离掌控的感觉,让江令舟心里涌起了一阵恐慌。

不该是这样的。

下颌绷紧,因为太过用力,颊边的肌肉跳动了一下。

冷漠道:“想让我犯错,让皇上治我的罪,再顺理成章夺走江家的兵权,我偏不让你如愿!”

江令舟转身就走。

步子迈得很大,像是在逃避什么。

本是见不得谢宜宁好眠,所以来寻她撒气。

结果,自己又被惹了一肚子的火。

汹涌的情绪横冲直撞,怎么也压制不住。

江令舟出门的时候踹了一脚花盆。

“哗啦”一声,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宜宁公主和少将军闹翻的消息,插着翅膀,飞遍了老宅的角落。

寝房内。

江令舟一走,侍女就进屋查看谢宜宁的情况。

那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人。

海棠苦口婆心地劝,“殿下,您莫与少将军置气,那只会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谢宜宁摸了摸脖子。

她想看看江令舟能为叶妩做到什么程度。

如今看来,他还没彻底发癫。

就是不知道,那番话他有没有听进去。

叶妩会装可怜,给江令舟上眼药。

她同样可以。

谢宜宁没有抢男人的欲望,单纯见不得叶妩得意。

种下的种子,可能会死在土里。

也可能在某日,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玩味地勾唇,这对青梅竹马,也不知道会是哪种?

海棠觉得公主殿下气疯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道:“殿下,您再忍忍,等回了京都让太后娘娘给您做主,别说一个叶妩,就是十个捆在一起,也休想把少将军从您身边抢走。”

谢宜宁轻哂,“能抢走的人,本就不值得留恋。”

海棠弱弱地说:“少将军年少有为,是最好的驸马人选。”

谢宜宁不否认。

但如今在心她心里,江令舟已经成了一株墙头草。

一边眷念着青梅。

一边又不敢和她退婚。

左右摇摆。

最是危险!

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刽子手,和别人一起对付她。

她要的是立场坚定。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被江令舟一闹,谢宜宁没了睡意。

可她头很疼,不好好休息,只会越来越严重。

休息不好。

头疾发作。

两件事凑在一起,让谢宜宁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药。”

“是药三分毒,您睡前吃过一次,不能再吃了。”

海棠净了手,“殿下,奴婢给您揉一揉,您心情平和些,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也行。”

海棠从小跟在谢宜宁身边,比江令舟更了解她的脾性。

殿下吃软不吃硬,是她见过的,心肠最好的女子。

温声道:“奴婢听说,二老爷已经在安排人手了,估计明后两日咱们就能离开定州,路途遥远,您得养好精神。”

“少将军真的过分,那么大的事也瞒着您,这是他的错!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若他执意带叶妩上路,您先克制着,一切回京都再说。”

定州和京都相距甚远,一路上危险重重。

有少将军在,殿下的人身安全更有保障。

先回京都,再算这笔账也不迟。

谢宜宁没说话,闭眼躺着,任由海棠给她按头。

作为贴身伺候的人,很多时候海棠也看不懂自家公主的心思。

说她嚣张跋扈,可她从未做过欺压人的事。

说她头脑简单,却又能躲过那么多的明刀暗箭。

海棠看不透眼前人。

但她很确定,自家的公主殿下和外人嘴里的不一样。

按着按着,看到了谢宜宁脖子上的掐痕。

她皮肤雪白细嫩,随便一碰都能留下印子。

掐痕红中带青,触目惊心。

海棠以为少将军和殿下只是吵了一架,没想到少将军还动了手。

气道:“男人最是薄情,殿下,您的真心错付了!”

谢宜宁微睁开眼,“愿赌服输。”

喜欢江令舟,和他定亲,这是她自愿的。

来定州送药,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场豪赌,她输了。

但好在命没丢,比母妃伤心伤肝,最后郁郁而终要好得多。

海棠取来药膏,给谢宜宁上药。

好在冬日衣裳穿得厚,不然让外人看了去,殿下的颜面往哪里搁?

另一边,江令舟带着一身冷气回到院子。

不久前才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裂开,有血迹浸出,染红了衣袍。

“世子爷,小的这就去请叶姑娘。”

“请她做甚?她又不是大夫!”

小厮支支吾吾地回,“这几日,给您换药的一直是叶姑娘。”

这两位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宅子里的人谁不知道?

有什么好东西就往叶姑娘那里送。

明明是个孤女,日子过得比二老爷的嫡女还滋润。

这代表什么?

叶姑娘早晚是世子爷的人!

别家的驸马不能纳妾,但他们家的世子爷不一样。

侯爷和当今圣上感情甚深,如同至亲手足。

手里握着兵权。

这是让太子和秦家都忌惮的存在。

而那位公主殿下,除了皇上的宠爱,就只有个外家可以依靠。

皇上不理朝政,沉迷于虚无缥缈的世界,平日里定顾及不到公主。

至于外家,虽是南方一带的首富,但商贾人家终究和官家没法比。

如果世子爷执意纳妾,公主也奈何不了他。

世道混乱,谁手里有兵权,谁才是硬道理!

江令舟:“叶姑娘只是借住在江家,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小厮:“那,小的去请府医?”

“嗯。”

小厮小跑着去办事。

他还是不明白,前几日世子爷和叶姑娘相处得很好,每次叶姑娘一来,世子爷的心情就肉眼可见地舒缓。

怎么今日这般奇怪?

突然不要叶姑娘来。

难道,是怕了那草包公主?

不应该啊……

室内一片寂静,江令舟坐在榻边,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

掌纹错综复杂,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乱成了一团麻。

江令舟有机会折断谢宜宁的脖子,让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不再阻碍他娶叶妩为妻,兑现青梅竹马的承诺。

可他下不了手。

只要想到世上再没有谢宜宁这个人,心脏就不受控制地颤抖。

手指蜷缩,紧握成拳。

江令舟眼尾泛红,他真的很没出息。

一次又一次对谢宜宁心软。

也难怪她敢把脖子,主动送到他的掌心。

就是吃准了,他下不了手!

此时此刻,谢宜宁应该很得意吧?

她的计谋,又一次成功了!

“砰”地一闷响。

拳头砸在了桌上,江令舟心里的情绪还是没能发泄出去。

他要和谢宜宁退婚。

不要再受她的影响。

他爱的人是叶妩,该怜惜的人也是叶妩!

江二叔还没睡,听说江令舟请了府医,又匆匆忙忙赶来。

正好听见大夫交代。

“世子爷,您这伤再反复几次,命就要保不住了。”

江二叔急道:“先不回京都,等你伤好了再说,军营有你爹和族中兄弟在,若有战事,让他们先扛着。”

天下四分五裂。

还有几路兵马驻扎在京都西边,数百里的地方。

虎视眈眈。

就盼着一举推翻谢家的统治。

朝廷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再打下去,说不定得迁都。

江令舟是家中的嫡长子,是至关重要的存在,江二叔怕他在路上出幺蛾子。

还是多休养几日比较好。

“你要担心公主的安危……”

江令舟反驳,“我没有。”

他才不担心谢宜宁。

就算她死在面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江二叔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急躁的侄儿。

说他不在乎公主,谁信?

男人嘛,有几个红颜知己是正常的事。

江二叔没觉得江令舟花心。

“公主要是在定州出事,我们江家定会被问责,还是早早把人送走为好,不如你留下养伤,让叶妩那丫头照顾你,二叔派人先行送公主回京都?”

江令舟沉默,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准确的答复。

他想和谢宜宁兵分两路,各走各的。

谁也别干扰谁。

可他又放不下心,怕谢宜宁遇到突发情况。

她是金枝玉叶,从小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一点苦没吃过。

不会拳脚功夫。

体力还极差。

真遇到事,她连逃跑都做不到。

江令舟刻意忽略谢宜宁的反常,把今夜的种种抛到脑后。

在他这里,谢宜宁还是原来的谢宜宁。

没有他,她会蠢笨而死!

“按原计划,我护送她回京。”

江二叔:“……”

怎么又变成护送了?

不能是顺路一起回京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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