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徐颂宁路小萌的其他类型小说《机长请降落我心间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落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机场狂风乱作。“徐姐,这天气可不好啊,飞机降落恐怕是有些悬。”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小个子女生紧紧地跟着一位裹着风衣的瘦高女人,两人手里都捧着咖啡。路过的机务组看到两人,空姐都笑着打招呼,“徐姐,路小萌,上班啊。”“嗨!今天飞机降落情况怎么样?”被喊做徐姐的女人停下脚步,她不施粉黛,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但并不影响她站在一群靓丽的空姐身边,仍然是人群中的亮点。“这天气还挺难降的,太颠簸了,好几架飞机复飞了。你们空管要辛苦了。”空姐笑着回答。“大风天,航班旅客应该抱怨更多,你们也辛苦。”几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彼此告别,奔赴各自的战场。同是空中管制,她们属于不同部门。路小萌是塔台,徐颂宁是进近。告别后,徐颂宁就钻进了雷达小黑屋,交接班次。她...
《机长请降落我心间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机场狂风乱作。
“徐姐,这天气可不好啊,飞机降落恐怕是有些悬。”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小个子女生紧紧地跟着一位裹着风衣的瘦高女人,两人手里都捧着咖啡。
路过的机务组看到两人,空姐都笑着打招呼,“徐姐,路小萌,上班啊。”
“嗨!今天飞机降落情况怎么样?”被喊做徐姐的女人停下脚步,她不施粉黛,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但并不影响她站在一群靓丽的空姐身边,仍然是人群中的亮点。
“这天气还挺难降的,太颠簸了,好几架飞机复飞了。你们空管要辛苦了。”空姐笑着回答。
“大风天,航班旅客应该抱怨更多,你们也辛苦。”
几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彼此告别,奔赴各自的战场。
同是空中管制,她们属于不同部门。
路小萌是塔台,徐颂宁是进近。
告别后,徐颂宁就钻进了雷达小黑屋,交接班次。
她戴上耳机,观察雷达,细长的眉毛拧起,丝毫不敢松懈。
这种大风天对于飞机降落实在不妙,大飞机凭借自身的重量能够稳稳落地,窄体客机就存在一定的风险。
机长判断能降落的飞机,她尽量安排降落,连着几辆降落,有一次就成功的,也有复飞再降的,大风里保持完美落地姿态是一件很难的事,更别提风切变的威胁。
徐颂宁耳机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正经又稳重。
“上海进近下午好,民航8552,高度4800,听你指挥。”
“民航8552,进近雷达看到了,下到3000,修正海压1009。”
“下到3000,修正海压1009,民航8552。”
“哇!今天是徐姐值班,她指挥得很好呢。”副飞眼睛亮起。
“谁?”项昀不常飞上海,但他知道上海有个出名的女进近,指挥厉害,从不拖泥带水,省去机长和管制互相掰头的时间,其他飞行飞上海时都想碰碰运气。
看来,今天这运气是被他们碰到了。
“我也是第二次遇到徐姐指挥,听其他飞行说,徐姐长得可漂亮了,这声音也是酥得很,对吧,昀哥?”
项昀没作评价,副飞也习惯了他的沉默,转移了话题。
“今天天气不好啊,昀哥,这大风吹得人心惶惶。”副飞叹气,“咱们这波音737小身板有点难顶。”
“嗯。”项昀应了一声,“八该一反对,该复飞就得复飞。”
“哎呀,我的哥,你可别把那几个字挂嘴边上,我听着都害怕。”副飞捧着自己的小心脏,双手合十祈祷。
“千万不要复飞!千万要稳重落地!复飞我的节油奖可怎么办呐?!”
“......”
“上海进近,东航5688,高度4200。”
“东航5688,雷达看到,下高度3300保持。”
“下高度3300保持,东航5688。”东航认出了徐颂宁的声音,忍不住贫一句,“徐姐,今天波道挺沉默啊,这个时间段飞机还挺少。”
“能备降的都备降了,东航5688,大风六级,风速10m秒,注意风切变。”徐颂宁回答。
她倒是不担心东航,空客A330是个大家伙,这点风对它来说算不上什么困难。
这辆排在前面的波音737......有点悬。
“放心吧徐姐!技术过硬哈。”
比起这个活泼的东航5688,民航8552很沉默。
“民航8552,坚持落地吗?今天有几架737落地不太平稳。”
“尝试一下,民航8552。”
“民航8552,预计降落跑道36R,建立航道报。”
“航道建立,预计降落36R,民航8552。”项昀回答。
“民航8552,注意风切变,雷达服务终止,联系塔台118.1,再见。”
“塔台118.1,再见。”
最后一句,机长声音低沉,略微拖长了尾音,徐颂宁难得地耳朵一烫。
奇怪,听过的机长声音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居然还有人能让她难得地觉得好听。
就像电视剧里正派主角的声音,少年气褪尽,成熟、稳重,让人心安的声音。
她不再担心那辆737的落地,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果然,737不止稳当落地,还被当做教科书般的降落,被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群里。
“徐姐,可惜你没看到,737真是惊险啊!那么大风,机身不稳,愣是稳稳落地了。”
路小萌拿出手机给徐颂宁看,“喏,塔台群里还有视频呢。”
徐颂宁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想起今天听到的男声,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胖乎乎的飞机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但姿势仍然保持得不错,后轮接地完美,前轮紧接着放下,平稳前冲。
“谁飞的?”徐颂宁问。
路小萌好像见鬼似的抬头看她,“天呐!徐姐居然主动问这个机长是谁,我以为我们徐姐自分手后就出家了,不问红尘俗世,要削发为尼了呢。”
“少贫,我只是好奇。”徐颂宁也找不到好理由来解释对一个人突然产生的兴趣。
“还有,谁说我不问红尘俗世了,离了男人难道会死吗?上一个不行,下一个更乖。”
“徐姐说得对!最近有好几个机长问你的联系方式呢,要给吗要给吗?”路小萌摇着手机。
她是个自来熟,和很多空姐、机长、地勤都有联系,人缘好得不得了,自然也就有不少来找她搭桥牵线的。
“不给。”徐颂宁拢紧风衣,“要是让我知道,你把我的微信随便推给谁,那你就等着看见红色感叹号吧。”
“好嘛,人家不敢啦,人家只想做徐姐的大房嘛。”路小萌笑嘻嘻地追上前。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准备去买杯咖啡提神。
她们常去的咖啡店门口站着一个身量高、宽肩窄腰的男人,飞行箱搁在脚边,手里端着帽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路小萌惊喜地晃着徐颂宁的胳膊,“快看啊徐姐!这个机长就是开737平稳落地的那个!好像叫项昀!”
徐颂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僵直了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拉起路小萌就往反方向走。
不会这么巧吧?半个月前睡过的人,能在工作中遇到?!
项昀端着咖啡转身时,只看到人群中远去的一道黑色靓影,踩着平底鞋,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露出一段洁白纤细的脖颈。
“徐姐,怎么了?你这反应怎么和做贼一样啊?”路小萌两手空空回到塔台还有些委屈。
“我的咖啡啊!”
“哦,就是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没做,下次再请你喝咖啡吧。”徐颂宁转身就走。
她回想起那个男人的背影,额头冒冷汗。
刚才看到他的背影......
那晚没开灯,只留了半扇未合上的窗帘,隐隐的月光落在那人的身上。
匀称的肌肉,坚实的臂膀,稳稳地托住她,她的指甲在他的背后留下了痕迹,但对方并不在意。
动情时,她的眼尾都染上了月光。
猝然偏过头去,只见他清晰的下颌线,微薄性感的嘴唇,上半张脸却隐匿在黑暗里,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摄人心魄。
男人并不怎么出声,只是偶尔贴在她的耳边,闷声低喘一声,性感得要命。
她对那晚的印象记不太清了,她喝了酒,本来就有些微醺。
......
“徐颂宁,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她懊恼地敲敲额头,一个背影能说明什么吗?
对方那晚甚至没过夜,不知道半夜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也从没想过要再找她,要她的联系方式,她居然猜测对方是否真是刚才那个机长。
时隔半个月,徐颂宁认为自己一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对一个一夜情还半夜离开的男人怀有幻想,并把他对应到现实人物身上。
明明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机场敞开的通道吹进来一阵凉风,席卷而过,徐颂宁躁动的心也跟着冷静了。
“一定是排卵期到了。”
夜班总是无聊的,晚间飞机并不多,大风也逐渐变小,但她仍然保持谨慎。
蓝天之上,安全系于机长手里,蓝天之下,机组和乘客的生命安全系在她们空管的手里。
从来不敢有一丝懈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等到接班的人到来,徐颂宁结束一夜的班,总算能回去休息了。
领导在群里问谁能在过年的时候来顶班,自愿报名,如果没有就要抓阄了。
“蓝天引路人”小群里唉声叹气一片。
“地中海怎么这样啊?他就不能来替我上一天班吗?”
“小金,我支持你,你去和领导说。”
小群里亲切地称呼领导为“地中海”,地中海人还不错,有什么小事会帮他们摆平,也不会故意刁难他们,经常给他们自费点咖啡、点外卖,过年过节每人发十包胖大海泡水喝,俗称养生。
“我要是说了,下次咖啡就没我的份了,我才不去。”
“我上过年的夜班。”
徐颂宁突然群里冒泡,吓得一众人没敢说话。
在群里,徐颂宁算是有资历的老进近了,上海进近里比她大的也还有好几个,由于都有家有孩子,没空和他们小年轻互动,就没拉进这个小群。
“徐姐,去年过年就是你值班,今年就我们来吧!嗨,抓阄就抓阄嘛,谁抓到谁去,都是应该的。”
“小金说得对,大家轮流来嘛。”
“报给地中海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商量。”徐颂宁发完这一句,没有再管群里的消息,准备回家。
她租的小区离机场近,偶尔也能看到穿着制服的空姐和机长。
徐颂宁看到机长的制服就有些心神不宁,只希望别再碰到那人了。
小区是一梯两户,对门似乎搬家了,很久没有人住,但是今天意外地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摆在门口。
或许是来新租客了。
徐颂宁并没有在意,她换上毛茸茸的拖鞋,把大衣挂在衣架上,这件大衣很适合她,今天同事都夸了她好几回。
全屋都是黑白的色调,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很适合房子的主人——徐颂宁。
整片落地窗带来了宽阔的视野,但外面的天阴沉,时不时狂风呼啸,看到冲破云霄的飞机驶过,她又想起了某架民航。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决定做个早餐。
电锅煎了个鸡蛋,放水,加调料,撒上一层青嫩小葱花,盛出就是香喷喷的汤底。
面条在锅里滚着咕噜咕噜的泡泡,她出神地看着窗外,熬了一夜,说不累是假的,眼皮千斤重。
就在她靠着墙边快睡过去时,电话铃声响起。
“喂。”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关上大火,夹出软乎乎的面条。
“徐小姐,昨天又去哪里浪了啊?”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女声,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周老板,还没有收工呢?我可是工作一晚上了。”徐颂宁把面条端到餐桌上,随意地挑了几筷子,散出热气。
“我是要收工休息了,只不过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喔~”
对面尾音都要飞起来了,徐颂宁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消息?”
“我听前几天兼职的值班妹妹说,有个又高又帅的男人过来,他问——”周荞扯着嗓子,故作深沉,“有人认识L小姐吗?好像是过来故意打听消息的,那个妹妹啥也不知道,没多说,只告诉我了。我本来也没印象,盘算那天酒会的收入才想起来酒会的事,你在我这儿有个英文名叫Lili,哎~是你吧,L小姐~”
“咳咳咳!”一筷子面条差点把徐颂宁谋杀。
她咳得满脸通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半个月前,正是在周荞酒吧举办的假面酒会上,她向那个外表看起来就很英俊的男人交换了自己的信息。
酒会默认不说自己的真实信息,编得天花乱坠的、奇形怪状的什么都有。
那个男人说,自己叫X。
徐颂宁笑着和他握手,“你好,X先生,我是L小姐,你也可以叫我Lili。”
“他来找我做什么?”徐颂宁问。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拜倒在我们L小姐的石榴裙下咯!你那天真的太漂亮了宝贝!和你平时完全不一样,哪怕戴上面具,你都是最亮眼的存在。”
周荞就差往手机屏幕上亲两口了,仿佛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人是她一样。
“你们那天是不是有进展啊?”周荞笑得很八卦,徐颂宁和她是亲密好友,这些事自然是可以分享。
“有点儿进展,”徐颂宁补充,“但是我没有想继续发展的意思。”何况对方半夜还离开了,这一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太丢脸了吧,自己是哪里让他不满意了?明明他也那么快活。
“哇哦~真是无情的女人,但我看他是沦陷了呢。”周荞手指中夹着一张纸条,笑眯眯地放吧台上抚平,“X先生给你留下了联系方式呢,宝贝,你要吗?”
徐颂宁沉默了,脑子很乱。
“我和你说啊,值班妹妹说那人虽然戴了口罩,但是看得出真的长得很帅!她形容那气质,和电影明星似的!肯定比你那前任还帅!你们那机场的机长我都快看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有我没看过的尤物啊。”周荞似乎在回味。
“机长?”徐颂宁手指攥紧了筷子。
“听说他穿着制服呢,错不了。”
“不用了。”徐颂宁冷静回答,不管是不是今天遇到的那个机长,她都不想再联系对方了。
“啊?真不用啦?那我可以加他吗?这么大一个帅哥,放过真的很可惜欸。”周荞遗憾叹气。
“不可以。”
“好吧。”周荞只好断了念想,把纸条揉成一团,正打算扔进垃圾桶里,动作一顿。
偷偷地拍了一张照,然后才把纸团扔进垃圾里。
徐颂宁洗完澡,把自己塞进温暖的被窝里,只漏出一张小脸在外面,她翻了翻手机,微信里没有新消息,刷了刷小视频,准备入睡。
她听到邻居似乎是出门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响起,她也陷入了睡眠。
梦里,她穿着一身空管制服,坐在雷达前进行指挥,机场的飞机在她有序的指挥下,陆续进入着陆阶段。
她正指挥得正火热,身后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路小萌,别捣乱!”
路小萌其实从没来小黑屋找过她,但是梦里她下意识就以为是路小萌。
“飞这儿。”
男人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呼出的气息染红了她的耳朵。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压住了雷达上的信息,划过一道毫无道理的曲线,像是在故意捣乱。
“L小姐,怎么不理我?”
大手覆在雷达上,遮挡住了大部分信息,这对一个进近管制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干扰。
她打开那只手,可是雷达上的信息已然模糊,仿佛被那只手擦去了。
她努力地瞪大眼睛,可是雷达居然开始闪雪花片,就像童年时的旧电视。
可是在她的雷达范围内,还有十几架飞机没有降落呢!
徐颂宁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想要通过耳麦通知飞机,可是耳麦却没有声音了,她听到自己的回音,刺啦刺啦的杂音。
她攥紧拳头,回头大声地朝着男人控诉,梦里男人根本看不清脸,也没有表情。
“唔......”
徐颂宁头疼着醒来,不仅头疼,腹部熟悉部位传来的疼痛更是让她深吸了一口气。
从厕所出来,她从床头柜拿出一片咀嚼布洛芬塞进嘴里,在手机上记录好日期。
竟然提前了三天,她叹息,果然不该想男人。
做的梦都是噩梦!
刚从事空中管制工作时,白天在小黑屋里跟着师傅见习,晚上回到家里做梦就是自己坐在操作台前,磕磕绊绊地给飞机排序。
天上的飞机太多,梦里她根本指挥不过来,事故频发。
这导致她有段时间精神衰弱,路上开车都想给每辆车标上顺序,按照她的想法汇入、驶出。
实习了两年后,她也成为了独立放单的空管。
这几年日夜颠倒的工作,无形的压力落在肩上,让她时刻不敢放松。
身边的同事来的来,走的走。
进近其实是个容易走人的岗位,实操太不容易了,没有一丝容错率,薪水也不是那么吸引人。
刚工作第一个月,徐颂宁拿到了自己不多的工资,同时被工作折磨得脸色煞白。
高压低薪,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觉得稍有离谱。
那时,同事们都觉得这个年轻人肯定会走,但徐颂宁超乎所有人预料,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滴滴。”
手机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徐颂宁的思考。
她垂眼看去,是路小萌的消息。
“徐姐,周五我生日,请大家去周姐的酒吧玩,一定要捧场哟!我可是对过你的排班了,周五你有空的!不可以拒绝我哦!”
徐颂宁用指头想,都知道路小萌会请很多人,她的好朋友很多,徐颂宁怀疑机场各个岗位都有她的朋友。
谨慎起见,她还是问了一句,“你请了哪些人?”
路小萌直接把她拉进了一个小群,群里二十几个人在,消息一条条往外跳,都很活跃。
徐颂宁点开群成员,大部分是认识的人,还有小部分大概是路小萌圈子外的朋友。
她稍稍心安,又问了一遍名单,确定没有自己不想看到的人后,才应下来,“好。”
“爱你哦!”路小萌的感情总是很浓烈,发来了一个比心的小女孩表情包。
徐颂宁轻笑了一声,她的朋友不算多,像路小萌这样也是独一份,黏人、热情的女孩儿,像自由生长的向日葵。
周五那天,徐颂宁先一步到了名叫“自由”的酒吧,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大美人来就来嘛,怎么还给我带礼物呀?”周荞靠在吧台边,故意逗她。
“你的礼物得等等了,这是小萌的。”徐颂宁把小方包递给周荞,周荞顺手帮她收到了柜子里。
“那你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还是对那个机长感兴趣呀?”
周荞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笑。
“我......”徐颂宁想撒谎,又觉得没必要,挑了挑眉,“联系方式呢?”
周荞伸出空空的双手,表情夸张,“当然是扔掉了!我的好妹妹,你可是自己说不想继续发展。”
“我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想知道那人是不是项昀?她说服自己,是为了避免工作中再遇到的尴尬而已。
“扔了就算了吧。”
周荞神秘地笑了笑,将手机上图片递给她看。
“喏,记得请我吃饭哟!”
徐颂宁抬眸,图片里有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的字迹潇洒飘逸,算得上好看。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微信,搜索号码。
一只布偶猫出现在屏幕上,占据了整个头像,白色柔顺的毛发,耳朵警惕地竖起,歪着头,舔着爪子盯着镜头,蓝色的眼瞳和徐颂宁对视着,宛如一位高贵的公主。
微信名:X
啊......和那个男人的风格真是一点都不搭。
徐颂宁没意识到自己竟然笑出了声,心情也格外晴朗。
“徐姐!”
一个温暖的怀抱搂住徐颂宁。
徐颂宁拍了拍她的背,“小寿星生日快乐。”
向日葵递到路小萌的眼前,她开心得原地蹦起来,眉眼弯弯。
向日葵花朵之中,夹着一个礼物盒,路小萌拆开一看,竟然是她上次和徐姐提过的某个小众设计师预售的项链。
她自己都没有抢到,徐颂宁竟然买到了!
“徐姐!我真是爱死你了!啊啊啊,为什么我不是男人啊?不然我一定要嫁给徐姐!”路小萌抱着她撒娇。
徐颂宁也跟着笑,“我给你戴上。”
“好啊!”
路小萌转过身去,任由徐颂宁摆弄,她想起自己给徐颂宁也准备了一个惊喜!
“徐姐,今天虽然是我生日,但是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路小萌说话很小声,配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好事。
“你不会是背着我把我的微信推给了十八个机长吧?”徐颂宁扣上项链。
路小萌赶紧挽住她的手,“怎么可能呀!我是这种背叛徐姐的人?”
在徐颂宁的目光逼问下,路小萌嘿嘿笑着眨了眨眼睛,“惊喜就是......”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大波人往里走,打头的那几个身高都是一米八,优越的身高往门口一杵,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酒吧里静了静,随即热闹起来。
“看来惊喜来了!徐姐,你待会儿可不要害羞啊!”路小萌小声道,朝门口挥手,那些人走过来,和她们打招呼。
“这位是?”打头的机长温文尔雅,长着一副平易近人的脸。
“各位机长好啊!容许我介绍一下,这是本人最好的朋友——徐颂宁!也是咱们机场的进近,你们可能在波道里见过。”路小萌嘻嘻笑。
“原来是徐姐啊!能碰上徐姐指挥那可幸运了,每次都会给最好的跑道。”
“没想到进近里还有这么标志的美女,小萌你该早点给我们介绍啊。”
“别站着说了,先坐吧。来吧,萌萌,姐姐给你们留了最大的卡座!包你们玩得开心。”周荞抱着酒回来,勾着路小萌的脖子往前走。
“干得漂亮啊萌萌!居然知道给你徐姐找对象。”周荞狠狠地给她点赞。
“我可是想尽办法,把认识的未婚单身机长都筛选了一遍,来的这几位条件都不错呢!”路小萌偷偷回头看。
她们故意把徐颂宁落在后面一步,打头的那位机长正和她并肩走着。
“徐小姐,从事这行多久了?”那人问。
徐颂宁抬眼看他,说话的人大约一米八的身高,笑起来有些轻佻。
“挺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宋清岸,今年三十二岁,目前......单身。”
徐颂宁挑眉,这是给自己办生日会,还是给我相亲来了?
“宋机长看不出有三十二岁了,瞧着还挺年轻的。”徐颂宁笑道。
她舒展的眉眼像远黛青山,不似第一面不说话时的冷情。
宋清岸信心多了几分,话匣子也打开了,“大家开玩笑说开飞机是在空中健身房锻炼,所以也不显老。徐小姐瞧着和小萌一般大?”
“不,我27岁了,马上28岁。”徐颂宁回道。
男人脸上的惊讶不是假的,“挺意外的,如果不是知道空管这行要干几年的实习才能放单,我会以为你才毕业。”
“徐姐可厉害了,跟着她师傅学了一年就能自己指挥了。”路小萌那边忙得热火朝天,不忘夸一句她徐姐。
“徐小姐真的很厉害,加个微信吧,以后还能约着一起出来玩。”宋清岸笑着把手机递过来。
徐颂宁也不扭捏,两人扫上码,加上了好友,其他几位机长也凑热闹,多个朋友多条路,在场的没有好友的趁这次机会都加上了。
周荞和路小萌把酒开好,第一瓶酒递到了徐颂宁手里。
“徐姐,你明天也是休息,这酒可不能拒绝啊!”路小萌嘻嘻笑。
“生日快乐,小萌,祝在场的各位起落平安。”徐颂宁举起酒瓶。
明天还有飞行任务的机长举起无酒精饮料,“飞行前十二小时不能饮酒,我们就用饮料代替酒了。”
宋清岸大概是没有任务,拿起了徐颂宁左边的酒瓶。
碰杯后畅饮,路小萌在人群中心接受大家的祝福,酒瓶碰撞,她看着人小,但是酒量惊人,叉着腰就把一瓶酒干完了。
“徐小姐酒量怎么样?”宋清岸问。
徐颂宁抿了一口,清透辣口的酒直冲口腔,裹着舌头上的味蕾。
她摇头笑,“不怎么样。”
“那少喝一点,想吃什么吗?”宋清岸把酒瓶放桌上,站起身来,打算去吧台点吃的。
徐颂宁想了想,“橙子。”
宋清岸去了趟吧台,随后就有服务人员把吃的送过来,除了徐颂宁点的橙子,还有不少暖胃的吃食。
“哇,我们宋机长可真是贴心啊!是为了徐小姐吗?”旁边有人起哄。
宋清岸不语,只是笑着把橙子递到了徐颂宁面前。
切开的橙子露出了橙黄的果粒,酸甜的汁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徐颂宁剥开吃了几瓣,手上都是黏糊的汁水,她用纸巾擦了擦手,仍然不太舒服。
“我去洗个手。”徐颂宁起身,今天这套衣服没有口袋,手机摆在桌上。
“不舒服吗?需要我陪你去吗?”宋清岸起身。
“不用。”徐颂宁摆摆手,踩着舒适的平底鞋往外走。
她对酒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哪怕灯光不怎么明亮,也能准确地找到洗手间在哪。
经过酒吧门口,正好有人进门,门外吹来一阵寒风,晃动了风铃,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徐颂宁朝那边望去,正好撞进了一双浅色的眸子里。
站在门口的男人脱下风衣,一脸淡漠的表情。那傲人的五官太过于吸睛,以至于酒吧里的人都被这一处风景吸引。
男人看到一身黑色简约长裙的徐颂宁,似是疑惑的小幅度歪了歪头,好似在打量她。
徐颂宁收回目光,镇定地走过去,拇指和食指轻捏,胶状的残留的汁水使它们粘在一起,用力才分开。
而男人在她离开后,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橙子味的风,拂面而来。
“昀哥,这边!”有人朝男人挥手。
项昀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肯定是认错人了。
温暖的水冲刷着细白修长的手,搓着双手的徐颂宁也有些心神不宁。
一圈人围着卡座,多了几个不熟的面孔。
“哟,我说怎么这么多机长在这里聚会呢,原来是小路过生日啊,怎么没叫我啊?”说话的男人穿着一身棕色风衣,面上笑容洋溢。
“顾机长飞国际线的,那可比我们忙多了。”
“顾哥,那不是没你联系方式嘛,也不知道你今天会飞上海,不然肯定要请你啊!”路小萌举着酒瓶过来,看到顾行身边的人,嘴巴都合不拢,“这......这是......”
顾行眉头一挑,勾着身边男人的肩膀,“项昀,我哥们,怎么样?昀哥帅吧!”
项昀笔直地站着人群里,黑色的大衣搭在手上,表情淡淡,看着遥不可及,不可触摸,偏偏长得还是那么有记忆点,帅得众人黯然失色。
可以说是禁欲系帅哥的典范。
“这也太帅了!快坐吧,想喝什么想吃什么自己点,不用和我客气。”路小萌大气道。
招呼完这两人,路小萌在人群中寻找徐颂宁,看到她洗完手朝这边走过来,灵机一动,指着刚坐到宋清岸身边的项昀。
“欸,昀哥,你和宋机长留个位置!我徐姐刚坐那儿呢!”
徐姐?项昀想到了某个管制的声音,那天副飞和他念叨了半天,害得他都记得“徐姐”这个名号了。
徐颂宁抬眸,正好和项昀对上视线,两人都愣了一秒,随后别开了目光。
坐到宋清岸和项昀的中间,徐颂宁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混杂着人身上的热气,独有的男人魅力。
她和宋清岸交谈,但心思却落在左边的男人身上。
他叫项昀。
听着他和顾行交谈的低沉声音,在酒吧昏暗的环境里,她好像回到了那一晚,男人和她搭讪时,那一把好听的嗓音当真是让她着迷。
找个理由加个微信吧?
正好试探一下是不是那晚的人。
而项昀坐在徐颂宁身边,表面冷淡,内心也并不平静。
他承认那天来酒吧找老板周荞,还给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想要找到那位L小姐这件事不太符合自己的作风,但是他连续做了一周的梦,都和L小姐有关,这是心病。
心病还得心药医。
那晚的事对他来说记忆深刻,尽管喝了酒,大部分时候他是清醒的,可以清楚地闻到L小姐身上的淡淡橙子味,所以在门口时,他才会注意到徐颂宁。
这纯粹是巧合吧,只是橙子味,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众人热热闹闹地凑一起,聊聊今年的飞行时长,聊聊年终奖,各自家里那点事也都盘清楚了,话题不可避免地来到了感情区。
机长的感情区是八卦重地,今天来的人又差不多是单身,喝了点酒敞开了聊,有女士在场,各位机长保持风度,没有聊些奇怪的。
路小萌是大家公认的年纪小,没有谁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去的。徐颂宁身边坐着俩大神,其他人自然也不肖想了。
聊来聊去,无非是从前的情史拿出来打趣一下。
“徐小姐也是单身吗?”
项昀那边冒出来一个脑袋,正是顾行。
徐颂宁只是含笑听着,话题却一下抛到了她的身上,但这并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上一段恋情已经结束半年了。
“徐姐是单身!怎么着?顾行你有想法啊?”有人打趣道。
“我哪能有想法啊?我家那位不得撕了我啊?”顾行是有对象的,熟悉他的机长都知道,但他是飞国际线的,这局里的机长和他都是点头之交,并不知道他家里有一位。
“这不误会了嘛。”众人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这个话题。
喝酒的几位凑在一起玩游戏,把宋清岸也捞走了,徐颂宁身边只剩下了项昀,顾行是个爱凑热闹的,举着他那杯饮料就往人堆里去了,长沙发上就剩下两个人。
徐颂宁伸手去拿橙子,温暖的指尖忽然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了手。
“抱歉。”项昀低声道。
徐颂宁笑了笑,并不在意,拿过切好的橙子,递一瓣给他,“项机长也喜欢吃橙子?”
“之前不喜欢。”项昀如实说,接过橙子,细细剥开那层薄薄的皮,烟花般炸开的橙子汁沾在手指上,带着芬芳的甜味。
“但是现在喜欢了。”
“项机长是飞国内短途吗?之前好像没在上海见过。”徐颂宁偏头看他,男人的侧脸很是立体,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一双平静的眼睛显得很亮,让她恍惚了一瞬。
“是,因为一些私事,国际航线转的国内短途,三个月前才开始飞上海及周边。”项昀拿过桌上的湿纸巾,擦干净双手,仔细看她,“前几日在上海,大风天降落,是徐小姐在进近吗?”
“项机长知道我?”
“副飞认识你。”
“哦?我以为是项机长想认识我呢?”徐颂宁抿着笑,手机在手掌心里打转,她想着加微信那回事,试探一下这位项机长是不是X先生。
项昀并不似表面那般高冷,听到她的话,轻笑一声,并没有反驳,直接拿出了手机,“那,加个微信?”
“好啊。”徐颂宁一点也不扭捏,“我扫你。”
项昀递出二维码,徐颂宁瞧见左上角的头像是一片蓝天,清澈的蓝天,和布偶猫没有一点关系。
加上好友,徐颂宁点进他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图片,公司信息、飞机、白云、蓝天、落日......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和X先生的微信号不一样呢。
徐颂宁心底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知道项昀和一夜对象没关系,这个认知让她舒心不少,毕竟如果真搞到了自己的同事,那可真是要命。
项昀靠着沙发摆弄手机,大概在给人发消息,眉头微皱,脸色尚佳,仿佛皱眉只是他的一个小习惯,并不带着情绪。
“徐姐,昀哥,你们别光坐着啊,快过来玩!”路小萌喝了不少,脸色红润,精力大好,看起来有些醉,但走路还挺稳当。
“抱歉,有点事儿,我先走了。”项昀手指还在手机上敲着,人已经站起身了,把大衣套上,和路小萌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连顾行都没有通知,直接走了。
匆匆离去的背影璇起一阵风,徐颂宁擦干净手指,心头的石头仿佛落地了,勾住路小萌的脖子,“来,姐姐陪你喝酒。”
路小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嘻嘻笑,凑到她耳边,尾音上扬,“徐姐,微信拿到了吗?”
平时私底下,徐颂宁和她们这些熟悉的人在一块,玩得也疯。
今天跟尊大佛似的坐在那儿,肯定是有所图。
路小萌偷偷问过顾行,要不要叫昀哥一起过来玩,顾行说项昀性格就是那样,来酒吧也不怎么玩,随便他吧。
如此,这两个人才能安稳坐在那里,有了聊天的契机。
“今天你生日,怎么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啊?”徐颂宁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心想,这丫头可真敏锐。
路小萌笑得开怀,搂着徐颂宁的腰,往她身上倒,“哎呀,我徐姐的幸福大事,我肯定要操心啊。今天俩大神都给你弄来了啊,你都聊着吧,看看谁更合适。”
作为好闺蜜,徐颂宁认为路小萌和周荞最近给她介绍对象过于殷勤了,然而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都不透露半点风声,只说眼见徐姐马上要28岁了,再也疯狂一把就要老了。
徐颂宁自认为疯狂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她曾经两年都扑在一个人身上,然而那人来去就像一阵风,让人抓不住,摸不透,等不到。
等到游戏散场,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这里每个人的作息都不由自己说了算,说好下次再约。
机长和管制的时间都够难约的,谁说得清下次是哪次。
宋清岸叫了代驾,徐颂宁扶着喝醉的路小萌站在路边,等司机过来。
“徐小姐,要不我送你们一程?”宋清岸走过来,想要帮忙。
然而徐颂宁摇头,“不同路,司机马上就到了。”
宋清岸还没问她住哪里,一句不同路就冒出来了,看来是拒绝得很彻底。
他们刚认识,这次拒绝倒也算不上打击,只能说明徐颂宁是个界限感清晰的人。
宋清岸不再坚持,代驾一来就离开了。
天色很晚,路小萌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嘀嘀咕咕地说着醉话。
喝醉的人哪能听得清在说什么,徐颂宁抱着向日葵,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发丝。
“徐姐…你…你值得更好的!程鸥算什么啊?他…他配不上你!而且还…还找新女朋友了…”
手指一顿,徐颂宁低头看向说着醉话的路小萌,总算明白了她和周荞反常的原因。
原来是前男友有新对象了。
难怪周荞和路小萌一副不把她介绍出去就不罢休的架势。
人总要往前看,对不对?他有女朋友了,和自己单身有什么关系?难道一定要自己也找个对象才算赢了他吗?
徐颂宁扶着路小萌下车。
到了门口,路小萌抱着花,靠着墙犯迷糊,等徐颂宁开门。
“徐姐,阿姨什么时候回来陪你过年呀?”
“大概再过几个月吧。”
徐颂宁把醉鬼推进屋里,简单的洗漱后,将人送进了客房。
“徐姐,我想和你一起睡。”路小萌两只手伸在被子外晃荡,软软地撒娇。
“乖,徐姐不喜欢和喝醉的人一起睡觉,让兔子陪你吧。”徐颂宁从衣柜里掏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白粉色兔子,塞进了路小萌的怀里。
有东西抱了,路小萌果然安静下来了。
徐颂宁关了灯,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晚安,小萌。”
“晚安…”路小萌哼唧着回答。
夜晚的小区格外宁静。
她点燃一支细细的香烟,熟练地夹在手指间,一口也没吸。
照片摆在床头,她靠着床边坐下,一伸手就能够到。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左边有一道深深的折印,将薄情再婚的父亲叠到了看不到的地方,而和煦笑容的母亲搂着高中时的徐颂宁,两人笑得十分开心。
徐颂宁的母亲也是个进近,她对这一行的热爱都是来自母亲,母亲把她抱在膝头,手指点着杂志上的飞机,教她认型号;带着她去机场周边允许拍摄的地方,用镜头拍下飞机降落的画面;五岁时,母亲带她坐上飞机,当飞机离地飞上万米高空,蓝天白云近在咫尺时,小小的徐颂宁内心震撼。
虽然母亲的工作很忙,但从未缺席徐颂宁的童年,无私地给予她爱。
母亲是爱的具象化,而冷漠的父亲则是冰山,明明他在家的时间比母亲多,但从未给予过徐颂宁额外的关心,他总是钻进书房里,翻看自己的工作资料,对家庭的参与程度可以忽略不计。
尽管如此,他还要责备母亲无法兼顾工作的同时照顾家庭,甚至让母亲辞职。
徐颂宁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冷静地告诉父亲,需要得到母亲照顾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她完全接受母亲从事热爱的工作,并不希望母亲改变自己。
为此,母亲和父亲经常吵架,有活力的母亲也在一日日的争吵中消沉下去,甚至有些病态,最终昏倒在工作台上。
送到医院后,徐颂宁才知道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
她一直忍着疼痛,以为没有事,医生却通知她,必须要辞职了,不能再进行高压力的工作。
冷漠的父亲在医院里也是冷眼,“都是你执意要做那个工作!现在好了,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你开心了?你高兴了?我可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母亲很多话都不想说出口,她只是冷静地看着父亲,“离婚吧。”
“什么?”父亲简直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反驳。
离婚程序很快,母亲去的时候带着徐颂宁挑选的一顶假发。因为治疗,她的头发掉得很快。
夏日的紫薇花落在母亲的肩头,她捻起花朵,递到了徐颂宁的手中。
“宁宁,这是妈妈最喜欢的花,希望它带给你好运,希望我的宁宁,以后不要这么辛苦。”
徐颂宁在轮椅前蹲下,帮妈妈把裙子上的褶皱整理好,紫薇花放在心口的口袋里,随着心脏温暖跳动。
“妈,我的高考志愿报了你的母校。我想成为你,我想延续你的使命,蓝天守护的使命。”十八岁的徐颂宁趴在妈妈的膝头,眼神坚定。
妈妈轻叹一口气,只是轻抚着她的头发,“宁宁,不要太辛苦,宁宁要好好长大,妈妈一直陪着你。”
毕业后,徐颂宁顺利地收到了民航的通知书,母亲的病也好起来,人闲下来,母亲便要去做以前想做但从没时间去做的事。
母亲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让徐颂宁给她和飞机拍了一张照。
“以前都是指挥飞机,现在该飞机指挥我去该去的地方了。”母亲微笑着回头看那架大家伙,“波音777和我想象的一样威风嘛。”
徐颂宁拥抱了母亲,“徐恩夏女士,飞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缱绻的火燃尽香烟,烟屁股烫到了徐颂宁的指尖,她回过神来,将残余的部分扔进了烟灰缸里。
照片摆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路小萌第二天帮忙打扫干净屋子,拆了一只向日葵插在花瓶里,给徐姐的房子增添几分人气儿。她知道徐颂宁平时赖床,也没有去喊她,悄悄地走了。
机长的时间也很宝贵,不是在飞就是调整作息,她没有主动联系宋清岸和项昀,宋清岸倒是偶尔给她发几条消息闲聊,项昀一直是沉默的状态。
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她依旧是一个人。
工作群里也很热闹,“地中海”阔气地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大家开心地抢着红包,发着祝福。
“地中海”给徐颂宁发了一个私包,并附上一句话。
“除夕快乐小徐同学,加班辛苦。”
徐颂宁收了,百度了一段致谢词,感谢领导这一年来的照顾。
“小徐同学,不要以为我这个中老年人看不出来,你这是复制的吧?”
徐颂宁笑了起来,收拾东西出门上班。
机场一路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旅客行色匆匆,赶着回家过年。
正好遇到一队机组人员,站在最前头的人,徐颂宁一眼就认出来了,正巧项昀抬头,两人眼神汇聚,不打招呼都不行了。
“项机长,这么巧,你也上班?”
徐颂宁长发轻松地挽在脑后,一个毛茸茸的熊猫发夹夹住,萌萌的熊猫脸朝着项昀笑。
“徐…小姐,真巧。”
徐颂宁被他的停顿逗笑,“你不会也想叫我徐姐吧?也不是不行,我占个便宜。”
项昀的冷面终于有所松动,嘴角也扬起了笑意,这些天他过于紧绷,两人也不是多深的交情,但只这么交谈几句,他的精神突然放松了。
“回程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徐小姐指挥。”
“那就看项机长的运气了。”徐颂宁眨了眨眼。
“好。”项昀点头,接着叹气,“我的运气好像一直不是很好。”
“怎么会?”徐颂宁笑弯了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落平安噢,项机长,我先去忙了。”
项昀的肩膀发烫,只因被徐颂宁拍了一下。
“大哥,今天怎么飞?”副飞走过来,想搭项昀的肩膀,却被他躲过。
“去深圳我主飞,回来你主飞,有问题吗?”项昀冷淡地问。
“没问题。”副飞不在意地摆手,和谁飞、怎么飞他都比较随意,何况是经验丰富的项昀,他更没什么担心的,只想赶紧飞完,回家过节。
“诶,昀哥,今晚飞机零点到上海,正好赶上新年呢,你住酒店还是回家?你家人应该等着你吧?”
“嗯,回家。”项昀回答,抬起长腿就往前走,把副飞甩在身后,免得他再不识趣地追着问。
过年白天的飞机多,晚上就少了,大多数都赶回家了,谁都不想在飞机上过年。
项昀的飞机在起飞机场延误了快一个小时,导致旅客们都很焦躁,脾气一个赛一个差。
“这都延误在这么久了,怎么还不飞快点啊?”
“都计划好了落地安排,我可不想在飞机上过新年啊!”
“服务员!我说了要毯子,你怎么还没送过来?”
“服务员”——空姐表情快碎了,这位乘客刚要完橙汁,又要毯子,她还没给其他乘客发完饮料,乘客又吼起来了。
“您稍等,我马上就去给您拿。”空姐维持着标志的笑容。
刚走到乘务长身边,就听到那位客人骂了一句难听的话,眼眶顿时红了。
乘务员拍了拍她的手,接过毛毯送过去,安抚了几句,但乘客完全稳不住情绪,她只好连通了驾驶舱广播。
“项机长,很抱歉打扰你们,因为延误,客舱有些情况,您能发个机长广播吗?也许机长的广播比我们的安抚要有用。”
“没事,交给我。”项昀应下。
乘务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麻烦了。”
这边通话刚掐断,客舱里就响起了呲呲的电流声,随着电流声响起的是项昀沉着的声音。
“各位旅客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项昀,很高兴可以在除夕和大家一同飞向目的地上海。”
客舱里焦躁的空气里浇了一泼水,滋滋冒着水汽。
“由于不可抗力,本次航班起飞延误,非常抱歉。全体机组人员会尽自己的努力,准时护送您到达目的地,希望您能够给予一些理解。凌晨的钟声响起时,您可以通过机身舷窗往外看,飞机之下闪闪烁烁的星光是地面燃放的烟火,这个视角的烟花一年也只能看到一次,希望大家不要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项昀,全体机组成员与您同在,祝您除夕快乐。”
“机长啥意思?”
“能准时到啊!那就好,我可和老婆说好了的,一点都不能晚的。”
“从飞机上看烟花?我从没有看过诶,好期待啊。”
“机长声音好好听啊!好可靠!哎,也不是那么烦躁了,飞机本来也是零点才到上海,能准时到就好。”
客舱终于恢复了平静,要到毯子的乘客也争分夺秒地闭上了眼,临睡前,他戳了戳隔壁的同事,“零点记得喊我起来看烟花啊!”
“胶澳9777,联系塔台118.3,再见,除夕快乐。”
“塔台118.3,胶澳9777,除夕快乐!”
“南航3138,上海进近,雷达看到,下到高度4800,报告意图。”
“下到高度4800,申请36L降落,南航3138。今天飞机应该挺少,不用排队吧?”
“预计36L降落,不用排队,南航3138。”
“谢谢徐姐!新年快乐…啊不对,还有几秒呢,先除夕快乐吧!南航3138。”
“除夕快乐。”
徐颂宁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零点了,某位机长的飞机还没出现在她的扇区,看来是错过了。
“10!9!…”
“3!2!…”
“1!”
和倒计时一起挤进播道的是男人沉稳的声音。
“新年快乐,上海进近你好,民航1894,高度5400。”
“新年快乐,项机长,雷达看到。”徐颂宁扬起笑,“民航1894,下到高度3600米,预计降落36R跑道。”
项昀坐在副驾驶位,听到她的声音,嘴角跟着扬起,两人心照不宣地想起了机场的会面。
“我靠,昀哥,这个女进近认识你吗?怎么听出你的声音的?一天听那么多机长说话,居然还能认出来是你?”主驾驶惊讶地问道。
“靠运气。”项昀低头短促一笑。
客舱里也是欢腾一片,飞机延误的影响被人抛诸脑后,互相道着新年快乐,坐在舷窗边的乘客往外看,果然看到机长所说的闪闪烁烁的“星光。”
城市的夜景依旧明亮,一片片灯光像是被框在了田字格里,在那橙色的暖灯之上,巨大的飞机之下,烟火绽放,璀璨如明珠。
“真好看!”乘客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摄下来。
“各位乘客,新年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项昀,飞机正在下降,预计在15分钟后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当地时间是零点一分,地面温度为零下五摄氏度。降落的过程中,可能会有小颠簸,请您务必全程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整座椅靠背。感谢您的耐心配合与乘坐,期待下次继续为您服务,祝您在上海一切顺利。”
“这是第二次机长广播了,这个机长声音真的好好听啊!下次回程要是还能坐上他的飞机就好了。”
“我刚录下来了!回去能听一百遍!”
“姐妹!发我发我!”
“喂!落地了。”男人不耐烦地推了推同事。
盖着毯子的男人睁开迷离的双眼,大惊:“落地了?你怎么没喊我起来看烟花啊?”
“快走吧!别那么多事!”
一批批乘客有序地下飞机,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客舱终于恢复了平静,空姐都松了一口气。
乘务长扶着腰坐下,“哎哟,我这老腰,是再不坐会就要断了。你们也休息会儿,等机长们做完降落程序就能回去好好休息了。”
“大家都辛苦了。”项昀和副机长遥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红包。
新来的空姐眼睛亮起来,上班前就听说有些机长会给机组成员发新年红包,没想到这就遇到了。
“新年快乐!”项昀递出红包。
新来的空姐红着脸双手接过,“谢谢项机长!祝项机长新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谢项机长!人帅心善的机长,祝你早日找到如花美眷!”
“新年快乐,谢谢项机长,祝你新的一年越来越帅!”
“我靠,昀哥待遇这么好啊?怎么没人祝我越来越帅啊?”副机长笑起来,单手叉腰,红包发了一半,剩余的往身后收。
“本来就这么帅的副机长,再帅不就比项机长还帅了?”乘务长笑道。
“那还是昀哥帅,这个公认的啊,我不和他抢!”副机长痛痛快快地递出红包。
等到下飞机时,项昀的手里还剩一个红包。
“欸,昀哥,你怎么还多了一个?不会是给对象准备的吧?”副机长挑眉。
项昀拉着飞行箱,友善地提醒他,“你该回家了。”
副机长一撩衣袖,露出一块银圈嵌金色的劳力士GMT Master,这块表是跨时区飞行必备,有着双时区显示,飞国际航线的机长一般会买一块,顾行就有一块。
“是该回家了,昀哥再见,下次有机会再和你一起飞。”
“再见。”
项昀和他告别,本来想直接开车回去,在原地打了个转,打算去买杯咖啡。
凌晨咖啡店的客人并不多,项昀点了杯咖啡,坐在落地窗前,木色长桌上摆着一本书,一支镂空玫瑰花造型的书签夹在里面。
微风吹动书页,传来淡淡的墨香。
「我的心
是旷野的鸟」
「在你的眼睛里
找到了它的天空」
——泰戈尔。
这两句话猝不及防地跃入眼帘,项昀本没想偷看的,只是随意一瞥,就瞧见了。
他把书合上,顺便带到吧台处,交给这里的服务员。
“有客人把书落在这里了。”
“谢谢您,您的咖啡好了。”服务员接过书暂时放在吧台上,将咖啡递给项昀。
项昀没走,微微皱眉,书摆在吧台上,万一弄脏了怎么办?
一阵风忽然从项昀身后撞过来,温暖而淡雅的香气比人先到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请问有看到我的书吗?就摆在那张长桌上。”
熟悉的女声,才在波道里听过,此刻加上急促的呼吸声,缠绵而悠长。
“小姐,是这本吗?这位先生刚拿过来了。”服务员刚想去拿吧台上的书。
一旁的项昀就将书递到了徐颂宁面前,“徐小姐,新年快乐。”
波道里虽然说过了新年快乐,但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才有意义。
“项机长?!”徐颂宁吓了一跳,一抹红色忽然伸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红唇微张,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红包给我的?”
奇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自从母亲去国外体验生活,她对过年没有其他人那般期待,紧张的工作其实更让她觉得舒服,所以每年她都会主动报名除夕夜上班。
“给机组准备的,多了一个,徐小姐不要嫌弃。”
项昀将红包放到她的手心里,冰凉的指尖擦过徐颂宁的掌心,她回过神来,抬眼看他时,多了几分柔情。
“新年快乐。”她郑重地回答,尽管今晚已经说过了无数次,但是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徐颂宁摇着手中的红包笑,“怎么会嫌弃呢?项机长今晚的运气好,我的运气也不差,还赚到了一个红包呢。”
她还要回去上班,看了一眼时间,出来溜达快半个小时了,再不回去就有点赶不上了,和项昀告别,又一头钻进了小黑屋。
直到晨光初绽,她的班次才结束,来接班的同事和她说着新年快乐,顺便把家里带来的一兜子年货送给她。
徐颂宁连着上了几年的过年班次,同事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是关心她的,同时也感谢她牺牲自己的时间,成全了其他人想和家人一起过年的心。
于是,同事们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带一份,路小萌带来的是保温桶,她穿得厚厚实实,把保温桶往徐颂宁怀里一放。
“徐姐,这可是我亲手包的饺子,你可要全部吃掉噢!”
她小小的个子,把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徐颂宁搂在怀里,徐颂宁笑着配合她,“你包的?那岂不是露馅啦?”
路小萌瞪着圆形的漂亮眼睛,“才没有呢!去年是手艺不精,今年做得可好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呢,我肯定把叔叔阿姨做的饺子全部吃完。”徐颂宁捏了捏她的鼻尖。
“你…哎呀,徐姐怎么一点都不给我面子的呀?”路小萌撅着小嘴,笑吟吟地歪头。
“你包的也好吃,露馅也好吃。”
“徐姐~!”路小萌刚要发作,又想起什么,神秘地凑近她,“男嘉宾有没有什么表现呀?”
“我查过了,项机长的飞机可早就落地了,宋机长昨晚没飞,那肯定是有空的。我觉得宋机长有戏一点,项机长太......冷淡了,长得虽然好看些吧,但看起来不是我们徐姐的菜。”路小萌摸着下巴分析,俨然一副侦探模样。
徐颂宁心中一动,好奇地问:“为什么觉得项机长不是我的菜?”
“他很高冷啊!上次酒吧遇到也没一起玩,我们徐姐应该会更喜欢宋机长这种暖男才对。”
“你是不是收人贿赂了?怎么对宋机长评价这么高?”
“我可没有收噢!”路小萌连忙摆手,面对徐颂宁的眼神逼问,她垂头丧气,“好吧,是宋机长给我发了个红包啦,但我没有收!没有徐姐发话,我可不敢收!要是没戏,我收了不就徒增是非嘛。”
徐颂宁勾勾手,路小萌立即把手机双手奉上。
微信里显示888的转账。
徐颂宁皱眉,“你们确定没有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没有!我发誓!”路小萌竖起三根手指朝天,表情严肃。
“退回去吧,饺子替我谢谢叔叔阿姨。”
徐颂宁提起保温桶,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之前忘记充电了,她懒得看消息。
“好嘛,都听徐姐的。”路小萌乖乖地当着她的面退回。
大年初一,路上不堵,大概都回家过年了。
徐颂宁买了一些新鲜食材,塞进冰箱,手机插上充电器,坐在餐桌边,一边吃饺子,一边看微信消息。
置顶的消息就是母亲的红包祝福,顺带发了一张自己站在花海中的照片,徐恩夏女士在南半球,正是温暖的季节。
徐颂宁微笑着保留图片,设为了她和妈妈的聊天背景。
“谢谢妈,新的一年要开心。”
无数的小红点看得她头疼,同事的祝福消息一条条回过去,发到后面干脆复制粘贴。
轮到宋清岸的消息,她还没点进去,就有一条转账消息。
“新年快乐,徐小姐,新的一年,祝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新年在上班吗?”
“辛苦了。”
“辛苦了”三个字附在2000的转账信息上。
徐颂宁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他们不过才见了一面,就算有意思,也不能转账吧,她要是收了,以后不管他们的关系怎么发展,她怎么说得清楚?她点了退还,思考片刻,回了一句。
“宋机长,新年快乐。”
手指一滑,继续去回复其他人的消息。
等到她办公一样回复完所有的祝福消息,才看到宋清岸回了她。
“徐小姐太见外了。”
“辛苦归辛苦。”徐颂宁回复。
宋清岸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过来,“徐小姐不肯收的话,改天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
“好啊。”
改天是改天,那就不一定是哪天。
徐颂宁满意地放下手机,吃完一桶饺子,她浑身暖乎乎,穿着羊毛衫,脚踩毛毛鞋,在家里走动消食。
走了十几分钟,她忽然想起了包里的红包,捏捏红包,竟然有点硬,不似钱的质地。
徐颂宁靠在门框边,拆开红包,里面除了红彤彤的钞票,还有一张明信片。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天空,绵延的山抱着法式风情的小镇,白色的墙,蓝色的瓦,绿色的树支棱在石板街道,给这座小镇添上了几分灵动。
好美的城市。
古堡形状的邮戳盖在右下角,颇有特色。
她拿在手里,拍了一张照,发给项昀。
发过去后,又点开了照片欣赏。
照片被两根纤细的手指捏着,手指甲修剪圆润,她看着自己的手,很是满意。
“项机长新年快乐,想问一下,明信片上的地方是哪里?”
算算时间,项昀现在应该在睡觉,等到回消息该是晚上了。
徐颂宁打了个哈欠,收拾好自己,钻进了舒服的被窝里,把明信片立在床头柜上。
遮光窗帘一拉上,这一觉睡得不知时间几何。
床头柜上的手机持续震动,一只手从被窝里探出,胡乱地抓了几下空气,才把手机握住。
“喂。”
徐颂宁懵懵地接了电话,眼睛微闭,呼吸变得绵长,又有睡过去的迹象。
“颂宁!新年快乐,出来玩啊!喂?你醒了吗?大小姐,起床啦!”
电话那边传来周荞的声音,还有酒吧里爆裂的鼓声。
徐颂宁剩下的那点困倦都给赶飞了,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自己睡了九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能不能给我放个假?我好困。”
柔软的枕头托着脑袋,乌发散开,鹅绒被扯到了下巴,实在是太舒服了。
“放假?放什么假?徐大小姐,你正值人生年少,芳龄27!又是新年,外面活动可多了,不要当小仓鼠啦,快出来给我捧个场子嘛,晚上可是有很多帅哥噢!当然了,如果你要带个帅哥来,我也是不介意的啦。”
周荞捏着手机贼兮兮地笑。
“你笑得有点猥琐了,乔乔。”徐颂宁轻笑。
“我这还不是希望你赶紧找个对象嘛,等着你来我们面前秀恩爱呢!再说了,阿姨可催我们了啊,让我们帮你物色呢。”周荞笑道。
“不要挑拨离间啊,我妈可不会催我啊。”徐颂宁无情地戳穿她。
“你呀,哼,不和你说了,速来,给你半个小时。”周荞速度挂断了电话,不给徐颂宁拒绝的时间。
徐颂宁本来也没什么安排,妈妈每年会回国两个月,基本都是挑飞行淡季,她也不忙,能够请出年假。
以前的新年,她也是和周荞、路小萌一起过,小萌会把她带回家,和小萌的家人一起做大餐。
周荞初一到初三亲自坐镇酒吧的活动,徐颂宁跟着帮忙,初四的时候,周荞就必须要回家了,这是她和家里的约定。
她换上红色的包臀长裙,再套上一件裁剪合适的米白色大衣,头发拿夹板一烫,立即变成了大波浪造型,挑了几缕脸颊边的碎发,夹出弧度,喷上定型液,有着别样的风情。
哑光的眼影勾勒着狐狸般的眼睛,搭配烈焰红唇,颇有那日去参加酒吧活动的气势,和平时的气质截然不同。同事看到她,也不一定能马上把她和工作时的徐颂宁对照上。
“出发!”
徐颂宁的车停在负一层地下停车场,找车时,被一辆夸张的跑车吸引了视线。
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一溜的黑白色车里,格外的显眼,和她今天穿的裙子,尤为搭配。
这个小区离机场近,也许是哪个机长的车停在这里。
想到机长,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X先生。
周荞的酒吧也是有这样的位置优势,去那个酒吧的机长、空少特别多。她早该想到的,馋对方身子的时候,就不应该只记得看对方的体检报告,还应该问问职业!撞上同事,这得是多尴尬的事。
徐颂宁拍拍额头,把念头都抛出去,快步走开。
上车,打火,车子开出车位时,有人正好站在那辆跑车旁边接电话。
惊鸿一瞥,背影笔挺帅气,还想再看一眼时,那人已经坐进了跑车里。
酒吧里热闹非凡,好似过节对这些经常来酒吧玩的人并没有什么影响。
周荞倒是随意,穿着一身休闲服在舞池里蹦迪,看到徐颂宁的身影,便和身边的帅哥打了声招呼,挤出了人群。
“这边!快来快来!”
徐颂宁顺手把包递给吧台的服务员,这里的服务员都认识老板的闺蜜,熟练地把包放到了柜子里。
徐颂宁踩着亮面的黑色高跟鞋,踏上舞池那一瞬,周遭不少人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哇哦,我们徐姐今天穿得真辣!”周荞夸张地搂着她的腰。
“这不是给周老板撑场面吗?今天又是什么活动?”徐颂宁问。
“那今天我可是有福气了,不止徐姐来撑场面,还有一个人气歌手呢!”周荞神秘地眨眼。
徐颂宁知道酒吧有几个驻唱,她都见过,能让周荞重视的还真没一个。毕竟有一颗珠玉在前,后面这些就都不过如此了。
“是新歌手吗?”
“以前来唱过一次,反响不错,在微博上也挺有人气的。我邀了好久,一直说没空来驻唱。没办法,谁让我就是死缠烂打那一挂的人呢,既然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磨了几个月,终于答应来唱歌了。”周荞兴奋地摇着徐颂宁。
她又脸色一顿,唉声叹气,“不过人家只答应来唱一晚。”
“这么难请?难道我们大方的周老板钱没到位?”徐颂宁打趣。
周荞瞪大了眼睛,语气坚定,“怎么可能?!什么时候见过我小气?我拿出其他歌手的十倍工资请他,他不为所动,估计是个不缺钱的主吧。”
“五倍?这都请不到的话,那今晚绝对是给周老板面子了,还是周老板厉害,这么难请的人都能请到。”徐颂宁捏捏她的肩膀。
周荞嘴角一翘,有被哄好,“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宣传做了吗?五倍的钱没白花吧?”
“当然做了宣传,这些人都是冲他来的。”周荞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希望那人能准时到吧。
酒吧特地为驻唱歌手打造了一处场地,音响和话筒都是牌子货,效果和节目用的话筒差不多。为了这个项目,周荞也是砸了重金,选择歌手时,也是再三慎重。
观众席位摆上了五排椅子,抬眼望去,已经坐满了,不少人头顶还戴着不织布的灯牌,来给这位还未出场的歌手做应援。
“小广怎么还没来?这酒吧不会做虚假宣传吧?”等了许久的粉丝有些不满。
“不会吧,这酒吧还挺靠谱的,之前每次宣发的歌手都来了。”
“那难道是我们小广的问题吗?”
“小广有些事在路上耽搁了,马上就到了,”周荞和人群解释,微笑着招呼服务生过来,“给这边送几个果盘、柠檬水和酒。”
直到果盘送过来,抱怨声才小了一些。
周荞气得牙痒痒,十几个电话打过去,褚广都没有接。
“靠!不会耍我吧!”
“别急,说不定是有事。”徐颂宁安慰道,打开微信,找找有没有人能来救场。
“有事也得接电话吧!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哪怕是不来了也得说一声吧!”周荞扶额,原地转了好几圈。
徐颂宁抓着她的胳膊,让她停下,“有没有其他歌手住在附近,能够过来顶个场子的?”
“最近的也得两个小时!而且,没有提前约,过新年谁有空过来啊?”周荞压低声音,火气蹭蹭上涨。
徐颂宁倒是想到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周荞肯定不同意。
她低头给“珠玉”发消息,“江湖救急,来帮个忙。”
“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要多久啊?”粉丝不耐烦地质问,指着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你们宣传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小广还没来!你们这是诈骗吧!我特地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过来听歌的,结果被耍了!”
周荞脑子发涨,她很想大吼:明明是老娘被骗了!但她是老板,她只能安抚客人,“您稍等......”
“还稍等呢!我们都等了多久了!”
“就是啊,姐妹们都等了多久了?”
“姐妹们,咱们讲点道理,听歌是免费的对不对?”周荞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酒吧不消费咯?看不起谁啊?姐这个包多少钱你知道吗?够买你多少杯酒了?要不是冲着小广,你以为谁会来你这个破酒吧啊?”
眼见群情激奋,徐颂宁将众矢之的的周荞推到身后,回头对她说:“继续联系人,这边我来处理。”
“嗯!”周荞无比庆幸自己把徐颂宁摇来了,不然这场面,她非得和人吵起来。
徐颂宁走上小舞台,扶着立麦,轻声安慰。
“我非常能理解大家都心情,周老板现在联系不上小广,我们都很着急,怕出什么事了。至于是不是在溜你们,各位,这不是第一次请歌手了,老板不会做这么败坏好感的事,老板和大家一样,都是喜欢褚广,才想把他请来,在这个开心的新年给大家唱歌,请大家相信我们,如果褚广来不了,我们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不会让你们白来的。”
“交代?浪费我们的时间,该怎么交代啊?”
“就是啊,我们的时间难道就不是成本了吗?”
“姐妹们别听她们瞎说了,这家酒吧算是避雷了。”
“走走走!咱们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等得太久了,失去了耐心,这种事徐颂宁在机场已经见识过了无数次,应付起来也镇定,“秦游的歌,大家想听吗?”
“秦游!她说秦游?!”
“骗人的吧?!秦游早就不驻唱了,自己弄了个乐队,在外面巡演呢!怎么敢拿秦游骗人的啊?”
“谁骗人呢?我看看。”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徐颂宁的心总算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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