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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谜局:千金豪门试炼林知夏林震霆全文免费

晚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在香槟塔上碎成无数跳跃的金点。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烟丝与顶级鱼子酱交织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十八岁生日宴的喧嚣如同最高规格的交响乐,正演奏到华彩乐章。林知夏站在宴会厅中央,身上那件由顶级设计师耗时数月手工缝制的月光白高定礼服裙,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流淌着珍珠母贝般柔润的光泽。她唇角噙着无可挑剔的弧度,优雅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与艳羡。父亲林震霆——林氏财团这座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正站在不远处,威严的目光中难得地透出一丝温和的赞许。他是今晚真正的主角,而她,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是林家精心雕琢、即将在世人面前绽放光芒的明珠。司仪带着激动人心的腔调宣布:“现在,让我们共同欣赏,林董为知夏小姐准备的生...

主角:林知夏林震霆   更新:2025-06-14 21: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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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知夏林震霆的其他类型小说《校园谜局:千金豪门试炼林知夏林震霆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晚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在香槟塔上碎成无数跳跃的金点。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烟丝与顶级鱼子酱交织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十八岁生日宴的喧嚣如同最高规格的交响乐,正演奏到华彩乐章。林知夏站在宴会厅中央,身上那件由顶级设计师耗时数月手工缝制的月光白高定礼服裙,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流淌着珍珠母贝般柔润的光泽。她唇角噙着无可挑剔的弧度,优雅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与艳羡。父亲林震霆——林氏财团这座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正站在不远处,威严的目光中难得地透出一丝温和的赞许。他是今晚真正的主角,而她,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是林家精心雕琢、即将在世人面前绽放光芒的明珠。司仪带着激动人心的腔调宣布:“现在,让我们共同欣赏,林董为知夏小姐准备的生...

《校园谜局:千金豪门试炼林知夏林震霆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在香槟塔上碎成无数跳跃的金点。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烟丝与顶级鱼子酱交织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十八岁生日宴的喧嚣如同最高规格的交响乐,正演奏到华彩乐章。

林知夏站在宴会厅中央,身上那件由顶级设计师耗时数月手工缝制的月光白高定礼服裙,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流淌着珍珠母贝般柔润的光泽。她唇角噙着无可挑剔的弧度,优雅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与艳羡。父亲林震霆——林氏财团这座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正站在不远处,威严的目光中难得地透出一丝温和的赞许。他是今晚真正的主角,而她,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是林家精心雕琢、即将在世人面前绽放光芒的明珠。

司仪带着激动人心的腔调宣布:“现在,让我们共同欣赏,林董为知夏小姐准备的生日贺礼——盛世烟火!”

巨大的落地窗外,墨蓝色的夜空瞬间被点燃。第一朵硕大的金色牡丹轰然炸开,流光溢彩,紧接着是银龙腾空、紫霞漫天、蓝海翻涌……夜空成了流光溢彩的画布,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宾客们由衷的惊叹交织在一起,将气氛推向顶峰。

林知夏微微仰头,璀璨的光影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明明灭灭。这是她的世界,由财富、权力和无上荣光编织而成的华美牢笼,也是她与生俱来的战场。她习惯于此,也擅长于此。

就在那朵最绚烂、仿佛要燃烧整个夜空的赤红凤凰图案炸开的瞬间——

啪!

宴会厅内所有的光源,连同窗外那铺天盖地的辉煌,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掐灭。绝对的黑暗,带着冰冷的重量,轰然降临。

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被猝不及防的惊叫和混乱的桌椅碰撞声取代。

“怎么回事?”

“电闸?备用电源呢?!”

“保安!保安!”

父亲林震霆沉稳而隐含怒意的声音穿透黑暗:“保持秩序!检查电路!”

林知夏的心脏在那一秒漏跳了半拍,随即被本能拉紧。不是意外。这黑暗来得太突兀,太彻底,带着一种精准切割的恶意。她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试图在混乱中捕捉父亲的位置,手指悄然滑向腕间那枚镶嵌着蓝钻、实则是微型紧急通讯器的腕表。

指尖还未触到冰冷的钻石表面,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攫住了她!

天旋地转。视野里残留的烟火光芒被彻底撕碎,身体像是在失重的深渊里急速下坠,感官被强行剥离,五感尽失。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触觉,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虚无。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时间失去了刻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

刺眼的白光粗暴地撕开黑暗。

林知夏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眩晕感让她几乎呕吐。她下意识地伸手撑住身下的支撑物,掌心传来的触感却并非预料中天鹅绒的柔软,而是冰冷、坚硬、带着粗糙颗粒感的木头纹理。

她眨了眨眼,视野逐渐聚焦。

头顶是惨白晃眼的日光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里漂浮着粉笔灰、劣质消毒水和青春期汗水混杂的、难以形容的浑浊气味。眼前,是一张磨损得露出原木本色的课桌桌面,上面刻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和缩写字母。桌角,还粘着一小块干涸发硬的口香糖。

环顾四周。一排排同样破旧的绿色铁质课桌椅整齐排列,大部分空着。零星几个穿着蓝白相间、样式土气校服的学生趴在桌上补眠,或者缩着脖子偷偷看桌洞里的手机。墙壁上贴着褪色的“书山有路勤为径”标语,墙角堆放着蒙尘的扫帚和簸箕。

讲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半截粉笔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这是……教室?

一个最普通、最廉价、甚至称得上破败的公立高中教室。

荒谬感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林知夏的全身。她低头看向自己。那身价值连城的月光白礼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同样肥大、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脚上那双定制的水晶高跟鞋不翼而飞,只有一双廉价的、鞋帮发硬的白色帆布鞋包裹着她的双脚。

她下意识地摸向手腕,那枚蓝钻腕表也消失了。身上所有属于“林家大小姐”的印记,都被这诡异的时空转换无情地抹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这极端荒谬和彻底的失控所点燃的怒火。是谁?用了什么手段?目的是什么?绑架?勒索?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来自家族阴影深处的恶意?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毫无美感可言的电子铃声骤然在空旷的教室里炸响!那声音单调、重复、带着一种刻板的催促,瞬间驱散了教室里残存的最后一丝睡意。

趴着睡觉的学生猛地抬起头,眼神茫然。玩手机的几个也飞快地把东西塞进桌洞,动作熟练得令人心酸。

“上课了上课了!”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一个穿着深灰色夹克、头发稀疏、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夹着教案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疲惫,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唯一一个还处于震惊僵硬状态、格格不入的身影上——林知夏。

“这位同学,”数学老师——讲台上的粉笔盒侧面贴着他的名字:王建国——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厚厚的镜片后射出审视的光,“你是新来的?怎么还不回座位?预备铃都响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快坐好!”

教室里所有残余的目光,带着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齐刷刷地聚焦在林知夏身上。她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却像一颗被强行塞进沙砾堆的珍珠,周身散发着无法融入的、锐利而突兀的光芒。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粉笔灰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压下翻腾的怒火和荒谬感。她挺直了脊背,即使在这样粗糙廉价的校服包裹下,那份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和仪态也未曾折损半分。她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径直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空位,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铁质椅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不在乎。

王建国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对这个新学生冷漠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开始在斑驳的黑板上书写今天的课题。

林知夏没有看黑板。她的手指,在课桌冰冷粗糙的桌面下摸索着。指尖很快触碰到一个异常——在抽屉深处的角落,似乎粘着什么东西。她不动声色地将它抠了下来。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木头纹理融为一体的金属薄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光滑,触手冰凉。薄片中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凹点,像一颗凝固的露珠。

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冰冷透过皮肤渗入骨髓。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冰冷得如同机器合成的电子音,突兀而清晰地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盖过了王建国老师讲解“集合概念”的枯燥声音:

身份载入完毕。

试炼者:林知夏。

场景:青藤中学。

核心任务:生存,解密,通关。

警告:初始身份暴露或核心任务失败,将触发‘账户冻结’及‘存在抹除’程序。

欢迎来到‘校园试炼场’。生存倒计时,开始。

账户冻结?存在抹除?

林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淬毒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强行维持的镇定。她猛地攥紧掌心那枚冰冷的金属薄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金属锐利的边缘几乎要嵌进皮肉,那点微弱的刺痛感,却成了此刻维系她与现实连接的唯一锚点。

王建国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数学公式在她眼中扭曲变形,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嘎声被无限放大,如同指甲刮过玻璃。周围那些穿着校服的身影,那些带着青春期特有躁动或麻木的面孔,此刻在她眼中都笼罩上了一层模糊而危险的薄雾。他们是谁?是背景板,是考验,还是……披着人皮的猎手?

父亲林震霆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生日宴上那场精心设计的黑暗,绝非偶然。这所谓的“校园试炼场”,这冰冷的提示音,这赤裸裸的“账户冻结”威胁……像是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巨网,在她十八岁成人的这一刻,兜头罩下。

是谁?家族内部蠢蠢欲动的叔伯?商场上的死敌?还是……连父亲都无法掌控的、更深邃的力量?背叛者?提示音里提到的核心任务“解密”,指向的是谁?

无数个念头如同沸腾的毒蛇,在她脑中疯狂撕咬。掌心的金属片似乎更加冰冷了,像是在无声地提醒她:这里不是林氏财团呼风唤雨的顶层宴会厅,这里是规则未知、敌友难辨的角斗场。她不再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她只是一个代号为“试炼者”、随时可能被“抹除”的存在。

讲台上,王建国老师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他停下板书,转过身,厚厚的镜片后射出严厉的光,精准地钉在林知夏苍白的脸上。

“后排那个新来的女同学!”他的声音拔高,带着课堂上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就是你!东张西望什么?我讲了半天集合的概念,你听进去几个字?站起来!”

全班的视线再次聚焦。有看好戏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林知夏缓缓抬起头。最初的剧震和冰冷已被强行压下,沉淀在眼底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平静地迎上王建国审视的目光。那份在无数商业谈判和家族倾轧中淬炼出的气场,即使裹在粗糙的校服里,也隐隐透出迫人的压力。

王建国被她看得莫名地心头一窒,随即是更大的恼怒:“看什么看?说你呢!站起来回答问题!集合的确定性是指什么?回答不出来,就给我站到后面去!”

教室后排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林知夏终于动了。她松开紧握的拳头,将那片微凉的金属薄片不着痕迹地滑进校服口袋深处。然后,她双手撑住桌面,慢慢站直了身体。劣质帆布鞋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站得笔直,下颌微扬,目光越过王建国,落在他身后那块写满数学符号的黑板上。

教室里奇异地安静下来。连那几个偷笑的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这个新来的女生身上,有种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压抑的东西。

“集合的确定性,”林知夏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是指构成集合的元素,必须是明确的、无歧义的个体对象。一个对象,要么属于这个集合,要么不属于这个集合,二者必居其一,且仅居其一。”

她的语速平稳,没有丝毫迟疑,精准地复述了课本上的定义。

王建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心不在焉、甚至有些“倨傲”的新生能答得如此准确。他张了张嘴,想再挑点刺,一时竟找不到由头,只能板着脸,干巴巴地斥道:“……算你蒙对了!坐下!上课认真听讲!不要以为有点小聪明就……”

林知夏没有再看他,径自坐了回去。脊背挺得笔直,视线垂落在自己摊开的、空无一物的桌面上,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桌下的双手,在宽大校服袖管的遮掩下,正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

是愤怒,是冰冷的杀意,是对这荒谬棋局背后那只黑手的刻骨憎恶。

账户冻结?存在抹除?

林知夏的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无形的刻痕。她无声地勾起唇角,那弧度冰冷而锋利。

想玩?那就玩到底。

看看到最后,是谁冻结谁的生机,又是谁……抹除谁的存在!


下课铃声如同解脱的号角,瞬间点燃了教室里的空气。桌椅板凳的碰撞声、嬉笑打闹声、书本胡乱塞进书包的哗啦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洪流。学生们像出笼的鸟雀,迫不及待地涌向门口。

王建国夹着教案,最后瞪了林知夏一眼,才皱着眉头离开。

喧嚣如同潮水,将林知夏孤岛般的身影包围。她依旧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仿佛凝固的雕像。校服的粗糙感紧贴着皮肤,劣质布料散发出的淡淡霉味混合着汗味,刺激着她的神经。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青藤中学”的规则,需要找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背叛者”。

但第一步,是确认她唯一的“装备”。

她再次将手探入课桌抽屉深处,指尖在冰冷粗糙的木质内壁上细细摸索。这一次,她的动作更慢,更谨慎,如同考古学家拂去千年尘埃。粉笔灰的颗粒感,木刺的微痛,还有前人留下的、早已干涸的粘腻污渍触感……这些细微的感觉都被她的感官无限放大。

突然,指尖在靠近抽屉后壁与侧板接缝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触碰到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木头纹理的凸起。

找到了!

林知夏屏住呼吸,指甲小心翼翼地在那凸起边缘试探。那并非粘附物,而是抽屉木板本身被极其巧妙地挖出了一个微型凹槽,再用同色的木屑和胶水伪装得天衣无缝!若非她带着十二万分的警觉一寸寸搜索,绝对无法发现。

她用小指的指甲,如同操作最精密的手术器械,一点点撬开那薄如蝉翼的伪装层。一小撮木屑簌簌落下。

凹槽内,静静地躺着一枚东西。

那并非预想中的U盘或芯片,而是一枚……极其古老的黄铜钥匙。只有小指的一节指骨长短,表面覆盖着深绿色的铜锈,蚀刻着复杂而陌生的、如同藤蔓纠缠又似电路板纹路的图案,带着沉甸甸的历史感和冰冷的神秘气息。钥匙柄端,镶嵌着一颗比米粒还小的、黯淡无光的黑色石头,触手冰凉,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

林知夏将它拈起,铜锈的颗粒感摩擦着指腹。这钥匙有什么用?通向哪里?是父亲留下的线索,还是陷阱的一部分?她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将这枚来历不明的黄铜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直接渗入骨髓。

就在这时,一阵浓烈到刺鼻的劣质香水味混合着汗味猛地袭来。

“哟!新来的大小姐?”一个刻意拔高、带着浓浓讥诮的女声在头顶响起,阴影笼罩了林知夏的桌面。

林知夏不动声色地将握着钥匙的手缩回校服袖中,抬眸。

面前站着三个女生。为首的是一个烫着夸张波浪卷、脸上妆容厚重得几乎看不清原本肤色的高个子女生,校服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颜色鲜艳的低胸内搭,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打量。她身后两个跟班,一个胖些,一个瘦高,同样斜睨着眼,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以前没在这种‘平民学校’待过吧?”波浪卷女生——她胸前歪歪扭扭别着的校牌上写着“李薇”——伸出手指,用涂着亮蓝色指甲油的长指甲,轻佻地想去勾林知夏的下巴,“穿个校服都这么别扭,装什么清高呢?”

林知夏头微微一侧,避开了那带着廉价香水味的指尖。她的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凛冽。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薇,眼神平静得像深冬结冰的湖面。

李薇的手指落空,脸上挂不住,瞬间恼羞成怒:“躲什么躲?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她猛地一拍林知夏的课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引得教室里还没走完的几个学生纷纷侧目。

“薇姐问你话呢!”胖跟班立刻帮腔,声音尖利。

“就是,懂不懂规矩?”瘦高个也上前一步,试图形成压迫。

林知夏的目光掠过她们,落向教室门口。一个穿着同样校服、戴着黑框眼镜、抱着一摞作业本的瘦弱男生正匆匆走过,似乎想去办公室交作业。他低着头,脚步很快,显得格外谨小慎微。

就在李薇的手再次扬起,似乎想推搡林知夏肩膀的刹那——

“王老师!”林知夏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教室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您刚才好像把三角板落在讲台上了!”

她的声音,精准地钻进了门口那个眼镜男生——也是班长徐明——的耳朵里。徐明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讲台,果然看到讲台角落躺着一把塑料三角板。他又看看林知夏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紧张和犹豫。

李薇扬起的胳膊僵在半空。她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又看看讲台,最后恶狠狠地瞪向林知夏:“你少他妈装神弄鬼!王老头早走了!”

“是吗?”林知夏微微歪头,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或许吧。不过徐明同学好像正要去办公室交作业?听说王老师最讨厌学生丢三落四,尤其是弄丢他的教具。”

她的目光淡淡地扫向门口的徐明。

徐明浑身一激灵。他看看讲台上的三角板,又看看李薇三人组,再看看那个坐在风暴中心却平静得吓人的新同学。想到王建国那张严厉的脸和动辄罚抄、罚站的“酷刑”,他脸上的挣扎只持续了半秒。

“那个……李薇,张婷,刘燕,”徐明鼓起勇气,声音有点发颤,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王、王老师让我通知你们……上次月考的数学卷子……要、要重做!让你们……现在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他飞快地说完,也不等李薇她们反应,抱着作业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蹿出了教室。

“什么?!”李薇眼睛瞪圆了,随即是暴怒,“徐明你他妈放屁!老娘卷子早交……”

“薇姐!”胖跟班张婷赶紧拉住她,脸上也带了点慌,“万一……万一是真的呢?王老头那脾气……”瘦高个刘燕也缩了缩脖子,显然对那位数学老师颇为忌惮。

李薇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盯着林知夏,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行!新来的,我记住你了!”她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咱们走着瞧!放学后,校门口小树林,有种别跑!”

撂下狠话,她带着两个跟班,带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和怒气,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教室,看样子是真去找王建国了——不管是去对质还是去挨训。

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林知夏一人。

危机暂时解除,但放学后的“小树林”显然是个更大的麻烦。

林知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甚至懒得去想李薇这种级别的威胁。蝼蚁的咆哮,不足挂齿。她的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黄铜钥匙,锈迹粗糙的颗粒感传递着某种沉甸甸的信息。刚才徐明的表现……是巧合,还是被她的“引导”所触发?这个看似懦弱的班长,在这个“试炼场”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需要更多线索。

目光落在李薇刚才拍过的桌面上。那一掌震落了不少灰尘和粉笔屑。林知夏伸出手指,在桌面厚厚的灰尘下轻轻一抹。

指尖下,并非木质纹理,而是某种光滑的、类似玻璃或树脂的触感!灰尘之下,竟然嵌着一块极薄的、几乎与桌面融为一体的透明屏幕!

林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用指尖拂开更大范围的灰尘。

一块大约十寸见方的透明屏幕显露出来。此刻,屏幕是黯淡的,如同蒙尘的玻璃。

就在她指尖拂过屏幕中央的刹那——

嗡!

屏幕瞬间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在黯淡的教室里显得格外诡异。屏幕上没有任何操作界面,只有一行由冰冷的、不断闪烁跳跃的二进制数字“0”和“1”组成的、不断流动的密文!

01000110 01101001 01101110 01100100 00100000 01110100 01101000 01100101 00100000 01110100 01110010 01100001 01101001 01110100 01101111 01110010 00101110 00100000 01000110 01100001 01101001 01101100 01110101 01110010 01100101 00100000 01101101 01100101 01100001 01101110 01110011 00100000 01100110 01110010 01100101 01100101 01111010 01100101 00100000 01100001 01101100 01101100 00101110

冰冷的二进制洪流在屏幕上无声奔涌,如同一条由0和1组成的、充满恶意的毒蛇,死死缠绕住林知夏的视线。

她认得这种加密方式。林氏财团最高级别的内部密令!只有核心成员才会接触!父亲书房里那台绝对物理隔离的终端,接收和发送的,就是这种形态的信息!这绝不是巧合!

林知夏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几乎要嵌入那冰冷的屏幕边缘。背叛者……冻结所有……父亲!他到底在计划什么?把自己丢进这个鬼地方,又用这种方式传递这种致命的信息?还是说,这密令本身,就是背叛者故意留下的诱饵?

愤怒如同岩浆,在她冰封的理智下汹涌奔腾。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如同超频运转的精密计算机,开始疯狂地解析这串冷酷的代码。

二进制转十六进制,再对应ASCII字符集……复杂的换算过程在她脑中闪电般进行,每一个数字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切割着她的神经。

终于,那串冷酷的二进制洪流在她脑中完成了冰冷的蜕变,组合成一行清晰、简单,却重逾千钧的英文句子:

“Find the traitor. Failure means freeze all.”

(找出背叛者。失败则冻结一切。)

冻结一切!

这四个字,像四把淬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林知夏的心脏。冻结的不仅仅是她名下天文数字的信托基金、全球各地的房产、顶级俱乐部的会员资格……更是她身为林家继承人的所有权力、地位、资源,乃至……生存的根基!在这个规则不明的“试炼场”里,失去这一切,无异于被判了死刑!

父亲……这就是你给我的成人礼吗?用整个身家性命做赌注的残酷试炼?

林知夏的眼底,最后一丝属于少女的迷茫彻底消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燃烧的决绝。她缓缓松开紧握屏幕边缘的手指,在那行冷酷的密令下方,屏幕如同感应到她的意志,幽蓝的光芒微微一闪,浮现出一个新的、不断跳动的猩红倒计时:

47:59:58

47:59:57

两天!只有两天时间!

紧迫感如同冰冷的绞索,骤然勒紧。

就在这时,刺耳的上课铃声再次炸响!比预备铃更加急促、更加不容抗拒。

数学老师王建国那深灰色的夹克身影如同精准的钟摆,再次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腋下依旧夹着教案,但另一只手里,却多了一个看起来极其沉重的黑色金属手提箱。那箱子线条冷硬,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四个角落镶嵌着暗沉的金属包角,散发出一种与这破败教室格格不入的、冰冷的工业感和肃杀之气。

他的脸色比第一节课时更加阴沉,厚厚的镜片后,目光锐利得像刀子,扫过刚刚坐定的学生,最后,又一次重重地落在林知夏身上。

“安静!”王建国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教室里落针可闻。

他径直走上讲台,将教案放下,然后,双手郑重地将那个沉重的黑色金属箱平放在讲台上。金属箱底与木质讲台接触,发出沉闷的“咚”一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节课,”王建国的声音平平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临时测试。”

学生们瞬间发出一片压抑的哀嚎和抽泣声。

王建国充耳不闻,他俯身,伸出右手食指,按在了金属箱顶部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滴——咔哒!”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紧接着是精密机簧弹开的脆响。沉重的箱盖如同沉睡的猛兽张开了巨口,缓缓向上弹开。

箱内,并非试卷。而是整齐排列的,十数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边缘闪烁着微弱蓝色呼吸灯的平板电脑!它们如同被封印的黑色甲虫,静静地躺在特制的凹槽里,散发出冷硬而危险的气息。

王建国拿起最上面的一台,手指在侧面一划,漆黑的屏幕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映亮了他刻板的脸。他抬起头,目光如同鹰隼,再次精准地锁定了林知夏。

“林知夏。”他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

“到。”林知夏站起身,脊背挺直如标枪。袖中那枚黄铜钥匙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感。

王建国将手中那台激活的黑色平板电脑递向她的方向,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仪式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平板屏幕的冷光,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弧度,如同冰冷的嘲弄。

“这是你的‘试卷’。”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题目:林氏集团对海城‘天穹科技’的恶意收购案最终定价模型推演,包含市场波动率、反收购防火墙强度、以及……林家内部可能泄密的折价因子。”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学生都茫然地看着王建国,又看看林知夏。什么收购案?什么模型?什么折价因子?这跟他们学的数学有什么关系?

王建国对周围的茫然视若无睹,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像重锤敲在林知夏心上:

“限时,五分钟。”


“五分钟?”

“天穹科技?那不是最近财经新闻里那个快破产的小公司吗?”

“恶意收购?林氏?哪个林氏?”

“泄密?折价因子?老王头在说什么外星语?”

短暂的死寂后,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学生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茫然、震惊和不可思议。这根本不是他们认知中的数学考试!这听起来像是……只有电视里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物才会讨论的东西!

然而,讲台上,王建国如同矗立在风暴中心的礁石,对下方的骚动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嘈杂的空气,牢牢锁定在林知夏身上。那台通体漆黑、边缘闪烁着幽蓝呼吸灯的平板电脑,被他稳稳地托在掌心,如同托着一块决定生死的判令石。

林知夏站在原地,宽大的蓝白校服掩盖了她瞬间绷紧的肌肉线条。海城天穹科技?她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数据库被瞬间激活。这是林家战略投资部近期提交的一份三级保密预案,目标是一个掌握着某项边缘通信技术专利、但经营陷入严重困境的小型科创公司。预案的核心,正是利用其资金链濒临断裂的绝境,进行低成本、高杠杆的恶意收购。收购的关键,就在于一个极其精准、将对方抵抗意志和潜在风险都计算在内的极限定价模型!

这份预案,在她生日宴的前一天,才作为“非核心业务”简报,被秘书放在她书房那堆积如山的文件最上面!她只是匆匆扫过几眼关键数据!

泄密折价因子?林家内部?

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这绝非巧合!这所谓的“临时测试”,根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考题!王建国……不,是这个“试炼场”背后的规则,在逼迫她,在试探她,或者说,在用最残酷的方式验证她是否拥有在家族倾轧中生存下来的资格!

“安静!”王建国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学生,最后落回林知夏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计时开始。”

他抬手,在讲台上的一个老旧电子计时器上按了一下。

04:59

猩红的数字开始跳动,每一次闪烁都像心脏被狠狠攥紧!

林知夏动了。她没有丝毫迟疑,几步走到讲台前,从王建国手中接过了那台冰冷的平板。指尖触碰到金属外壳的瞬间,一股细微的电流感传来,屏幕亮度似乎随之波动了一下。

她转身,在无数道或茫然、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拿着平板走回自己的座位。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异常,劣质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坐下。将沉重的平板放在布满刻痕的课桌上。屏幕亮着幽蓝的光,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标或界面,只有一片纯粹的黑色背景,中央是几行简洁却致命的白色文字:

目标:天穹科技

当前股价:¥3.21

流通股:1.25亿股

已知抵抗资金池:¥1.8亿

林氏可用杠杆资金:¥15亿

要求:构建最终收购报价模型(精确至分),包含:

1. 市场波动率(σ)冲击因子(α=0.75)

2. 反收购防火墙强度系数(β=0.6)

3. 内部泄密风险折价因子(γ)——需自行评估

下方,是一个闪烁的光标,等待输入最终报价数字。

冰冷的数字,残酷的规则。

林知夏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过屏幕上给出的每一个关键数据。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天穹科技的股价濒临崩盘,流通盘不算大。1.8亿的抵抗资金池,对于一个市值不足4亿的公司来说,已是孤注一掷。林家提供的15亿杠杆,绰绰有余,足以碾压。

关键在于那三个因子!

市场波动率冲击因子α=0.75……这意味着市场情绪极度悲观,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恐慌性抛售,有利于收购方压低价格。β=0.6的反收购防火墙强度……表明天穹科技的反制手段有限,效果预期较差。

最致命的是γ——内部泄密风险折价因子!需要她自行评估!

林家内部有叛徒!而且这个叛徒,可能已经向天穹科技泄露了林氏的部分收购意图或底牌!这会让对方获得宝贵的喘息时间,甚至寻求外部援助,从而大幅增加收购难度和成本!γ值的高低,直接决定最终报价的生死线!

是谁?

父亲?不可能。几位叔伯?都有可能。董事会里那几个老狐狸?亦或是……战略投资部里经手这份预案的人?

无数面孔在林知夏脑中飞速闪过,每一个都带着伪善的微笑,每一个背后都可能藏着致命的毒牙。时间在疯狂流逝,屏幕上的猩红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

03:47

冷汗,无声地浸湿了她额角几缕碎发。校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阵令人烦躁的刺痒。她强迫自己将那些纷乱的猜疑压下,专注于冰冷的数字逻辑。

泄密的可能性有多大?泄密的程度有多深?对方能利用这些信息争取到多少额外抵抗时间或资金?

她的指尖悬在冰冷的平板屏幕上,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高速计算带来的精神高压。她需要代入那个“背叛者”的思维,评估其行动的后果!

γ值过低,报价过高,收购成本激增,任务失败!γ值过高,报价过低,无法一击致命,被对方拖入消耗战,同样是失败!

五分钟!这是真正的生死时速!

02:15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那个低头盯着屏幕、如同石雕般的身影上。连王建国也抱着胳膊,站在讲台阴影里,镜片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林知夏的眼神骤然一凝!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校服袖口边缘一点极其微小的、深褐色的污渍上——那是刚才在课桌抽屉里摸索时,不小心蹭到的、某种早已干涸的粘腻污垢。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劣质消毒水味道掩盖的甜腥气,若有若无地钻入她的鼻腔。

血?还是……其他?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讲台阴影里的王建国!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死寂的教室里清晰响起:

“王老师,γ因子……它的权重基准,是否包含了对‘试炼者’本身信息泄露可能性的评估?”

嗡——!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紧!所有学生都愕然地张大了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王建国抱着胳膊的姿势似乎僵硬了万分之一秒。他厚厚的镜片反射着平板幽蓝的光,看不清眼神,只有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半分。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林知夏。

沉默,有时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林知夏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赌对了!这个γ因子,不仅评估林家内部叛徒泄密的风险,更包含了她林知夏本人——这个被投入“试炼场”的核心变量——信息泄露给天穹科技(或者说,给“试炼场”中代表天穹科技的势力)所带来的风险!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对方反击的武器!

这就是规则!残酷而狡猾的规则!

那么,γ值……必须包含她自身暴露所带来的风险溢价!

她不再犹豫!指尖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重重地点在冰冷的屏幕上!

一串数字被她飞快地输入:

γ = 0.35

紧接着,她的大脑如同精密的超算核心,将所有的因子、权重、杠杆效应、市场情绪、抵抗强度……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整合!一个复杂的数学模型在她脑中瞬间构建、推演、求解!

最终报价 = 基础股价 * (1 - α * 市场悲观系数) * (1 - β * 防火墙削弱系数) * (1 - γ * 泄密风险系数) + 压力溢价

数字在脑中疯狂跳动、碰撞、组合!

00:58

00:57

时间如同烧红的铁水,滴落心尖!

林知夏的指尖在屏幕上疾速飞舞,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韵律!

最终的数字,被输入:

¥2.73

几乎是同时!

00:01

00:00!

刺耳的蜂鸣声从平板和讲台上的计时器同时响起!尖锐得如同丧钟!

林知夏猛地停下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寸,微微颤抖。屏幕上,那个¥2.73的报价孤零零地闪烁着,等待最终的审判。

教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王建国。

王建国缓缓从讲台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到林知夏的课桌旁,伸出手,拿起了那台冰冷的平板电脑。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数字上,停顿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伸出枯瘦的食指,在屏幕侧面的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凹槽里,轻轻一按。

“滴——”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响起。

屏幕上,¥2.73的数字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新的、同样冰冷无情的绿色小字:

模型推演通过。理论最优报价区间:¥2.70 - ¥2.75。

通过了!

林知夏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后背的校服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

然而,王建国那平板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水浇头:

“理论最优,不代表实战可行。报价精准度,70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扣分点:泄密风险因子γ的赋值。0.35?你低估了‘信息’在这个战场上的杀伤力,也低估了……来自‘内部’的恶意。记住,在这里,信任是比任何毒药都更致命的奢侈品。”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冰冷,只有林知夏能清晰听到:

“还有,放学后的小树林……建议你绕路。李薇她们,手里可不止有指甲油。”

说完,王建国不再看她,拿着那台平板,如同来时一样,夹着教案,转身走向讲台,开始收拾那个沉重的黑色金属箱。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五分钟极限测试,只是一次寻常的课堂提问。

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吐气声,随即又被更大的迷惑和议论声淹没。

林知夏坐在座位上,指尖依旧残留着平板冰冷的触感。王建国最后那句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际。

泄密因子γ赋值0.35……低估?扣分?

她低头,目光落在校服袖口那点微小的深褐色污渍上,甜腥的气息似乎再次萦绕鼻端。

还有……小树林的“不止指甲油”。

危机,从未解除。它只是从冰冷的数字世界,延伸到了这所破败校园更阴暗的角落。而那个“背叛者”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随着王建国的警告,变得更加庞大而狰狞。

她需要盟友,需要武器,需要……尽快破解那枚黄铜钥匙的秘密。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教室后墙挂着的那面老旧的圆形石英钟。

钟面显示的时间:下午3点15分。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聚焦在钟面上的刹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教室里的嘈杂淹没的机械声响。

钟面上,那根细长的红色秒针,毫无征兆地、诡异地……向**左**跳动了一格!


秒针向左跳动?

林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针尖刺中。她死死盯着教室后墙那面老旧的圆形石英钟。红色的秒针,此刻正颤巍巍地停留在刚才向左跳动一格后的位置,像一个蹩脚的舞者踩错了节拍,显得异常突兀。

时间……在倒流?还是这钟坏了?

周围的嘈杂声浪依旧,学生们沉浸在“数学考试”的余波和对“新来的怪人”的议论中,无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异常。只有林知夏,如同被投入冰水,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绝非故障!在这个诡异的“试炼场”里,任何异常都可能是致命的信号!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泄密因子评估失误的警告、王建国关于小树林的“提醒”、以及袖中那枚冰冷的黄铜钥匙……每一件事都迫在眉睫。而首要的,是生存——避开放学后李薇的围堵,并解决迫在眉睫的生理需求:饥饿。

胃部的空虚感在精神高度紧绷后变得格外清晰。她需要能量,需要保持头脑的绝对清醒。

午休的铃声终于响起,比下课铃更显急促。早已饥肠辘辘的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教室,奔向同一个方向——食堂。

林知夏没有立刻起身。她等到人流稍缓,才站起身,将桌面上那台显示着冰冷绿色“70分”的平板电脑关闭(幽蓝光芒熄灭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它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混在稀稀拉拉的人流中,走向弥漫着饭菜混合气味的食堂。

青藤中学的食堂,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噪音和浑浊气味的空间。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油腻腻的绿色地砖,排风扇徒劳地轰鸣着,却驱不散空气中浓重的油烟、廉价洗涤剂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几十条长龙在十几个打饭窗口前扭曲蜿蜒,人声鼎沸,喧哗得如同集市。

林知夏站在门口,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快速扫过整个食堂。打饭窗口上方挂着简陋的牌子:1号(大锅菜)、2号(面食)、3号(风味小吃)……一直到最角落的8号窗口(教工专窗)。每个窗口前都挤满了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学生,队伍在推搡和抱怨中缓慢蠕动。

然而,她的目光很快捕捉到了异常。

在3号“风味小吃”窗口前,队伍格外长,也格外安静有序。排在前面的学生,大多衣着相对整洁,神态也少了些浮躁,彼此间甚至带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而维持这支队伍秩序的,赫然是三个身材高大、穿着篮球背心、露出手臂上夸张刺青的高年级男生。他们如同人形路障,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队伍,偶尔有不识相想插队的,被他们一瞪,立刻噤若寒蝉地缩了回去。

林知夏的目光掠过那三个男生粗壮的手臂,在其中一人小臂的刺青边缘,捕捉到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电路板纹路的暗色标记——和她课桌里发现的黄铜钥匙上的图案,有几分神似!

她的心猛地一沉。又是这个标记!它代表着什么?规则?还是某个掌控食堂“秩序”的势力?

而那个被“保护”着的3号窗口,里面打饭的阿姨笑容格外殷勤,动作也麻利得多。她递给学生的餐盘里,分量明显比其他窗口足,甚至偶尔能看到几块诱人的红烧肉或炸鸡腿的踪影。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2号面食窗口。队伍短得多,打饭的阿姨一脸麻木,动作慢吞吞,递出来的清汤寡水,飘着几根发黄的菜叶。

利益。最原始、最赤裸的利益分配。

这哪里是食堂?分明是这所“试炼场”里一个微缩的权力角斗场!3号窗口代表的“风味小吃”利益链,被那三个刺青男生代表的势力所把控,通过“秩序”的暴力维持,享受着超额的食物资源。而其他窗口,则是被压榨和忽视的“贫民区”。

林知夏的视线在混乱的人流中穿梭。她看到了李薇和她那两个跟班张婷、刘燕。她们正得意洋洋地排在那条“特权队伍”的中段,李薇甚至扬着下巴,对着旁边2号窗口队伍里几个敢怒不敢言的女生投去挑衅的眼神。显然,她们是3号窗口利益链的依附者。

不能去3号。那是李薇的地盘,无异于自投罗网。其他窗口的食物……林知夏看着2号窗口递出来那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面,胃里一阵翻涌。她需要热量,需要能支撑高强度思考的能量,不是这种清汤寡水。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角落、几乎无人问津的8号窗口——“教工专窗”。窗口里面空着,没有打饭的阿姨,旁边的牌子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日供应:特色盖浇饭(限量)”。

限量?特色?

一丝微光在林知夏眼底闪过。

她不动声色地走向8号窗口。队伍很短,只有零星几个看起来像是家境特别困难、或者性格极其内向的学生,低着头,默默等待着。

就在她快要排到窗口时,身后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和压抑的嗤笑。

林知夏没有回头,但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李薇带着张婷和刘燕,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径直朝8号窗口这边走来!她们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目标明确。

“哟,新来的大小姐,”李薇那拔高的、充满讥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浓烈的劣质香水味,“怎么?3号窗口的好菜看不上眼,跑这破地方来讨食儿了?还是怕了我们,躲到这犄角旮旯来了?”

张婷立刻帮腔,声音尖利:“薇姐跟你说话呢!聋了?”她上前一步,似乎想推林知夏的肩膀。

林知夏依旧没有回头,仿佛身后只是几只嗡嗡叫的苍蝇。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8号窗口里面。一个穿着油腻白色工作服、围着同样污迹斑斑围裙的胖大婶,正慢悠悠地从里间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里面热气腾腾,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带着香料气息的肉香!

盖浇饭!而且是分量十足的肉食!

胖大婶将盆子重重放在窗口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她拿起勺子,懒洋洋地敲了敲盆沿:“8号,盖浇饭,最后三份!要的快!”

排在林知夏前面的两个学生赶紧递上饭卡。

机会!

就在张婷的手指即将碰到林知夏肩膀的刹那——

林知夏动了!

她仿佛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向前扑去!同时,她的右手手肘极其“自然”地、带着一股巧劲向后猛地一顶!

“哎哟!”

一声痛呼!张婷猝不及防,被林知夏的手肘狠狠顶在了胃部!她痛得弯下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里端着的、刚在3号窗口打到的满满一餐盘的饭菜!

油腻腻的菜汤、白米饭、几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

林知夏在“踉跄”前扑的同时,左手如同灵蛇般探出,目标却不是稳住自己,而是精准地、迅捷无比地在那个刚刚打完最后一份盖浇饭、正小心翼翼端着餐盘转身的瘦弱男生手腕上,轻轻一拂!

动作快如闪电,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那男生只觉得手腕一麻,根本来不及反应!

“哐当!哗啦——!”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炸开!

张婷手中脱飞而出的餐盘,不偏不倚,狠狠地砸在了那个瘦弱男生的后背上!油腻的菜汤和米饭瞬间糊了他一身!而他手中那盘热气腾腾、分量十足的特色盖浇饭,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手腕的酸麻,脱手飞出!

承载着诱人食物的白色大瓷盘,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旋转、跳跃,带着汤汁淋漓的轨迹,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餐盘,连同那份珍贵的、油亮喷香的特制盖浇饭,如同天女散花,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摔在了刚刚走到8号窗口前、正准备开口嘲讽的李薇……脚下!

滚烫的汤汁、粘稠的米饭、大块的酱色肉块和碎裂的瓷片,如同爆炸的弹片,猛地溅射开来!

“啊——!!!”

李薇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滚烫的汤汁和油腻的肉块,大部分溅射在她那双崭新的、鞋头镶着廉价水钻的白色帆布鞋和小腿上!黏腻滚烫的触感让她触电般跳了起来!

“我的鞋!我的新鞋!!”她看着鞋面上迅速蔓延开的油污和酱汁,还有几片黏在上面的青菜叶子,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形。

“薇姐!”刘燕惊叫。

“谁?!谁干的?!”张婷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胃部,又惊又怒地尖叫,目光凶狠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

整个8号窗口区域瞬间乱成一团!汤汁四溅,米饭粘地,瓷片狼藉。被泼了一身饭菜的瘦弱男生呆若木鸡,欲哭无泪。排队的几个学生惊恐地后退。远处维持3号窗口秩序的那三个刺青男生也被惊动,皱着眉朝这边张望。

而混乱的中心——

林知夏早已“勉强稳住身形”,站在了距离李薇几步之外的地方。她微微蹙着眉,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和无辜,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她甚至还“好心”地对着那个被泼了一身的男生低声说了句:“同学,你没事吧?快擦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愤怒的李薇耳中。

李薇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林知夏!那张无辜的脸在她眼中,此刻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是你!林知夏!一定是你搞的鬼!”李薇气得失去了理智,指着林知夏尖叫,不顾小腿上还沾着油污和米饭,就要冲上来撕打。

“干什么干什么!”一声粗哑的暴喝响起!如同炸雷!

那个刚刚端出盖浇饭的胖大婶,此刻如同一座愤怒的肉山,猛地从8号窗口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她手里还拎着油腻的大勺子,指着地上狼藉的饭菜和碎裂的餐盘,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反了天了?!敢在老娘窗口打架?!还打翻了老娘的饭?!谁干的?!赔钱!不赔钱谁都别想走!”

她庞大的身躯和泼辣的气势极具压迫感,瞬间镇住了场面。连那三个正想走过来的刺青男生都停下了脚步,显然对这位“教工”有所顾忌。

李薇被胖大婶的吼声震得一愣,冲上来的动作僵住了。

“是她!是她撞翻了餐盘!”张婷立刻指着林知夏告状。

“放屁!”胖大婶眼睛一瞪,唾沫星子横飞,“老娘看得清清楚楚!是你自己没端稳盘子,撞了人家小伙儿!还赖别人?你当老娘眼瞎?!”她挥舞着勺子,气势汹汹,“摔了老娘的盘子和饭,还弄脏了地!赔!你们三个!一人五十!少一分都别想出食堂门!”

“五十?!”李薇失声尖叫,脸都气白了,“你抢钱啊!那破饭……”

“破饭?!”胖大婶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勺子差点戳到李薇脸上,“那是老娘的秘制红烧肉盖浇饭!限量供应!金贵着呢!五十都便宜你们了!不赔是吧?行!”她扯开嗓子就朝食堂管理室方向吼,“老赵!老赵!有人闹事砸场子!报警!叫保安!”

“别!别报警!”刘燕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拉住快要气疯的李薇,“薇姐,算了算了……”学生最怕的就是叫家长和找保卫科。

李薇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凶神恶煞的胖大婶,又看看地上那堆狼藉和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目光,再看看那个站在几步外、依旧一脸“平静”的林知夏,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却又无处发泄。她死死咬着嘴唇,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我们赔!”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李薇牙缝里挤出来的。

趁着李薇三人被胖大婶缠住、在愤怒和肉痛中掏钱赔偿的混乱当口,林知夏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迅速融入了旁边2号面食窗口重新排起的长队中。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额外注意。只有那个被泼了一身、正狼狈地用纸巾擦拭的瘦弱男生,在擦脸时,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林知夏刚才站立的位置,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探究的光芒。

林知夏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低垂,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上。刚才混乱中,她并非毫无收获。

在她“踉跄”前扑、手肘顶撞张婷、左手拂过那个男生手腕制造混乱的瞬间……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如同最灵巧的窃贼,借着身体的遮挡和混乱的视线,在8号窗口油腻腻的台面上,极其精准地、飞快地粘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块……深红色的、凝固的、如同蜡滴般的物质。它粘在台面一个不起眼的油污角落里,颜色与酱汁相近,极难察觉。林知夏的指尖在拂过台面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它那不同于油脂的、略带粘稠和韧性的独特触感。

此刻,这枚深红色的“蜡滴”,正被她用两根手指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夹着,藏在掌心。一丝极其微弱、却被她敏锐捕捉到的、混合着铁锈和甜腥的怪异气味,正从这小小的蜡滴中散发出来。

血蜡?

她的心沉了下去。这气味,和课桌抽屉里那点深褐色污渍散发出的、被劣质消毒水掩盖的甜腥气,如出一辙!

混乱平息得很快。李薇三人组在胖大婶的骂骂咧咧中交了“罚款”,带着一身油污和滔天怒火,恶狠狠地瞪了林知夏所在方向一眼,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走了。那三个刺青男生也收回目光,继续维持3号窗口的“秩序”。

林知夏端着那碗只飘着几根菜叶、清汤寡水的素面,找了个最角落、背靠墙壁的位置坐下。食堂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在外。她低头看着碗里,毫无食欲,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那枚深红色的血蜡上。

血蜡……出现在课桌抽屉深处,又出现在这个被“限量”和“特色”掩盖的8号教工窗口……这绝非偶然。

它是什么?标记?信物?还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的残留?

就在她凝神思索时,一个身影端着餐盘,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对面的座位上。

林知夏瞬间警觉,猛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有些陌生的男生脸庞。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形略显单薄,鼻梁上架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不大,却透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和……精明。

是那个被泼了一身饭菜的瘦弱男生!

他餐盘里放着一碗和林知夏一样的清汤面,还有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校服上残留的油渍,只是对着林知夏友好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同学,你好。”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书卷气,却吐字清晰,“刚才……谢谢你帮我说话。”他指的是林知夏那句“同学,你没事吧?快擦擦。”

林知夏没有回应他的友好,眼神锐利如刀,无声地审视着他。她的右手依旧虚握着,将那枚血蜡藏在掌心。

男生似乎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目光却透过镜片,落在林知夏虚握的右手上,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丝。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问道,“你刚才……在8号窗口那边,是不是捡到了什么……红色的东西?”

林知夏握着筷子的左手骤然收紧,指尖捏得发白。她抬起眼,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对面的男生。

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食堂顶灯惨白的光,掩去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无害,甚至带着点腼腆。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他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如同分享一个秘密,“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东西,叫‘赤蠹’。在这里,它代表着‘标记’和‘麻烦’。”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尤其是……当你被不止一个人‘标记’上的时候。”

赤蠹?标记?

林知夏的心猛地一沉。掌心里那枚深红色的蜡滴,仿佛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你好像很懂?”林知夏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温度。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试图剖开对方温和表象下的真实意图。

眼镜男生——他胸前的校牌上写着“陈默”——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退。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根面条,吹了吹气,才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咽下。动作从容得仿佛在品味珍馐。

“谈不上懂,”陈默放下筷子,拿起那个啃了一半的馒头,语气依旧平淡,“只是在这个地方待得久了,知道哪些东西不能碰,哪些人……要躲着走。”他咬了一口馒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食堂里那些喧嚣的人群,尤其是在3号窗口前维持秩序的三个刺青男生身上停留了一瞬。

“比如?”林知夏追问,指尖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轻轻划过。

“比如,”陈默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食堂的‘肉’,最好别吃。尤其是……8号窗口的‘特色’。”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幽深,“再比如,手腕上有‘蛛网’刺青的人,离他们远点。他们……是‘园丁’的猎犬。”

蛛网刺青?园丁?猎犬?

陌生的词汇如同暗语,带着浓重的危险气息。林知夏立刻联想到那三个刺青男生手臂上的电路板纹路标记!原来那代表“蛛网”?而“园丁”……听起来像是掌控这片“蛛网”的幕后之人?

“园丁是谁?”林知夏的声音绷紧。

陈默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没人真正见过。或者说,见过的人,都消失了。”他拿起餐盘,似乎准备离开,“我只知道,被‘赤蠹’标记的人,会吸引‘园丁’的注意。一个标记或许只是警告,但两个……”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知夏一眼,“那就意味着,你被放进了‘花圃’名单。园丁会亲自来……‘修剪’。”

修剪?林知夏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词背后的血腥意味,不言而喻!

“所以,”陈默站起身,端起他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盘,“建议你,想办法洗掉它。越快越好。”他最后看了林知夏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祝你好运,新同学。这所学校的‘课外活动’,可比上课刺激多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端着餐盘,瘦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食堂拥挤嘈杂的人流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林知夏独自坐在角落,掌心紧握着那枚名为“赤蠹”的深红蜡滴。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神不宁。课桌抽屉深处一个标记,食堂窗口又一个标记……两个赤蠹!

被放进了“花圃”名单?

园丁会亲自来“修剪”?

一股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毒蛇,顺着脊椎蜿蜒而上,缠绕住她的心脏。这比李薇的威胁,比王建国的考题,更加致命,更加无迹可寻!

她低头,看着碗里那几根漂浮在清汤上的、发黄的菜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饥饿感早已被强烈的警惕和危机感取代。

必须尽快处理掉这该死的“赤蠹”!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食堂。然而,就在她端起那碗几乎没动的素面,准备倒进泔水桶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食堂墙壁上挂着的那面巨大时钟。

下午1点30分。

就在她的目光聚焦在钟面上的瞬间——

咔哒。

又是那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食堂噪音淹没的机械声响!

钟面上,那根红色的秒针,再次诡异地、不容置疑地……向左跳动了一格!


秒针再次左跳!

林知夏端着餐盘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全身。一次是意外,两次……绝对意味着某种规则正在被扭曲!

时间……在这个“试炼场”里,不是单向的河流!它在倒流?或者……在被某种力量操控?

她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食堂。喧嚣依旧,油腻的饭菜气息混杂着汗味,学生们推搡、笑闹、抱怨,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面时钟的异样,仿佛那根倒跳的秒针只是她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觉。

不!不是幻觉!掌心那枚深红色的“赤蠹”正散发着微弱却真实的甜腥气,提醒着她这个世界的诡异与危险。

必须离开这里!

林知夏不再犹豫,快步走到泔水桶前,将碗里的清汤寡水倾倒进去。油腻的残渣在浑浊的汤水里载沉载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迅速转身,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朝着食堂大门走去。

掌心里的“赤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陈默的话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被放进‘花圃’名单……园丁会亲自来‘修剪’……”她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处理掉这个致命的标记!

午休时间,教学楼里相对安静。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在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块。林知夏快步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那里通常人迹罕至,尤其是午休时间。

推开那扇油漆剥落的绿色木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陈年污垢的气味扑面而来。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暗。隔间的门板歪歪斜斜,水龙头滴着水,发出单调的“嗒、嗒”声。

确认里面空无一人后,林知夏迅速反锁了大门。她走到最里面一个隔间前,再次确认安全,才摊开紧握的右手。

那枚深红色的“赤蠹”静静地躺在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它呈现出一种近乎凝固血液的暗沉光泽,边缘微微透明,散发出那股混合着铁锈和甜腥的独特气味。触手微温,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韧性。

怎么处理?洗掉?抠掉?陈默只说“洗掉”,但没说具体方法。这诡异的东西,显然不是普通的蜡或者血渍。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出。她将右手伸到水流下,用力搓洗。自来水冲走了皮肤表面的油污和灰尘,但那枚“赤蠹”却如同长在了皮肤上,纹丝不动!水流滑过它的表面,甚至无法浸润分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其隔绝!

林知夏的心沉了下去。她尝试用指甲去抠。指甲划过蜡滴表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它就像一块被强力胶水死死粘在皮肤上的顽固污渍!

火烧?她立刻否定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在这封闭的空间,后果难料。而且,这“赤蠹”散发的气味本身就带着血腥,谁知道加热后会发生什么?

怎么办?

冷汗,无声地从额角滑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为那未知的“园丁”的降临倒计时!卫生间里单调的水滴声,此刻听来如同催命的鼓点。

她的目光焦急地在狭小的隔间内扫视。斑驳的墙壁,生锈的水管,摇晃的隔板门……最后,落在了墙角那个积满灰尘、散发着浓烈氨水气味的塑料水桶上——那是清洁工用来拖地的脏水桶,桶沿上挂着一块同样污秽不堪、看不出本色的抹布。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带着自虐意味的念头闪过脑海。

她不再犹豫!几步上前,强忍着刺鼻的气味,一把抓起那块油腻、湿冷、散发着浓烈化学药剂和污垢混合气味的脏抹布!

没有丝毫迟疑,她咬着牙,用那块肮脏的抹布,对着右手掌心那枚深红色的“赤蠹”,狠狠地、反复地擦拭起来!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皮肤,带来强烈的刺痛感,浓烈的氨水味和污垢的腥臊气直冲鼻腔,让她几欲作呕。

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她感觉掌心皮肤快要被磨破的剧痛传来时——

嗤!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热铁入水的声音响起!

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一股灼热感猛地扩散开来!

林知夏猛地移开抹布!

只见掌心中,那枚顽固的深红色“赤蠹”,竟如同遇到克星一般,边缘开始迅速发黑、卷曲、萎缩!一股更加浓郁、令人头晕目眩的天腥恶臭瞬间爆发出来!它像一块被点燃的油脂,在剧烈的反应中急速消融、汽化!

短短几秒钟,那枚“赤蠹”彻底消失不见!只在掌心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被烟头烫过般的暗红色圆形印记,以及一片被粗糙抹布擦出的红肿破皮。

成功了!

林知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有些发软的身体。掌心的刺痛感和残留的恶臭提醒着她刚才的凶险。脏水桶里的化学药剂……是“赤蠹”的克星?还是说,是污秽本身中和了它的某种特性?

顾不上细想,她迅速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反复冲洗着刺痛红肿的右手掌心。直到那股甜腥恶臭被冲淡,皮肤被冰得麻木,她才关掉水。

看着掌心那个微小的暗红色印记,林知夏眼神凝重。标记虽然被强行“洗掉”,但这个印记……是否意味着“赤蠹”的威胁并未完全解除?课桌抽屉深处的那一个呢?是否也需要同样的方式处理?

她需要尽快回去!

午休结束的预备铃声刺耳地响起,催促着学生们返回教室。

林知夏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校服,压下翻腾的心绪,拉开隔间门,快步走出卫生间。

走廊里已经恢复了喧嚣,学生们从各个角落涌出,汇成嘈杂的人流。林知夏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逆着人流,朝自己教室的方向走去。

刚拐过一个楼梯口,前方的人流忽然产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和低低的惊叹声。

“哇……谁啊?好帅!转校生?没见过啊……”

“那气质……不像我们学校的……”

林知夏蹙眉抬头。

只见前方楼梯下方,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拾级而上,姿态从容,如同T台上的模特。他穿着崭新的青藤中学校服,但那剪裁合体的蓝白运动服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几分高级时装的冷峻感。肩宽腿长,身形比例极佳。微卷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张足以让青春期女生心跳加速的俊朗脸庞,下颌线条清晰利落,鼻梁高挺。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极其罕见的深灰色,像蒙着雾霭的寒潭,深邃得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极具侵略性的审视意味。

他手里随意地拎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黑色皮质书包,另一只手里……竟然端着一杯还在冒着袅袅热气的纸杯咖啡!浓郁的咖啡香气在充斥着汗味和粉笔灰的楼道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上楼梯,深灰色的眼眸随意地扫过周围带着好奇和惊艳目光的学生,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难以捉摸的笑意。那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与疏离,瞬间将他与所有穿着同样校服的人区分开来。

林知夏的目光与他深灰色的瞳孔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好奇,没有惊艳,只有如同精密仪器扫描般的冰冷审视。对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玩味。

林知夏的心头警铃大作!危险!这个人的气场,比王建国更加深不可测,比李薇更加锋芒毕露!他绝非普通学生!

她下意识地想避开,加快脚步想从他身侧绕过去。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个俊朗的转校生端着咖啡的手,似乎被旁边一个冒冒失失、低头猛冲的男生“不小心”撞了一下!

“哎呀!”

惊呼声中,那只装着滚烫咖啡的纸杯,如同被精准计算过角度,猛地脱手飞出!

深褐色的、冒着滚烫热气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目标直指——林知夏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肥大校服!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角度太刁钻!

林知夏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她猛地向左侧急闪!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格挡!

噗嗤!

滚烫的咖啡大部分泼洒在了她抬起格挡的右臂衣袖上!深褐色的污渍如同丑陋的伤疤,瞬间在粗糙的蓝白布料上晕染开来!一股灼热的刺痛感隔着布料传来!

还有一小部分滚烫的液体,不可避免地溅到了她右侧的脖颈和锁骨位置!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嘶……”林知夏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后退一步,左手捂住被烫到的脖颈,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狠狠刺向那个“肇事者”——那个俊朗的转校生!

而那个撞人的男生,早已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人群里。

楼梯口瞬间安静下来。周围的学生都停下了脚步,屏息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转校生站在原地,深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或歉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早已预料到的漠然。他看了一眼林知夏被咖啡污损的衣袖和捂着脖颈的手,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加深,变成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冰冷审视的嘲弄。

他微微歪了歪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寂静,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质感和居高临下的傲慢:

“林知夏?”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看来,想在这个‘副本’里活下去,光会躲闪和制造混乱……”他顿了顿,深灰色的瞳孔锁住她,如同盯住猎物的鹰隼,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带着冰碴的话语:

“你还得先学会……”

“怎么求人。”


圣樱学院图书馆顶楼,古籍修复室特有的陈旧纸张与檀木混合气息沉淀在空气里,厚重得仿佛能压住心跳。午后稀薄的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林知夏独自置身于这寂静的堡垒中央,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孤傲的雪松。

她面前那张宽大的红木阅览桌上,摊开的正是那份从父亲书房“借用”出来的《家族资产流动特别审计报告(初稿)》。羊皮纸封面下,并非枯燥的财务数据,而是一页页由复杂家族密码写就的密令。林知夏纤细却稳定的手指正快速移动,指尖下是一本摊开的、边角磨损严重的《商业密码学通解》。她的笔尖在摊开的密码本上快速移动,一行行由复杂家族符号组成的密令正被强行撕裂伪装,显露出冰冷的核心指令:

“…试炼核心:继承权动态评估…资源获取能力…潜在威胁清除效率…”

“清除效率”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刺得她瞳孔骤然一缩。生日宴那晚骤然熄灭的璀璨烟火下,冰冷的枪口和弥漫的硝烟味瞬间冲回脑海。她指节无意识地收紧,昂贵的水晶笔杆硌得掌心生疼。

“效率?”一声低沉悦耳、带着玩味探究的嗓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如同鬼魅,瞬间撕裂了修复室凝固的寂静。

林知夏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带着穿透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她没有回头,强行压下喉咙口的惊悸,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肌肤里。

无声的几秒,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

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笃定的从容,绕过宽大的桌角,停在她侧前方。深灰色圣樱学院制服熨帖地包裹着挺拔的身形,顾西洲单手插在裤袋里,微微俯身,视线精准地落在林知夏正在疾书的密码本上,以及旁边那份摊开的、标注着“特别审计”字样的羊皮纸文件。

他靠得有些近,林知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感。

“动态评估,资源获取,威胁清除……”顾西洲慢条斯理地复述着纸页上那些被破译出来的冰冷词汇,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棱,砸在寂静的空气中。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抬起,指节分明,轻轻敲击在林知夏摊开的密码本边缘,发出极轻却异常清晰的“笃、笃”声,如同某种倒计时的宣告。

林知夏猛地抬起眼,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没有惯常的懒散戏谑,只有一片幽深的、探究的寒潭。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林大小姐。”顾西洲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了几分迫人的锐利,“原来所谓圣樱优等生,课余爱好是破译家族核心密令?”

他微微倾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林知夏紧绷的侧脸。那低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

“现在,给我个答案。”他指下的敲击停顿,目光牢牢锁住她,“合作?”

他顿了顿,那双黑眸里掠过一丝林知夏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冷戾锋芒,如同暗夜中骤然出鞘的匕首。

“还是……灭口?”

修复室内,尘埃在凝固的光柱里无声沉浮。窗外,远处传来学生隐约的嬉闹声,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只有他指下那本冰冷的密码本,和他眼中那抹令人心悸的冷光,无比真实地烙印在林知夏的感知里,带着血腥气的寒意无声蔓延。林知夏感觉自己的呼吸几乎停滞,指尖冰凉,但一股被彻底冒犯的怒意和属于林氏继承人的骄傲,正从冰冷的恐惧底部轰然燃起,灼烧着她的理智。


图书馆顶楼那令人窒息的寒意尚未完全从骨缝里散去,林知夏刚踏出古籍修复室厚重的大门,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就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母亲”。

林知夏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划过屏幕,将手机贴到耳边。听筒里传来的,并非母亲一贯的温和或关切,而是带着一种竭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紧绷,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夏夏,”林母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背景异常安静,“你父亲刚开完临时董事会。”

林知夏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陆氏集团……动作比我们预想的更快、更狠。”林母的声音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他们在二级市场疯狂扫货,几个原本摇摆的中小股东……立场松动了。你父亲那边压力很大。”

林知夏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站在走廊明亮的窗边。窗外是圣樱学院精心修剪的绿茵场,阳光明媚,学生们三五成群,笑语喧哗。这无忧无虑的校园图景,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陆氏。又是陆氏。生日宴那晚骤然熄灭的烟火下,她似乎也瞥见过陆家那位少爷陆明轩模糊的身影,隐在混乱的人群边缘。

“家族试炼的评估,”林母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疲惫的沉重,“‘资源掌控’这一项……权重被临时上调了。夏夏,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知夏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骨节微微泛白。她当然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校园里的游戏,更是家族继承人资格的血色沙盘。资源掌控,意味着她必须证明自己有能力调动、利用乃至创造资源,去应对这场来自外部的恶意狙击,去稳固林氏摇摇欲坠的根基。而这场证明,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圣樱校园里进行,每一步都可能被评估、被量化、被计入决定她未来命运的分数。

“还有,”林母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压得更低,“你身边……要特别留意。董事会里……未必都是你父亲的声音。”

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单调而空洞。林知夏缓缓放下手机,掌心一片冰凉。母亲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警告,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心头。

身边?留意?

她转过身,目光穿透走廊明亮的玻璃窗,投向下方空旷的绿茵场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斜倚在梧桐树下,姿态闲散,仿佛只是随意地晒着太阳。深灰色的制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是顾西洲。

他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懒洋洋地抬起眼,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明亮的玻璃,精准地对上了林知夏审视的视线。他甚至还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笑容,在图书馆里还带着冰冷的威胁,此刻在阳光下,却显得模糊而叵测。像蒙着一层精心打磨的雾面玻璃,看不清内里是寒冰还是火焰。

董事会里的杂音……身边需要留意的人……

林知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图书馆里那句“合作还是灭口”的低语犹在耳边,而母亲关于“资源掌控”的警告又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家族内外的暗流,正以圣樱学院为舞台,汹涌地汇聚到她脚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挺直脊背,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清脆、稳定,朝着楼梯口走去。

目标明确——食堂。无论多么汹涌的暗流,此刻都需要补充能量。然而,她敏锐地感觉到,背后那道来自梧桐树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圣樱学院西区食堂,正午的人潮高峰刚过,喧嚣稍歇,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略显油腻的暖香。水晶吊灯折射着不算明亮的光线,落在光洁的地砖和排列整齐的金属餐椅上。林知夏踏入这片弥漫着人间烟火气的区域,十厘米的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清晰而冷冽的叩响。

她无视了周围瞬间投来的、混杂着好奇、探究和些许敬畏的目光,径直走向相对清净些的精品套餐窗口。队伍不长,只有寥寥数人。

就在她准备排队时,旁边普通打菜窗口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刻意压低的嗤笑。

“哟,苏晓晓,今天又只打一个素菜啊?减肥?”一个刻意拔高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说话的是个烫着波浪卷发的女生,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身边簇拥着几个同样打扮张扬的女孩。她挡在一个瘦小的女生面前,抱着手臂,下巴抬得高高的。

被围住的女生——苏晓晓,低着头,紧紧攥着手里那个边缘有些磨损的白色餐盘,餐盘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份清炒豆芽。她身上的校服洗得有些发白,但很干净。面对挑衅,她只是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瑟缩,试图从旁边绕过去。

“别急着走啊!”波浪卷女生旁边的同伴笑嘻嘻地伸出一条腿,横在苏晓晓面前,“我们李姐跟你说话呢,懂不懂规矩?”她故意加重了“规矩”两个字。

那个被称为“李姐”的波浪卷女生,得意地扬着下巴,涂着亮色甲油的手指,极其轻佻地伸向苏晓晓餐盘里那仅有的豆芽菜,作势就要掀翻:“吃这么素,多没营养,姐姐帮你加点‘料’?”

就在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即将碰到餐盘边缘的瞬间——

一道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反射着水晶灯冷光的银色细影,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踩了下去!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骤然撕裂了食堂的嘈杂!波浪卷女生“李姐”的脸瞬间扭曲,痛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身体像被电击般猛地弹跳起来,那只伸向苏晓晓餐盘的手也触电般缩回,本能地捂向剧痛的脚背。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

林知夏面无表情地收回脚。那双价值不菲的银色细高跟鞋尖,纤尘不染,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她此刻的眼神如出一辙。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个抱着脚单腿跳、痛得龇牙咧嘴的女生,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群瞬间僵住的跟班,最后落在惊魂未定、抱着餐盘僵在原地的苏晓晓身上。

“排队,”林知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李姐”抽气的痛呼和周围的死寂,如同冰珠落入玉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冷漠,“是这里最基础的公平博弈。”

她的目光掠过脸色惨白、敢怒不敢言的“李姐”等人,红唇边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俯视般的警告。

“插队、掀人餐盘?”她微微偏头,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破坏规则的成本,你付得起吗?”

“李姐”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脚背上火辣辣的剧痛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让她几乎发疯,但在林知夏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注视下,她所有叫嚣的勇气都被冻结了,只剩下因剧痛和恐惧交织的剧烈喘息。

林知夏不再看她们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她转向窗口,语气平淡无波地对里面有些看呆了的打菜阿姨说:“一份A套餐,谢谢。”

就在她接过精致餐盘,转身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晓晓紧握的餐盘边缘。那里,因为刚才的紧张和用力,女孩手指的骨节突出,而在她大拇指的指腹侧边,林知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小片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黑色污迹。

那污迹的颜色和质地……非常眼熟。

像极了生日宴那晚,烟火装置骤然爆炸燃烧后,溅落在附近物件上的……那种特殊混合燃料燃烧后留下的、难以彻底清除的焦痕。

林知夏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住了半秒。她端着餐盘,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小小的污迹上,又极快地扫过苏晓晓低垂的、写满不安和窘迫的侧脸。食堂里油腻的暖香、周围压抑的议论声、脚边那个女生压抑的痛呼……所有的声音和气味在这一刻似乎都模糊褪去,只剩下那片刺眼的黑色污迹,如同一个沉默的烙印,灼烧着她的视线。

烟火熄灭那晚的混乱、硝烟味、刺耳的尖叫……碎片般的记忆再次翻涌。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端着餐盘,走向一个靠窗的、相对僻静的空位。高跟鞋的叩击声依旧稳定,但她的思绪,已如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激荡起一圈圈危险的涟漪。


下午三点十分,阶梯大教室的光线被厚重的丝绒窗帘过滤得有些昏沉。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旧书本混合的、属于知识殿堂特有的微尘气息。投影仪在巨大的幕布上投下清晰的图表和数据流,正是陆氏集团近期的业务架构和市场份额分布图,色彩分明,线条冷硬。

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周教授站在讲台一侧,双手撑在讲桌上,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台下或专注或茫然的年轻面孔。

“好,基本模型就是这样。”周教授推了推眼镜,声音洪亮,“现在,我们代入一个现实情境。假设在座的某位同学,突然拥有了足以撼动陆氏集团的能量……”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精准地落向教室中后段靠窗的位置。

“林知夏同学。”周教授脸上浮起一丝和蔼却又极具压迫感的微笑,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抛出了诱饵,“如果你是那位雄心勃勃的收购者,面对陆氏这样一块诱人的‘蛋糕’,你会选择从哪里下第一刀?哪一部分,是最‘甜’、最容易得手的突破口?”

整个大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所有目光,或明或暗,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聚焦在林知夏身上。好奇的、审视的、等着看这位豪门千金如何作答的……其中,一道来自斜后方、带着玩味和探究的视线尤为强烈——顾西洲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指间转着一支笔,目光却牢牢锁住她的背影。

林知夏端坐着,背脊挺直如修竹,仿佛没有感受到那沉重的聚焦。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冷静地投向幕布上那块巨大的“蛋糕”——陆氏集团的业务版图。核心的房地产和金融板块色彩浓重,如同坚硬的堡垒。她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边缘地带,一块用浅绿色标注、份额不大的区域。

在绝对的寂静中,林知夏站起身。十厘米的高跟鞋让她本就高挑的身形更具压迫感。她步履从容地走向讲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清晰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她没有拿激光笔,只是伸出右手。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巨大的幕布投影前划过,指尖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精准地点向那片浅绿色的区域——陆氏·青藤科技,旁边标注着“新兴智能家居,市场份额1.8%”。

“这里。”她的声音清冽平稳,如同山涧冷泉,清晰地流淌在偌大的空间里。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意义不明的低嗡声。

林知夏的指尖在那块小小的浅绿色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扫过台下,尤其在几个方向刻意停顿了半秒,仿佛在确认某些人的存在。

“青藤科技,陆氏集团内部边缘化的‘私生子’项目。技术有亮点,但资源投入严重不足,市场推广乏力,内部支持薄弱,甚至……”她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了然弧度,“据我所知,其核心研发团队,对陆氏现行的资源分配模式,早有微词。”

周教授镜片后的眼睛骤然亮起锐利的光,身体微微前倾。

林知夏收回手,姿态优雅地交叠在身前,目光平静地迎向周教授和台下无数双眼睛:“啃下最坚硬的堡垒,需要时间和巨大的代价。而最‘甜’的入口,往往不是最核心的果实,而是那些被忽视、被挤压、内部早已松动、充满……‘可操作性’的边缘缝隙。”

她微微停顿,吐出最后四个字时,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精准。

“先吃掉这块边缘的‘甜点’,撬开一道缝隙,动摇其内部人心,后续的‘大餐’,才更容易消化。不是吗?”她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顾西洲的方向,又淡淡收回。

“精彩!非常精彩的切入点!”周教授率先鼓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赏。教室里随即爆发出掌声,有真心的佩服,也有复杂的附和。

林知夏微微颔首,在掌声中从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刚坐下,旁边就递过来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高倍放大的照片。背景是某个凌乱昏暗的储藏室角落,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纸箱和杂物。照片的焦点,是一小撮被踩得稀烂、几乎难以辨认的……烟花残骸。扭曲的彩色纸壳和引线混在泥污里。而就在这堆垃圾的边缘,一枚硬币大小、边缘被高温灼烧得微微卷曲变形的金属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碎片上,一个残缺的、模糊的鹰隼展翅徽标,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透着一股冰冷的戾气。

陆氏的家徽!

林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生日宴那晚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鼻的硝烟味、混乱中惊恐的尖叫……碎片化的记忆裹挟着冰冷的杀意瞬间冲回脑海!

她猛地抬头,看向递来手机的顾西洲。

顾西洲依旧维持着那副懒洋洋的姿态靠在椅背上,仿佛只是随手分享了一张普通图片。他收回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放大了那个残缺的鹰隼徽标,然后侧过脸,对着林知夏。

昏沉的光线下,他嘴角那抹惯常的、玩世不恭的弧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看着林知夏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压得极低,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烟火残骸里找到的。”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宣告:

“真巧,林知夏。那晚的目标,似乎不只是你。”

“还有我。”

轰——!

周教授后续讲解的声音、教室里细微的翻书声、空调的嗡鸣……所有声音瞬间退潮,只剩下顾西洲那句冰冷的低语,如同惊雷在林知夏脑中反复炸响。

目标不只是你……还有我。

陆氏的徽标碎片。同时指向他们两个的袭击。

图书馆里那句冰冷的“合作还是灭口”毫无预兆地再次撞入脑海,带着全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重量。家族内部的评估、陆氏外部的狙击、生日宴的莫名袭击、食堂里苏晓晓指腹上那片可疑的焦痕……无数破碎的线索、交错的身影,在这一刻被这枚冰冷的徽标碎片强行拉扯、汇聚!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林知夏感觉自己的指尖冰凉一片,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冰冷的回响。她猛地转头,目光穿透阶梯教室的窗户,急切地投向外面空旷的走廊和远处的校园。

苏晓晓……那个在食堂里瑟缩着、指腹带着焦痕的平民女孩,此刻在哪里?


下课铃声如同解咒的魔音,骤然撕裂了大教室里紧绷而诡异的气氛。学生们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收拾书本、交谈、汇入涌向门口的人流,嘈杂声浪迅速取代了方才的寂静。

林知夏几乎是第一时间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抓起自己的限量版手袋,无视了周围投来的目光,快步走向教室门口。心头那枚来自烟火残骸的冰冷徽标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理智。目标重叠——她和顾西洲。这意味着什么?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指向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阴谋?食堂里苏晓晓指腹上那片刺眼的焦痕,此刻更是化作一道无声的警铃,在她脑中尖锐鸣响。

她必须立刻找到那个女孩!

然而,刚挤出教室门,手腕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从后方稳稳地扣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强势。

“这么急?”顾西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依旧带着那股懒洋洋的调子,但扣住她手腕的指节却异常稳定。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跟上了她,顺势将她往人流相对稀少的走廊侧边带了带,巧妙地避开了汹涌的人潮。

林知夏猛地回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那里面惯常的戏谑被一种沉冷的锐利所取代,如同暗流涌动的深海。

“放手。”林知夏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碴。

顾西洲非但没放,反而微微倾身,拉近了距离。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极淡的硝烟味(或许是心理作用?)强势地侵入林知夏的感知。他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找那个食堂里的小姑娘?”他精准地戳破了她的意图,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指头上沾了东西的那个?”

林知夏心头剧震!他果然也注意到了!图书馆里的对峙,食堂中的冲突,他如同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你想说什么?”林知夏强迫自己冷静,手腕微微用力,试图挣脱,却被他扣得更紧。

“别白费力气。”顾西洲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投向走廊尽头纷乱的人影,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的冷峭,“人,现在肯定找不到了。”

他收回目光,重新锁定林知夏:“一个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留下痕迹、又能在第一时间消失的‘普通’学生,你觉得,她背后会是什么?”

他语速不快,每个字却像淬了冰的钉子,敲进林知夏的耳膜。

“陆氏在二级市场发疯,家族内部有人坐不住,生日宴的烟火差点把你我送走,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带着‘标记’、行踪可疑的苏晓晓……”顾西洲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嘲弄,“林大小姐,你真以为,你那位好叔叔,只是单纯地想给你这个侄女增加点‘试炼’难度吗?”

林叔叔!林振业!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入林知夏混乱的脑海!那个总是一脸和煦、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忠心耿耿、对她关怀备至的二叔?董事会的杂音……母亲电话里那句“未必都是你父亲的声音”……

顾西洲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更清晰地感知到他掌心的温度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强硬。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结盟的邀请:

“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浑得多,也深得多。单打独斗,无论你还是我,都可能成为下一个无声无息沉底的牺牲品。”

他微微侧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捕捉着她眼中翻腾的惊疑、愤怒和权衡。

“现在,再回答我一次,”他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合作?”

“还是……”他顿了顿,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关乎生死的重量,“等着被这漩涡彻底撕碎?”

走廊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林知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撞击。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带着灼人的温度,顾西洲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不容她有丝毫逃避。

二叔林振业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在脑海中扭曲变形,与冰冷的陆氏徽标碎片、苏晓晓指腹的焦痕、还有母亲电话里沉重的警告重叠在一起,构成一张巨大而狰狞的网。单打独斗……牺牲品……顾西洲的话语像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挑开了她试图维持的、孤高的伪装,露出内里赤裸裸的危机。

她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她不再试图挣脱手腕上的钳制,反而微微仰起脸,迎上顾西洲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合作?”林知夏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属于林氏继承人的、惯常的倨傲尾音,但细听之下,那平静之下是绷紧的弓弦,“可以。”

顾西洲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但,”林知夏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他,“拿出你的筹码。以及,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清晰地看到,在她问出“你到底是谁”的瞬间,顾西洲眼底深处那层精心打磨的、玩世不恭的雾面玻璃,似乎“咔哒”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极其短暂、却异常真实的复杂情绪——或许是惊讶,或许是痛楚,又或许是被触及逆鳞的冰冷怒意——在那缝隙中一闪而逝。

他的目光沉了下去,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似乎也凝滞了一瞬。走廊窗外,一片厚重的云层恰好飘过,遮住了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突兀的、带着寒意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从顾西洲插在裤袋里的那只手中传出。

顾西洲眼神骤然一凛,那份转瞬即逝的情绪裂痕瞬间被冻结、抹平,快得让林知夏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迅速抽回一直插在裤袋里的手,摊开掌心。

那是一部特制的、边缘泛着哑光的黑色加密通讯器。屏幕上没有任何号码显示,只有一行简短得令人心悸的乱码字符在幽暗的光线下跳动。

顾西洲的目光落在那行乱码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猛地抬眼看向林知夏,眼神里的沉冷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那凝重之下,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惊疑?

“看来,”他开口,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我们的‘朋友’,比我们想象的……更着急。”

他拇指在通讯器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用力一按。

屏幕上的乱码字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强行传输过来的、像素有些模糊的照片。

照片的拍摄角度极其刁钻隐蔽,像是在某个堆满杂物的狭窄缝隙里仓促抓拍的。

画面中,是圣樱学院西北角那片几乎废弃的旧园艺工具储藏室区域。斑驳掉漆的红色砖墙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瘦小身影正被两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人粗暴地推进一辆没有牌照的灰色面包车!

那个瘦小的身影奋力挣扎着,在身体被完全塞进车厢的最后一刹那,她的脸绝望地扭向镜头方向——

是苏晓晓!她脸上写满了惊恐,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而在面包车敞开的车门阴影里,一只垂落下来的、戴着黑色半指战术手套的手,手背上,一个硬币大小的金属徽章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一只残缺却依旧狰狞的、展翅欲飞的鹰隼!

陆氏!又是陆氏!

照片下方,紧跟着弹出一行新的、血红色的乱码字符,如同诅咒般烙印在屏幕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那字符扭曲跳动,仿佛带着无声的狞笑。

林知夏的呼吸瞬间停滞!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顺着脊椎疯狂上窜!

顾西洲盯着那血红的乱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猛地将通讯器屏幕转向林知夏,让她看清那行如同用鲜血写就的字符。

那行乱码在屏幕上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诡异地扭曲、定格成两个虽然依旧残缺、却足以辨认的汉字:

“饵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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