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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占有我夫君,嫡姐亲手活埋了我 番外

云念小小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天启二十七年,冬。一连下了十来日的雪,整个上京银装素裹,天冷的厉害。临近子时,永昌侯府宁和园里依旧灯火通明,挂在廊下的八宝玲珑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烛影摇曳。光影下,红梅傲雪,暗香浮动。谢晚棠的魂魄,就飘在红梅树下,单薄的几近透明。唯有她的眼角还泛着红。恨意流淌。被谢婉宁活埋在红梅树下已经足足两个月了,可许是死的太惨,她的魂魄一直被困在这,怎么都离不开。“小姐,王爷进侯府了。”小丫鬟知鸢,一路小跑着进了宁和园。王爷——听着这两个字,谢晚棠下意识的望向知鸢,明明已经成了一缕幽魂,可那死寂的心,却还是不自觉的发紧,带着期待。慕枭回来了?他来永昌侯府,是来接她的?那他会发现她已经死了吗?会为她报仇吗?他能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吗?他……会怀念她...

主角:谢晚棠谢婉宁   更新:2025-06-16 17: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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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晚棠谢婉宁的其他类型小说《为占有我夫君,嫡姐亲手活埋了我 番外》,由网络作家“云念小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启二十七年,冬。一连下了十来日的雪,整个上京银装素裹,天冷的厉害。临近子时,永昌侯府宁和园里依旧灯火通明,挂在廊下的八宝玲珑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烛影摇曳。光影下,红梅傲雪,暗香浮动。谢晚棠的魂魄,就飘在红梅树下,单薄的几近透明。唯有她的眼角还泛着红。恨意流淌。被谢婉宁活埋在红梅树下已经足足两个月了,可许是死的太惨,她的魂魄一直被困在这,怎么都离不开。“小姐,王爷进侯府了。”小丫鬟知鸢,一路小跑着进了宁和园。王爷——听着这两个字,谢晚棠下意识的望向知鸢,明明已经成了一缕幽魂,可那死寂的心,却还是不自觉的发紧,带着期待。慕枭回来了?他来永昌侯府,是来接她的?那他会发现她已经死了吗?会为她报仇吗?他能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吗?他……会怀念她...

《为占有我夫君,嫡姐亲手活埋了我 番外》精彩片段


天启二十七年,冬。

一连下了十来日的雪,整个上京银装素裹,天冷的厉害。

临近子时,永昌侯府宁和园里依旧灯火通明,挂在廊下的八宝玲珑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烛影摇曳。

光影下,红梅傲雪,暗香浮动。

谢晚棠的魂魄,就飘在红梅树下,单薄的几近透明。

唯有她的眼角还泛着红。

恨意流淌。

被谢婉宁活埋在红梅树下已经足足两个月了,可许是死的太惨,她的魂魄一直被困在这,怎么都离不开。

“小姐,王爷进侯府了。”

小丫鬟知鸢,一路小跑着进了宁和园。

王爷——

听着这两个字,谢晚棠下意识的望向知鸢,明明已经成了一缕幽魂,可那死寂的心,却还是不自觉的发紧,带着期待。

慕枭回来了?

他来永昌侯府,是来接她的?

那他会发现她已经死了吗?会为她报仇吗?

他能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吗?

他……会怀念她吗?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谢晚棠双眸止不住的发酸,红晕未退的眼角,不甘和泪意相交缠。

这时,屋里传来响动。

谢晚棠转头望过去,就见屋门口的帘子被掀开了。

谢婉宁探头从里面出来。

因为是双生子的缘故,谢婉宁的那张脸,和谢晚棠本就有八九分相似,只是谢晚棠的眉眼更为温柔,而谢婉宁则更为凌厉张扬。

而今,谢婉宁照着谢晚棠的模样,刻意描画了眉眼,添了些许缱绻柔色。

两人便更像了。

那样子,连谢晚棠自己瞧着都有些恍惚。

但那也不过是一瞬,紧随而来的,是浓烈的恨意。

她忘不了那日。

冬日的土坑,凉意深入骨髓,直入灵魂。

谢晚棠忘不了那种感觉,她更记得,谢婉宁是如何扒了她的外裳,用簪子划烂她的脸,让人捆住她的手脚,堵住她的嘴,再亲手将她推进土坑里的。

花瓣飘落。

艳红的颜色,与她脸上的殷红的血相交叠。

土,一锨一锨的砸下来。

从腿脚,到腹胸,再到脖颈脸颊。

强烈的窒息感,犹如汹涌的潮水,愈发的强烈,逐渐将她吞没。

她睁不开眼睛。

可谢婉宁得意的笑声,却一阵阵的在她周遭盘旋。

“谢晚棠,想不到吧,兜兜转转,慕枭还是我的。”

“你是煞星,早就该死了。”

“这三年,靠着这张和我相似的脸,顶着我的身份,陪在慕枭身边,便宜你了。”

“现在,你该把一切还回来了。”

“你这种连爹娘都不承认的贱种,连个明面上的身份都没有,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为你流一滴眼泪。”

“你天生烂命,根本不配为慕枭诞育子嗣。”

“等我有了身孕,生下孩子,我就送你生的那个野种下去陪你。”

那些话,一句一句,记忆犹新。

谢晚棠没法不恨。

她和谢婉宁是双生子,同为永昌侯府的嫡出小姐,可是,从一出生开始,谢婉宁就受尽宠爱,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而她却因为一句“天降煞星”的预言,被囚禁在侯府后院,不见天日。

除了照看她的沈嬷嬷,外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不是不怨。

只是,十六年的囚禁,她习惯了,也认命了。

三年前,她爹永昌侯谢詹杭因为得罪了齐王慕枭,动了送女儿亲近慕枭,为自己解困的心思。

慕枭不近女色。

为此,谢詹杭走动关系,花了不少心思,才让慕枭松口把人收下。

但是,也就只是收下而已。

没有赐婚,不办宴席,不算娶妻,甚至连个妾室的名分也没有。

谢婉宁自来受宠,对此不满,是谢詹杭劝她,说慕枭作为皇帝幼子,领兵镇守北地五年,手握兵权,在一众皇子中最得皇帝器重,前途不可限量,谢婉宁跟了他,不但能解永昌侯府之困,更有可能主理六宫,母仪天下,眼下的委屈,都是一时的。

谢婉宁这才勉强同意。

可就在谢婉宁入齐王府之前,慕枭在京外遇刺,受了重伤,不良于行。

太医断言他再无站起来的希望。

谢婉宁听到消息逃了。

谢詹杭骑虎难下,这才想起来还有她这个女儿。

十六年,那是谢晚棠第一次离开那个囚禁她的破落院子,但迎接她的,不是家人关爱,而是谢詹杭以沈嬷嬷的性命相要挟,让她顶着谢婉宁的身份,去慕枭身边伺候。

一夜、一顶小轿、一扇角门敞开、一个下人相迎……

这就定了她的一生。

她陪了慕枭三年。

慕枭性情冷淡,对她说不上喜欢亲近。

可从一开始,她也没奢望过情情爱爱,自然也谈不上失望。再加上慕枭后院干净,没有其他女人,她也算自在。

比在永昌侯府强。

年初,府医诊断出她怀了身孕。

慕枭回府变早了,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也渐渐多了。

她以为,一切都在变好。

可她没想到,谢婉宁会回来,她更没想到,她的阿娘为了谢婉宁,竟会趁着慕枭不在京城的时候,骗她回府,让谢婉宁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杀了她,取而代之。连带着谢詹杭,也为谢婉宁堵了下人的嘴,善了后。

她恨!

恨这侯府里的每一个人!

“王爷进府了?”

谢婉宁欣喜的询问声,将谢晚棠飘飞的思绪拉回来。

她的声音,也学了谢晚棠的温柔轻缓,只是比谢晚棠更多了一抹媚态。

知鸢连连点头。

“是啊小姐,王爷进府了,奴婢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奔着宁和园这头来了,据说是回京就进了宫,等出宫就过来了。王爷走的时候就说过,回来会先来见小姐,他大抵是想小姐了,急着接小姐和小公子……”

“啪。”

知鸢话还未说完,谢婉宁的巴掌,就已经打了下来。

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知鸢心咯噔一下,身子瑟缩,她双腿发软,直接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该死,小姐……小姐恕罪。”

是她说错了。

就算慕枭相思成疾,他想的也是已经死了的谢晚棠,而不是眼前的谢婉宁。

哪怕两个人眉眼相似。

哪怕过去的那些日子,谢晚棠用的,一直都是谢婉宁的身份,是谢婉宁的名字。

谢婉宁瞧着知鸢,恶狠狠的眼神,比雪还冷。

“再提她,仔细你的皮。”

话音落,也不等知鸢回应,她伸手揽了揽自己的衣裳。

“我这模样跟她可像?”

闻言,知鸢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谢婉宁。

如今的谢婉宁,跟谢晚棠很像,只是,为了俘获慕枭的心,谢婉宁衣衫单薄,大红的颜色,极尽媚态,这并不是谢晚棠喜欢的风格。

两个人透露出来的气质并不相同。

这事,一开始的时候,知鸢就已经跟谢婉宁说过了。

可谢婉宁不听。

刚刚,知鸢又惹了谢婉宁不快,挨了打,眼见着谢婉宁在气头上,她哪敢再多嘴?

“回小姐,很像。”

“那就好。”

谢婉宁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珠钗。

脑海里,全都是谢晚棠被活埋时的恐惧和挣扎,是她的无助和绝望,谢婉宁心里舒坦。

连带着知鸢的冲撞,也都被冲散了。

“一会儿仔细些,再说错话,坏了我的事,可别怪我心狠。”

“奴婢省的。”

“呵。”

谢婉宁笑笑,眼神得意。

她抬眸望向院中的红梅树,像是能看到谢晚棠一般。

“王爷回来了,谢晚棠,你就在这好好的瞧着吧,看看我们是如何颠鸾倒凤,云雨不停的,到了那时候,你才能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谢婉宁,什么才是真正的盛宠。”

听着这低喃,谢晚棠心里像是破了个窟窿,呼呼的往进灌风。

那些旖旎痴缠的画面,她根本不敢细想。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晚棠回头。

只见慕枭快步而来。


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锦袍,裹着狐裘披风,慕枭满身风雪,脚步沉沉。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更衬得他眉目冷冽,气质卓然。

那冷峻的模样,就是飞雪,也要逊色几分。

谢晚棠只觉得眼角湿润。

三月未见,慕枭似乎清减了不少。

那身靛蓝色的锦袍,还是慕枭北上时,她亲手为慕枭做的。那时锦袍合身,衬得慕枭身姿挺拔,而今却显得宽大了许多。

可慕枭却还穿着。

一些莫名的情愫,像是烟火,在谢晚棠心口绽放,她下意识的走向慕枭。

可没有几步,她飘忽的魂魄,就又被拉扯了回来。

和之前一样,她依旧离不开红梅树。

明明只隔了几步!

可这几步,却是咫尺天涯,阴阳相隔,是她再难越过的天堑!

“王爷,王爷……”

谢晚棠冲着慕枭的方向,一连唤了几声。

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谢晚棠只觉得,心头的那簇烟火,瞬间便熄灭了,黑暗暗的,再不见一丝光亮。

慕枭快步往院里走。

路过红梅树,他的脚步不由的顿了顿。

侧头看过去,红梅妍媚,如火如荼,暗香流淌,芬芳盈枝。这树红梅开的甚好,只是身在皇家,光是宫中的万梅园里,就有梅花千树,与之相比,这一树红梅,倒也不算什么。

可慕枭却觉得,他像是被什么绊住了。

想走,却有些走不开。

慕枭凝眉。

谢晚棠看着近在眼前的慕枭,望着他疑惑的眼神,心跳如嘈嘈急雨。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慕枭的目光能越过三千浮世,看到她。

“王爷……”

再次开口,谢晚棠声音哽咽。

死了的这两个月,她无数次的想再见见慕枭。

她想让慕枭知道她的状况,想让慕枭为她报仇,想让慕枭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她有无数的话,无数的牵绊。

她以为,她的想念都来源于此。

可这一瞬,她才那么清晰的感受到——

不是的!

她想见慕枭,除了那些之外,还因为放不下他。

活着的时候,谢晚棠把感情束之高阁,她规矩乖顺,从不抱有幻想和奢望,她自以为自己把感情控制的极好,她以为自己没有贪念,可这一瞬,她才那么深切的感受到,慕枭早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可谢晚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雪,落在慕枭的脸颊上,许是太凉,慕枭皱起的眉头更深了些。

谢晚棠下意识的抬手,抚上慕枭的脸。

她想替慕枭擦去雪。

可她的手,在触碰到慕枭的瞬间,化做了一道虚影,一如那片雪,也在须臾间消融,消散殆尽,什么都没留下。

谢晚棠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死了就是死了。

哪怕魂魄不散,一切,也都只是虚妄。

慕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可他的心却有些乱。

那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谢婉宁见慕枭盯着梅树,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慕枭看出什么不妥,她提着裙摆,快步跑了过来。

脸上挂满了欣喜,谢婉宁直接扑进了慕枭怀里。

“王爷,你可回来了。”

娇滴滴的声音,恨不能让人骨子都酥了。

一边说着,谢婉宁一边环住慕枭的腰,她埋头在慕枭怀里蹭了蹭。

单薄的红色衣衫,恰到好处的滑落。

香肩如雪,满是风情。

雪落在谢婉宁肩头,凉意泛滥,她身子微微颤了颤,随即又顺势往慕枭怀里钻了钻。

慕枭身子僵硬。

在他记忆里,谢婉宁并不是个主动的人。

床榻之上,她更是羞羞怯怯的,也就只有极动情的时候,才会主动拥着他,然后再红着脸,娇滴滴的求饶。

想着过往的那些画面,慕枭身上不禁有些燥。

可低头看着谢婉宁的模样,那股燥意,却莫名的散去了不少。

她还是清丽素雅些好看。

身上的熏香,也还是淡些更怡人。

相较于主动热烈,妩媚妖娆,慕枭还是更喜欢她羞涩脸红、却退无可退、无可奈何的模样。

“王爷,想什么呢?”

谢婉宁仰头看着慕枭,柔声询问。

慕枭回神。

扯开披风,他缓缓将谢婉宁裹进怀里。

“梅花开的挺好。”

谢婉宁也侧头看了看,她缓缓勾唇,“之前才添了些肥料,大约是肥料好。”

“嗯。”

“王爷,你一路奔波,又去宫里忙了许久,想来已经累了。我早让人备好了水,进屋洗洗,先歇下吧。”

像是怕慕枭拒绝,谢婉宁又道。

“都说孩子走夜路不好,今儿天太晚了,又凉的厉害,就只好委屈王爷了。”

孩子——

慕枭的心更软了些。

他出发北上半个月时,曾收到过谢婉宁寄给他的信,除了“祝君好,盼君归”六个字之外,信里还夹着一幅画像。

画的是他们的孩子。

那时,孩子也才出生几日而已。

很可爱。

低头看向谢婉宁,慕枭的声音也柔了些。

“带本王去看看孩子。”

“好。”

谢婉宁从善如流,心里却骂谢晚棠阴魂不散,人都死了,还要留下个贱种占着慕枭长子的位置,占据慕枭的心。

缓缓从慕枭怀里出来,谢婉宁挽着他往屋里去。

她边走,边笑着念叨。

“孩子跟王爷很像,尤其是眉眼,好看的紧,王爷看了指定喜欢,他……啊……”

正说着,谢婉宁脚下一崴,整个身子就向前栽了过去。

慕枭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王爷,疼。”

秀眉蹙成一团,谢婉宁望着慕枭低呼,泪盈于睫,泫然欲泣。

慕枭抿着唇,没有作声。

他恍然想起来,一年多前,谢婉宁外出惊了马,从马车上栽下来伤了腿,回府时,她整条右腿都血淋淋的。可他过去看时,谢婉宁明明很疼,却认可咬着唇瓣忍着,也不吭一声。

现在,她倒是变了不少。

“王爷……”

谢婉宁低唤。

慕枭甩开那些过往,抬手抱起谢婉宁。

他大步往屋里去。

谢婉宁双臂紧紧的环着慕枭的脖颈,不着痕迹的转头,往红梅树的方向望了望,眼里尽是得意。

树下,谢晚棠紧紧的捂着心口。

汹涌的泪水下,是遮掩不住的酸涩苦笑。

难怪谢婉宁和阿娘敢弄死她,玩这招偷天换日,让谢婉宁取代她。

慕枭真的认不出来。

也或许,即便慕枭认出来了,知道而今的谢婉宁早已经换了人,他也并不在意。如今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枕边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她本也不过是谢詹杭送上门邀宠谋利的工具,无关感情,自然,是她还是旁人,也无甚分别。

想着,谢晚棠只觉得心口处,似乎更疼了!

比被活埋时还要疼!

透过窗子,看着屋里临窗的罗汉榻上,慕枭和谢婉宁的身影相较叠,谢晚棠不禁想到了谢婉宁刚刚的话——

“你就在这好好的瞧着吧,看看我们是如何颠鸾倒凤,云雨不停的,到了那时候,你才能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谢婉宁,什么才是真正的盛宠。”

颠鸾倒凤!

谢晚棠想着,鬼使神差的飘过去。

她怕看到那些画面。

可又忍不住想要过去瞧瞧,去寻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这是谢晚棠头一次脱离红梅树的禁锢。

一进屋,她就瞧见慕枭解了披风,将谢婉宁放在罗汉榻上,谢婉宁环着他的脖颈,手依旧不松开,两个人贴的很近。

烛光散落,笼罩着两个人,给这屋里更添了两分旖旎。

“王爷,好疼。”

娇气的说着,谢婉宁身子前倾。

她的唇,几乎贴上了慕枭的唇,她望着慕枭的眼眸,也像迷醉的星河,璀璨却又蒙了一层薄雾,透着痴缠。

那模样,勾人的紧。

慕枭没动。

他没回应,也没拒绝。

谢晚棠瞧着慕枭,思绪不禁乱飞。

慕枭不近女色,当初,她初入齐王府时,慕枭也许久不曾踏入她的房间。还是后来,慕枭不知怎的遭人算计,中了合欢散,这才要了她。

自来禁欲的人,一朝冲破欲望的闸门,任由欲念肆意奔腾,凶狠的厉害。

每次她都哭着求饶。

“宁儿!”

情到浓时,慕枭会凑在她耳畔低唤。

为了沈嬷嬷的命,谢晚棠顶着谢婉宁的名字,做了谢婉宁的替身,她心里有多少不愿,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讨厌“宁儿”两个字。

几次过后,她壮着胆子,央着慕枭唤她“晚晚”。

谢晚棠的“晚”。

这大抵是做了谢婉宁的替身后,她唯一能为自己留下的痕迹。

慕枭倒也顺着她,低哑的嗓音,裹挟着情欲,让“晚晚”两个字,携风带雨,勾魂摄魄。

哪怕每次醒来,慕枭都依旧清冷疏离。

可她还是忍不住在那一刻,随他跌宕,与他沉沦。

慕枭大抵还是从前的慕枭。

只是,他身下的人,变成了真正的谢婉宁,叫“宁儿”没错,叫“婉婉”也对的谢婉宁。

再与她无关。

谢晚棠心口憋闷的厉害。

这时,就见慕枭扯开谢婉宁的手臂起了身。

“王爷……”

谢婉宁眼睛微微泛红。

慕枭凝眉,他盯着谢婉宁看了半晌,转身去了桌边。

谢婉宁心头发紧,完全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她急忙起身下了罗汉榻,快步去了桌边上。

压下心头的慌乱,谢婉宁笑着开口。

“王爷可是累了?时候不早了,不然我伺候王爷宽衣,去沐浴吧?”

谢婉宁靠近慕枭,伸手去解慕枭的锦袍。

玉指,在领口的盘扣处流连。

头上珠钗微松。

如瀑的青丝散落下来,划过慕枭的脸颊,轻柔柔的,满是诱惑。

谢婉宁只当不觉,她自顾自的念叨。

“这锦袍瞧着已经旧了,也宽大了不少,我早让人为王爷备了新衣换洗,都是府中从江南来的绣娘,按照王爷的尺寸做的,一准儿比这件合身,也更衬王爷的气质。”

慕枭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抬手攥住谢婉宁的手腕。

“绣娘做的?”

“是啊,”谢婉宁不解,她稍稍思忖,轻声回应,“是江南的绣娘,绣工都是顶尖的,她们……”

谢婉宁还未说完,慕枭就推开了她。

身子不稳,谢婉宁一连后退几步,她看着慕枭阴沉的脸色,心乱如麻。

还不待她再开口,慕枭已经奔着外面去了。

“王爷,你去哪?”

谢婉宁疾步追上去询问。

慕枭头也不回的出了屋,连披风也没拿,更没回应一声。

屋门口。

谢晚棠看着慕枭从身边经过,心跳如雷。

她记得,慕枭北上,她为慕枭换锦袍时,慕枭曾嫌弃她太过懒怠,只做了一身,也不知道多备两件换洗的。慕枭还说她绣工粗糙,袖口内边处绣的柳叶,跟兵营里糙汉子的粗手指似的,毫无雅韵,难看极了。

那时她曾许诺,她会好好练女红。

她还说:等慕枭回来,慕枭所有的衣袍,她都会亲手为他置办,绝不假手于人。

这是连伺候她的知鸢,都不知道的。

慕枭是因为这一点,才恼了谢婉宁,拂袖而去的吗?

慕枭心里,是记得她的吗?

谢晚棠不确定。

可心头那簇熄灭的烟火,却又隐隐闪了一瞬,亮了微光。

慕枭从谢婉宁这出去,就去看了孩子,没顾乳娘的劝说,以及谢婉宁的挽留,他直接抱着孩子离开永昌侯府。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了。

明明来时,他心里是期待的,可现在,却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什么都浇灭了。

明明只是件小事而已,明明谢婉宁也就只是有些小变化而已。

可却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慕枭离开的快,谢婉宁简直气疯了。

一回屋,谢婉宁甩手拿了茶盏,砸向知鸢。

知鸢不敢躲闪,茶盏径直砸在她的头上,温热的茶水倾泻而下,流了她满脸,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跪下。”

谢婉宁厉喝。

知鸢甚至不敢挪动地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茶盏碎片划破了她的膝盖,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瞧着她那样,谢婉宁不解气的上前,在她心口踢了一脚。

“废物,你还有脸委屈。”

“小姐恕罪。”

“恕罪?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弯下身子,掐住知鸢的下巴,谢婉宁极为用力,她的指甲,几乎掐近了知鸢的肉里。

“你不是说,我这模样,跟那个煞星很像吗?”

“小姐明鉴,奴婢没说谎。”

“那王爷为什么会走?”

谢晚棠那个被囚禁在侯府后院,犹如蛆虫烂泥一般的灾星,尚且能得慕枭宠爱,在慕枭身下承欢,怀上个贱种。

轮到她,她主动引诱,大献殷勤,慕枭却碰都不碰她。

难不成她还比不上谢晚棠?

恶心谁呢?

谢婉宁火冒三丈,恨不能把谢晚棠挖出来鞭尸,将她挫骨扬灰。

谢晚棠瞧着这一切,缓缓飘过来。

虚坐在之前慕枭坐的位置,谢晚棠似乎还能感受到慕枭留下的余温,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雪松香。

她抬手摩挲着边上的茶盏,静静的看着谢婉宁发疯。

死了两个月了。

头一回,她觉得有些痛快。

……

翌日一早。

知道大抵再也等不到慕枭来接了,谢婉宁让人准备马车,打算自己回齐王府。

谢晚棠一路跟着她出门。

她们的娘,永昌侯夫人谢夫人得了信,一路送谢婉宁出府。

马车前。

谢夫人紧紧的握着谢婉宁的手,眼眶湿润。

“宁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状况,一定要叫人送信回来,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

急着去见慕枭,谢婉宁不耐烦的点头。

“知道了。”

谢夫人声音哽咽。

轻轻的抱住谢婉宁,谢夫人在她耳畔低语。

“你呢,一定要小心。你身边伺候的下人,你爹都给你换过了,这些都是可信的,他们又不了解情况,不担心露馅,有什么事你尽可以用他们。你爹说,齐王那个人深不可测,性子也冷,你性子软和些,就像晚棠一样,多哄着他点,没有坏处。还有晚棠那孩子,你也……”

“别跟我提她,烦不烦。”

她才是谢婉宁。

该怎么做谢婉宁,她心里有数,不用旁人教。

谢婉宁烦躁的紧,不想再听谢夫人念叨,她挣脱开谢夫人的怀抱,转头上了马车。

小厮驱车离开。

谢夫人看着马车在街角消失,眼泪直往下流。

“这孩子,这怎么能叫人放心啊?”

谢晚棠就飘在谢夫人身侧,看着谢夫人的眼泪,她的心一揪一揪的,就像是破烂的窗,被冷风撕的四分五裂。

眼下,因为担心谢婉宁,谢夫人眼泪汹涌。

可帮着谢婉宁活埋她那日,谢夫人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被偏宠可真好。

只是,这偏宠的滋味,她从没享受过。

好像……还真有些羡慕!


谢晚棠一路追着谢婉宁,飘回了齐王府。

只是,自打她们回来,一连五六日,都没有再见到慕枭的影子。明明他每日都回府,却要么宿在主院,要么宿在书房,不曾来畅晚阁一次。

进了腊月,管家带着下人在院里布置。

畅晚阁进出的下人多了,谢婉宁自然也少不得听到些闲言碎语。

有人说她失宠了。

有人说她生了孩子,身材走样,不如从前漂亮,故而被慕枭嫌弃了。

也有人说,慕枭有了新欢。

说她虽是侯府的嫡出小姐,可从无名无分,被一顶小轿抬进门开始,她就什么都不是了。想母凭子贵,成为齐王府的女主人,那是痴人说梦。说慕枭这么冷着她,就是在警告她,人贵自知。

谢婉宁本就焦躁忐忑,听了那些话,她更急恼的要命。

她恨不能去撕烂那些人的嘴。

知鸢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才将谢婉宁拦下来。

可饶是如此,谢婉宁依旧在屋里,摔了不少东西,噼里啪啦的响声,刺耳至极。

谢晚棠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轻声哼着小曲。

高兴时,她还会起身转上两圈,衣袂蹁跹,舞步轻盈,逍遥自在。

下人的话,谢婉宁不喜,可她听了高兴。

谢婉宁砸东西的声音,她也觉得悦耳。

没有人能万事顺遂。

她一路坎坷,跌跌撞撞,遍体鳞伤,活的憋屈,死的凄惨,凭什么谢婉宁就能坐享其成,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这样挺好。

“说,那灾星平日都是怎么勾搭王爷的?”

屋里又传来了谢婉宁的质问声。

闻言,谢晚棠飘进了屋里,她坐在临窗的书案后,拖着下巴欣赏谢婉宁发飙。

只当看戏。

精彩,刺激,看了舒坦。

知鸢听着问话,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她平日并不主动去找王爷,都是王爷自己来畅晚阁的,唯一一次她去找王爷,就是去书房给王爷送吃食,再没有其他的了,真的。”

谢晚棠谨小慎微,进了齐王府后,更为乖顺守礼。

她连主动都谈不上,更别说勾引了。

谢晚棠不是那种人。

但后面这句,知鸢根本不敢说。

可谢婉宁不信。

“胡扯,一个灾星,天生的贱种,要不是用了狐媚子手段,主动勾引王爷,王爷怎么可能会来?”

谢婉宁上前两步,死死的盯着知鸢。

“你是不是伺候了她几日,就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她人都没了,你还在帮着她,是不是?”

“奴婢没有,”知鸢连连摇头。

“没有最好。”

压低了声音,谢婉宁咬牙切齿。

“你记住了,你一开始就是我身边的丫鬟,是我的人。

当初,该进齐王府,陪在王爷身边的人本就是我,这三年的好日子,是谢晚棠从我手里偷的,连带着王爷的宠爱,也本就该是属于我的。

而今,我不过是让一切回归正轨而已。

其他人,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我留着你,就是念了旧情。

你应该感恩,应该知足。

你最好一心一意的为我办事,你要是有二心,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越到最后,谢婉宁的声音就越小,几不可闻。

可知鸢心头却是惊涛四起。

她怕。

不敢抬头,知鸢低声道,“小姐,要不再送些吃食到书房,王爷一直在忙,顾不上吃东西,小姐……”

“六日送了七回,哪次见到人了?再想!”

“那……”

知鸢小眉头蹙成一团。

思量许久,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小姐,奴婢记得,王爷领兵的那几年,手下有不少兵将死在了战场上,王爷在慈恩寺里,为他们供了长明灯。每到年节的时候,小姐……不是,是她,她都会为那些逝去的将士抄写经文,送到慈恩寺去。要不……小姐试试?”

“抄经文?”

低声呢喃着,谢婉宁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须臾间,她就笑了出来。

谢婉宁径直去了临窗的桌边上,见状,谢晚棠急忙起身,飘到了一旁,生怕被谢婉宁坐到。

谢婉宁翻出了桌上摆着的经文,提笔准备抄写。

可还没落笔,她就顿住了。

“那灾星会写字?”

谢婉宁诧异。

在永昌侯府的后院,被囚禁了十六年,爹娘从没管过谢晚棠,她怎么可能会读书识字?是为了替她进齐王府不漏破绽,她爹找人教的吗?

知鸢听问,轻轻点头。

“是,似乎是沈嬷嬷教的,只是她写的不大好,后来王爷教了,她才写的好些。”

“王爷教的?”

谢婉宁手上用力,恨不能把笔折断。

不成器的废物,倒是会把短处,当成媚宠勾搭人的筹码。

“贱人!”

嫉妒太盛,谢晚棠根本没了仿字抄经的心思。

“去,把她生的那贱种给我抱来。”

这条路走不通,她就换条路走,她就不信,她就真比不上谢晚棠,引不来慕枭。

谢晚棠思绪飘忽。

她甚至没注意到,谢婉宁叫知鸢去抱孩子。

知鸢说的不错,她的字是沈嬷嬷教的,沈嬷嬷是永昌侯府里的粗使婆子,认字并不算多,写的也不算好。沈嬷嬷心善,也怜惜她,为了能让她读书识字,沈嬷嬷经常偷着出府,花银子请教私塾的夫子,还给她找来了许多书让她读。

她其实没少练字。

只是,自己摸索,终究不得其法。

后来抄写经文,她的字不好看,慕枭没少指点她,还曾手把手的教她。

那时,慕枭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他的头紧贴着她,温热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反复在她耳畔缠绵。

慕枭的脸很冷,没有多少表情,他话也不多,开口不是指点,就是嫌弃。

她学的认真,自然也没多想。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看着谢婉宁气急败坏的样,再想想那些画面,倒是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谢晚棠下意识的抬手,摩挲自己的手背。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慕枭的温度。

很暖。

谢晚棠正想着,就见知鸢掀了帘子,抱着孩子进了屋。

谢婉宁厌恶孩子,对孩子并不上心,孩子一直都由乳娘照看着,不怎么抱过来,故而谢晚棠已经有几日不曾见过孩子了。

眼下瞧见,她急忙飘过去,跟在知鸢身旁看孩子。

小孩子一日一个样。

几日不见,她便觉得,孩子更白了,眉眼似乎也更灵动了。

隐隐有几分慕枭的影子。

谢晚棠瞧着孩子,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想伸手摸摸孩子,可是,手摸了个空,无能为力,紧紧的咬着唇,她心底全是失落。

要是她能活久些,多陪陪孩子就好了。

她没享受过爹娘宠爱。

那些爱,她想给孩子的。

谢晚棠正寻思着,就听到了谢婉宁的声音传了过来,“抱去窗边,把他衣裳扒了,把窗子打开。”

谢晚棠心头一惊。

知鸢也吓了一跳,不敢置信。

“小姐,天这么冷,会冻到小公子的。”

“呵。”

谢婉宁垂眸,摩挲着自己艳红的丹寇,笑得邪气。

“冻到了,他才会生病,他生病了,王爷才会过来。灾星生的贱种,临死前,能为我做点事,也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这不挺好?”

“可是……”

“没有可是。”

打断知鸢的话,谢婉宁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只剩了凌厉。

“按我说的做,等他烧起来,你就去王爷那通禀,务必要将王爷请过来。不然……我送你和他一起下地狱……”


慕枭是一个时辰后来的。

一进院,他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的脚步不禁更快了些。

谢晚棠看着孩子被折腾的难受,早已经哭红了眼,眼下,一见慕枭进屋,她就飘着迎了上去。

“王爷,快请太医来看看孩子,快啊。”

“都是谢婉宁,是她为了让你来,故意让孩子感染风寒,高热不退的。”

“王爷……”

谢晚棠急的团团转。

她试图把一切都告诉慕枭,让慕枭为孩子讨个公道。

然而,无济于事。

她的话,慕枭一个字也听不到。

孩子哭的更厉害了,谢晚棠再顾不上慕枭,她重新奔回孩子身边,看着小家伙儿痛苦的样,她恨不能把谢婉宁活刮了。

活埋了她还不够吗?

把孩子的命,当做争宠勾搭人的工具,谢婉宁的心到底有多硬?

谢晚棠真想把她的心剖出来,仔细瞧瞧。

慕枭到了孩子身边。

谢婉宁早已经褪去了一身华服,换了一套素色的衣裳,青丝散落下来,她头上不点珠翠,连脸上的妆容,也刻意修饰过,素而娇。

她把自己扮得脆弱又无助,宛若失去了庇佑的雏鸟,湿红的眼眶里全是无措。

见到慕枭,谢婉宁一下扑了过去。

“王爷,快看看孩子。”

眼泪随声而落。

“不知怎的,就起了高热,府医午后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天都要黑了,我实在没法子了。”

“看着他难受,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不是个合格的娘亲,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老天爷,求求你了,你要罚就罚我好了,求你别再折磨我的孩子了,这些罪,我来替他受。”

“呜呜呜……”

谢婉宁语无伦次,泣不成声,她身子一颤颤的发抖,几乎瘫倒。

慕枭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再看向她时,目光也柔和了些,“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一会儿就到,你先别急。”

“王爷,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

“冷静些。”

慕枭轻声安抚,他按着谢婉宁的肩膀,让谢婉宁坐在床上。

谢婉宁垂眸,拿着帕子擦泪。

她心里得意。

当日,慕枭离开永昌侯府,还抱走了孩子,她就应该想到的。这贱种是慕枭的长子,哪怕是庶出,对他而言也终究是不同的。

她早就该在这孩子身上下功夫的。

慕枭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谢婉宁的异样心思。

可谢晚棠看的清楚。

“虚伪。”

“就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你还有脸装。”

“连孩子都利用,你该死。”

谢晚棠破口大骂,哪怕她知道,她的话没人能听到,可恨意太浓了,她忍不住要宣泄发泄。

慕枭听不到谢晚棠的骂声,也不知道她的怒和恨。

他伸手把孩子抱起来。

孩子身上很烫,他的面色更沉了。

“伺候的乳娘呢?”

慕枭声音冷的像是一片冰湖。

谢婉宁没回应,她给一旁的知鸢使了个眼色。

知鸢不敢看慕枭,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回王爷,小公子起了高热后,小姐发现乳娘也似乎受了凉,身子不大爽利,便让乳娘回屋歇息了。”

“她受了凉?”

“是。”

按照谢婉宁交代的回应,知鸢完全不敢多嘴。

可点到为止,却足够慕枭知晓情况了。

孩子高热,跟乳娘脱不开干系。

抱着孩子,大手一下下的拍打安抚,慕枭冷声吩咐,“告诉管家,乳娘杖二十,发卖出去,寻新的人来。”

“是。”

知鸢应声,即刻出了屋。

这屋里太压抑了,再待下去,她觉得自己会愧疚的窒息。

可她没的选。

她是永昌侯府的家生子,她爹娘、弟弟的命,都被永昌侯府掐在手里,她只能按照谢婉宁交代的做。

谢晚棠心里一样发苦。

慕枭在意孩子,这是她欢喜的,也是她盼着的。

可是,眼下慕枭对孩子的在意,却成了谢婉宁的工具,成了她伤人的利刃。

乳娘无辜!

却要受二十杖责,丢半条命。

稚子无辜!

之后,还不知道要被谢婉宁如何利用,要吃多少苦。

越想,谢晚棠就越觉得难受,只是,她一缕幽魂,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跟在慕枭身边,围着孩子转,祈祷太医快些来,孩子能快点好起来。

太医是被慕枭的护卫扛过来的,只用了一刻钟多些就到了。

他也有本事。

几枚银针,一副药下去,孩子的状况就稳定住了。

没多久孩子就不再哭闹,睡着了。

天已经暗了下来。

为了稳妥起见,慕枭没让太医离开,而是让人安置了客院,让太医在府里留宿一夜。

那些,谢晚棠都不管,她只趴在床边守着孩子。

一旁,谢婉宁也看着孩子。

满含泪水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关切和担忧,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今日多亏有王爷在,要是王爷不在府里,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我真不敢细想。”

谢婉宁埋头在慕枭怀里哭泣,她眼泪汹涌,却又咬着唇克制着。

那样子,让慕枭心软。

“好了。”

慕枭拍了拍谢婉宁的背安抚道。

爹娘一直都说,慕枭性子冷淡,外面的人也说他清冷矜贵,不好相处,可谢婉宁没想到,他连在安抚人的时候,都这么惜字如金。

想拿下他,还真难。

谢婉宁不悦。

不过,那情绪只是一瞬,她转而仰头看向慕枭。

眼眸里,未散的恐惧,以及浓浓的依赖相交织,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王爷,你能留下吗?”

不给慕枭开口的机会,谢婉宁随即又道。

“我怕孩子的状况不稳定,他一有事,我就六神无主,我怕耽误了事。王爷,你留下陪陪孩子好吗?”

“好。”

慕枭倒是没有拒绝。

谢婉宁心头欢喜,她抹了一把眼泪道,“那我让人备水,我伺候王爷沐浴?”

今日,她刻意穿的素净单薄了些。

等到进了耳房,随便沾一沾水,衣裳就会湿透,到时,衣裳贴在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出来,欲遮还羞,她就不信慕枭能克制住,还能不动心。

谢婉宁正想着,就听慕枭回应。

“不必,我自己来。”

“王爷……”

“你先照看孩子吧。”

话音落下,慕枭已经转身,先奔着耳房去了。

从前,云雨过后,他也没少和谢婉宁共浴,兴致来时,就是在浴池里来几次,也是有的。

他们早已经将彼此的身体,熟悉的透彻了。

共浴很正常。

可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孩子病着,他看着谢婉宁,并不想太亲近。

这感觉……很怪!

慕枭脚步很快,没一会儿就进了耳房,谢婉宁望着他的背影,差点没将手里的绣帕撕烂。

许久,谢婉宁才叫知鸢进来。

“把孩子抱下去。”

“可是小姐,王爷留下,是为了小公子,他应该想看到小公子的,若是……”

“多嘴。”

她自然知道,慕枭是为了孩子留下的。

可是,同榻而眠,她还要和慕枭翻云覆雨呢,孩子哭闹容易坏事。

她决不允许!

剜了知鸢一眼,谢婉宁警告。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滚下去。”

“是。”

知鸢抱着孩子往外去。

谢晚棠担心孩子,也没心思去想谢婉宁要做什么了,她急忙跟上知鸢,想要多陪陪孩子。

只是,出了屋到了廊下,她就又被束缚住了,根本跟不上知鸢。

很快知鸢的身影就不见了。

无奈,谢晚棠只得转身,又飘回屋里。

一进来,谢晚棠就瞧见谢婉宁正对着铜镜在涂口脂,一下一下,描摹的细致。

粉嫩的颜色,配上她娇滴滴的眼神,清新又勾人。

谢晚棠凝眉。

下一瞬,她就见谢婉宁站起了身。

理了理自己单薄的衣裳,让肩头微露,谢婉宁随即一步步走向慕枭所在的耳房……


谢婉宁的心思,昭然若揭,谢晚棠都懂。

她下意识的跟上去。

这一刻,她心里怕的厉害。

她怕谢婉宁铩羽而归,之后为了获宠,再利用孩子引慕枭来畅晚阁,让孩子受苦。她也怕谢婉宁得偿所愿,真的得到了慕枭,进而她的孩子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会被谢婉宁斩草除根。

谢晚棠的心,像是一团乱麻,她忍不住的恨。

恨谢婉宁,恨谢家。

她也恨自己。

话本子里,妖魔鬼怪凶狠残忍,一身戾气,能害人命,定人生死,可她却什么本事都没有。

是她没用。

她忍不住想,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一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她一定要让谢婉宁,要让谢家的每一个人,都付出代价。

可惜,哪有这样的如果?

谢晚棠懊恼痛苦这一瞬,谢婉宁已经到了耳房门口。

她见谢婉宁伸手,推开了耳房门。

只不过,谢婉宁还没来得及进去,慕枭就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人刚好面对面撞上。

慕枭只穿了亵衣亵裤,淡淡的霜灰色,衬得他气质柔和了不少。

他身上湿热气未散。

雪松香的气息,随着湿气扩散,扑面而来。

只一眼,谢婉宁就忍不住心神荡漾。

三年前,听到慕枭受伤断了腿,再站不起来的时候,她直接逃了,她不想无名无分的跟着一个残废,终了一生。

那时,她身边也是有男人的。

当时她觉得那人一身书卷气,温文尔雅,温润如玉,气质不俗。

可现在再看——

他跟慕枭比,根本不值一提。

慕枭身姿挺拔,身材极好,他又是常年练武的人,身体肯定也差不了。这样的男人,在床上必定让人满足,能享受到极致。

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好的三年……

真是便宜谢晚棠了!

谢婉宁心头春水浮动,涟漪四起,她双颊飞霞,媚眼如丝。

“王爷,你洗好了?我……”

“你去吧。”

不等谢婉宁说完,慕枭就奔着拔步床去了。

谢婉宁僵在原地,神色怔愣。

她真的摸不准,慕枭是完全不解风情,不懂女人不懂情爱,还是她露出了什么破绽,被慕枭怀疑了。

亦或者,是她一开始就想错了,慕枭心里根本就没有谢晚棠?

谢婉宁不知道。

紧紧的咬着唇,下一瞬,她转身快步追上慕枭,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她怯怯的询问。

“王爷,是还在怪我没照顾好孩子吗?”

“没有。”

“那……是王爷心里,有其他人了吗?”

头,紧贴着慕枭的背。

话才一出口,谢婉宁就又故作无措的解释。

“我……我不是要窥探王爷的事,我也知道,王爷身份尊贵,身边必定还要有其他人,我不是善妒,我……我只是听下人说,我……我知道我不该问的,我……”

眼泪适时而下。

谢婉宁话断断续续的,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慕枭能感觉得到,后背一片湿润。

轻轻叹了一口气,慕枭转身,回抱住谢婉宁,将谢婉宁抱到床上,他轻轻揉了揉谢婉宁的头发。

“别乱想。”

闻声,谢婉宁抬手环住慕枭的脖颈。

她身子向后仰,一点点倒在床上,她勾着慕枭倒向自己,压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贴的很近。

谢婉宁眼神痴迷,她微微仰头,送上自己的唇。

谢晚棠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转身,直接飘出了屋,去了屋外廊下最远的地方,不想再听到屋里一丝一毫的动静。

她在畅晚阁住了三年。

那床,她也睡了三年。

自打慕枭要了她开始,那张床,就记下了他们全部的云雨孟浪。

一夜又一夜。

眼下,让她看着谢婉宁搂着慕枭,在那张床上极尽媚态,诱着慕枭共赴巫山,让她看着慕枭挥汗如雨,粗喘不歇……

她真的做不到。

眼不见为净!

只是,她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一个她藏在心里,与她最亲近的男人,一个活埋了她,坑害了她孩子的女人……

她静不了。

依偎在美人靠上,谢晚棠神色痴痴的,她想,或许是她上辈子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天理不容,这辈子才会让她过的这么惨。

连死后,都要不得轮回,在这世间这般受折磨。

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屋里。

看着贴上来的谢婉宁,慕枭微微垂眸,他一手撑着床,一手揽着谢婉宁的腰将她拉向自己。

只是,在几乎要碰上谢婉宁唇瓣的时候,他又停下了。

抗拒!

没由来的抗拒!

慕枭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松开揽着谢婉宁的手,慕枭抓住谢婉宁的手腕,将她环着自己的胳膊给拉了下来。

不再看谢婉宁,他直起身,躺去了一旁,拉了被子盖好,闭上了眼睛。

“睡吧。”

淡淡的两个字,再无他话。

谢婉宁一动不动的躺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之前哭都是装的,可这一刻却是真的。

她恼、她怒、她疯、她急。

万千情绪,因为慕枭的一个起身,一起砸向她,逼的她几乎崩溃。

在男人身上,她从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她更从没受过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慕枭到底在想什么?

禁欲?

那为什么谢晚棠就可以?

难道,非得逼着她兵行险着,用点特殊的手段才行吗?

谢婉宁咬着唇思量。

许久,她才下定决心!

……

两日,孩子才算彻底康复。

这两日,慕枭一直都住在畅晚阁,白日在这边处理公务,晚上就与谢婉宁同榻而眠。

只是自始至终,都不曾发生什么。

谢晚棠却不知道这些。

因为,每到入夜,只要确定没机会见到孩子,她就会躲得远远的。

可有些事,即便没看到,也会一遍遍的在心里描画那些画面,让她想的压抑,心情低落。

第三日,腊月初九。

慕枭早早的便起来,去了王府后院的练武场。

谢晚棠依偎着美人靠,目送他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晚棠总觉得,慕枭的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愁云,浓的散不开。

“美人在怀,还不开心?”

谢晚棠小声嘀咕,语气酸溜溜的。

念叨完了她又懊恼。

死都死了,她还贪什么心?难不成,她还指望着慕枭能为她守身如玉?孤苦余生?

怎么可能!

谢晚棠正想着,就见知鸢鬼鬼祟祟的进了屋。

心里疑惑的紧,谢晚棠急忙起身,飘着跟进了屋里。

只见知鸢直接到了谢婉宁跟前,她又想门口看了看,确认没人,才伸手将一个纸包,塞到谢婉宁手里。

“小姐,夫人差人把东西送来了。”

谢婉宁将纸包收好。

“没人瞧见吧?”

“没有,”知鸢摇头,“来人扮做送药的小伙计,把东西送到了西边角门,奴婢亲自过去接的,没人瞧见。当然,即便有人看见了,也只当奴婢是在给小公子拿药,不碍事的。”

“好。”

谢婉宁缓缓勾唇。

转头看向铜镜,她拿了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步摇,插在自己头上,她轻声询问。

“慈恩寺那头,可都布置好了?”

“是。”

“那就好。”

谢婉宁满意的点头,她也松了一口气。

“今日,决不能再出岔子,交代下去,事情办妥了,人人有赏,可若是谁那出了岔子,别怪我要他命。”

“小姐放心,奴婢都已经交代过了,大家知道轻重,不会出错的。”

谢婉宁也希望不要再出岔子。

这场赌,她不能输。

想着,谢婉宁的眼里,闪过一抹凌厉的光。

“走,去慈恩寺。”


这两日,为了避免瞧见不想见的画面,谢晚棠躲的远,不时常在屋里。她并不知道,谢婉宁具体都做了什么安排。

但想来跟慕枭脱不了干系。

谢晚棠本能的跟上。

…......

慕枭很快就进了山洞。

他行色匆匆,满身戾气,担忧之色显露无疑。

谢晚棠一看就知道,慕枭并没有发现异常,她之前那满含期待的心,瞬间从云间跌下来,像是檐下坠落的冰凌,摔的四分五裂。

果然是她太贪心了。

谢婉宁……赢了!

谢晚棠抿着唇,紧紧的盯着慕枭。

她耳畔,都是谢婉宁的呼救、挣扎,以及不可抑制的呻吟。那声音,于她而言,就是谢婉宁对慕枭的邀请。

她心头发苦。

同样,慕枭也听到了谢婉宁的呼救。

“救命,王爷……王爷救我。”

“你滚开,别碰我,滚开,滚开啊……王爷会来救我的,你动了我,他……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我死也不会从了你。”

“王爷,王爷……”

抗拒,挣扎,羞愤欲死。

可那粗重的喘息声中,又盛满了情欲。

慕枭也遭人算计中过招,眼看着一身黑衣的刀五,趴在谢婉宁身上,撕扯着她的衣裳,欲行不轨之事,再看谢婉宁满脸潮红的模样,他就知道,谢婉宁被喂了药。

原本七分的怒火,瞬间暴涨。

他飞身上前。

手,抓在刀五的肩膀上,慕枭用尽了全力。

那一瞬,刀五觉得,自己的肩膀似乎要被捏碎了,痛感直冲天灵盖,让他几乎晕厥。

“什么人?敢坏老子的好事,找死。”

刀五强忍着疼怒喝。

扬手挣脱开慕枭的钳制,刀五转而攻向慕枭。

这刀五,是谢婉宁安排人特意挑选的,是谢詹杭给她的这批人里,功夫最好的。尤其是他的轻功,不说绝顶,但也出类拔萃。

他身轻如燕,身形飘逸,出手攻击,凌厉狠辣。

他的确不俗。

只是,这攻击在刀尖舔血,身经百战的慕枭面前,根本不够看。

慕枭冷着脸抬手还击。

两个人一错身的工夫,慕枭就把刀五的右臂拽脱了臼,之后没有片刻的停顿,借着抓着刀五右臂的机会,将他拉至身前,慕枭空着的右手,直接钳制住了刀五的脖颈。

窒息感,扑面而来。

刀五脸色顿时就变了,他本能的想逃。

可是,显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慕枭掐着他脖颈的手陡然用力,霎时间,一道血痕顺着刀五的嘴角蜿蜒而下。刀五双眼瞪得大大的,一直到倒下去,彻底没了气息,都再没有闭上。

他死不瞑目。

意识混沌的谢婉宁,看着这场面,脑子也有那么一瞬的清醒。

她没想到,盛怒之下的慕枭,会直接杀了刀五。

这算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谢晚棠?

谢婉宁来不及细想。

春山月的药效,已然发挥到了极致,再加上刚刚刀五做戏时,确确实实趴到了她身上,两个人的身体有接触摩擦,也刺激了她心头的渴望,她真的有些要忍不住了。

刀五死了也好。

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不值得她多费心的。

眼下,拿下慕枭才是要紧事。

这么想着,谢婉宁直接将刀五抛诸脑后了,她扭动身子,挣扎着看向慕枭,泪水汹涌。

“王爷,王爷救我,救我……”

一声接一声的轻唤,将慕枭从暴怒中拉回来。

慕枭转头奔向谢婉宁。

伸手将谢婉宁拉起来,看着她凌乱的衣裳,以及她肩头的红痕,慕枭眸色晦暗。

他拿起地上的披风,将谢婉宁裹在怀里。

抬手,为谢婉宁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他轻声询问。

“怎么样?”

谢婉宁顺势倒在慕枭怀里。

见慕枭不动,谢婉宁娇软的身子,在慕枭怀里蹭了蹭,一双玉臂紧紧环住慕枭的脖颈,她努力垫着脚,吻上慕枭的喉结。

一下一下,似有若无,轻轻撩动。

喘息粗重,热浪荡漾。

“王爷,好热……好……好难受,帮我……帮我……”

一边低吟,谢婉宁一边身子往上,她想要吻上慕枭的唇,那是自打顶替了谢晚棠,见到慕枭开始,她还不曾触碰的领地。

她想要慕枭的温柔。

虽然山洞破了些,天也冷的厉害,可荒郊野外,天为被地为庐,倒也刺激。

她想勾出慕枭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她要拿下慕枭。

她要从今往后,慕枭心中的谢婉宁,只能是她,再没有一丝一毫谢晚棠的影子。

谢婉宁主动、热烈、妖娆至极,慕枭瞧着,眸色不断变换。

下一瞬,他拉下了谢婉宁的手。

用披风,将谢婉宁整个裹起来,身子和手都乱动不得,之后,慕枭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谢婉宁不满的低喃。

“王爷……热,想要……想……”

“乖。”

低低的安抚了一声,慕枭随即抱着谢婉宁出了山洞,他脚步生风。

山洞口,谢晚棠将一切瞧得清清楚楚。

欢好过许多次,谢晚棠很了解慕枭,她知道,慕枭的喉结很敏感,每次慕枭低下头来靠近她,她无意间碰到时,慕枭都会更凶狠,像是一匹不知餍足的狼,一次又一次,久久不停。

谢婉宁是有意也好,是无意也罢,可她的确找对到了地方。

慕枭……

大约再也忍不住了吧?

更何况,谢婉宁还给自己喂了药。

慕枭以为她被算计被伤害了,正心疼她,眼下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拒绝谢婉宁的盛情相邀,眼睁睁的看着谢婉宁“受折磨”?

不立刻要了谢婉宁,大约是嫌弃山洞太冷吧?

谢晚棠心里一片酸涩。

慕枭带着谢婉宁下山,越走越远,谢晚棠却留在山洞口没有动。

知道跟上去,要瞧见的是什么,她心里抗拒,她想留在万佛山,留在这山洞里。

本就是一缕幽魂。

就这么在山里,做一个孤魂野鬼,倒也没什么不好。

这束缚着她,也虐着她的归宿,不要也罢。

只是,不是谢晚棠想留下,就能留下的。在慕枭带着谢婉宁走出约么百丈远的距离后,她的身子被拉扯着,直接到了慕枭身后。

近在咫尺。

想逃离,也没有办法。

“老天还真残忍。”

谢晚棠跟在一旁,碎碎的念叨,眼眶,湿的厉害。

慕枭并不知道这一切,怀里,谢婉宁扭动的更厉害了,他飞速加快脚步。

没一会儿,他就碰到了迎上山的护卫天晴。

“王爷。”

慕枭用手拽了下谢婉宁披风的帽子,将她的万种风情遮掩的严实,之后,他才冷声吩咐。

“里面的人,严查。”

不是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的。

动了他的人,就是死了,也还得付出代价。

“是。”

天晴应声,即刻冲向山洞。

至于慕枭,则抱着谢婉宁一路下了山。

他本想带着谢婉宁回府的,只是,谢婉宁的状况,显然比他预想还要严重。她意识模糊,一阵挣扎摸索,纤纤玉手,四处点火。

没有办法,慕枭只得带着她,先去慈恩寺的绿萼梅园。

知鸢和下人都在这边候着。

“奴婢见过王爷。”

知鸢行礼,只是,她的目光却定定的看着谢婉宁,满脸忧色。

慕枭看在眼里,他冷声询问,“梅园里可有旁人?”

“回王爷,没有。”

“让人守在外面,没有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话音落下,慕枭再不停留,他抱着谢婉宁,直接进了梅园的寮房。边走,他还轻声安抚。

“听话,别急……”


温柔!

谢晚棠从慕枭的语气里,只读到了这两个字。

慕枭性子冷,心思也深,他从来都算不上一个温柔的人,在谢晚棠印象中,慕枭的温柔,十有八九都是在榻上,在她求饶,他轻声诱哄她继续时。

每一次,她都会沦陷。

眼下情状倒也相似。

只是,对象变了,她的心思也变了。

谢晚棠不想再跟过去,她不想去见证谢婉宁的胜利和得意。

那是她躲不开的一根刺,会扎的她千疮百孔。

绿萼梅园西边,有一棵古树,上面系满了红绸,绸子上还挂着一枚枚的竹牌,写满了来绿萼梅园里小憩香客的愿望。

“前程似锦!”

“阖家安乐!”

“琴瑟和鸣,相守一生!”

谢晚棠飘过去,一点点的看他人的愿望,她也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念着自己的愿望——

重来一世,报仇雪恨!

这几个字不断在谢晚棠心头盘桓,怨念深重。

寮房里。

慕枭抱着谢婉宁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那味道,让人心静,也让人清醒。

窄榻上,慕枭将谢婉宁放下。

谢婉宁脸上的潮红,比之前更盛了,像是妖冶的桃花精。

彻底推开披风,挣脱禁锢,谢婉宁的双臂再次攀上慕枭,像是不满慕枭不够主动似的,她躺在榻上,拉着慕枭靠近自己,之后她用力翻身,将慕枭压在身下。

一双手,胡乱的去解慕枭的锦袍。

“王爷,帮我……帮我……”

谢婉宁嘤咛呻吟。

她的唇,也再次靠近慕枭,热烈求索。

这些年,慕枭身边只有谢婉宁一个女人,外面都说他禁欲,不近女色,可自从要了谢婉宁开始,他在谢婉宁屋里,就没再约束过自己。

无数次,他拉着谢婉宁鱼水交欢,共享极乐。

他并不排斥这档子事。

是谢婉宁就行。

可是不知怎的,自这次回来开始,面对着谢婉宁,他变了不少。

他似乎再也找不回之前的那种感觉了。

刚刚在山洞里,在路上,在屋门口,他看着谢婉宁受药控制,迷醉求欢,他是心软的,他想过来就近帮谢婉宁解毒。

可真当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他却无法继续。

他不想。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但慕枭并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看着谢婉宁靠近,慕枭拉住她,随即翻身坐起来。

按着谢婉宁的肩膀,将她按在榻上,慕枭道。

“郎中马上就到。”

谢婉宁意识模糊,可这话,像是瓢泼的雨,将她浇了个清醒。

她怎么都没想到,慕枭会这样。

“王爷,我……”

“乖。”

打断谢婉宁的话,慕枭低语。

“佛门重地,不该乱来的,等等郎中,一会儿就好。”

慕枭说着,起身往外去。

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像是走了很久,他一遍遍的想,是不是他也带着“色欲泛滥,又薄情寡性”的劣根?

不然,为何之前还念着的人,现在却抗拒的厉害?

他想不通!

慕枭很快就出了寮房。

知鸢以及下人见到他,都有些意外,一瞬间,知鸢的脸色一变再变,她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

“见过王爷。”

慕枭点点头,随即看向后面的小厮。

“去请郎中,要快。”

“是。”

小厮迟疑了片刻,随即应声,转而离开。

他也搞不懂,明明谢婉宁都那样了,明明慕枭人就在这,也抱着谢婉宁进了房间,为何还要请郎中?

亲自来,不好吗?

知鸢同样也想不明白慕枭为何会拒绝谢婉宁。

但她想的明白另外一件事——

谢婉宁费尽心机,却没能如愿,今日这一局,算是彻底废了。谢婉宁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之后,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大约有的受了。

而她作为谢婉宁贴身的丫鬟,必定要承受更多。

要惨了。

知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慌得要命。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树下的谢晚棠,她回过头来看向慕枭。

她哀怨的眼眸,瞬间被意外填满。

慕枭居然出来!

依照慕枭的能力,这么快从房里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有碰谢婉宁。

一时间,谢晚棠的心轻飘飘的,像是化作了一朵云。

缓缓摇曳。

似有所感,慕枭缓缓侧头,看向古树。

明明那什么都没有,可是,之前在永昌侯府宁和园里,在红梅树下的那种感觉又疯狂升腾。

想走,走不了。

想移开目光,也移不开半分。

鬼使神差的,慕枭走向了那棵古树,一步一步,逐渐靠近。

“王爷……”

还未到树前,慕枭就听到了护卫天明的声音,他转头望过去,就见天明快步到了他跟前。

“王爷,无讳大师回来了,听闻王爷来了慈恩寺,请王爷过去小坐。”

无讳大师,是慈恩寺的高僧。

据说,他佛法高深,五明通达,能以天眼管三千微尘劫,运宿命通照十方因果海。

他常年云游四海,鲜少回京。

但每次他回来,慕枭只要有时间,都会见一见他。

为那些死去的将士超度。

为活着的兵将祈福。

“嗯。”

慕枭点头应了一声,他看了古树一眼,转身出去。

谢晚棠目送着他离开。

就像每一个目送着郎君出门,又盼着郎君归家的女子一样,眼神里有不舍,也有盼望、希冀、期待,情意深深。

……

畅晚阁。

谢婉宁回来的时候,天早已经暗了下来。

春山月是花楼里常用的药,解起来并不难,她服了药休息了一阵子,这会儿已经完全好了。

只是,自打慕枭离开后,谢婉宁就没再见过他。

听说慕枭去了无讳大师那,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慈恩寺,没有停留。

也没再过问她的情况。

谢婉宁气疯了。

她以为,只要慕枭去慈恩寺,一切就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水到渠成,绝不可能再出岔子。

可到了关键时候,却还是出了变故。

慕枭!

谢婉宁一遍遍的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她也不断在脑海里复盘今日的事,她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有失误。

没有的!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婉宁恨得牙痒痒,心里的火气,几乎能将她点燃。

瞪着知鸢,谢婉宁狠狠的捏了她一把。

“你说,是不是你没按我说的做,没把事情安排好?你还在偏帮着那个灾星是不是?你故意害我是不是?”

“小姐明鉴,奴婢没有。”

知鸢跪下来求饶。

可是,谢婉宁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她根本不想听知鸢辩解。

“贱人,那灾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你和她沆瀣一气,背主忘恩,你这种货色,就该被发卖进楼子里,千人枕万人骑,不得善终。”

骂还不解气,谢婉宁转身,去了窄榻边上。

那里放着之前谢晚棠做绣活的东西。

谢婉宁找了根针出来。

她拿着针,转而又到了知鸢边上,她将针一下下的刺进知鸢的身体里,任凭知鸢呼喊求饶,她也没停下。

她不想停。

她不能如意,那所有人就都别好过。

她不允许!

院里的下人都被遣散了,知鸢的痛苦哀求,只有廊下美人靠上的谢晚棠听的清清楚楚。

谢晚棠晃着腿,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切,眉眼弯弯。

谢婉宁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至于知鸢……

她被谢婉宁收拾,大抵是委屈的,可于谢晚棠而言,她是谢婉宁的爪牙和帮凶,也算不上多无辜。

谢晚棠不指望知鸢能为她拼命。

同样,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怜惜和同情,去分给知鸢。

谢晚棠想,做个硬心肠的人挺好。

若再有一次机会,她一定硬下心来,让这辈子每一个伤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

谢晚棠思绪乱飞。

另一边,慕枭盯着桌上的几个字,也心乱如麻……


“君好卿未好,君归卿难归。”

这是在慈恩寺,去见无讳大师的时候,无讳大师给他的赠言。

看着这几个字,慕枭脸色阴沉,他可没忘了,在他北上半月时,谢婉宁让人给他送信写的内容——

祝君好,盼君归。

眼下,无讳大师给他的赠言,刚好对上了那六个字。

可什么叫卿未好?什么叫卿难归?

慕枭眉头紧锁。

回想着这阵子的事,之前就萦绕在他心头的那种怪异感,不禁又如汹涌的波涛一样,冲进他的脑海。

一波连着一波,难以平息。

慕枭沉默思量,这时候,就听到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声音很浅,连带着呼吸声也很轻。

很快,天晴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王爷,属下有事回禀。”

“进来。”

慕枭回应。

听到这话,天晴推门进来,他转而又将书房的门关上了,这才到慕枭身边。

小心翼翼的看着慕枭,天晴并没有急着开口,那欲言又止的谨慎劲儿,让慕枭的眼神里,也更多了一抹冷冽。

他不喜欢手下这么拐弯抹角。

“说。”

天晴也了解慕枭的脾气,闻声,他也不再迟疑。

“王爷,据属下调查,今日死在慈恩寺万佛山的男人,名叫孙明刀,在家中排行老五,人称刀五。他年少时在镖局做学徒,跟人跑过镖,故而会些拳脚功夫,轻功不错,一年前,他进了永昌侯府的别院当护卫。”

“永昌侯府?”

“是。”

天晴点头,快速继续。

“一年前,永昌侯的西山别院添置人手,他就是其中之一。半年前,他因为轻功不俗,被永昌侯调到了身边伺候。一个月前,他被永昌侯安排到了谢小姐身边,在暗处保护谢小姐。”

慕枭闻声,眸子骤然缩了缩。

天晴是他的心腹,能力出众。

天晴获取信息的渠道,又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九重暝楼,而出自九重暝楼的信息,绝不可能出错。

可饶是如此,慕枭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确定吗?”

天晴点头,“是,属下反复确认过三次,确定消息无误。”

慕枭闻声,眉宇间黑云压城,浓的化不开。

刀五归属永昌侯府,是谢婉宁的人,那今日的事,必定是谢婉宁在背后做局,是她一手策划的。

一切,不过是谢婉宁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可理由呢?

难不成,谢婉宁对自己下药,就是为了求一次欢好?

他承认,近来因为自己的一些异样心思,冷落了谢婉宁,可是,他们毕竟在一起三年了,连孩子都有了,云雨之事即便说不上家常便饭,但也不至于兜这种弯子吧?

更何况,在他的印象中,谢婉宁根本不是这种人。

那么羞羞怯怯的人儿,连亲一亲都会脸红,羞的不敢见人,她怎么可能如此?

是这几日冷落她,冷落的太厉害了?

还是……

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慕枭心中疑惑丛生,他的目光,不禁又落在了桌案的纸上,他反复琢磨着那几个字,眸色清寒。

……

隔日,畅晚阁。

谢晚棠依偎在屋外的美人靠上,嫌弃的直捂鼻子。

谢婉宁心里不痛快,一早就折腾知鸢,她让昨夜被扎了几十针的知鸢,忍着疼去城东头的醉仙楼买了三份鹿醢。加盐,用酒曲密封发酵过的鹿肉,咸腥味浓郁,光是看着,谢晚棠都觉得那味道刺鼻。

她不喜欢。

几乎是东西一摆上桌,她就跑出来了。

没一会儿,谢晚棠就见慕枭拎着个小盒子,进了畅晚阁。

“啧!”

谢晚棠咂舌。

那盒子她认得,是四方铺子的甜点,昨儿把谢婉宁扔在慈恩寺没管,今儿一早就带着好吃的过来了,他倒是殷勤。

心里想着,谢晚棠只觉得嘴里、心里,全都酸溜溜的。

从前,她也爱吃四方铺子的甜点,尤其是铺子里的蜜煎荔枝,是她的最爱。

过往的日子太苦了。

吃了甜的,心里才不会那么苦。

那时候慕枭也曾给她带过,只是次数并不多,而且多半都是天晴跑腿,可鲜少见他亲自来。

现在吃不到了,看着别人吃,心里好像更苦了。

谢晚棠扭头不看他。

慕枭步子大,没一会儿就进了屋。

一进来,慕枭就闻到了咸腥味,看着桌上放着的鹿醢,他的眉头不禁蹙了蹙。

去年过年的时候,宫里赐了御膳,其中就有鹿醢和鱼醢,他遣散了下人,和谢婉宁一起用膳守岁,结果谢婉宁嫌弃的小眉头直皱。可碍于是御膳,她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两口,那嫌弃又无奈的小表情,甚是可爱。

那样子,慕枭一直都记得。

自那之后,齐王府里再没出现过这两样东西。

可现在——

慕枭抬脚去了桌边上。

见慕枭来,谢婉宁满脸欣喜,她忙起身,“见过王爷,王爷福安。”

“嗯。”

慕枭坐下,将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这才漫不经心的往桌上瞟了一眼,状似无意的询问。

“怎么想起吃这个了?”

谢婉宁听问,水眸微微转了转,她笑着回应。

“回王爷,是知鸢,她惦记着我昨日在慈恩寺受了惊,特意一早跑去醉仙楼,给我点了这些,想给我压压惊。”

谢婉宁故意提昨日的事。

她就是要让慕枭记起,她昨日是受了委屈,受了惊吓的。

她要慕枭心疼。

谢婉宁的心思,慕枭心知肚明。

他没接着个话茬,而是挑眉看向一旁的知鸢。他眼神很淡,却透着一股强势的威压,你气势,让知鸢头皮发麻。

知鸢脸色发白,她半晌才点头。

“是。”

慕枭闻声,勾了勾唇。

他本就长得好,眉目如画,俊朗不凡,而今一笑,更让人觉得春风和煦,温润儒雅。

谢婉宁瞧着,心里小鹿乱撞,涟漪四起。

但听见慕枭询问的谢晚棠,跟进来瞧见他那样,却知道他现在危险的紧。

越是怒,越是笑。

越是笑,越是险。

慕枭心思深沉,向来如此!

心里琢磨着,谢晚棠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桌上的鹿醢上,想着之前在外面听到的慕枭的问话,想着过去的事,她隐隐琢磨出了几分慕枭的心思。

飘去桌边上,坐在慕枭的另一侧,谢晚棠撑着下巴看戏。

她期待慕枭的责问。

期待谢婉宁漏洞百出的回应。

她更期待慕枭查出谢婉宁的身份,查出真相。

心里想着,谢晚棠看着谢婉宁,一颗心像是迎风而飞的纸鸢,飘飘忽忽的,在东风里张扬恣意,神采飞扬。

只不过,谢晚棠期待的责问,根本没有出现。

慕枭没有说什么。

他伸手将放在桌上的盒子打开,四方铺子的盒子里,装的正是谢晚棠最喜欢的蜜煎荔枝。

他将盒子,往谢婉宁的面前推了推。

“一早给你买的,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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