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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王妃很彪悍全文

兮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燕宁外的小路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在炙烤的烈日下匆匆赶路。驾车的是上了岁数的陈伯,车厢里坐着一个十七八的丫头叫翠儿。翠儿手里有个篮子,里面装着香烛纸钱。而翠儿对面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女子叫竹意。竹意斜倚在马车的窗子上,左手拿着一个银质的蝴蝶面具,面具左上角嵌着两根艳丽的羽毛。右手食指和中指微曲,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叩击着面具,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小姐,您不是最不相信鬼神菩萨的么?这次却怎么主动提出去庵堂给夫人点长明灯了?”翠儿好奇的问竹意。竹意慢慢睁开眼睛,眸光湛清,如清凌凌的湖水泛着皎洁的光。她眉毛弯弯,好像新抽出的柳叶。眼睛又大又圆,如葡萄架上最水灵的葡萄。但一个女人不是有了好看的眉眼就是美女。竹意精致的眉眼下,鼻子和鼻子两侧一直到嘴唇处...

主角:翠儿竹意   更新:2025-06-17 2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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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翠儿竹意的其他类型小说《草包王妃很彪悍全文》,由网络作家“兮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燕宁外的小路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在炙烤的烈日下匆匆赶路。驾车的是上了岁数的陈伯,车厢里坐着一个十七八的丫头叫翠儿。翠儿手里有个篮子,里面装着香烛纸钱。而翠儿对面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女子叫竹意。竹意斜倚在马车的窗子上,左手拿着一个银质的蝴蝶面具,面具左上角嵌着两根艳丽的羽毛。右手食指和中指微曲,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叩击着面具,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小姐,您不是最不相信鬼神菩萨的么?这次却怎么主动提出去庵堂给夫人点长明灯了?”翠儿好奇的问竹意。竹意慢慢睁开眼睛,眸光湛清,如清凌凌的湖水泛着皎洁的光。她眉毛弯弯,好像新抽出的柳叶。眼睛又大又圆,如葡萄架上最水灵的葡萄。但一个女人不是有了好看的眉眼就是美女。竹意精致的眉眼下,鼻子和鼻子两侧一直到嘴唇处...

《草包王妃很彪悍全文》精彩片段


燕宁外的小路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在炙烤的烈日下匆匆赶路。

驾车的是上了岁数的陈伯,车厢里坐着一个十七八的丫头叫翠儿。翠儿手里有个篮子,里面装着香烛纸钱。而翠儿对面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女子叫竹意。

竹意斜倚在马车的窗子上,左手拿着一个银质的蝴蝶面具,面具左上角嵌着两根艳丽的羽毛。右手食指和中指微曲,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叩击着面具,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小姐,您不是最不相信鬼神菩萨的么?这次却怎么主动提出去庵堂给夫人点长明灯了?”翠儿好奇的问竹意。

竹意慢慢睁开眼睛,眸光湛清,如清凌凌的湖水泛着皎洁的光。

她眉毛弯弯,好像新抽出的柳叶。眼睛又大又圆,如葡萄架上最水灵的葡萄。但一个女人不是有了好看的眉眼就是美女。竹意精致的眉眼下,鼻子和鼻子两侧一直到嘴唇处,都长着密密麻麻的雀斑。本来是精致极美的五官,就因为麻雀蛋似的脸变得丑陋。所以,在府里,姐妹们背地里都叫她丑货。

“我要出去三天,不借口去庵堂又怎么出的去?”竹意说着伸出嫩白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掀开车帘子,清亮的眼眸看着车外的青山绿水,瞳孔里有一些茫然和担忧。

“小姐您又要出去!您忘了半年前偷偷出府,回来是什么样子。你……”翠儿着急的上前抓住竹意的手,不让她走。

“翠儿,这一次,我不是贪玩,而是要去找一个人。”竹意抓住翠儿的手,叹口气:“现在可能只有这个人能救我娘了。”

翠儿一听是有关夫人的事,犹豫的松开手。她们夫人缠绵病榻十年了,若是有人能治好,即使是一线希望都要试试。但小姐虽然有一身功夫,却在深闺之中长大,哪里知道外面的险恶。万一遇到危险,万一又像上次一样弄得一身血回来……

翠儿不敢想,可是又不能不让小姐去。小姐虽然在夫人跟前千依百顺,但是她却知道,小姐的性子实则倔强的很,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夫人的身体也的确是需要快点救治的。

“那小姐早去早回,翠儿在清觉庵等小姐回来。”翠儿前前后后思索一番,最后只能帮小姐掩饰她的行踪。

“嗯,最晚三天,我一定会去清觉庵找你。”竹意说着把蝴蝶面具戴在脸上,待马车行至无人处,掀开后车门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官道左侧是一片密不透风的树林,穿过树林有一条小道直通通州。而竹意这一次以庵堂当借口出府三天,就是去通州找一个人。

半年前,竹意因为好奇从小定亲的未婚夫肃王是什么样子,所以第一次偷偷出府。那一次看见了未婚夫肃王,也看到肃王正在囚室里对一个人用刑。当时竹意觉得,自己应该站在未婚夫这边的,可是看那个人被穿了琵琶骨浑身是伤,实在是可怜,最后还是忍不住夜深人静时出手把那个人救了。那个人为感谢竹意,给她一个锦囊然后消失。

竹意一边在密林里穿行,一边紧紧捏着锦囊,希望那个人还在,也希望他信守承诺,此生会帮她一次。

可是刚穿过密不透风的树林来到小路上,就感觉出四周空气里不对劲。

竹意闭上眼睛,耳郭微微动两下。蹙眉,有一些身手不错的人正靠近这里。这些人迅速移动,衣袂带起草叶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但还是被竹意觉察。她迅速转身,想要折返树林待这些人走了再出来继续赶路。因为现在时间宝贵,竹意不想和他们照面,徒惹事端。

突然,一阵急风携带凛冽杀气在身侧骤起。竹意后背一凛,居然遭到攻击!不应该啊,刚刚明明感觉这帮人还在几百米开外,怎么可能自己一转身的功夫就遇到袭击。但现在竹意没有时间想这些,眼睛一闪,千钧一发之际拧腰回身,一掌重重击出,另一只手顺势将袖笼里袖箭也发出。

一声闷哼,一个玄衣男子捂着肩头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接着倒地不起了。

竹意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浑身是血,后背一刀伤几近露骨。可见他现在的倒地不起和自己的一击根本就没多大关系。

原来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竹意瞧着趴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拍拍手转身就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可不想半路趟这趟浑水,现在夏玄月还等着自己救呢,可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管闲事。

但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回身来到男人身边,一脚踢翻他,伸手拔他肩膀上的袖箭。袖箭是夏玄月留给自己的东西,宝贝着呢,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咦,这人脸上怎么也戴着面具?而且还是青铜铸造的青狼形状,看着可怖的很。竹意好奇伸手就去揭面具想看看这人的真面目,却不曾想,男人根本就是装昏迷。猝然伸手,一下子将毫无防备的竹意的手腕死死攥住。

凌墨寒鹰鸷的眸子危险眯起,上下打量女人一眼。

女人穿着柔软的绿筲纱,腰系软罗带,料子普通不算华贵,而且明显已经泛旧。面目用一张银色蝴蝶面具罩住脸中间的部分,只露出一个光洁似雪的额头和一个小巧精致的下巴。两根彩色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舞,长长的睫毛好像羽翼般一眨一眨扫过冷月一样的眸子。面具外的容颜如此动人,那面具之下该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美?

凌墨寒蹙眉,知道自己刚才心急之下攻击错了目标。这个女人的眸子看他带着明显的清冽和好奇,很明显和那些追杀他的人不是一伙的。但很快,他的思虑就被远处迅速移动的声音惊觉。

“诈死!你真阴险!”竹意见手腕被拿住,眼神一冷抬手就去打这人的手。却不想那人眼眸一深,不理会她的出手,一个翻身就往密林西边奔去。


竹意也跟着往西边跑,她不想跟着的,但手腕在人家手里死死攥着,想要挣开,就要费一番手脚。而另一群追杀他的人就在附近,万一认错了人连她也一块杀就不好了。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你想避祸,祸事却仿佛长了腿来找你。现在好了,无端端的还是耽误了去通州的行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感觉不到那群人的追踪时,受伤男人才在一处河边停下。男人一停下,竹意气呼呼的飞起就是一脚。

但还没等她的脚招呼到这人身上,这人就身子就一软,倒地不醒了。

“又装?你能不能换个套路!”竹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见男人倒地,立刻后退三步。可是等了一下男人没动静,小心又凑近了踢两脚,还是没动静。

“这下是来真的了?”竹意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翻过男人。蓦然一惊,这人到底出了多少血!他的手已经开始发冷,身下的血流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在草地上蜿蜒形成一个红色的血洼。

肯定是身受重伤,又经过剧烈的奔跑,血流速度加快了。看这个速度,若是不救,用不上一刻钟就会血液流干而死。可是怎么救?自己不懂一点医术,就连金疮药也是没有的。

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吧。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竹意想到这儿,伸手把男人的衣服脱下来。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十几处,最厉害的是后背的刀口,血肉翻着,足有三十几公分长,鲜血还源源不尽的流着。

伸手把他的白色里衣撕得一条一条,想要绑住伤口,但布条一上去,血就浸透了。如此也不管用。竹意急的抓耳挠才,忽然想起自己怀里的那个锦囊。锦囊里除了那人的地址以外还有两粒药丸。竹意不知道那两粒药丸有什么用,那天,那人走的急,也没来得及说。但既然能给救命恩人的,就应该是好东西吧。

竹意想着急忙把药丸从锦囊里倒出来一颗,在手里碾碎了轻轻撒在那骇人的刀口上。说也奇怪,极少的药粉洒在那还流血的刀口上,血竟然以看得见的速度止住了。太神奇了!竹意看着剩下的一粒药丸如获至宝急忙收好,再不舍得给这人用。七手八脚的把这人的伤刚包好,耳朵一动,不好,那群人阴魂不散的又追来这儿了。

自己跑,倒是一点问题没有。但是扔下这家伙?好像不太人道。带着一起走,两个都得玩完。怎么办怎么办……

竹意在地上急的直转圈,忽然一拍脑袋,灵机一动,有了!

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扒这人的裤子,只脱得男人就剩一裤衩才停手。然后快速的收集地上的草,做了一个草人。把他的衣服裤子穿到草人身上,顺手往河里一扔。一个‘人’便顺着河水直流而下。

竹意弯腰拖起这人就想往草高的地方化拽,却一低头发现草地上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捡起看看,什么令牌,一面刻着一头狼,一面雕着一只乌云半遮的圆月。不懂着图案是什么意思。不过颠颠,挺沉,看样是纯金的。收下,算是救人的辛苦费用。

竹意发力把这人拖到一人高的蒿草里。只是拖的过程中,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古人的内裤没有现代的松紧带。所以三拽两拽,男人身上唯一的裤衩还被草丛剐蹭留在了半路上。

开始竹意只顾奋力救人,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好在竹意是现代过来的人,这样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所以,即使看到不该看的某物之后,也只是很客观的评估一下‘不错,有实力’,然后继续拖。终于拖到安全地点,看看这人呼吸平稳,死不了了,危险也转移了。拍拍手,那自己也该忙自己的事去了。

猫腰一路抚平被压过的草,来到裤衩处,把裤衩随便卷一下踩到了土地里。侧耳听听,追杀的人群已经远离,顺着河水追去。竹意松一口气直腰,辨别方向迅速往通州而去。

因为耽误了时间,所以竹意奔波一夜,才终于赶到通州。按照锦囊里的地址,找到第一楼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楼是个住宿兼酒楼,早起的下人已经起来洒扫,看见推门而入的竹意都好奇,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客人。

“姑娘住店还是用餐?”竹意一坐下就立刻有小二送上茶水。

“我想找给我锦囊的人。”竹意说着把金紫色的锦囊往桌子上一放。店小二立刻沉脸,急忙拿着锦囊去找这家的掌柜。时候不大,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掌柜快速走出来,对着竹意恭谨一礼:“姑娘请内室说话。”

竹意松口气,以为那人就在内室。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救下的人还可能是个大人物。

“真是对不住,我们云公子半月前出门了。可能要两个月之后回来。但是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若是有人拿着他的锦囊来求助,我等定当全力相助。”老掌柜仔细的关好门后对竹意说道。

“云公子?不在?”竹意想到那天甚是狼狈辨不清面目的男人原来称呼云公子的。但是自己专门赶来,他却不在。

“是的,姑娘有什么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和老朽说。”老掌柜慈善的问道。

竹意犹豫一下,夏玄月等不了。所以,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

“我的一个恩人身中剧毒,毒不知从何而下,也无知无觉无味。只是身体慢慢无力,慢慢消瘦。最近咳嗽的厉害,吐紫色的血。我才知道这位恩人可能是中毒了,也所以,赶来向云公子求救。”

老掌柜低头沉思一下说道:“照姑娘说,咳紫血,这种毒应该是清功散。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散尽功力。而且是不能逆转的,即使服用解药,散去的功力也不会再回来。”

“功力没了就没了,是不是不会危及生命?”竹意急切的问道。

老掌柜摇摇头,如实的说道:“功力没了,毒就会侵蚀人的脏器,直至这个人死掉为止。”

“既然老掌柜知道这种毒,是不是有解药?”竹意一听夏玄月会死,一把抓住老掌柜的手,满眼期待。


老掌柜不忍心,但还是摇摇头。“我没有解药,云公子也没有解药。据老朽所知,这种毒是从西域那边流传来的,所以中原人知道的不多。但有一个人或许能治。”

“谁?”

“医鬼。”

“医鬼是谁?”竹意从小长在深闺大院中,所以江湖上的这些事,她都一概不知。

“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个人,亦邪亦正,行踪飘忽不定。”

竹意面色一垮,后退一步,她一个没出过府门的小姐要去哪儿找医鬼。

“姑娘不要灰心,云公子既然有交代,那我们第一楼一定会全力去找医鬼的。只是时间上不太确定。姑娘留下个地址,到时候我们找到医鬼,直接请他过去。”老掌柜安慰着。

竹意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期望夏玄月坚强一些,能活到她们找到医鬼。老掌柜取来纸墨,竹意只写下夏玄月三个字交给老掌柜。但是老掌柜已经明白是谁需要救治。

出来一趟,失望而归。竹意一步一步走出通州,心情异样沉重。

自己莫名来到这个异世已经十载,不觉间已经替一个溺水而亡的小女孩活了这么久。起初觉得荒唐,惶恐,现在也已经欣然接受。接受了小女孩的记忆,接受了疼爱她的夏玄月,接受了这里的生活,也接受了再也不能回去的事实。

母女俩在深宅偏僻角落安静度日,虽然清苦,倒也其乐融融。

可前日惊闻,夏玄月久病不好,不是因为多年前的伤病而是因为中毒时,竹意再也坐不住了。她要出去,她要找人救这个异世真心疼爱她的可怜女人。于是跟府里的当家主母王夫人言明,借口去清觉庵为夏玄月点长明灯,这才得以出来。只是想不到,满怀憧憬而来,却是失望而归。

医鬼在哪儿,云公子的人能找到么?医鬼来了就能救夏玄月么?

通州郊外,有一个硕大恢弘的宅子。宅子雕梁画栋,好不气派。据好事知情人说,这个宅子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官来这儿盖的别院。可是现在,别院里却是凌墨寒一身玄色长袍斜坐椅子里,一壶一壶死命的往肚子里倒酒。好像那根本就不是烈性的酒,而是白开水一样。

自己帮会的后花园,所以,凌墨寒没有带上他的青狼面具。

江湖关于他容颜或丑陋如鬼,或俊美如斯的传言,半真半假。假的是,他不是因为面上有恐怖的疤痕才带上面具。真的是,他真的俊美如神邸。一张俊脸好像鬼斧神工般精细雕琢。风华的眉毛斜插入鬓。深邃墨黑般的眸子如暗夜里的冥王星,让人无法探知这眸光后面到底隐藏了什么。鼻若悬胆,嘴唇略薄,又紧紧抿着,无形中透出一股凌厉和无情。

一边坐着相陪的是副帮主司雪玉。司雪玉长得极好,俊眼修眉,一双狐狸眼就好像会勾人的小勾子,专门勾引不安本分的风流少妇。不然也不会稳坐江湖第三公子的宝座。此刻他一身风骚的月白华服,一手拿着公子扇,一手优雅的端起琉璃盏扫过坐上喝闷酒的男人,眼中的戏谑简直是怎么忍都忍不住。

“老大,听说你受了重伤回来,我第一时间就从青州赶回来探望。可你居然就知道喝闷酒,也不和我说说受伤就受伤,衣服却怎么不翼而飞的事。”

司雪玉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瞧着凌墨寒闻言把酒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瞳孔缩起怒视他,他不仅不住嘴,还更欠揍的凑上来八卦:“该不会伤你的是个女土匪,然后看老大貌美如花,色心乍起,就直接给……”

司雪玉说着,比了个手势,眼睛还配合着意有所指瞄了一下凌墨寒腰部一下的部位。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凌墨寒勃然变色,眸子阴戾凝起,极冷的声音好像西北风刮过司雪歌的头顶。

“好吧,我是活的不耐烦了。”司雪歌撇撇嘴,伸伸懒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我就是比较好奇吗,天下第一神秘的黯月帮哎,老大凌墨寒哎,堂堂南燕挂牌太子爷哎,江湖第一公子哎,居然……居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女流氓扒光了衣服仍在草丛里……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真得忍不住了……哈哈……”司雪歌说着说着,最后还忍不住锤着桌子大笑起来。

“够了!司雪玉,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可记得七公主正悬赏十万两满世界通缉你呢。”凌墨寒闻听刺耳的笑声,胸口剧烈喘息,双目都要喷出火来。这就是生死在一起的兄弟,不然早一巴掌拍过去,耳边清净了。不过打蛇打七寸,这司雪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七公主抓他做驸马。瞥见闻声变色的司雪玉,凌墨寒心里稍稍缓和一些,但口气绝对是冷漠无情的:“这一阵手头资金短缺,十万两正好够大家过一阵子的。”

“别啊,老大,帮里收入的门路那么多,怎么也不至于到出卖消息的地步。再者说了,这么些年,你竟看我光着屁股跳窗户跑了,现在我不过就小小平衡一下,您老大就不乐意了。想想真是让人寒心。”司雪玉嘟嘴斜眼横了凌墨寒一眼,就好像小女人在撒娇。但是眼中的笑委实忍不住,还没老实三秒,又突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老大,你还是把我卖给七公主吧,这么好笑的事不让我笑,会憋出人命的!”

凌墨寒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蹦出。

女人!都是你让我颜面扫地,这个仇你有几条命来还!一辈子最丢人的事,让损友拿来调侃,让找到他的属下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抓到那女人抽筋剥皮,一刀一刀的刮了她。

“帮主,您下令搜查带蝴蝶面具的女人出现了!”突然,大厅之外飘来一个黑衣人。


“什么?戴蝴蝶面具的人出现了!在哪儿?”凌墨寒一听手下来报那女人有了行踪,忽的起身,伸手拿过椅子后桌案上横着的惊雷剑。全身紧绷,眸中杀气不胫而走,眼底有一种毫不掩饰的愤怒和锋芒在流露。

司雪玉蹙眉,这家伙动真格的了。有多少年没见他拿那把杀戮无数的惊雷剑了,可是现在,凌墨寒握着惊雷,就好像一尊杀神。而且要去对付的还是一个女人!

“就在通州西十里。”堂主又一弯腰拱手。

堂主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凌墨寒已经消失在空气里。堂主给司雪玉行个礼,急忙转身跟上。司雪玉嘴角一崩,拿扇子敲一下手心,还是跟上去看看。惊雷一出,不见血不回剑鞘。而对方又是一个唯一能挑起凌墨寒怒火的女人,轻易就死了……可惜。

竹意一步一步没精打采的往京城走,可是刚走出通州城门口不久,就感觉出有人跟踪。

谁会跟踪自己?而且,这人是从什么地方跟踪的?竹意后背猛然窜起一股冷气,她之前心里想事情,居然都没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在别人眼中的。

竹意懊恼,脚下一闪,身形急速往前奔去。可是她不久就发现,跟踪自己这个人的轻功犹在她之上。但那人就是不超过她,而是好像猫抓老鼠一样在戏耍她。

竹意想到自己变成了疲于奔命的耗子,火气蓦地腾起,立刻收住身势,原地转身回头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沉脸冷喝一声:“何人藏头露尾,有本事当面说话!”

声音冷翠如明珠纷纷落玉盘,传出去很远。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安静,四周安静的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竹意蹙眉,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狐疑回头刚想继续走,瞳孔猛缩。身前十步开外站着的赫然是……带着青狼面具的男人!

只见他一身玄色华服,金丝滚边,领口袖子是精致的苏绣,腰带尽是打磨光滑的墨玉镶嵌而成。料子是蜀锦,金丝是真金,这套行头,绝对是千金一尺的奢华。映衬的他本就料峭挺拔的身姿更加高贵霸气。一头乌木一样的头发束在一金制镂空发官里,唇角紧紧抿着,眸眼暗沉犀利,里面隐藏着即将喷薄的暴风骤雨,阴沉凶狠的让人战栗。好像一尊地狱来的魔主,全没有那日倒在自己脚下和被扒光衣服还不自知的狼狈相。

“呵呵,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是特意找我来报恩的么?”竹意不知道危险来临,以为救了人,就会像云公子那样得到回报。所以,还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凌墨寒看着竹意唇边的笑,觉得特别刺眼。怎么看怎么都是羞辱和嘲讽。于是握着惊雷的手徒然收紧,横在胸前。这一个动作已经很明显,他今天必须取这女人性命了。

“你……要杀我?”若是刚才这人的眼神竹意看不懂,那现在的动作她再看不懂就是傻子了。可是为什么?她明明救了他啊。

“不错!”凌墨寒冷冽吐出两字,惊雷的剑鞘已经慢慢退下。

“啊?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姑奶奶救了你,你却反过来要杀我。真是可惜了我的仙丹,早知就是喂狗,也不会给你用的!”竹意愠怒的嘲讽响在绿林之上,刺激着凌墨寒的神经。

他本来就怒不可赦的火气现在一再被这女人踩到痛处,眸中的狠戾瞬间喷薄而出,如挣脱牢笼的汹汹洪水猛兽再也关不住。

其实凌墨寒知道是这女人救了自己,不然自己不可能在几十个海上忍者的围攻下全身得救。但是他死也不会忘司雪玉是怎么奚落自己,更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属下看见自己是什么古怪隐忍的神情。所以,她即使救了他,也要死!必须死!

“无耻女人,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凌墨寒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双脚一错,凌空踏来。伸手一翻,将惊雷祭出,泛着血色寒光的剑身好像毒蛇吐信一样对着竹意的咽喉就刺来。

竹意猛提气迅速应战,尽管已经有了防备,但是面对凌墨寒的致命一击,闪躲的还是有些狼狈。

夕阳无限好,晚霞漫天做布景,两人打斗到一起,招招凌厉,却异常好看。堪称一场难得的视觉盛宴。

竹意虽然是一妙龄女子,又是深闺中小姐,但却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气小姐。前世就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加上今世又尽得夏玄月亲传,十年苦练。一套夏家成名掌法风云破,再经过她的改编,舞的神出鬼没,气势如虹。

而凌墨寒从小习练惊雷剑,学成之后鲜有敌手。但是惊雷剑不是天下无敌,也有克星,就是风云破。只是这女人的掌法和风云破相似,却又不是。所以凌墨寒越战越心惊。

但若是久战,竹意毕竟是不敌的,她内力不行,实战经验又少的可怜,唯一的一次真打还是半年前救云公子的时候。但现在,凌墨寒却是大伤未愈,仓促出来勉强拿人也不过是为雪耻。于是一时间,还真是难分胜负。

凌墨寒三招之后拿不下竹意已经知道自己轻敌了。可是之前自己有下死命令,其他谁也不要插手,他要亲自结果了这女人。但现在,女人的掌法他见所未见,想要短时间结果她还真是棘手。

凌墨寒着急的时候,竹意也急。她太清楚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不能恋战,但怎么才能脱身呢?

竹意一招海底探月之后,瞥眼四望,寻找脱身的办法。眼睛扫了几圈,忽然发现一个好东西。

“呸,男人你好不要脸,恩将仇报不说,更是让谁人脱了衣服被强了都不知道,还在这儿纠缠无谓的人,想想真是可笑!”竹意掌风一变,对着男人轻呸一口,突然说了一句极尽嘲讽,却莫须有的话。


凌墨寒心头一颤,这女人的话什么意思?难道脱自己衣服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还……还被强上……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属下一找到自己的时候,就是全身赤裸,昏迷不醒的。

随即,凌墨寒又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属下没有找到自己的令牌,有可能是沉入水中,但万一没落水,自己的身份被暴露……

一个颤抖,手里的惊雷差一点脱手。这个可能让他遍体生寒,第一次知道惊惧是什么滋味。

竹意一见凌墨寒心思出现波动,招式也出现漏洞,眸眼一笑,这家伙中计了!她虚晃一招,迅速跳出战斗圈,身形快如疾风,奔着路边的树林就钻进去。树林是她刚才选好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不可说。

凌墨寒眼见女人一掌之后,袖箭又跟着急速袭来,侧身再一躲,却发现女人突然斜刺里往树林跑去。他心头一跳,好一招声东击西,金蛇脱壳。可是显然已经被揭了逆鳞的凌墨寒怎么能让女人就这样溜走?他还要问明白自己昏迷之后,倒地发生了什么。于是飞身就去追。

“嗖嗖”又是两只袖箭破空的声音,凌墨寒伸手接住一只,再伸手去接第二支的时候,却不曾想另一只袖箭根本就不是冲着他而去,而是直接砸向他身侧的一棵树。

擅用袖箭的女人能失手?凌墨寒狐疑的看了一眼身侧的树,但就是这一眼,他疼然变色头皮发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马蜂窝‘轰’的一声炸了。傍晚黄昏时,都在窝里休息的马蜂被惊醒,一瞬间成百上千巨大的马蜂铺天盖地的对着凌墨寒袭去。凌墨寒一忽间就被马蜂包围,嗜血的惊雷又砍又劈,也是收效甚微。

竹意回头瞧着凌墨寒手忙脚乱的样子,眸眼都是得逞的笑,声音如黄雀般欢快:“男人,这就是你忘恩负义的下场!”

竹意嘲笑是嘲笑,却不敢真的多呆。这人俨然已经被挑起逆鳞,万一冲开马蜂,就太不妙了。于是她笑完之后,脚下加速几个起落消失在树林里。

疲于应付马蜂的凌墨寒眼见女人就那样张狂的不见了,恨得差一点吐血,怒吼一声:“你们都死了么?还不出来!”

四周‘嗖嗖’出来好几十个身穿劲装的属下,属下一拥而上把马蜂消灭了之后,垂首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还委屈呢,是帮主下了死命令,他们才不敢出来的。只有一个不怕死的好像被点了笑穴捂着肚子都要笑断肠子了。

“哈哈……不行了……哈哈……谁能告诉我刚才看见的都是幻觉!哈哈……我的爷,你也有今天……”

面对司雪玉的夸张笑声,凌墨寒钢牙都要咬碎,胸口怒火喷薄,含恨一把将惊雷掷出,‘膨’的一声,腰粗的树拦腰折断。他居然一次又一次着了这女人的道!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凌墨寒发誓,一定会让那女人后悔,这辈子惹了自己!

“传令下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女人找出来!”

竹意一路不敢停,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确定无人跟踪才回到清觉庵。因为晚了约定的时间,翠儿正急的在地上画圈。看见小姐安全回来,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到肚子里。

竹意吩咐随翠儿立刻收拾东西,然后坐上马车回将军府。

“小姐,您要找的人找到了么?”翠儿满怀希冀的问。

竹意摇摇头,满身疲惫。翠儿一听,暗了眼神面色忧郁也为夫人着急。

只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竹意突然打一个哆嗦,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双手搓搓脸,深呼吸一口气。再发生事情还有比夏玄月中毒的事更大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一干人有什么招子,尽管使来就是,反正我是草包我怕谁!

马车刚到府门,竹意就看见门口林立着两队士兵,还有一辆豪华的马车没有牵走。上官青回来了!上官青走的时候明明说三个月后才回来,这比预期的早了整整一个月。

竹意拽拽身上的纱裙,深呼吸一口气,一眨眼就把聪慧伶俐全部收回,变成娇弱的府门小姐。被翠儿扶着下马车从大门旁边的小门进去,一路低着头,缩着肩膀迈着小碎步往大厅里走去。

大厅里坐满了人。上官青一身武官袍服坐在主位上,身量威武,面色严肃,虽然现在是老了,下颌也蓄了胡须。但不难看出,上官青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意气风华的美男子。他旁边坐着当家王夫人王静婉。下面各坐着二夫人,四夫人,各个夫人后面又分别站着自己的孩子和丫头。

王夫人身侧站着上官兰芷,也就是这府里的嫡女大小姐,长得闭月羞花,是南燕上层社会公认的第一美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二夫人刘氏身边站着是庶女二小姐上官梅香。上官梅香只比竹意大五天,长得也是娇丽动人,美艳不可方物。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裙,是南燕的第三美人。而第二美人则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佟毓。

四夫人李氏身边没有人站着,却挺着一个巨大的肚子。身怀六甲,是将军府的红人。上官青能不能老来子,希望都在这四夫人身上。所以,此时李仙儿双手不时的在肚子上显摆的摸来摸去,眉眼不时娇柔的望向上座的上官青。

三夫人是夏氏夏玄月,身体常年不好,前院,她已经有十年没来过了。也所以,三小姐竹意在前院从来连个下人都不如。

“爹爹,竹意去……去清觉庵,回来……晚了,还请爹爹见谅。”竹意进厅子先跪下,敛尽风华,结巴着声音又开始极尽卑微。

上官府十年前出现溺水事件,二夫人的儿子和竹意双双落入湖水中。那儿子救上来就死了,竹意也是大病一场半年多才好。事件蹊跷,夏玄月为了她能安全的长大,不再被人陷害,便让她开始装笨。竹意为了夏玄月能放心,也听话把自己的丑笨发挥的极好。

上一世,她生活高调,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是结果,却被蜜月中的老公亲手推进海里。这一世,她看透一切,只想平淡度日。

“竹意起来,听你大娘说了你去给你娘点长明灯的事,爹爹不但不怪你,还要表扬你孝心可嘉。”上官青虚抬一下手,神情异常温厚,竹意受宠若惊不安的起来。

有古怪,记忆里的上官青从不曾对自己有过好脸,今天是怎么了?


“竹意啊,爹爹走这几个月,你大姐的舞技更进一步,你二姐的琴艺也有所长进,那你呢,你这半年学了什么?”上官青特别慈祥问了一句。

竹意一进来看到各房夫人和姐姐妹妹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又等着看自己出丑呢。为了满足她们看好戏的性质,她双手紧紧绞着一块手帕,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囧红了脸,不说话。

“竹意,都十六了,你爹问你的话,你难道还听不懂么?怎么不回话?”王夫人板着脸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带着一些威压。

竹意吓得身如筛糠,双膝一弯就重新跪下。头深深埋着,满眼不知所措:“爹爹……大娘……竹意竹意真的有很努力的学习……学习……”

“狗肉上不了宴席的蠢东西!”王夫人羞辱一句,回头看看自己娇嫩如花的女儿,神情顿时倨傲得意。

但这一切,不是竹意的隐忍就能过去的。竹意能深深感觉出左侧二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多么的恨。

对二夫人刘氏,竹意有一些无奈。她儿子死的固然冤枉,可是竹意也是那场事故的受害者,不然同样溺死的自己也不会来到这里替可怜的竹意活着。更不会触动夏玄月从此开始教自己武功,还让自己装呆笨,只为能安全长大。但却不想,她是安全的长大了,幕后黑手又伸向了夏玄月。这是竹意最懊恼痛心自责的地方。夏玄月保护了她十年,如今她却没能保护了夏玄月。

“三小姐,学了什么就说呗。你爹知道你愚钝,脑子慢。就算什么也没学会,也不会责罚你的。”

四夫人剔着指甲,阴阳怪气的说道。李仙儿是雅妓出身,说得好听是卖艺不卖身,但是上官青一给了钱,立刻就献身于他了。也所以,李仙儿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几分风.骚样。“老爷,我说您啊就别逼三小姐学这学那了。她啊,长的粗鄙丑陋,即使把琴棋书画都学会了,也不能讨得肃王半分喜欢,真的娶回肃王府的。”

竹意跪在在众人之间,被众人当成猴子,拿她和肃王逗乐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的场景早已经习惯,她已经麻木只想快结束,她要回西苑看看夏玄月。

“够了,你们以后不要再说竹意。她虽然长得普通,又心思简单。可是长话说得好,傻人有傻福。竹意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我也是为了此事才提前从边关回来的。”

上官青突然一拍桌子,说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也是第一次直接责怪了李仙儿。李仙儿何曾受过这个屈辱,面色一青,暗暗咬牙。继而又扶着肚子大哭起来:“哎呦……我苦命的儿子啊,你爹不喜欢娘,也不喜欢你……哎呦,肚子好痛……”

李仙儿一哭,全厅子的人都皱眉头。上官青第一个坐不住想下来安抚,一看到身边王夫人的冷眼,没敢动。只是吩咐嬷嬷快点扶李仙儿下去休息,传了郎中速速看诊。而二夫人刘氏和兰芷、梅香却死死盯着李仙儿的肚子,恨不得给射穿一个窟窿才好。

众人都被李仙儿吸引住视线,谁也没注意到竹意抬头时一闪而没的寒光。这时的竹意眼神已经变了,凛冽夹着浓浓的恨意,紧紧捏着手帕的手指很的都要捏出血来。

竹意听翠儿说过前院的事,知道皇后有意让太子和上官府结亲,但对象是皇后的外甥女上官兰芷,怎么会临时换成自己?而自己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竹意打从娘胎一出生就因为夏玄月是皇上钦佩的奇女子,而将还在襁褓中的竹意高兴的指婚给皇妃所生的五皇子肃王了。所以半年前,她才会好奇肃王是怎样的存在,第一次偷偷出府去看肃王。但也就是那一次的出府,她看到了肃王的残暴,巧合救下了云公子。

肃王,竹意不再期待。可是也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被另外许配给太子啊。

整个南燕,谁都知道当朝的太子殿下南宫凌患有恶疾,恐命不久矣。而且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皇上曾经指婚两次,一次是佟丞相府的二小姐,但还没下聘礼,佟二小姐就落湖死了。第二个指婚的是廖尚书家的女儿,聘礼下的那天晚上就疯了。至此,整个京城都传太子是煞星转世,克妻克子。

竹意从不相信这些鬼话,或许那两个小姐的意外是巧合,也或许是人为。也或许是有人大肆渲染了这件事,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不信是不信,竹意也不愿意嫁给太子。这个时候她只想好好伺候夏玄月,哪也不去。

李仙儿被‘隆重’的搀扶下去,众人视线回归。竹意也已经低头,绞着手帕,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天啊,竹意,好羡慕你,你居然要做太子妃了。”上官兰芷第一个过来道贺。清纯妩媚的她因为舞跳的极好,所以就连走路都是翩翩如起舞。声音更是婉转莺啼,好像桂花糕又甜又软。

竹意被拉起来,比兰芷高半个头,垂眼看着兰芷的做作,恶心的想吐。

“且,嫁给一个病秧子加倒霉鬼有什么值得道贺的。别还没嫁过去就见阎王了。”梅香翻着白眼吐口口水,她被她娘惯得厉害,所以口无遮拦的想什么就说什么.

“住嘴!你个死丫头知道什么?三小姐能嫁给太子,那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不仅能穿金戴银一生享用不尽,就是死了,都能睡进皇陵里。”

王夫人怒斥一声,梅香颤了一颤,二夫人伸手扯过梅香,没吭声,但是眼中看着王夫人的不满神色已经很明显。

竹意垂眉顺目,却暗暗磨着后槽牙,王夫人,你还真是个好夫人。这样穿金戴银能睡皇陵的好福气居然不让自己女儿享用,还如此大方的拱手送人。

“梅香,以后这样忤逆的话不许再说!小心祸从口出,被有心之人传到皇上耳朵,全家都跟着你受连累!”

上官青板起脸教训梅香一句,接着又对竹意和蔼的说道:“竹意,爹知道你从小被指给肃王,但是现在肃王的亲事,太后另有安排了。而皇上觉得对你有亏欠,所以就把你重新指给了太子。太子身份尊贵,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能不嫌弃你就是你的福气。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翠儿快把你小姐扶到西苑,好好休息。七天之后,太子的聘礼就会送来了。”

又一个晴天霹雳!七天,这么快!


竹意和翠儿郁郁回到西苑,她还没说什么,翠儿已经哭哭啼啼的把事情原委和三夫人夏玄月说了一遍。

久病成疾,枯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面容枯槁的夏玄月猛的用手支起身子,眼睛里迸出一抹不敢置信,苍白干涸的嘴唇掀动好几次才有裂锦一样的声音发出:“上官青,没想到你忘恩负义至此!居然把意儿许配给太子!”

可是夏玄月刚说这么一句话,便伸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竹意急忙过来给夏玄月捶背,看着她剧烈咳嗽,咳的异样潮红的脸和好像拉风箱的嗓子,心疼的如利剑穿心一般。十年相依为命,她非草木,早已经和这个苦命的女人有了深厚的感情。

“娘,您消消气,现在只是这么一说,意儿又没有真的嫁给太子。”

“可是七天后,聘礼就送来了。而且太子还……还是煞星转世……”夏玄月拉着竹意的手急的红了眼窝。

“娘,什么煞星,什么克妻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您不要信。”

竹意轻声安慰着娘,接着俯身,好像小时候,头埋进夏玄月温暖的怀里,喃喃说道:“娘,您不要为意儿的婚事操心了。意儿不嫁人,只想一直陪着您。您当年那样豁出命的帮爹爹建功立业,就连身体都落的现在模样。可是最后得了什么?若不是您还顶着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就是这个西苑,怕是都没有的。世上的男人都是忘恩负义朝秦暮楚的,她们不配意儿,所以意儿也不大打算嫁人了,意儿以后只想和娘亲永远在一起。”

夏玄月抱着唯一的女儿,眼神渐渐迷茫,想起了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好像曾经一切美好就是一场幻境。

竹意伸手抱住夏玄月的肩头,感觉她又瘦一些。不禁哽咽:“娘,您又瘦了。你哪儿难受就和意儿说啊。”

“意儿……娘好得很……咳咳……”夏玄月紧紧抱住竹意,一边隐忍着咳嗽,一边急忙用手帕捂住嘴。竹意不敢去看手帕,因为那上面现在一定有紫色的血。

若不是之前无意中看到夏玄月的手帕,她还不知道娘亲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是因为中毒而不是生病。

门外的陈伯看着房间里的母女,老泪纵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叱咤风云的夏寨主,当年带兵打仗战无不胜的夏将军,如今会落的这番田地。都怪他,唯一跟着的家奴却没用,没本事保护好主子的身体。

“意儿,你说你不会嫁给太子,可是如今你们的亲事已定,七日之后,太子就来下聘礼,你到时候怎么办?”好久之后,夏玄月缓过咳嗽,担忧的问一句。

竹意抬头,伸手把夏玄月的头发一点一点抿的齐整,抿嘴一笑:“娘,您就放心吧。意儿自有办法让太子主动退婚的。再说,意儿貌丑。太子即使不退婚,一看到我这副尊荣也会吓跑的。”

竹意的安慰和略带些自嘲的笑,让夏玄月觉得心疼难忍。她手里紧紧攥着腰上的一个荷包,不知道该不该把一些事情告诉女儿。但是想到上官青的绝情和背叛,她咬咬牙,又把荷包放下。

这一夜,母女俩一床而睡,夏玄月又给竹意讲了很多她年轻时候的事。竹意静静听着,不觉的疲惫睡着。梦里,夏玄月艳绝天下,一身戎装,一手风云破,天下鲜有敌手。就连武状元上官青都败在手上,被押回了清风寨当了压寨相公……

一夜好眠,所以当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时,竹意不耐的揉揉眼睛起身:“娘,怎么这么吵?”

“你爹爹突然好心,给我们搬家呢。”夏玄月坐在窗口轻嗤一声,明媚的晨光照在她黄瘦的脸上,也映衬不出生命的光彩。

竹意起身,也就着窗口看去。只见十几个丫鬟婆子搬的搬,抱的抱,正把西苑的东西往外捯饬。心里不禁也冷笑连连。上官青真是想的周全,太子要来下聘了,才想起一品诰命夫人住在简陋的西苑不合时宜。

“三夫人,三小姐,老爷让你们即刻搬去熙春园,那儿阳光充足,环境好,正适合夫人调理身体。”这个说话的荣嬷嬷,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这些年仗着主子的势力在将军府没少作威作福。此时虽然躬身,态度有礼,可是那眼神里分明都是满满的轻视和张狂。

“老爷,还真是有心了。”夏玄月冷笑,声音虽然晦涩,神情里却难掩凌厉。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忍了这么些年,就盼着女儿能平安长大。可是现在,心头的肉被当做筹码去给上官青换取利益的时候,夏玄月蛰伏了十几年的本性终于苏醒。她不能再软弱下去,她还有女儿要守护。

竹意看着夏玄月眸中难得聚敛的光亮,心头暗暗高兴。夏玄月毕竟才四十不到,若是有求生的意志,定然能等到医鬼的到来的。

荣嬷嬷瞧着夏玄月的眼神有一些胆怯,但想到她如今的身体再不是当年的彪悍,胆怯也只是一瞬间,便顺势起身,抱起桌案上的一个双耳白瓷,轻哼一声:“那夫人和小姐梳妆之后就可以去熙春园了。”说完转身就走。

但现在的竹意已然不想再处处忍着,她想好好替夏玄月出一口恶气。所以,看到荣嬷嬷如此对夏玄月不敬,眼神一冷,一粒小小的花生顺势弹出。

荣嬷嬷只觉得膝盖一软,一下子绊倒门槛上。肥壮的身子一下子结结实实趴在门槛外边,手上的双耳白瓷‘咣当’一声落地,摔成一堆垃圾。而手又不巧的按到瓷片上,划破皮肉。荣嬷嬷一看手出血了,扯着嗓子就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哎呦……可摔死我了……你们这帮作死的还不扶我起来!”

那些搬东西的奴婢放下东西就要上来扶荣嬷嬷,可是竹意已经先一步跑上前蹲身捡起一块瓷片,颤抖着手,带着害怕的哭腔:“娘,这不是当年皇上封您一品诰命夫人时赏下的汝窑白瓷么?南燕只得两只,一只在您这儿,另一只在皇后的坤宁宫。”

“不错,的确是皇上亲自赏下的汝窑白瓷。”夏玄月点头说道。

之前竹意的小动作瞒得过别人,又怎么能瞒得过夏玄月。她虽然现在是走路都需要人扶,可当年毕竟是风云破的唯一传人。武功之高,许多男人都汗颜不已。竹意动作一出,她就知道女儿不想再隐忍过日子了。


“咳咳……咳咳……”

王夫人一走,夏玄月终于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手死死捂住嘴,一声比一声急促,好似要把肺子咳出来似的。

“娘!娘你怎么了?快上床上躺着。”竹意大惊,急忙扶住夏玄月。翠儿也手脚麻利的铺好枕头。好久,夏玄月终于止住咳嗽,趁着竹意回身倒水的功夫,拿开手帕,一片漆黑。眸光一暗,翻手,手帕滑进了袖子,

竹意眼眶通红的递上水,“娘,以后您好好歇着就好,一切事让意儿来。”

“好,以后娘什么都不做。”夏玄月伸手轻抚着女儿的头,眼中是难以言说的不舍和爱。

“夫人……这是萝卜汁,我爹说,这个止咳。”小丫头怯怯端着一碗略显粘稠的东西,她半面脸浮肿,身材矮小,但眼神却是清澈的。

“你叫什么,多大了?”竹意接过碗。细细打量临时收的一个丫头。粗布衣服,最下等的苦役。但是长得眉清目秀,不像是什么清苦家被卖的孩子。

“奴婢莲子,十四。”莲子垂着头捏着衣角小心回答。

竹意点头,又看看碗里的东西:“这里还有什么?”

“甘蔗汁,萝卜汁加百合液,快速止咳,奴婢用过,很管用的。”莲子见竹意还有些犹豫,急忙上前一步,红着脸说:“小姐……这个没有毒的,要不,奴婢先喝一口。”

“不必,给我。”夏玄月从竹意手里拿过碗,一口气喝了甜甜的萝卜汁。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现在喝什么已经没关系。但时候不大,夏玄月就觉得胸口的憋闷好一些,喉咙也爽利很多,不由抬头有一些不可思议的问道:“萝卜水似乎很管用,莲子懂医术?”

莲子不好意思点点头,却很快红了眼眶,咬了咬嘴唇说道:“家父……是宫里太医院的御医莲亘,但是因为出了一些事,被流放了。而奴婢则充了奴籍,前天被将军府买来做苦役。”

原来是御医的女儿,怪不得懂点医术。

“莲子懂医术正好,以后夫人的身体就交给你了。”竹意瞧着莲子红肿的脸颊说道。

“是,只要夫人小姐信得过莲子,莲子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莲子喜出望外,扬起的眸眼又大又亮,还有悬而未落的泪珠。

竹意让翠儿带着莲子下去给脸和身上擦药。回身紧紧拉住夏玄月的手,不觉得眼泪就落下一大颗。“娘,您别瞒着意儿了。你袖子里的手帕意儿已经知道了。”

夏玄月身子一颤,眸光继而变得灰暗起来。她一直不想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体,可是女儿聪慧敏感,还是知道了。伸手拉住竹意的手,声音暗哑的说道:“意儿,别担心……娘还没有那么快死。”

“娘,您告诉我,是谁要害你好么?这么些年,娘把意儿保护的那么好,可是您自己却……”竹意终于忍不住伏在夏玄月的身上啜泣起来。

夏玄月伸出枯瘦如材的手轻轻抚着竹意柔软的头发,暗暗叹口气:“意儿,有些事知道比不知道好。娘一辈子没活明白,糊里糊涂,半生不快乐。但是却有一个心愿,就是意儿一辈子快快乐乐的生活。”

“娘,您也说半辈子糊涂,可是却不能让女儿也糊涂半辈子啊。女儿只想知道这府里,谁是坏人,想有个防备而已。”竹意苦心的劝夏玄月,想知道真相。

夏玄月疲惫的闭眼,又一次选择沉默。只是手在被下死死攥着那个荷包。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女儿至于危险之中。她真的只想女儿一直笨笨的,什么都不知道,平安快乐的过一辈子。

竹意失望,但也从夏玄月闭口不言的态度中知道她身上一定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她缄默,缄默的原因或许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夏玄月不说,为什么自己不能调查出真相?反正她势必是要帮夏玄月报仇的。

日落黄昏,西苑般的差不多了,竹意扶着夏玄月终于离开住了十年的西苑。

熙春园是将军府最精致,最华美的院子,以前一直是王夫人住。现在上官青让夏玄月住进来,王夫人虽然明白上官青的打算,但是心里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尤其是正在气头上,又发生了荣嬷嬷被打事件。

香榧院,也是一个极其别致秀雅的院子。香椿树把院子围起来,闻香而来的蝴蝶在香椿后翩翩起舞。

上官兰芷亲自给王静婉奉上一杯香茗笑的阴险的说道:“娘,谢谢您。谢谢您在太后跟前进言,拆散了丑货和肃王的婚事。”

“我儿兰芷看中的男人,娘不管怎么样都会给你抢过来的。现在好了,太后过几日就会下懿旨,将你许配肃王。而肃王也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太子。至于那个丑货,就等着被短命太子克死吧。”王夫人喝着茶,声音却阴冷的渗人。

“娘,您的手段真高。一箭双雕,既成全了女儿,以后能当一国国母,又除去了眼中钉丑货。”上官兰芷献媚的上前给娘揉着肩膀,眉眼森冷的挑起,本来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也因为这样狠戾的眼神变得丑陋。

王静婉闭着眼睛享受,唇角却嘲讽的勾起。王静姝你当了皇后又怎么样?你儿子不是一样要死。而我,却能把我的女儿亲手送到皇后的宝座上。我一辈子被你踩一头,我的女儿却一定能为我报仇雪恨。

娘俩正说着话,清醒过来的荣嬷嬷哭叫着扑进来抱着王夫人的腿就哭:“夫淫(人),您可要给老犊(奴)做主啊……啊啊……老奴冤啊……夏贱.人就是故意整老奴啊……”

上官兰芷看着荣嬷嬷的猪头肿脸厌恶的一甩手,小声一句:“狗奴才。”然后青着脸走了。

而王夫人也被荣嬷嬷哭的脑仁疼,一拍桌子,马脸拉的老长,厉声:“差不多够了!你这样哭叫万一招来老爷,你觉得你还有命在么?”

荣嬷嬷吓得一哆嗦,立刻止住告状,急忙爬起来,四下看看回身又去关门关窗。回来小心给王夫人捏着肩膀,却依然抽噎不止。她从跟着夫人嫁过来,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王夫人见荣嬷嬷消停了,细长的眉眼才缓缓眯起,保养的极好的手捏握成拳头。咬着后槽牙说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夏贱.人突然是发的什么疯?安静了十年,今天突然发威了。”

“夫.淫,是不是因为太子要做她女婿了,她以为很快就是国母,所以便有恃无恐起来?”荣嬷嬷帮着分析情况。

“太子?自身都难保,能不能活到登基都是后话,还能给她撑腰?况且,就竹意那个丑样子,太子见了不气的一命呜呼就不错了,还会让她们有机会狐假虎威?”王夫人冷笑连连,继而又狠戾的神色:“可是,今天一见夏贱.人,她精神头倒是很好的样子,也不像是马上就要没命的样子。荣嬷嬷,这又是怎么回事?”


睨了荣嬷嬷一眼,荣嬷嬷急忙四处看看,即使这房间就她们两人,还是立即垂头凑近王夫人的耳朵,甚至还用手捂着嘴小声说道:“据眼线所报,夏贱.人的婢女翠儿曾偷偷埋掉血手帕。老奴悄悄挖出来看过,手帕的血渍变黑变紫,可见夏贱.人命不久矣了。”

王夫人点点头,似乎是放心了:“上头也询问过此事,如今事情已定,我总算是放心了。”接着一边嘴角慢慢扬起,眸中满满是看好戏的神情:“那夏贱.人今天的反常就是回光返照。哼哼,她威风也威风不了几天了。她一死,那丑货再死,这府中就会顺眼很多。所以,这一次你这个哑巴亏就吃了吧。顺便嘱咐下去,太子的聘礼到之前不要去招惹那对母女。你的仇,短命鬼太子自会帮你报!”

荣嬷嬷唯唯应是,可是却用手摸着还未消肿的脸目露凶光。她是将军府当家主母的陪嫁丫头,在府中横行霸道,风光了二十年,如今夫人却让她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行,这个亏一定不能白吃。夏贱人,这个仇,我一定要要报!

太子府。

南宫凌一身明黄长袍病恹恹的躺在床上。黄袍上绣着四爪金龙,外加团簇祥云。头戴金镶玉龙纹发冠,右手拇指带着一成色极好的汉白玉扳指。

身前有四个貌美年轻的婢女在伺候。两个捶腿,一个摇扇,一个跪地下喂药。跪地喂药的婢女是四人中模样最出挑的,肤如凝脂,杏眼含春。每一羹匙药喂上,眼睫都会轻轻挑起,含情脉脉,翘起的小手指也会有意无意的扫过南宫凌光洁的下颌。

南宫凌长得极其英俊。五官精致的就是最好的画匠都不能将其勾勒出一分神韵。眉若远山,眼如墨玉,鼻若悬胆,气度高远清华,好似芝兰草淡雅脱俗。只是枯黄的脸色看着让人心疼。但脸色并没有破坏他的精致,反而更显他华贵中流出的淡淡忧伤。

只是他每喝完一羹匙药,唇角都会紧紧抿着,似乎有一些难忍,有一些无奈。

突然一声咳嗽,未来的及咽下药忽的墨剑一样喷出,悉数喷在正在发春的婢女脸上。

婢女大惊,急忙后退闪躲,却想起了身份,脸色一白,匆忙又上来欲给南宫凌擦拭。

“贱婢!居然敢嫌弃本宫,滚!”南宫凌忍着咳嗽,满脸怒意一脚踢出,那被喷了满脸药的婢女还未来的及惨呼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飘出房间,重重砸到门口,吐了一地的血,生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滚,你们都给本宫滚!”又一声怒吼,其余三个婢女吓得连滚带爬的出去。

这就是南燕的太子南宫凌,安静的时候是一幅最养眼的精致画卷,不然也不会被排名天下第一公子。可是一旦惹怒了他,下场就是这样极其惨烈。因为他常年生病,喝药,又被皇后宠惯着,脾气早已经阴晴不定,暴戾无常。

南宫凌闭眼,长呼吸,终于清静了。

“我说老大,你又发什么疯呢?啧啧,多俊的丫头,就这样让你给踢死了。你就是不喜欢,赐给我也是好的吧。”司雪玉走到门口瞧瞧已经咽气的婢女,可惜的直咂舌头。

南宫凌斜睨来人一眼,不耐的翻身下床,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别人的细作你也想要?”

“细作?还有人敢在你太岁头上动土?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的?”司雪玉又撇头看看门口的女子,觉得她死不足惜了。

“我在太子府的侍妾虽然不少,但是因为我‘克妻’的名头,所以没有女人敢接近,而这个女人居然顶着暮雨的脸试图勾引我。”南宫凌冷哼一声,眸眼一抹阴沉过境,哪里还有之前芝兰草般清贵气息和恹恹的病态。

“哎,谁那么不长眼,惹到你真是自掘坟墓了。”

司雪玉仰天长长叹气一声,突然八婆似的又凑近了:“老大听说了么?你的未婚妻,就是上官家三小姐,据说貌丑蠢笨,诗词歌赋不会一句,琴棋书画半点不通,就连针绣女红都不曾学会。而且,这几天,京城还传出她是扫把星转世。和二姨娘的孩子玩,害的那孩子落水淹死了。和她娘在西苑,她娘也被害的奄奄一息。这几天,京城可热闹了。满京城都在议论你们这桩婚事,煞星配扫把星,就连说书的都把你们编成了悬疑恐怖故事,想看看你们到底谁的命硬呢。”

司雪玉细长眼轻佻,似笑非笑,说着气人的话,嘴巴还‘啧啧’有声。似乎是南宫凌的这桩婚姻给他无聊的生活又增添的一抹色彩。

南宫凌就知道这家伙无事不来太子府,若是来,准是又听到什么八卦了。但是反常,这次他没厌恶的狠瞪司雪玉,反而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左手食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老大,你不怕扫把星?”司雪玉好奇的很。

“那我岂不是要怕自己克死自己?”南宫凌难得开个玩笑。

司雪玉摸摸鼻子自讨没趣:“那这次是不是继续老办法?”

南宫凌斜睨一眼司雪玉,唇角抿出一抹诡异的笑:“有些东西用一次两次就好,用得多了,就容易露出破绽。”

“那这次怎么办?”司雪玉双手一摊。

“不办。那将军府的三小姐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傻子。傻子嫁到太子府,不过就是多一个人吃饭而已。”南宫凌冷漠的说道。

司雪玉对南宫凌伸出大拇指:“怪不得你这次这么沉得住气,感情是因为人家是个傻子啊。”

南宫凌执起一杯茶浅啜一口,不置可否,幽深的眸眼慢慢眯起,眯出一抹森冷的神色。

太后一心想致自己死,肃王也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只是,你们的算盘要落空了,自己真的没有那么短命呢。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就到了。


竹意和夏玄月在熙春园住下,以为会出现不少事端。但奇怪的是,这七天却一直安静的很。甚至素来最恨她们,处处和她们作对的二夫人都没有来熙春园找过麻烦。而兰芷和梅香更是一反平时态度,在第二天的时候,还来问候了一下,而后也再没见过。

竹意猜测,她们这是怕节外生枝。不想在太子下聘礼前的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好让自己快点滚蛋,快点被克死。

“小姐小姐……前院传来信,太子亲自带着聘礼从太子府出发了!”翠儿慌忙的跑进来,满头是汗,顾不得擦一下哇哇大叫着说道。

竹意起身,眸子一丝狐疑闪过。

这几天,自己让陈伯在京城四处散播消息,说将军府的三小姐怎么怎么蠢钝丑陋,怎么怎么不详是扫把星。按照太子的古怪脾气和至关重要的面子,这桩亲事肯定会无疾而终。可是,今天,他怎么还会亲自带着聘礼来提亲呢?

“意儿,怎么办?”夏玄月担忧的攥住竹意的手,眼底都是隐忍的焦急。

“娘,不怕。太子既然来了,那意儿就迎着。反正只是来下聘礼又不是来迎娶。”竹意故作轻松的安慰夏玄月,回头让翠儿好好照顾着,嘱咐她们不要出去,然后自己起身出门。

“哟,三小姐这么着急?一听说太子亲自来下聘礼,高兴的直接就跑出来。”竹意刚出门便听见四夫人的冷嘲热讽,抬头一样,呼呼啦啦的来人一大群。

说话的是四夫人,但前面走的是王夫人和二夫人刘氏。当然温婉会装的大小姐,花枝招展的二小姐也跟着,再身后就是十几二十个丫鬟婆子。每一个人都刻意打扮过,好像过年一样喜庆热闹。

竹意用一贯怯怯的眼神挨个扫过这些人,心头却暗暗发狠。

害夏玄月的凶手,就在这些人中。王夫人素来视夏玄月为眼中钉,二夫人一直把儿子的死赖在夏玄月的身上,四夫人有天下最毒的嘴。大小姐二小姐也都不是善类。你们最好别让我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否则,定让你们十倍偿还!

意盯着王夫人看的久了一点,让王夫人很是不满,于是立刻上前一步,板着脸训斥:“三小姐这是什么眼神?莫不是以为从此是太子妃,麻雀变凤凰,就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竹意不敢。”竹意小声说着慢慢低下头,袖笼的里手却越捏越紧。她恨不得把欺负过夏玄月的人一个个亲手刮了,但她知道不能鲁莽,事情的真想没查出来,报仇也不是急在一时。现在眼前重要的是推开这次婚事才是正事。

不过在这之前,收点利息还是要的。

“姐姐您看看那丫头的眼神,就知道她娘平时是怎么教她的。粗鲁下贱成天混在男人堆里的女人,生出来个女儿都小姐不小姐,丫头不丫头,真是给我们将军府丢脸。”四夫人扶着肚子阴阳怪气的火上浇油。每次只要别人羞辱竹意,她都不遗余力的帮腔做势。

竹意暗暗记下四夫人,如此羞辱夏玄月,那第一个倒霉的夫人就是你吧。

“你们干什么呢?让你们送来衣服和首饰快点给竹意装扮,你们却站着发呆,太子的聘礼队伍再有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上官青一身将军官服从回廊上过来,大声训斥一句。

王夫人一听,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回头看一眼身边的大丫头,香秀捧着一身海棠色簇新衣裙急忙上前,“请三小姐更衣。”

又有一丫头灵秀捧着个漆盘,上面摆满了镶金嵌玉的各种首饰:“请三小姐梳妆。”

竹意对着送上前的首饰衣装,掩去心情,惊喜的一把拿过簇新的衣裙就往身上比,又一把抓了个凤头钗胡乱插到头发里。然后拉着兰芷笑嘻嘻的拉着美若天仙的上官兰芷问道:“姐姐,意儿带上这金灿灿的头饰是不是好看?”

兰芷嫌恶的只想推开竹意,今天这手又要泡花瓣露水了。可是却伸手假惺惺的扶正竹意头上插斜了的凤头钗,还温柔的说道:“妹妹其实长得极美,只是平时不会打扮罢了。”

接着,上官兰芷回头,对一身肥肉的荣嬷嬷使了一个人眼神,“荣嬷嬷,进去好好给三妹梳妆,争取让太子殿下一看见三妹就终生难忘。”

荣嬷嬷怎么会不明白上官大小姐话里的意思。这几天,太子没下聘礼,夫人一再警告,这亲事一天不成,大家就都要绷紧了皮子消停点,别给她出幺蛾子。不然,准没有她们的好果子吃,所以,竹意和夏玄月才会过了七天的安稳日子。也所以,上官兰芷憋着一腔的坏水憋得难受啊,荣嬷嬷想报仇也想的心切啊。

如今机会来了,她们又怎么能舍得放过?

荣嬷嬷暗暗寻思,若是将竹意‘好好’打扮打扮,太子见了还真的是会‘终身难忘’的。于是立刻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作揖:“三小姐,请吧。让老奴给您梳一个美美的妆。”

竹意感激的对着荣嬷嬷腼腆一笑,看见那老刁奴的眼中是满满的不怀好意,心中冷哼:想报仇?就凭你!

竹意欢乐的好像小燕子,转身,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托着新衣裙就往屋子里先走一步。瞥见一旁莲子急的什么似的,眼眸焦急,站立不安,双手紧紧揉着衣襟。竹意知道莲子是在为自己担心,可是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老刁婆在打什么主意?

竹意假意看不见莲子的的焦急,眼眸一垂,故意一不小心踩到托着地的海棠色新衣裙上。身子一个踉跄,惊呼一声就往前摔去。莲子惊呼一声,急忙过来搀扶,却不想被竹意一个眼色,‘情急’之下将她拽的一下子前扑,正好扑到后面跟来的荣嬷嬷身上。

荣嬷嬷前几天摔坏了腿,本来走路还不稳呢,这一下子被撞,顿时重心不稳往后摔去。而后面就是挺着大肚子的李仙儿。

李仙儿眼见着荣嬷嬷小山一样的身子倒下来,急忙后退闪躲。可是她哪里知道身后站着的就是刘夫人的贴身丫头荷花。荷花千钧一发之际,不仅没扶住李仙儿,还混乱之中绊了一下。

李仙儿和丫头飞燕本来看热闹看的有瘾,万万想不到,电光火石之间,祸事就躲不开了。飞燕惊呼想去扶住主子,可是主子毕竟身怀六甲,身体太重。一下没扶住,还被拽的坐到主子的腿上。

“妈呀我的屁股……”

“啊!我的肚子……”

“四夫人,您的腿……”

一声接一声的惨呼传来,熙春园的院子里,顿时变成吵闹的菜市场。

竹意似乎被这个场面吓得不清,脸色惨白的看着倒地的莲子,仰躺的猪一样大叫的荣嬷嬷,坐地下捂着肚子喊救命的李仙儿,抱着主子腿大叫的飞燕,默默哭泣的荷花。场面比预期的大,荷花也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

竹意早就知道其他各房看似和睦,却更隐藏着见不得光的龌龊。李仙儿的肚子,谁都巴不得瘪了才好。如今她给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别人不利用,才真是傻瓜呢。

于是乱了,全乱了。

上官青没想到太子临来在即,眼皮子地下发生这样的事。恨恨瞪了竹意一眼,竹意吓的一个瑟缩,眼泪就掉下来。

上官青现在哪有时间骂人,于是也顾不得什么,急忙招呼人抬着李仙儿去救治。

李仙儿走了,荣嬷嬷和荷花才被各自的人扶起来。而莲子早已经吓得身如筛糠跪倒竹意跟前哭的好像个泪人:“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笨,奴婢蠢,奴婢不该摔倒的……”

“莲子,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因为有了新衣服就那么高兴,以至于得意忘形……”竹意使劲揉着眼睛,眼睛都揉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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