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相段荣的其他类型小说《男主闪开,恶毒女配她选大反派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一盏小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爹,娘,我不嫁沈家,我不想跟着去江南。我不想离开你们,沈家实在是太荒唐了,怎么能做这种决定?”段荣哭得梨花带雨,在父母跟前嚷嚷着要跟沈家退婚。她平日断不会如此大哭大闹,失态至此,实在是父亲带回来的消息太令人震惊,真如晴天霹雳突然而至,把她都给劈裂开了。原来,今日早朝退朝众人刚出宫门,右相沈沐年突然跌倒,当时就口不能言,看着恐怕是不大好,众人匆匆将他送回沈府,太医也是很快就跟了过去。果不其然,午时消息就传了出来,沈相脑卒中,也亏得太医到得早,救治及时,说是只要卧床静心调养,能慢慢恢复。但他目前的状况是口齿不清,行动不便,恐再难为朝廷分忧,遂当即让长子沈宣代为上折子言明不敢忝居丞相之位,恳请圣上准他辞官,回乡养病。宫里很快传了消息出来...
《男主闪开,恶毒女配她选大反派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爹,娘,我不嫁沈家,我不想跟着去江南。我不想离开你们,沈家实在是太荒唐了,怎么能做这种决定?”段荣哭得梨花带雨,在父母跟前嚷嚷着要跟沈家退婚。
她平日断不会如此大哭大闹,失态至此,实在是父亲带回来的消息太令人震惊,真如晴天霹雳突然而至,把她都给劈裂开了。
原来,今日早朝退朝众人刚出宫门,右相沈沐年突然跌倒,当时就口不能言,看着恐怕是不大好,众人匆匆将他送回沈府,太医也是很快就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午时消息就传了出来,沈相脑卒中,也亏得太医到得早,救治及时,说是只要卧床静心调养,能慢慢恢复。
但他目前的状况是口齿不清,行动不便,恐再难为朝廷分忧,遂当即让长子沈宣代为上折子言明不敢忝居丞相之位,恳请圣上准他辞官,回乡养病。
宫里很快传了消息出来,圣上准了他回乡养病的事情,只叫他安心静养,并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补品,而辞官一事却只字未提。
所以沈相现在还保留着丞相之位,事出突然,大家都没弄明白这事情背后的意思。沈相怎会突然得这种病,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都不好说。
*
按道理这是朝堂上的事情,也是沈家的事情,与段容这个闺阁女子是没什么关系的。
但是,段家的姑娘跟沈家的公子早就定了亲,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这关系就大了去了。
段容,她正是户部尚书段明国之女,芳龄十七,与沈相之子沈宣有婚约,前年她及笄时,两家商定好了婚期,便是今年的十月初八。
原本,没有沈相突然发病离开朝堂这样的事情,三书六礼也快要操办起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段家也是真的闹心。左右为难。
段明国为官十数载,遇到的麻烦事,多不胜数,这一桩却没有多少时间让他筹谋。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这桩婚事自是皆大欢喜。
沈段两家本就是世交,沈宣弱冠之年,家世显赫,温润如玉,才华横溢,智计无双,有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美名,这样一个女婿落在段家,段明国自是非常有脸面的。
但是沈相如今这情况,倒叫他有点拿不定主意,更何况此次回乡养病,沈宣是明确要跟着回去的照顾父亲的。
如今且不知道沈相何时病好,沈宣尚无功名,又无官职,这一去遥遥不知归期,日后除了一个孝子的名声,什么也都不明朗,尤其是仕途。
因而,段容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失了控,这还怎么嫁啊?她以后还回得来京城吗?难道一辈子平平庸庸地缩在江南吗?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都成了空?
但眼下莫说圣上没有同意沈相辞官,即使沈相真的因病卸任了,此刻悔婚,段家恐怕会被骂成言而无信,落井下石的小人,墙头草。
如此下沈家的脸面,那沈家又怎么能忍。两家势必要闹翻。
官声毁了名声也毁了,段家儿女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好人家谁还愿意同段家结亲。
万一没多久,沈相又好了,那段家不仅没了脸,在朝堂之上,少不得要被打压,甚至不用等他回来,他的门生都能挤兑死自己。
“不行,君子言而有信,这婚事必须成。”段明国猛地站起来,想到那些不能承受的事情,自己都慌了,“看好容儿。别让她闹出事情来。”临出院子,又转身交代了自己的夫人。
不成想,他一离开,自己的夫人就带着女儿到了段老夫这儿,照例是一通哭诉,哭得老夫人脑仁都疼。
这事她也听说了,只能说那个沈宣真是糊涂,沈相如此,他这个沈家的嫡长子更应该留在京城,谋官也好,科考也好,虽说沈家还有人在朝为官,不会一下就不成了,但那总归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人不能离场,离场再回来,天可能就变了。
“容儿是在我跟前养大的,是我段家的长房嫡女,我也心疼她,此事容我想想。”段老夫人侯氏对大儿媳余氏,向来和善,准确来说,老夫人看重长房,就爱屋及乌看重长房的所有人。
她还很喜爱四房这个小儿子,长房大孙子二孙女,四房的小孙子都是她的命根子,从小到大的心头肉。
若这二孙女段容嫁到沈家,去了江南,以后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也许永远也回不来,沈家是根基深厚,虽不会倒,沈宣却一时也没什么前途,这不是白白耽误段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嘛!
此事万万不成的。
“去,拿了我的帖子去周家,请周老夫人和周夫人过府,就说,就说是商量孩子们的婚事。”侯氏唤了心腹嬷嬷叶兰去周家。
既然沈家退不得婚,那段家就嫁一个嫡女过去。那样任谁也不能说段家不仁不义了。
沈宣自己要贤名,就怨不得段家换亲。
段家待嫁的姑娘可不止段容一个,刚好还有一个现成的摆着呢。
只要筹谋得当,照样两不耽误,对那孩子来说,周家和沈家都是高攀。
“祖母,你是不疼容儿了吗?是不是现在三妹妹嫁得比我好,你们以后都不要我了,要舍了我了。”段容伏在侯氏腿上,哭得伤心。
她是真急了,还没嫁给沈宣呢,家里的态度已经这样明确了,她以后还能有什么指望。
“容儿,不得无礼,祖母是真真疼你啊,你怎么还转不明白?”余氏八面玲珑,心里明白,自家婆母这是已经拿定主意了。
这正是她来老夫人这儿的目的,她知道,自家夫君决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老夫人也改变不了。
而且段家也确实不能退婚,退成了容儿也没什么好亲事可选了。
所以就只能是换,但是她不能说,她说了就要欠着二房的情,以后见面少不得要低些头。
但老太太出面,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也不想做恶人,二房就让老太太来说服吧。
且这事只能老夫人来说,她是家里的老祖宗,她做这个决定,不单单是为了大房,也是为了整个段家,二房只能听。
如此也就怪不到他们大房头上来,以后三丫头过得不好也别想到她面前来说嘴。
段容听自己母亲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什么,祖母一向不喜欢三妹妹,怎么主动过问她的婚事呢。
“难道,周家来,不是谈三妹妹的婚事,来谈的是我的……”段容收了泪,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看亲娘又转头看看祖母,想求证一二。
“正是你的!真是个傻孩子。”侯氏笑着冲她点点头,端的是一个慈爱祖母的样子。
“那,那三妹妹,她能同意吗?”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堂妹,段容有点不忍。
三妹妹别说在京城名声不显,就算在段家也是默默无闻的,能与周家定下亲事,也是撞了大运的。本来她成婚以后,就轮到三妹妹了,此刻要换,三妹妹真的能同意吗?
换做是她,肯定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个不死不休。
“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她同不同意。”侯氏收敛了温和,想到那个不起眼不讨喜的孙女,眼里哪还有什么慈爱可言。
那丫头成日里低垂着头,闷葫芦一个,看着就是小家子气,一点也不讨喜。每日来请安,也只是静静地坐着,默不作声,仿佛没她这个人似的。
“可,三妹妹会怨我吧?”段容到底是个没经什么事的姑娘,虽然任性了些,还是有些良心不安的。
三妹妹只比她小五天,两人虽走得不近,却也没有过什么龃龉,她不讨厌三妹妹,真的没想过会抢了她的婚事,害了她。
“她有什么资格怨你,是周家选了你,又不是你选了周家,她就算哭闹也无用,周家不喜欢她,嫁过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沈家也不会辱没了她,嫁给沈宣那样的好儿郎,她有什么可怨的。”侯氏想到二房,连自己儿子在内就没一个讨喜的,要不是亲生的,真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
段家二房所有人,此时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所有人不包括段离,她虽然窝在离香苑,但府里的事情,该知道的她还是要知道的。
人可以假装成瞎子,但是不能真的瞎。
就算知道,段离也不关心,周家也好,沈家也好,嫁到哪里都一样,又不要她干活,都是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
她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慢慢地翻着一本书。
而周家老夫人拿到段老夫人的帖子,只觉得奇怪,唤了儿媳王氏过来商量。
“不是说,段家老夫人不喜欢二房,怎么突然要谈婚事,这有什么好谈的,已经定下来的事情,还要我们两个老人家出面?”
“儿媳也不明白,儿媳实在不喜段家三姑娘,本想着拖一拖,让他们知难而退,且我在外面也从不提两家的婚事。可这段家二房就是装作不知,铁了心要成这门亲。
难道聪儿真的要娶那个姑娘?母亲,如果是段尚书家的嫡女倒也与我们聪儿相配,段容的美貌才名在京城那是数一数二的。
可是那三姑娘这么些年,就跟段家没有这个人一样,这样拿不出,平白耽误了我儿。
真不知当初夫君怎么想的,非要同他这个下属结亲。谁家不是向上结亲,他倒好非得向下找。这是生怕咱们聪儿娶得太好了吗?”王氏越说越替儿子委屈,禁不住捏着帕子擦眼角。
周为聪是她的儿子,也是大理寺卿周春和的嫡长子,夫君为什么要跟段家二房结亲,那个三姑娘才貌不显,父亲也只是个小官,哪一点能配得上聪儿。
周老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她抱怨,但是她不会为此去为难自己的儿子,只对王氏说了句:“去瞧瞧再说吧。”
今日这帖子藏着玄机,她看这帖子没准就是聪儿婚事的转机。
*
沁心斋二楼的雅间里,一白衣女子,面带愁绪问对面的清俊男子:“阿宣,段容真的会悔婚吗?”她心里实在没底,这么好的阿宣,谁会舍得悔婚。
男子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向她保证:“不管她会不会,这婚事都得退,我沈宣此生非你苏月娘不娶。”
苏月娘,苏太傅的孙女,与沈宣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她生母早逝,父亲带着继室外任多年未回京,她养在祖父祖母身边,知书达理,温柔端庄,只是因着与沈宣二人互生情愫,一直拖着,十八岁尚未婚配。
若沈宣再不娶她,祖父祖母也不会同意她一直拖着了。
可段家与沈家的婚约,是段老太爷与沈老太爷定的,段沈两家交好,轻易拆不得。
两家婚期临近,沈宣心中急迫,但也没有鲁莽行事,为着以后的仕途,名声不能坏,沈段两家的关系不能坏。
而段容从无过错,在京城贵女中的名声非常好,本人无可挑剔。直至今日,父亲要回江南祖宅养病,才让他有了破解之法。
沈宣料定,段容不肯去江南,一定会想办法主动退婚,就算她不方便开口,他也能以不耽误段容为理由,取消婚约。
所以他不顾家族反对,对外称要陪父亲回江南养病,毕竟再拖着不解决,苏月娘能等,那纸婚约也等不下去了。
至于退了婚,段容还好不好嫁人,他顾不得许多。以段容在京城的名声,想是不难的,段家会为她筹谋。
*
“您说什么?与我们聪儿有婚约的是段家二姑娘?段尚书的嫡女,段容?”王氏听得段老夫人侯氏这么说,当真是喜从天降,险些稳不住自己从座椅上站起来。
段家大夫人余氏有些看不上这个周王氏,一惊一乍的,跟沈家的大夫人着实不能比。
但是眼下这已经是容儿最好的选择了,她还是笑着回她:“这怎么说的,当然是段容,一直都是她,难道有假?周夫人这是不满意容儿?”
“满意,满意啊。”王氏答话之前,还是看了自己婆母一眼,周老夫人微微颔首,甭管什么原因,对周家有利就行。
两边的老太太就看着自己的儿媳妇把这婚事谈妥了。大家都有难题迎刃而解的轻松,完美的解决办法这不就有了嘛!
*
“此事暂时不必告诉春和。”回周府的路上,周老夫人叮嘱了王氏一句,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自己这个儿子可不好糊弄啊,若被他提前知道了,恐怕会改回来,那可不行。
“是,儿媳省的。”
王氏心愿达成有些得意忘形,脸上的笑是压也压不住,但是为了事情能顺利进行下去,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婆母说得对,这事不能告诉夫君。
只要他们不说,夫君是不会知道的,他也根本不会来查看聘礼是给了段家大房还是段家二房,等到后面段容上了花轿,拜了堂,送入洞房,万事皆定,难道还能退回去不成?
回到周府。
“快去把大公子叫过来,说我有事找他。”王氏不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家夫君,憋着难受,十分地想跟别人倾诉一下。
她让人去把儿子找来,先跟儿子说,他定然也十分高兴。
“我娘这是得了什么宝贝,开心成这样?”周为聪一进屋就瞧见自己的母亲,喜不自胜,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轻声询问她身边的大丫鬟青竹。
“还是让夫人自个儿告诉大少爷吧。”青竹笑着示意丫鬟们都出去,只留他们母子叙话。
王氏赶紧对他招招手,对他说:“聪儿,娘得了个好儿媳,可不得开心吗?”
“娘不是不喜欢段家姑娘吗?”
周为聪有点不能理解自己的亲娘,这喜好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王氏看着儿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此一时彼一时,这回可是段容,段尚书的掌珠啊,就是年初公主府的百花宴,你见过的那个。”
周为聪一听段容,愣了愣神。
他一直知道自己父亲给定的婚事,身边朋友也知道他有个未婚妻,只是他从来没说过是哪家的姑娘。
至于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人皆是如此,周为聪也接受,他没喜欢过谁,也没见过段三姑娘,遵从父命而已。
直到年初在百花宴上,看到段家二姑娘段容一袭粉裙,翩跹起舞,宛如仙子,让他心中有了波动,他当时曾想过自己要娶的段姑娘是否亦是如此。
只可惜,那位段三姑娘从没在外露面,无缘得见,段家人只说她已定亲,十三岁后,各种宴席就无需参加了。
说起来也是相当本分,安守内宅之人。可段容也定亲了,不是照样赴宴,她的容貌才艺,总是那么吸引人。
也难怪自己母亲如此不满意这门婚事,不是抱怨她父亲官职低,就是抱怨她名声不显,总之就是看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自己。
甚至打算等段三姑娘进门以后,就给他抬个贵妾,也不知是说的气话还是真会这么做。
王氏看他不说话,打趣道:“聪儿,发什么呆,这是高兴坏了?”
周为聪笑着摇摇头,觉得此事不可信:“娘,这事不可乱说,与我定亲的是段家的三姑娘,段二姑娘许的可是沈相的嫡子沈宣。您莫要再说,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氏看他不信,十分肯定地告诉他:“此事千真万确,你有所不知,今日我与你祖母去了段府,那段老夫人亲口说的,与咱们家定亲的就是段容段二姑娘。且从来都是她,没有过别人。”
周为聪人如其名,倒不是个笨的,略一思量,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沈相生病,沈宣要陪他回江南养病,段家舍不得段二姑娘嫁过去,想要悔婚,但又不好明着悔婚。所以便有了这出换婚的把戏。
段家说与周家定亲的是段尚书的女儿,周家自然高兴,事情就这么水到渠成,定了下来。
段三姑娘看来就是那被舍弃的了,不仅自己母亲对她不满意,他们段家对她也不甚重视。
段家要将家里两个姑娘的婚事换一换,自家也同意,此刻若他坚持选段家三姑娘,将此事告知父亲,那事情仍有转圜余地。
可这是段家的事,他与那段三姑娘见都没见过,没什么情谊,本就是家里安排,娶谁都是娶。
而相比之下段容曾让他眼前一亮,心动过,只是那时候的身份不允许他动心思,现在能名正言顺做选择,他当然选段容。段容比段三要强太多了。
*
段府。
段明国段尚书为人处世一贯谨慎,最看重脸面,家族名誉。听到自己母亲和夫人已经与周家谈妥要换了大房和二房胡娘的婚事,当即出声反对。
“母亲,这怎么行,这于理不合啊,她们是两姐妹,若传出去姐姐不想去受苦,抢了妹妹的婚事,容儿,不,我们段家的名声都坏了。”
“哪就那么严重。什么抢,明明是换,周家已经知道了,而且很满意,是他们选了容儿!
沈家你去说,当初说亲的时候,是两家都在京城,现在沈宣随父返乡,是他们不对,长途跋涉,容儿怎么受得了。
而且段离也是段家的姑娘,也是嫡女,有什么不行的。”侯氏这时候已经不管有理没理了,反正她就是道理。
段明国做官多年,官场游刃有余,头一回跟妇道人家讲道理,尤其这个妇道人家还是自己的母亲,真的是一个下脚点都没有。
他实在不明白,去江南有什么不能去,那里气候也好,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好,去江南能受什么苦,还长途跋涉,难道会让她走过去吗?有船,有车马,能受什么累。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去沈府走一趟,总不能瞒着,偷偷将人换了,送上花轿。
那时候丑事露出来,沈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定然不肯吃下这哑巴亏,当场将人从洞房里送出来退回段家都是有可能的。
与其那样不可收拾,不如现在就挑破。
*
沈府。
沈宣听门房来报,段尚书来了,心中大定,事情要成了。
他亲自出去迎了段尚书进来,很是热情周到。段明国真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沈宣好,容儿任性,夫人和母亲糊涂啊。
沈宣哪是周为聪可比的,真是可惜了。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他关切地问沈宣:“贤侄,你父亲可好些了。”实在担心这消息,把沈相气得病情加重。
“世伯,里边请,父亲已经清醒,只口不能言,左边手脚不能动,太医的意思好好调理,都能恢复。”沈宣把太医的话,又跟他简单复述了一遍。
沈宣看他脸色一时一个变化,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便知婚事有变。
段容他见过多次,是个娇生惯养爱慕虚荣爱出风头的肤浅女子,让她跟着回江南,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所以她绝对不肯。
段尚书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段容已经在段家闹开了,而且是闹得天翻地覆了。
只是不知道段家此来是直接退婚,还是只是试探一下沈家的态度。
段容任性不懂事,不顾大局,段家可是有明白人的,其他人可不一定会纵容她。
他今日只能见机行事了,但是不论如何,只要有了一丝缝隙,他就能将口子彻底撕开。
段明国进去里间后,沈宣留在外间等待。
见到半躺在那的沈沐年,段明国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那么伤人。
现在感觉说什么都像是沈家人走茶凉,段家在落井下石:“沈兄,我……”
不敢说啊,怕说出来沈沐年,直接气晕过去,那他罪过就大了。
看他这样要说不说,沈沐年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亲信,示意给他递上纸笔。
他挥笔写下:但说无妨。四个字。说吧,再坏的消息,他也撑得住。
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沈沐年也是见过风浪的。
段明国咬咬牙,索性不找借口,把换人嫁过来的事情从头一五一十地跟沈沐年说了一遍。
沈沐年沉默,看到段明国,他其实不意外,沈宣早与他说过段家会退婚的事情,可意外的是,段家不想退婚,只是换一个女儿嫁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段明国他不敢退婚。
当初段沈两家老太爷定下这婚事,本没有指明哪个孙女,是他权衡一二,选了段明国的女儿,他觉得段明国在官场的路,比段家老二段明峰要走得远。
段明峰本性耿直,还没坐上高位就被人死死压住,如今看来,确实如他所料,段明国已经是户部尚书,段明峰仍在大理寺做个寺丞。
虽然他们的女儿都是段府的嫡女,但是其中的差别是人都能分得出。
段家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换个人嫁给沈家,里子面子都想留住。
可是,这未免也太不把他沈家放在眼里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好处都让他段家占了去。
段明峰的女儿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沈沐年示意亲信,将沈宣叫进来,并把换人嫁过来的事情说给他听。
沈宣万万没想到段家会如此打算,这倒不像是段大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反而更像是后宅的算计,不过不管是谁,倒是要谢谢他们。
刚好解了自己的难处,换人嫁过来,也不是不可以,既然要换,那就都换吧。他侧身对小厮耳语几句。
*
“父亲,世伯。”沈宣进来见了礼。
沈沐年提笔写了几个字。
“你可清楚了?”
沈宣点头,表示事情他都清楚。
“所以?”沈沐年显然是想听听他的意思,毕竟这是他的婚事,而宣儿就是沈家最聪明的那个,他定然不会叫沈家吃了亏。
沈宣终于可以把他在心里酝酿许久的话,说出来了:
“此去江南,不知何日能还,沈宣自是不愿耽误段家妹妹,父亲,段世伯不如婚事就此作罢。”
段明国哪能让婚事作罢,段老太爷尚在,作罢可就是作死啊。
“沈兄,贤侄,今日之事,只当我没提,嫁进沈家的还是我段家二姑娘。”他来时就做了这个打算,沈家愿意换,自是最好,若是不愿,那就算是把段容打晕送上花轿,也得嫁到沈家来。
既然已经谈到这件事,沈宣绝对不能就这么让机会从他眼前溜走了,“世伯,二妹妹既不想嫁,强扭的瓜也不甜,实在不必勉强。
小侄没关系的,祖父那边我自会解释,不会让世伯为难。”
“不勉强,不勉强。贤侄实在不必如此,我保证你与容儿的婚事绝对不会有什么变动。”段明国要是早知道这个小狐狸这么难讲话,就不来触霉头了。
“小侄有一两全其美之策,世伯听听,是否可行。若是可行,也算是解了段家的难处。”沈宣进门之前就没指望段尚书这个老狐狸能同意退婚,不过是以退为进之策而已。
段明国看着沈宣,不明所以,两全其美?对他们段家来说,段容嫁周家,段离嫁沈家就是两全其美,哪儿还有什么别的两全其美?
沈宣直言:“小侄要随父回江南,娶了段家哪个妹妹那都是耽误,但段沈两家婚约是两家祖父商定的,当初也没说明谁嫁谁娶。
所以这婚约若是要履行的话,沈家也不是非我不可,我有个堂弟,已经中了进士,有了功名,不如就由他和段家姑娘……”
他也不说是哪个姑娘,这是段家的事情,他就不去做这个坏人了。
他沈宣只做好人。原来他还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多亏了段家。换亲啊,他早怎么没想到呢,白白蹉跎了数年。
也不对,他是个君子,即使想到了,也不能提,看来老天都在帮他,段家先提了。
段明国看着眼前的沈宣,年纪轻轻狠辣不输沈相,他敢肯定,在他来之前,不,在他提出换人嫁过来之前,沈宣绝对没有想到要换人娶亲这回事。
或者说,不是他想不到,是他不想先做小人。
所以什么陪父亲回江南,不过是个幌子,沈家早就想退亲,不,应该是沈宣早就想退亲。
好,好得很,现在他段家先开了口,不管沈宣心里怎么想,私下怎么做,都是段家落了下乘。实在可气,竟然叫个小儿算计了去。
这笔账他段家记下来。
至于沈宣说的这个堂弟大概就是沈家二爷沈沐知的儿子,沈落。
沈落,怎么会是沈落呢,换个沈家旁的人,他都不这么纠结。
也就是段家跟沈家走得近些,他才知道这沈落的身份有多尴尬。
此刻他恨不得拿朵花来掐花瓣,一瓣同意,一瓣不同意,看看最后剩下的那瓣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好得很,好得很,两全其美,沈家倒是两全其美了,球又踢回来了,现在又变成他进退两难,今天诸事不顺,诸事不顺。
沈宣看着段明国纠结不定,也不急,静静立在那儿,可真是妙啊,要不是段家提出这换人的事情,他还愁着怎么把沈落的事情给办了。
现在一举两得了,此举不仅解了他与段家的婚约,连带着沈落的事情也有了着落。
沈家儿子是多,但是没人比沈落更合适,因为没有人管沈落死活,这么多年任人摆布,谁都能让他低头。
如此一来,祖父大概能满意了吧,答应他老人家好好照顾沈落的事情,也算是办妥帖了,一门不错的婚事落在他身上。
当然段家肯定是不会把段容嫁过来的,她应当已经占这段三姑娘的婚事。
段容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不齿,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坑害自家姐妹,连自己妹妹的婚事都要抢。
这种毒妇连月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怎配嫁入沈家,更不配做他沈宣的妻子。
自己这么做,也算是救了段三姑娘,不然被自己的姐姐抢了婚约,她恐怕也完了。
段家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决定她的生死,青灯古佛或者香消玉殒,运气好点的话往远处找户人家一嫁。
不过段三姑娘再不济,也是段家正经嫡女,就算是换了婚约,嫁给沈落,也不算辱没了沈落。
“大人,大公子,沈落少爷到了。”沈宣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
*
沈老太师,老夫人尚在,沈家两房并未分家,大房沈沐年两子一女,沈家二房沈沐知两子两女,序齿在一起。但是这七个人里面,不包含沈落。
沈落身份尴尬,他比沈宣小半岁,过完年二十,按理是行二,是二少爷,但,他只是沈落少爷,因为他是沈沐知另外的儿子。
二十年前的事情,遮遮掩掩,很多人不清楚为什么,只以为沈落是沈家族内失了父母,记在沈沐知名下的孩子。
“进来吧。”
段明国看着沈落从外面走进来。
他长得与沈宣有些相似,仔细看,更是俊美一些,只是不似沈宣亲和。
许是常年不笑,面容有点冷,身形也略消瘦。
沈落进了屋,见了礼,便立在一旁再不言语。
沈宣知道他的性子,便主动开口打圆场:“段世伯,我这堂弟虽不爱说话,但也是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你看……”
段明国艰难地点点头,约定了三日后,沈、周两家同去段家商谈婚期,便不再多说,又与沈沐年打了招呼,起身离去了。
“沈落,你去青州赴任之前,把婚事办了吧。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是段家的三姑娘。”沈宣没有与沈落商量,只是告知他一声。
沈落从小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事情怨不得沈家,要怨就怨他娘任性妄为,当年的事情,沈宣这个沈家的少主人是清楚的。
而如今这样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对沈家,对他沈宣,对沈落,对段家,对段家的姑娘都是最好的安排。人人都有了满意、合适的姻缘。
沈宣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他此举,倒是把月老的活给抢着干完了。
“好,成婚之后,我要从沈家分出去,真正的分出去,从族谱划掉的那种,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如果可以,我就答应成婚,如果不可以,谁也别想安排我。”沈落没有再看沈宣,说完就直接走了。
他不管段家姑娘还是王家姑娘,只要不再做沈家的人,他娶谁都可以。
至于沈宣能不能办到,他也不管,办不到沈宣就自己去娶段家的姑娘。到时候他的苏月娘可能会伤心难过吧。
沈宣唯一的一丝温情大概就在苏月娘身上,只要苏月娘落泪,沈宣就会妥协。
沈宣看着沈落离去的背影,这是沈落第一次提条件,还是提这种离谱的条件。
他以为他是谁,想脱离沈家,只有沈家可以不要他,他凭什么不要沈家。
当年若不是祖父接纳了他,他就是个没名没份的野种。
他以为他能威胁到谁,沈宣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不重要的人说的不重要的话,不值当入他的心。
*
三日后,段家。
沈家,段家,周家都来了,沈家二房并没来人,来的是大房的夫人崔氏,一同过来的还有沈宣,和沈落。
按理说,沈宣已经不需要同段家议亲了,他可以不出面。
但是他不来心里不踏实,必须亲眼看到事情办妥他才能放心。
当初沈段两家的信物是一对鸳鸯玉佩,沈宣已经将他的交给了沈落,段容的也放到了老夫人手里。
周段两家的信物是一对平安扣,一枚在周为聪手里,另一枚在段家三姑娘段离手里。
现下,大家都等着段家二房过来,交还平安扣。
*
回到半个时辰前。
段明峰和妻子钟氏被老夫人派来的人告知这件事,当场呆住,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天要塌了啊。
为了保住三家颜面,今日必须对好口风,日后不能传出一丝有关交换亲事的消息。
段老夫人下了命令,二房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事情就这么定了,绝无更改的可能。
钟氏气到发抖,面色发白,坚决不同意换婚,她不肯到前厅去,也不准段明峰过去。
但段明峰最是愚孝,母亲的话,虽然十分不讲理,但是他还是会遵从的。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眼看着人都到齐了,段明峰坐不住了。
他一言不发,拉扯着妻子进了前厅。看到这二位,在场的人多少有些羞愧,各自打着圆场。
“二弟,沈家的鸳鸯佩在此,不知周家的平安扣你可拿了过来?”段明国硬着头皮问,虽然他对二房十分抱歉,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回不了头了。
段明峰脸色铁青,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直愣愣地盯着沈宣旁边的男子身上。
沈宣他是见过,他旁边这个与他有几分相像的人,必是沈落无疑,沈落直视着段明峰,也不回避。任由他打量。
这个段家二爷虽然是段老夫人所生,但在段家地位就是没地位。别说他无力反抗,就算有能力,他也不会,他最是孝顺,父母说什么是什么。
这三日,沈落也将事情了解清楚了。所有人都有所求,包括他在内,都不无辜。
里面最无辜的那个人就是段家的三姑娘,因为别人的私欲,被算计在内,失掉了本属于她的婚事,并且此刻极有可能还不知晓此事。
但这不是他能阻止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他来了,有他这个命运更不济的人做对比,也许还能显得段三姑娘不那么惨。
沈落从出生就是没见过光的人,他自己处境还不如段三姑娘,同情她,没资格,也没这个闲情。
命运对谁都不公平,要怪就怪自己争不过命吧!
*
段明峰,看了看沈落,又看了看周为聪,最后近乎哀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侯氏。
他实在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逼他,难道是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段容是她的孙女,难道段离就不是吗?何故如此啊!
大厅里安静得只听到呼吸声。躲在屏风后面的段容看到了周为聪,从前也许看过,并未留意,今日细看,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看着也不差沈宣什么。
且他的脸比沈宣那张脸和煦多了,沈宣对旁人都是温和有礼,单单对她总是冷漠不言,甚至连装也不装一下。
他沈宣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看不起自己,自己还看不上他呢。周为聪就很好。他对自己也很是爱慕。这才是她段容该嫁的人。
思及此,段容已经把对段离那点愧疚彻底放下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三妹妹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罢了。”许久段明峰叹息一声,最后一次,这次之后,母亲再也没什么可以逼他的 了。
他吩咐钟氏身边的丫鬟,“冬青,去找小姐拿平安扣,不要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只说拿了平安扣与周家商谈一些与婚事相关的事宜。”
三家人都谈好了,他们夫妻又能做怎么做,他们反抗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这样吧,能瞒着离儿一时是一时。此时,若告诉她实情,万一闹出来,她一个想不开,后果他不敢想。
钟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冬青,不准去!夫君,你在说什么?你疯了不成,这么荒唐的事情,你怎么可以答应?
瞒着离儿,怎么瞒,瞒不住啊,你们这是要逼死她,逼死我女儿啊!”
钟氏愤怒地指着在场的所有人,无人与她对视,或者有些不忍,但是更多的是,不屑。
弱者哪有什么资格反抗,规则都是上位者定的。
今日若段明峰是尚书,那谁敢动他女儿的婚事呢?
钟氏的愤怒注定无人在意,无人关心。
无人回应她,她气得用力拍打着自己的丈夫,这不行的,段明峰,你说话呀。
周为聪此刻十分庆幸,他要娶的人是段容,他的岳母是段家的大夫人。而不是这个冲动易怒的二夫人。
巧了,有此想法的还有他的亲娘王氏,看到钟氏发疯,直接翻了个白眼。
侯氏看着这个失控的儿媳妇,十万分地瞧不上,她冲着段明峰:“老二,你在干什么,看着钟氏发疯吗?
还不把她带下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如此泼妇举动,丢人现眼,像什么样子。
不过是一点子小事,就要死要活的,怎么配做我段家的媳妇,简直丢我段家的人!”
这话说得极其严重,众人也觉得有些过了,他们再看不上段家二房,也知道此事根本不是二房的错。
段老夫人这样说,万一闹到外面去,那他们三家的名声多少要蒙上些污点,好说不好听的。
侯氏才不管这些,她说这些话都说习惯了,老二根本不敢反驳一个字,至于钟氏,做儿媳妇的,在婆母面前永远得低着头。
指望钟家上门替女儿出头,远在千里不说,还都是一家子莽夫,打仗成不成她不知道,打嘴仗,那是没一个行的。
看看钟氏就知道了,遇事只会生气发疯,除了伤到自己,能有什么用。
无知蠢妇,还以为嫁进段家能过什么好日子不成,痴人说梦。
老二一辈子没忤逆过自己,就是在娶钟氏这件事上死不松口。原想着自己娘家的侄女能嫁进来,结果他只想娶钟氏,旁人一个也不行。
因为他不肯,所以老四就不能不娶,这是她答应哥哥嫂嫂的,嫁一个侄女进来,且要嫁给段家的嫡子。原本老四可以娶更好的媳妇,全让钟氏给毁了。
如今自食恶果,怨不得任何人。
段明峰果然如侯氏所想,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皱着眉头半抱半拖着钟氏往外走,钟氏被他钳制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他带出去。
他们快走到门边,沈宣突然开口:“这位冬青姑娘是不是该去拿平安扣了。”
冬青本来听从钟氏的话,没有去找小姐,看到二爷拖着夫人,她也想跟着离去。
没想到,沈家少爷会重提这事。这里头有他什么事情,竟然如此碎嘴,那笑脸看起来十分面目可憎。
什么京城第一公子,呸!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此刻厅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冬青身上。她觉得有点慌,但她是钟氏的大丫鬟,她只听从钟氏一人的吩咐。
她看向钟氏,钟氏被段明峰捂着嘴,绝望地冲她摇头。
不要去!
冬青明白钟氏的意思,她也只能听钟氏的意思。
她没再理会沈宣的话,匆匆跟上段明峰和钟氏。
侯氏见此,开口喊段明峰:“老二,去拿平安扣!若你的人不去拿,那我就派我的人去拿了。”
她这话已经是明晃晃地威胁了,段明峰回头看侯氏,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了头。
钟氏闻言停止了挣扎,绝望地看着他,示意他把手从她嘴上拿开。
段明峰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开了,他知道钟氏绝不会拿女儿的性命来闹的。
钟氏站直了身体,推开段明峰,拿帕子擦掉眼泪,用手拢了拢垂下的发丝。
她钟月茹瞎了眼,选择了段明峰这个男人,她认了,她自己逃不脱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也要受这种罪。
每次被选择的时候,他们都是被段明峰放弃的那个。钟氏此刻实实在在地后悔了,后悔信了这个男人的鬼话,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回了前厅,即使到了这个年纪,段大夫人余氏也不得不说,这个弟妹是真的天生丽质,岁月没有放过别人,单单放过了她。
即使到了这个年岁,依旧风韵犹存,貌美依旧。
也难怪段明峰当初宁愿绝食也要娶她。
可长得好有什么用,嫁得好才是正理。段明峰这辈子都难出头了。
瞧瞧,现在连女儿的婚事也乖乖让出来,一个字都不敢争。
事已至此,钟氏明白自己即便以死相逼,也改变不了什么。
也许,大家都恨不得她去死,她死了,事情更好解决,段离守孝,段容直接就帮她嫁了。
她不可以死,她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孩子们只会比现在更难。
想明白这些,即便再不愿,也不能离开,她若离开,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安排阿离的婚事。
*
众人见她与刚才判若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她生了什么心思。心中难免各自揣测,不过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无非是争不过,认命而已。
大家族里这种事难道还少吗?没什么稀奇的。
钟月茹不理旁人怎么看,她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冬青,去小姐那拿平安扣,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不可有丝毫隐瞒。”
冬青应是,退下。
段明峰震惊地看着钟氏,实在不理解为何要现在告诉阿离。难道她不怕吗?
钟明月不看他那虚伪的目光,一个只会沉默,可用各种眼光看来看去的男人,也难怪别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自己也觉得无用,不想再去理解他,心疼他的无奈,委屈。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而自己和孩子的委屈却是因他而起。
钟氏闭目不言,瞒?
怎么瞒,把所有人的嘴堵住?堵得住吗?
堵住了又怎么样,总要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才是合适的机会,洞房花烛夜吗?
那时候,阿离就不惶恐,就不怕了吗?
还是说,那时候阿离就是泼出去的水,他段明峰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管了?
*
段明峰永远都是这样,自欺欺人,逃避一时是一时。
他显然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只是嫁到别人家去,他看不到,便可假装不知道。
再说沈家的孩子能有多差,沈家那种清贵家族,家风好,孩子都是好的,
都是吃喝不愁的日子,
阿离心宽,从来不争,她不会在意所嫁之人是谁。
段明峰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
离香苑。
段离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看书,手里还不停地写写画画。
外面的动静很大,
她也能猜到一二。
沈家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她便知道段容不肯嫁了。
果不其然,大伯父一回来,她就闹起来了,
只不过哭闹了不到一天就停了,没事人一样,
甚至碰到她还开开心心地同她打招呼。
显然不可能是大夫人说服了她,
那只能是她可以不嫁去沈家了。
这个年纪婚期将近,不嫁给沈宣,
好好的婚事说退就退,
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使人出去打听了一下,
周老夫人和周夫人王氏来过了,
走的时候,王氏眉开眼笑的。
段容不哭了,
王氏还笑得那么开心,
看来这对婆媳是互相看对了眼。
她当时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大概,
这是看中了自己的婚事,也谈成了。
但是她没去管,其实也管不了,在这方寸之地,她能做的实在不多。
而且段家想换人,周家也想换人,周家已经不是个好去处了。
她没必要花心思再去争取了。
至于沈家,今日过来,也不知道把谁推出来娶她。
沈宣自己有个青梅竹马吊着很多年了,
他自己都没有遮遮掩掩,
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年代对女子才要求从一而终,男子却不必,生命里出现再多的女子,也都可说是风流韵事。
就算没有苏月娘存在,
沈宣也不会娶自己。
他连才貌双全的尚书嫡女段容都看不上,
又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隐形人呢。
至于沈家其他人,是谁都一样,无所谓,
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凭着段沈两家的关系,
她该有的体面想来是有的。
对方若不烦她,
她也不会管对方。
若过分了,
那他们两个人,
就有一个人做好准备丧偶吧。
*
小丫鬟进来禀报:“小姐,冬青姐姐来了。”
段离放下手中的书和笔:“让她进来吧。”
冬青进来见过礼,段离让她把前厅的事情细细说来。
冬青不敢隐瞒,据实说了。
段离听到母亲的崩溃的那段,皱了皱眉,
叹了口气,
弱者的眼泪,在那些人眼里一文不值。
被推出来的那个人叫沈落,还是个进士,看来沈家的事情也不少啊。
但穿鞋的总是会怕光脚的,那就让自己这个光脚的去会会他们吧。
段离挥挥手,后面的事情不想听了,母亲肯定是什么也没办成,她让冬青先回去。
冬青很是为难,平安扣还没拿到呢,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夫人让我来……”
段离的大丫鬟春蕊抬手打断冬青的话:“冬青姐姐,不必多言,小姐心里有数,你先去吧。”
春蕊把冬青送出门,便回来候着。
段离唤她:“春蕊,过来与我梳妆。发髻简单些就好。”
*
没多久,冬青回到前厅。
“平安扣呢?”周夫人到底没忍住,先开了口。
段明峰看她两手空空,也很是疑惑。阿离一向温顺听话,心中再难过,也会把平安扣还回来的。
“夫人,小姐没听我说完,只说知道了,就让我退下了。”冬青对着钟氏回话,她其实也不知道小姐知道什么,毕竟她都还没有说到平安扣的事情。
“这是何意,好歹也是段家的嫡女,怎么想赖着我家聪儿不成,一个姑娘家竟如此没皮没脸。
难怪沈家也不想要。告诉你们我们周家绝对不会要这种媳妇,我们周家的媳妇只能是段家二小姐。”周夫人生怕事情有变,也顾不得许多,说出的话格外难听。
“我女儿没皮没脸?你们个个倒是要脸得很,你们狼狈为奸,一早商量好了,可有问过我夫妻二人同不同意,可有问过我儿同不同意。
如果早早定下的亲事嘴皮子一翻就能换了,那还要交换什么信物,自去随便嫁娶吧,就别假惺惺地拿什么平安扣了。”
钟氏本就憋着气,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冷静下来,此刻又被气得站了起来,怒视全场。
众人都默不作声,被她一说有些脸烧得慌,但沈宣可容不得事情变,他微微一笑,上前作揖。
“二夫人此言差矣,提出来换婚事的,可不是我们沈家,是你们段家啊,段世伯您说是不是?”说着抬眼看了看段明国。段明国眼神闪躲,不与他对视,这个沈宣实在刁钻。
“就是,明明是你们段家约了我们,说与周家有婚约的一直都是段二姑娘,可不是我们要换亲,凶什么凶,嗓门大就有理吗?哼!”
周夫人原本有那么点心虚,被沈宣一说,觉得自己竟然有理起来,可不就是段家自己提出来的吗?
“你,你们……”钟氏没想到人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颠倒黑白至此。
心里更是痛恨老夫人和大房,背着他们二房做这种事情,让他们有口难言。
她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段明峰一把抱住钟氏,急得不行。他对钟氏是真的喜爱,若真出了事情他也活不好了。
*
“唉,我娘这战斗力,还是不行啊,大概也就只能窝里横了吧。走吧,春蕊,戏唱得差不多,该我上场了。”段离走到门外,就听了这么一段,二房完败!
弱真的是原罪啊!
她叹了口气,扶着春蕊的手进了前厅。
径直走到自己娘跟前,伸手掐了把钟氏人中,大约是下手重了点,只几息时间,钟夫人就睁眼了。段明峰紧着的心一下就松弛了。
“爹,给娘喂点水。”这爹也不是那么想要,平时做事情认死理,冥顽不灵。
只这样就算了,偏偏还是个愚孝的,本就不讨祖母喜欢,却处处唯祖母命是从。
“大伯,各位夫人,世兄,有礼了。”弄醒亲娘,段离站起身来,敷衍地打了个招呼。
脸上虽戴着面纱,大家也能知道段三姑娘恐怕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堪,举止不能说多么好,但却让人无法说她不好,就冲她进来就把钟氏弄醒,行事看着也颇为大胆果断。
“阿娘,您是要继续坐着,还是回屋歇着。”段离扭头冲她娘笑着问,还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宽心。
“坐着!我不用回去歇着。”死丫头,掐的老娘疼死了。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挤眉弄眼,到底知不知道着急,永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看她这样,钟氏心里好过了一些,女儿眼里没有一点难过,她是真的不在意这桩婚事。
段离环顾一圈,没看到段容,就问段明峰:“爹,平安扣拿来了,是周家来下定了?
只是为何沈家也来了,难倒是巧了,沈家今日也来下定?
咦?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不见二姐姐,呀,虽然男女有别,但是出来见个礼,长辈们都在也没什么的吧?
她不是最喜欢热闹吗?平日里那些个赏花宴,春日宴,她总是要去的。”
众人:钟氏不是说,让丫鬟把事情同她说清楚吗?怎么像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又不像是装的。
刚才那丫鬟说,三姑娘没让她说完,该不会是,她就知道拿平安扣,最主要的事情换婚,她还不知道吧。
那过一会儿,不会像她娘刚才那样失控发疯吧。
众人是怎样的担心,段离管不着,她就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的耿直孝顺爹。
段明峰躲不开,只能讷讷地开口:“阿离,不是周家来下定,是让你还把平安扣给周家。”
段离疑惑,似是不明白她爹在说什么,问道:“爹,这是何意?还给周家,周家要退婚吗?”
段明峰赶紧摆摆手解释到:“不,不,不是给周家,是给你二姐姐。”
段离更诧异了,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她实在不解:“这又是何意,二姐姐是看上我这平安扣了吗?
毕二姐姐最疼我了,从来都让着我的,有什么好东西都让给我,一枚普通的平安扣,我让给她也没什么。
这玉质一般,若不是定亲信物,倒可以送给二姐姐。不如我重新定一枚好的给她?”
周夫人实在看不下,她在那装傻充愣,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这婚事,痴人说梦。
她不满地开口:“你这丫头,在这儿装什么傻?
不是她看中了这枚平安扣,是我们周家看上的是段二姑娘,这平安扣,本来就是给她的!
现在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物归原主吧,不是你的,还是不要拿着不松手的好。”
段离大惊:“爹,完了完了,真是大事不好了。”
周夫人看着段离,心想果然不经事,刚刚还觉得她有些稳重,有些魄力,实在高看她了。
“阿离,别难过,给二姐姐吧,以后,以后会有更好的。”段明峰劝她,看女儿这样,心莫名一酸,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阿离根本接受不了。
“这可不行呀,爹,这是周伯伯在我五岁生辰的时候,特意拿给我的,他可是大理寺卿啊,明察秋毫,怎的连定亲信物给谁都分不清。
若真这么稀里糊涂,你们大理寺不会经常断错案子吧?那可怎么办才好?“段离摸着垂在身前的一缕乌发,一脸严肃地问段明峰。
她眉头紧锁,好像已经看到各种冤假错案的受害者涌向大理寺哭喊冤枉的场景。
原本站在一旁观望的段明国听她这样说,赶紧开口斥责:“离丫头,没有的事情,不可胡言乱语。周大人铁面无私,断案如神,从无冤案。”
段离说得口干,喝口茶,听他这样说,便回了一句:“大伯父,我可没胡说,明明是周夫人自个儿说的,段大人这平安扣给错了人。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给错了,断案断错了岂不正常。再说大伯父,你哪有周夫人这个枕边人了解周大人。
周夫人这样说,那肯定就是知道周大人其实年轻的时候,眼神就不太好的,周夫人,你说是不是呀。
还说什么明察秋毫,以后可别再说了。”
周夫人被她这话架在那里,想说不是,又想说是,但怎么说好像都不对,半天只蹦出一个“你!”字来。
段离歪着头看着她:“我?我怎么了?周夫人回答不了吗?
要不派人去大理寺问一下周大人,到底这平安扣是给段家二姑娘还是段家三姑娘?兴许不是大理寺卿搞不清楚状况,是夫人记错了呢?”
周夫人立马站起来拦住她:“别去,不准去!是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这平安扣就是给你的,给段家三姑娘。”
周夫人临阵倒戈,让众人大吃一惊,一府主母被个小丫头片子三言两语给唬住了,这么沉不住气吗?
这里只有他们三家,是非黑白都是他们说了算,还轮不到个小姑娘出去说嘴,这么浅显的道理周夫人都不懂?
她到底是怎么管住周家后院的?
段离知道,周夫人并不能在周府真正掌家,事事听从她婆母的话,只是在外面装得似模似样。
她最怕的就是影响了自己夫君大理寺卿周春和,周大人的官声、仕途,这是他们全家立足京城的根本,也是她王云芳引以为傲的事情,谁都不能破坏。
之前一直对段离不满意却没有在明面上闹出来什么,就是因为怕周春和不高兴,怕影响了他的声誉。
其他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可不会被段离这些话威胁到,顶多觉得她在说笑话。他们觉得,她的威胁,能出了前厅都算是远了。
所以段离直接对着周夫人说,她这个光脚的,创死一个是一个。
在众人面前得了周夫人这句话,段离满意了,看了看目瞪口呆还没回神的父母,又对大家说道:“既然这平安扣是我的,周夫人就是过来谈我们两家的婚事。
不过我觉得长幼有序,还是先紧着二姐姐的婚事来。我的先不着急。
更何况听说,沈世兄不日就要随沈世伯回乡了,想来他们的婚事已经等不得了。
大伯父大伯母,赶紧和沈伯母好好谈二姐姐的婚事吧。
现下没我们什么事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爹,娘,周夫人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段明峰,钟月茹点点头,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点头,但是这时候,听阿离的应该是没错的。
还不待他们起身,一直没吭声的几人,齐齐开口阻止。
段容:“站住!”
周夫人:“不准走!”
沈宣:“等等!”
这时候怎么可以走,事情绝不能不了了之。
……
看着从屏风后面急步跑出来的段容,段离挑挑眉,这才对嘛,来都来了,不出来躲着怎么行。
这出戏,都得在场啊,跑了谁都不能跑了段容,想做个被迫接受妹妹婚约的无辜姐姐,可是不行的哦。
“三妹妹,别走。”段容拽着她的袖子,眼里尽是哀求。她真的不能嫁给沈宣,真的不行的。
此刻的段容,往日里的不屑一顾,高高在上的眼神,没有了,在外人面前虚情假意,爱护妹妹的形象也不顾不得了。
她赌段离心软,只要好好求她,她就会把婚事让给自己。硬的不行,那就软的。
段离心想,段容这是有多怕嫁给沈宣,看来沈宣已经不能用狗来形容了,毕竟段容看见好看的狗还敢摸两把呢,恐怕把沈宣当恶鬼了吧。
“二姐姐,我们段家的事,关起门来说就是,你既然来了先去那边坐下。
今日要谈你和沈世兄的婚事,你不好奇吗?坐着听听。”段离捏着她的手腕,段容手一麻松开了,她看着段离不容置疑的眼神,乖乖坐了下来。
段离看着王氏,问道:“周夫人,不准我走,可还有事?去我们二房单独聊?还是别打扰了我大伯父大伯母同沈家谈我二姐姐的婚事。”
段离可不管她的欲言又止,她直接看向了沈宣,这个伪君子,大渣男,要不是她胎穿到了这个封建王朝,身份不如他硬,她真的想打爆这人的脑袋。
今日种种,全都是这个狗东西为了娶自己的苏月娘搞出来的事情。在他们及笄之前,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但是他偏不,非得祸害人。
“沈世兄,是让我等等吗,不知道有何吩咐?
哦,不好意思,我会错意了,你刚刚应该没跟我说话。
沈家怎么可能叫我们二房等等呢,抱歉,抱歉。
周夫人,这边没事了,要说什么,请随我来吧。”
“段三妹妹,没有会错意,正是唤你。”眼看着周夫人就要被拉走了,沈宣也不能再等。
他实在没想到,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顷刻之间就土崩瓦解了。事情又回到了原位!
“何事?”段离扯了扯嘴角,声音有点冷,沈宣这是急了吧,怎么不笑了,你那么喜欢笑,倒是笑啊。
那张别人都看好的温文尔雅的脸,总是挂着各种笑容,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好似睥睨众生,万事皆在他掌控之下。死狐狸,伪君子,笑啊,像刚才那样掌控全局啊。
“段三妹妹,你们还不能走,你与我堂弟沈落的婚事还没谈。”沈宣定了定心神,那假模假式的笑,果然又爬上了那张虚伪的脸。
沈宣虽然没料到事情会有变化,但是不要紧,他想做的事情今天就没人能改变。
他没把沈落放在眼里,同样也没有把段家二房放在眼里。段家和周家的事情他管不了,但是沈落必须娶段家的姑娘。
他原本想做个好人,但是既然他们听不懂委婉的劝说,他就把事情挑明了说。
段离看着沈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想抽他的心更重了,不不不,连她的手指头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忍不住跳动。
她攥紧了拳头,努力控制自己,她不是现代的段离了,她现在是古代的段离,不能明着用武力,要用阴谋诡计,对,对,对,用阴谋诡计。
她冲着沈宣诡异地笑了笑,然后无声地说了句:去死吧。
沈宣觉得她说了什么,刚想问,就听到她出声了:
“沈宣你这个贼子,沈段两家乃是世交,我敬你,叫你一句沈世兄,你竟然如此羞辱我。
沈家也是世代清流,我与你堂弟今日之前从未谋面,并无瓜葛,我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人皆知我安分守己。
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得罪过你们沈家,你竟在周家面前毁我名节,是意在说我段家背信弃义,一女许二夫吗?
此事若传出去,京城人不明所以,定会说我段家门风不正,不知礼义廉耻。
叫我家中兄弟姐妹以后如何见人,如何议亲。恐怕连嫁出的段氏女都要受到连累。
你,你实在是太无耻,手段太过卑劣。
你自己不想娶我姐姐,想要退亲,却不明说,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是逼我以死明志吗?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宁死也不会连累家中兄弟姐妹。
绝不叫你的诡计得逞。
我现在就死,死后必叫世人知道你沈家是如何逼死我的。
段家必不会放过你。”话落,段离猛地撞向柱子。
段离一番操作实在出人意料,她冲出去没有一丝犹豫,惊呆了众人,一时竟没人想起来去拦,眼看着就撞到了,钟氏尖叫一声冲过去。
众人方回神,可是钟氏离得太远了根本救不到她。
大家觉得完了完了,段三姑娘,这条命要交待在这里了,众人都知道这事情闹大了,连一向看不上二房的侯氏都吓傻了。
就在此刻,一道谁也没想到的身影闪过,原来是离柱子最近的沈落,已经飞身挡在柱子前面。充当了肉垫子。
段离为求逼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往柱子上撞的,这一撞愣是把沈落撞得闷哼一声,嘴角都流出了血。
大约是用力过猛,段离被反弹了出去,什么人呐,全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还反应这么快跑过来做肉垫子,疼死姑奶奶了。
段离内心哀嚎,原本打算靠近柱子的时候就收着力道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沈落,此时收就太假了。她硬着头皮把自己撞懵逼了,真的要说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来只想磕破点皮,现在直接脑震荡了。到底谁出手这么快!
沈宣看段离被接住了,应该是死不了了,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旁边的周为聪扶了他一把,恐怕他已经站不住要跌倒在地。
今日段离若是有个意外,他就完了,沈家恐怕也要受到牵连。一向自诩算无遗策的沈宣,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段离这样一个闷不做声的小女子,怎么会如此刚烈。
为了所谓的名节,连死都不怕,可是谁要毁她名声了?他没有一点这种意思。
但她这样一说,再一撞,在场的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神审视他。
什么意思,觉得他卑鄙?在场的人谁不是在行卑鄙之事,逼迫她的人那么多,她竟然独独怨恨上了自己。
不就是换一门婚约,何必搞得跟贞洁烈女似的。沈宣气得发疯!全毁了,都被眼前这个女子给毁了!
他没办法再谈这件事,机会已经失去了。
“阿离,阿离,我的儿啊,你别吓娘啊,你醒醒啊。”钟氏紧紧抱着女儿惊恐万分。
“娘,娘,松点儿,松点儿,没撞死都要被你勒死了!”段离睁开眼睛,轻轻推了推她娘,这温暖的怀抱,她暂时有点不想要。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敢撞柱子,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钟氏想用用手指头戳段离的脑门子。举起来,又放下来了。
沈落靠在柱子上,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触动,这就是有娘的孩子吧,真是让人羡慕。
沈落捂着胸口,这段三姑娘的头真硬,感觉撞出内伤了:“咳咳……”
“好孩子,你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快叫大夫啊,他都吐血了。”段明峰轻轻拍拍沈落的肩膀,又冲着外面喊叫大夫过来。
这可是救命恩人啊,阿离要没了,家可能都得散了。他救了阿离,也是救了他们二房。
“不能叫大夫,不能叫,不能让外人知道,今天的事不能传出去。”沈宣回过神来,大声阻止,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
大家都看着沈宣,都没开口,显然是认可了他的想法。
“沈宣啊沈宣,你可真是个好哥哥,真是京城不可多得青年才俊,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污人名节,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不顾弟弟死活,好,好得很。
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传说中的京城四公子之首,哈,厚颜无耻真是无人能及。”段离从地上爬起来,冷笑着看向沈宣。一边说,一边还给他鼓鼓掌。
沈宣被她说得连连否认:“我没有,我不是, 不是这样的。”
“道貌岸然之辈,我呸。”段离觉得沈宣恶心到了自己,名门淑女什么的可真装不住了,去他奶奶个腿,真不能忍。
“离丫头,不得无礼。”门外忽然传来斥责之声。
段离逆着光眯着眼睛看见三个人进来,可能是撞出脑震荡了,头晕,看不清。
“关门!”三人进来以后,门立时合上。
段离摇摇头,这回看清了,苏老太师,段阁老,大理寺卿周春和,呵呵,定下婚约的人可算是都回来了。
现在才算是该到场的人都到场了。
“怎么,趁着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在,这是要干大事吗?”
耳边响起一叠声的不敢,段离心说,嘴上说着不敢不敢,事可没少干。
就是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是来主持公道的,还是来拉偏架的。
“沈家和段家的婚事,周家和段家的婚事,都是十年前定下,不是你们说不结就不结的,但是,”段阁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果然有但是啊,段离撇撇嘴,来之前大概已经想好了,马上又要做那看似公平却并不公平的事了。
段离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望的。还是不能对这些德高望重的人有太高的期待啊。
“你们既不愿意原来的婚配对象,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次允许你们自己选,把信物都放在桌上,你们自己上去挑。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这次挑完,再无更改的可能。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开始吧。”段阁老说这话的时候甚是威严,架势拿得足足的。
沈老太师,周大人都点头认可。
段离: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开眼界了她。他们是怎么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种鬼话的。
上辈子读书的时候,觉得“指鹿为马”这个成语怪搞笑的,真不是睁眼说瞎话吗,真的会这样吗?
这穿来以后,原来他们真的会睁眼说瞎话。
再看其他人,几个小的,沈宣,段容,周为聪一脸激动,前一刻还如丧考妣呢,这一刻,死而复生了。
原以为事情被自己一闹,他们几个肯定得回去再想办法,没想到柳暗花明了,道理不站在他们那边,但是大腿站在他们那边啊,比不过啊。
再看地上那个被忽视的受伤小可怜,啧啧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人都不管他有没有事情,他自己也不吭声,那自己也不好再替他出头了。
刚刚那句,就算还了他自作主张做肉垫的情分吧。她段离最不喜欢欠人情,两清了。
她站起来怒骂沈宣,这得是多大的勇气,本来沈宣都已经被骂萎了,但是他气运太甚。
现在这三个人出场,她嘴皮子耍出花来也没用。
级别太高了,她还只是个小妖,干不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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