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世安周砚清的其他类型小说《丈夫将我典给瘸腿秀才后,我生下了皇孙陈世安周砚清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陈世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丈夫第四次参加科举,为了凑路上的盘缠,将我典给他同窗的瘸腿秀才续香火。十个月后,我生下一对龙凤胎。秀才欣喜,想要走一对儿女,凑个“好”的吉兆。我丈夫却坐地起价,要瘸秀才再拿出十两银子才能带走女儿,闹上了公堂。判官按典妻惯例,将男孩判给了瘸秀才,女孩判给了我丈夫。陈世安只得了一个赔钱女儿,暴怒之下竟然当场将那女孩摔死在地。“这赔钱货,谁爱养谁养!”我含着眼泪,心中恨意汹涌。陈世安不知道,那瘸秀才,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四皇子!……公堂之上,陈世安将我生下的女儿高高地举起。我扑向陈世安,大喊一声:“不要!”可他已经将女婴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女婴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哭了一声,便口鼻冒血,不再动弹。我尖叫一声,抱住没了呼吸的女儿痛哭起来。陈世...
《丈夫将我典给瘸腿秀才后,我生下了皇孙陈世安周砚清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我丈夫第四次参加科举,为了凑路上的盘缠,将我典给他同窗的瘸腿秀才续香火。
十个月后,我生下一对龙凤胎。
秀才欣喜,想要走一对儿女,凑个“好”的吉兆。
我丈夫却坐地起价,要瘸秀才再拿出十两银子才能带走女儿,闹上了公堂。
判官按典妻惯例,将男孩判给了瘸秀才,女孩判给了我丈夫。
陈世安只得了一个赔钱女儿,暴怒之下竟然当场将那女孩摔死在地。
“这赔钱货,谁爱养谁养!”
我含着眼泪,心中恨意汹涌。
陈世安不知道,那瘸秀才,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四皇子!
……公堂之上,陈世安将我生下的女儿高高地举起。
我扑向陈世安,大喊一声:“不要!”
可他已经将女婴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女婴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哭了一声,便口鼻冒血,不再动弹。
我尖叫一声,抱住没了呼吸的女儿痛哭起来。
陈世安参加了三次科举都落榜了。
他将这一切怪在我娘家低贱,给不了他助力上,动辄对我拳打脚踢,骂我是克夫扫把星,害他科举无成。
而且他一心要考举,不事劳动,家中大小事务都是我操劳。
除此之外,还要纺布养鸡补贴家用。
他败光了我的嫁妆,第四次科举连路费都凑不出来。
陈世安同窗的秀才,瘸了腿,乡里没有好人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又想续个香火。
陈世安听了这事,便主动提出让瘸腿书生借我的肚皮。
我和他做了十年的夫妻,守了十年的妇道贞操,竟然被他拿来换了十两银子。
只是陈世安没想到,我刚到周家半年,肚子就鼓了起来。
我从鬼门关走一趟才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可陈世安就为了十两银子,就摔死了我的女儿!
公堂之上,周家奶娘怀中的男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我听到儿子的哭声,再看向没了呼吸的女儿,心如刀割,红着眼扑向陈世安,凄厉地喊道:“陈世安,我要你偿命!”
他的胳膊被我挠出几道红印,一时吃痛,后退两步,冷笑着离去。
我从女儿被陈世安摔死之后,日日垂泪,将仅存的这一个儿子放在心尖上宝贝着。
周家姑婆看我便要皱眉:“听说典妻生下的孩子命贱,等孙儿断了奶,就把这晦气女人赶走。”
等到儿子长到一周岁,周家办了抓周礼,我抱着儿子,让他在一桌杂物上抓个中意的小玩意。
他咿咿呀呀叫着,一把抓住一支毛笔。
周砚清大喜,奶娘也连连道:“恭喜老爷,是文曲星下凡!”
我才注意到,那支笔边上有一支破木簪子,显得格格不入。
“这簪子是我的旧物,早就丢了,怎么会在这里?”
一旁的丫鬟一下跪在地上,语气害怕:“老爷恕罪,奴婢早上收拾抓周用的东西的时候,忙昏头了,去取老爷压箱底的湖笔时,把边上这根簪子也一起拿出来了。”
夜里,我给儿子喂奶时,周砚清拄着拐杖走进来,放下那支破木簪子,眼神复杂。
“原来那天在庙中,是你救了我。”
八年前,我嫁给陈世安后一直没有诞下孩子,日日被陈家姑母刁难。
我心里焦急,去一座据说很是灵验的送子娘娘庙求子。
那座庙香火并不好,我在庙中遇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华服少年,他神志不清,腰间系着一块龙纹玉佩,喃喃道:“城南周家……”我见他奄奄一息,急忙将他背到周家,头上的破木簪子不知掉在了哪里。
周砚清握住我的手:“晚娘救命恩情,我铭记在心。”
抓周礼后,周家姑婆就以宁安断乳为由,想将我赶回陈家。
周家请的奶妈接过孩子时,他哇哇哭了两声,张嘴喊着娘。
我眼眶一红,可那奶妈熟练地拿出银铃一逗,宁安就不再哭泣,咯咯笑起来。
周家姑婆嘲道:“你既然自己签了典妻契,就该懂得去母留子的道理。
宁安以后要上周家的族谱,和你这个外人没关系了。
断了奶,又有奶娘照顾,留你到今日,已经是老爷仁慈。”
周砚清拄着拐杖,皱眉道:“宁安还小,留着晚娘照料也无妨。”
周家姑婆还想说些什么,被周砚清用眼神镇了回去。
过了几日,科举放榜,这次,陈世安榜上有名。
陈家门前锣鼓喧天,陈世安高中归来,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
我抱着儿子出门采买,路上遇到陈家姑母,她穿着崭新的缎子衣裳,头戴金簪,恨不得鼻孔朝天看人,看见我,伸手便将我拦下。
“秦晚娘,见到举人家的姑母,你还不跪下行礼?”
我抱紧儿子,后退一步。
陈家姑母见我不还嘴,气焰更盛。
她猛地伸出手,指甲几乎戳到我的脸上:“贱蹄子!
让大家看看你这张丧门星的脸,克死了自己的女儿,还有脸抱着个野种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被她激怒,大声反驳道:“是陈世安为了钱将我典给别人,谁都可以说这孩子是野种,只有你们陈家人不行!”
陈家姑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一个被典出去的贱妇生的种,能是什么好东西?
看看这野种长什么样子!”
她说着,竟猛地伸手去掀我怀中的襁褓。
我惊叫一声,死命护住孩子,踉跄后退。
“够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喝,周砚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挡到我面前。
“陈老夫人,秦晚娘母子受我庇护。
你们如此行径,是欺我周家无人,还是视王法如无物?”
陈家姑母后退一步,收回手,对周砚清尚有些顾虑。
“周秀才,王法?
本举人就是来跟你讲王法的!”
陈世安穿着崭新的举人绸衫,慢悠悠地转出来。
他轻蔑地扫了一眼被周砚清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我:“秦晚娘,你当初为了这个野种挠我,是不是觉得傍上周秀才有了靠山?
如今我是举人老爷,你还要跟着那个瘸子吗?”
他往前逼近一步,气势凌人:“周砚清,识相点,就把这贱妇和野种交出来!
否则,别怪本举人不客气!”
我抱紧怀里的儿子,终于忍不住,从周砚清身后探出头:“陈世安,你畜生不如!”
陈家姑母见有陈世安撑腰,气焰一下嚣张起来,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贱人!
敢骂举人老爷?
给我跪下!
向举人老爷磕头认错!”
我被打得眼前发黑,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怀中的孩子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几个巴结的邻居也跟着起哄:“跪下!
跪下!”
我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孤立无援,屈辱的泪水滚滚而下。
我看着陈世安冷漠残忍的脸,在周围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膝盖颤抖着,就要弯下去。
这时,周砚清猛地将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看谁敢!
秦晚娘于我有恩,你若再敢放肆,休怪周某玉石俱焚!”
陈世安被周砚清的气势所慑,拂袖而去。
他走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随手丢在我脚边的泥地上。
“赏你的,这十两银子,刚好够买下那野种!”
夜里,陈家便差人送来帖子。
“老爷办庆功宴,点名要秦晚娘这下堂妻去布菜。”
我正欲摇头,那两个仆役便一把架住我:“这是老爷的命令,由不得你不去!”
到了宴席上,陈世安满面红光,踌躇满志,身边围满了恭维的人。
“当初和陈举人同窗时,我就觉得您有腾达之相啊!”
“举人才华满腹,今日才中举,是考官有眼不识泰山啊!”
陈世安笑容满面,对着我招手:“你夫君如今高中举人,比周砚清那瘸秀才已经是高了不知多少,你还不快来道喜?”
我冷着脸,为席上宾客斟酒布菜,视陈世安如空气。
我的无视刺痛了陈世安,他觉得脸上无光,当众拽住我的手腕骂道:“贱人!
你男人中了举,你摆这这副死人脸给谁看?”
我冷冷地甩开他,声音不高却清晰:“陈举人,是您亲手将民妇典给周秀才,契约未满,民妇按理不得归家,请自重。”
在众人哗然中,我行礼离去。
陈世安震怒道:“那周秀才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你是我聘的妻,我让你回来,你就回来!
那十两银子已经够买你的烂命了!”
周砚清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护着我离开:“陈举人,契约未满,我先接晚娘回去了。”
第二日,周家的店铺前便来了一堆官府的官员。
“有人举报,你家店铺瞒报收入,逃避商税,又以次充好,售卖劣货,当查封处理。”
陈世安勾结官府,查封了周家的商铺还不够,又雇了些地痞流氓,在外面传布我的谣言。
“秦晚娘天生克夫克子,女儿就是她克死的!”
“周瘸子被她克得家破人亡!”
如此还不够,那些流氓还时不时来侵扰周家,在门口泼粪,堵上锁眼,往院子里丢上毒蛇和死老鼠。
我被他们骚扰得日夜难安,常常半夜惊醒,白天也精神恍惚。
周家上下,不堪其扰,纷纷劝周砚清将我交给陈世安,还周家清静。
周砚清沉着脸,摔了杯子:“再提此事,家法伺候!”
过了几日,坊间传来陈家姑母中邪的消息。
“真吓人,陈家姑母烧了几天了,嘴里还不断吐出黑色秽物,不知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王大夫都拿她没办法,说是邪祟入体,药石罔效。”
我听闻快意不已:“该!
我看她是作恶太多,遭报应了。”
陈世安重金请来张天师焚香作法,那张天师手持罗盘念念有词,忽而脸色大变,指向西南方向,厉声道:“举人老爷!
此乃恶毒诅咒!
有人以姑老太太生辰八字作法,钉其七窍,欲取其性命!
此邪气源头便在西南!”
陈世安一听,脑中立刻炸响,双目赤红,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西南……是周宅!
秦晚娘!
定是这毒妇!
她恨我摔死那赔钱货,恨姑母昨日教训了她,竟用此等阴毒手段害我至亲!”
他带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丁和衙役气势汹汹地赶到周宅,不由分说就闯了进来打砸。
周家的仆役仓皇逃窜,满地狼藉。
陈世安在房间里找到抱着孩子的我,一把扯住我的头发将我拖到周家门口,对着闻声而来的街坊,厉声控诉:“诸位乡亲看好了,就是这毒妇,用邪术诅咒我姑母,害她中邪!”
“她在陈家,我陈家就没有孩子,我科举连连落榜,就是个克夫的丧门星!
克死了自己的女儿还不够,如今还要来害我陈家至亲,蛇蝎妇人!
今日,我势必要将这毒妇押回陈家惩戒!”
我抱紧儿子,侧眼看向陈世安,流着泪质问道:“陈世安,我嫁给你十年,恪守妇道,不曾有一点出格举动。
十年,就是一条狗也该养熟了。
你心里,可曾有一点我们的夫妻情分?”
他不管我的话,命粗壮婆子上前:“给我搜,她身上一定有诅咒用的邪物!”
婆子们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甚至试图扒开襁褓搜查。
我被拉扯得衣服破了几个口子,发髻散落,咬紧牙关将儿子拼命护在怀里,眼泪不住地流着。
“真是个下贱东西,别人借你肚皮生的野种,你也当个宝贝护着!”
陈世安见状,伸手用力一扯襁褓。
我死命抱住儿子,哭喊道:“我的孩子,别抢我的孩子!”
一旁的张天师捋着胡子道:“这孩子印堂有团邪气,恐怕是这毒妇用邪法养的妖物。”
陈世安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对衙役下令道:“天师都发话了,还不快把这个孽种拿来,我要把它扔到河里喂鱼,去去陈家的晦气!”
我被衙役死死地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世安狞笑着将啼哭不止的儿子夺走。
我绝望地嘶喊:“陈世安,你还我儿子!”
陈世安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再叫,老子现在就把这个野种扔到马蹄子下面!”
说着便要将儿子往一旁高头大马的蹄下扔去。
“衙外传报!
皇帝南巡抵埠,钦按察使查举人涉重案!”
一列穿着京城制服的衙役赶来,震声道:“谁是陈世安,跟我们走一趟!”
陈世安急忙道:“且慢,将这妖妇秦氏缉拿!”
我趁机从他怀中夺回宁安,紧紧抱在怀里。
陈世安无视吓得哇哇大哭的宁安,上前拉住我:“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就既往不咎,让衙役饶了你一命!”
我拔下发簪抵住脖子:“陈世安,你再碰我一下,我立刻死在这里,让你这举人老爷背上逼死发妻的骂名!”
陈世安被我宁死不从的姿态惊到,怒声道:“好!
好!
秦晚娘,你等着!
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好过!
你宁可跟周瘸子,也不肯回我这举人身边,真是瞎了眼!”
公堂之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陈世安死死盯住惊哭的男婴:“大人!
这贱婢秦晚娘,身为典妻,心怀怨毒,竟诅咒我陈家至亲!
我请求将秦晚娘押到我陈家,家法伺候!
还有这来历不明的野种,恐是妖邪所生,请大人将这孽障处置!”
我伏在堂下,愤恨地瞪着他:“陈世安,我秦晚娘纵是典妻,也是被你亲手典卖。
我儿清清白白,你摔死我女儿还不够,如今又要害我儿子!”
判官重重一拍惊堂木,不悦道:“肃静,将你二人押来此处,并非是为此事。”
衙门前,按察使的马车停了下来,身后跟着拄着拐杖的周砚清。
“我收到一封盖着四皇子私印的密信,检举陈世安科举舞弊,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我跪在堂下,目光满含恨意:“大人,民妇可以作证。
陈世安中举的那篇文章,并非他所写。”
陈世安大喊一声,脸色涨红:“你……你血口喷人!
本举人的文章,自然是本举人所写!
你这贱妇,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扰乱公堂!
大人!
快将这污蔑朝廷命官的刁民拿下!”
周砚清目光扫过堂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钉在陈世安的脸上:“你中举那篇《河渠策论》,其中第三段,论及前朝漕运改制之弊与今朝疏导之要,写得鞭辟入里,周某心甚慕之。
不知陈举人可还记得其中精要?
可否当堂为诸位大人再默诵一遍?”
陈世安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他哆嗦着,眼神游移。
那篇锦绣文章根本就不是他的,他连题目都是临时强记,哪里还记得什么精要段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砚清的声音冰冷:“陈举人贵人多忘事?
还是那篇让你今日在此颐指气使的文章,根本就不是你陈世安胸中所出?”
我也磕头道:“民妇曾见陈世安向一人买取文章,其中就有这篇《河渠策论》。”
周砚清不再看他,转向同样面露惊疑的按察使,从怀中贴身之处极其郑重地取出一块玉佩,双手奉上,声音沉稳:“请大人明鉴!”
按察使看清玉佩的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剧变。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周砚清,握着玉佩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这玉佩雕着盘龙,刻着“御赐”二字,绝非民间所有,只有皇子或极得宠的宗室近支才可能拥有。
周砚清迎着按察使惊骇的目光道:“八年前我遭人追杀,重伤垂死之际,幸得秦氏于破庙风雪中相救。
我身无长物,唯有此贴身玉佩可证身份。
我亦因此重伤,落下残疾,隐姓埋名,苟活至今。”
他望向我,目光柔和,又转向陈世安。
“陈世安,当初京城人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你以为这文稿的主人早已尸骨无存,任你窃取功名?”
陈世安脸色骤变,声嘶力竭道:“不可能,这玉佩一定是假的,你一个瘸子,怎么可能是皇子?”
“大人,此人竟敢冒充皇子,其心可诛啊!”
按察使的脸色也惊疑不定,厉声道:“周砚清,你可知冒充皇子系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陈世安急忙应声:“是啊,大人,你还不快将这瘸子拿下!”
两名衙役走到周砚清身后将他的双手反扣,就要把周砚清押进大牢。
我心急如焚,周砚清真的被关进大牢,宁安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圣——上——驾——到——!”
一声尖利悠长的通传,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公堂之外。
公堂大门轰然洞开,两队全副武装的御前侍卫如潮水般涌入,瞬间肃立两旁。
一个身着明黄常服的中年男子在众多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牢牢定在周砚清身上。
满堂之人齐刷刷跪倒一片,额头触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有周砚清,因腿伤之故只是深深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儿臣萧砚叩见父皇。”
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眼神愧疚。
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萧砚的手臂,阻止他行礼。
他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哽咽:“砚儿,真的是你?
朕的砚儿,受苦了!”
他的目光落在萧砚手中的玉佩上,那正是他当年亲手赐给最聪慧却也最体弱的四皇子的信物。
“是,父皇。”
萧砚抬起头:“若无救命恩人秦氏晚娘当年于破庙风雪中施以援手,儿臣早已是荒郊枯骨。”
皇帝的目光这才转向一旁,看向我。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龙颜。
他的目光在我朴素的衣着上停留片刻,又落在睁着懵懂大眼睛、酷似幼时萧砚的男婴身上。
皇帝的声音动容:“秦氏,是你救了朕的皇子?”
我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微颤:“民妇不敢居功。
当时只是不忍见人垂死,举手之劳。”
皇帝转向我,声音威严:“秦氏救朕皇子于危难,此乃天佑我萧氏!
她所诞育之子,乃朕之血脉,朕之嫡亲皇孙!”
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陈世安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陈世安,科举舞弊,典卖发妻,当堂杀女,丧尽天良,灭绝人性!
构陷皇子与皇孙,行巫蛊栽赃之恶!
桩桩件件,罪不容诛!
即刻革去功名,打入天牢!
着三司会审,严查其党羽,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不——陛下!
饶命!
饶命啊陛下!!”
他又扑向我的方向,涕泪横流:“晚娘!
我错了!
我以前不是人!
你看在夫妻十年情分上,替我求求情!
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
晚娘!”
我抱紧儿子,眼神比看垃圾更冷,对皇帝方向重重磕头:“陛下!
民妇秦氏此生唯愿与此人,死生不复相见!”
陈世安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嚎,被两名御前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关入了死牢。
我紧紧抱着儿子,巨大的震惊与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和缓道:“秦氏救驾皇子,诞下皇孙,于皇室有功,与四皇子萧砚和皇孙,即刻随驾回宫!”
回宫!
我惶恐不已,跪在地上连声谢恩。
一只温暖而沉稳的大手悄然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抬头,撞进萧砚深邃的眼眸中。
“别怕,信我。”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
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瞬间驱散了我心中大半的茫然无措。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秦氏,陛下召见,让你带着宁安一起去。”
“民妇秦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我抱着孩子艰难地依礼跪下。
怀中的宁安似乎被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哼声。
“平身吧。”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落在我怀中那张酷似幼时萧砚的小脸上。
“把孩子抱近些,让朕看看朕的皇孙。”
我心头一紧,依言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宁安往前抱了抱。
皇帝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甚至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宁安柔嫩的脸颊。
皇帝收回手,目光重新变得深沉:“秦氏,你于砚儿有救命之恩,于皇家有寻回骨血之功,朕心甚慰。”
我垂首:“民妇不敢居功。”
皇帝微微颔首,话锋却陡然一转:“然而,你对砚儿终究是个没有名分的典妻。
此身份,于皇家体统,于皇孙将来,有违体面。”
我浑身一颤。
侍立在一旁的萧砚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侍立在皇帝身侧的礼部侍郎适时地躬身开口,声音恭敬:“陛下圣明。
秦氏虽有功,然典妻之身,实为贱籍。
皇孙身份尊贵,若生母有此过往,恐污天家清誉,更恐将来为皇孙招致非议,有碍前程。”
“依臣愚见,为皇孙计,为天家体统计,不若将皇孙接入宫中,由端嫔悉心教养。
至于秦氏,陛下念其有功,可赐予丰厚金银田产,令其永居江南,安度余生。
如此,既全了陛下仁德,也保全了皇孙与天家的颜面。”
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宁安被勒得不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已经失去了女儿,如果要与宁安永世分离,留着这条命也无用。
我重重跪下,声音颤抖:“陛下,民妇自知出身微贱,又是典妻,没有名分。
此乃民妇一生之耻。
可被典他人,并非民妇本愿。”
我深吸一口气,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在宁安懵懂的小脸上。
宁安伸出小手,无意识地想抓住脸上的泪珠。
我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宁安柔软的发顶,泪水汹涌。
“陛下,民妇别无所求,不求富贵荣华,不求诰命加身,只求陛下开恩,让民妇留在这孩子身边!
民妇愿以性命担保,此生此世,必倾尽所有,教导他明事理、知善恶、懂仁孝!
教他堂堂正正做人,不负陛下天恩!
求陛下垂怜稚子,莫让他小小年纪,便失了亲娘啊!
陛下!”
我俯下身,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体剧烈颤抖,却始终将宁安牢牢护在怀中。
宁安似乎被我的情绪感染,嚎啕大哭起来。
“哇——娘——娘!”
孩子的哭声纯粹而响亮,充满了对母亲最本能的依赖。
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拼命挣扎,朝着皇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哭得声嘶力竭,小脸通红:“爷……爷……抱!”
皇帝威严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
“宁安喊我什么?”
那官员还想说什么:“陛下,此乃……够了!”
皇帝猛地抬手,打断了官员的话。
他的目光落回宁安身上,柔和起来。
“宁安,别哭了,爷爷抱。”
他缓缓开口,声音决断:“稚子无辜,其母亦不易。”
“秦氏护子之心,朕已明了。
皇孙年幼,确需生母在侧。
传朕旨意:赐秦氏贞懿夫人诰命,江南良田千顷,携皇孙永居江南教养。
无诏,不必入京。”
马车驶向江南,怀中宁安睡得正酣。
远处官道上传来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一行形容狼狈、囚车沉重的队伍正缓缓驶来。
打头一辆粗木囚笼车里蜷缩着一个穿着肮脏赭色囚服、披头散发的人。
正是陈世安。
他再无半分举人老爷的体面,双手锁着厚重的枷,头垂着。
我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就在此时,一直蜷缩着的陈世安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地盯住我。
“晚娘!”
他嘶吼起来,猛地扑向囚笼的粗木栏杆,用枷锁狠狠撞击,发出哐哐巨响。
血顺着他磕破的额角流下,更显得狰狞无比。
“夫人!
我的晚娘!”
他涕泪横流,声音嘶哑,试图跪下,却被枷锁卡住,只能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扑在栏杆上。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你看我一眼!
看我一眼啊!
我知道你在那儿!
十年夫妻!
一日夫妻百日恩!
看在夫妻情分上,救救我!
给我个痛快吧!
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宁安被他疯魔的样子吓坏了,在我怀里大哭起来。
我下了马车,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陈世安看到我现身,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更加声嘶力竭地哭嚎乞怜。
我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宁安,一步一步走到官道边缘,隔着护卫与他冷冷相对。
众目睽睽之下,我从袖中掏出那张盖着我血手印的泛黄的典妻契。
我当场烧了那纸典妻契,将陈世安最后一丝希望砸得粉碎。
囚车里传来一声野兽般濒死的绝望哀嚎。
陈世安疯狂地摇晃着栏杆,枷锁与木料碰撞发出刺耳的噪声。
“不!
不!
晚娘!
别!
别这样对我!
求求你!”
他的惨嚎震耳欲聋,但我置若罔闻。
前尘往事种种,都随纸灰随风飘去。
陈世安车裂于京郊刑场。
消息传来时,我正抱着宁安在江南小院中看桃花。
没有快意,没有释然,只有一口浊气缓缓呼出。
又过了月余,皇帝病重崩逝的消息与一纸密令同时抵达。
新帝年幼,几位老亲王辅政,朝堂风云突变。
萧砚遣心腹送来一封婚书。
落款不是萧砚,而是周砚清。
我收起婚书,我抱起正在咿呀学语的宁安,贴着他柔嫩的脸颊,轻声道:“宁安,咱们有家了。”
一眨眼,院中那株桃树已亭亭如盖,开落了十六度春花。
庭院里,一个挺拔清瘦的少年身影正执着油纸伞,站在桃树下,眉眼如画,七分酷似他父亲当年的清俊,眼底却带着三分更温润的沉静,正是萧宁安。
“娘,雨小了,我们去慈安堂吧?”
他快步走来,将伞倾向我这边,笑容干净明朗。
我颔首微笑。
定居江南以后,我学了医术,开了一间小小药堂行义诊。
宁安早已习惯在慈安堂帮我,行医施药,看遍人间疾苦。
刚出院门,街角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见到我们母子相携而来,突然直起身,指着我们喊道:“典妻!
她是典妻!
哈哈哈!
举人老爷的典妻,爬上了皇子的床,生下了野种!”
他的声音嘶哑,惊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宁安的表情瞬间冷沉下去,护在我身前:“放肆!”
我抬手,轻轻按住了儿子蓄势待发的手臂。
我目光掠过那疯子般的老乞丐,依稀辨出那是陈家当年那个曾帮着姑母欺辱过我的刁钻家仆。
“走吧,都是些旧事,早就过去了。”
我对他微微一笑,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药炉在慈安堂的小隔间里咕嘟作响,弥漫着甘草和陈皮的清苦气息。
我正低头写着药方,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悄然覆上了我的手背。
是周砚清。
他将一支新折的、沾着雨露的桃花,轻轻插入我发髻侧,动作轻柔得像触碰稀世珍宝。
我反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江南春深,桃瓣随风,簌簌落在肩上。
骨血已典尽,此心归处,即是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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