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钱的牛皮纸信封!
里面是工头老赵昨天才塞给他的一沓厚厚的、散发着崭新油墨气息的钞票,那是他这条腿的价钱,是工地塔吊钢梁断裂砸下来时,老天爷对他开的一个残酷玩笑后,施舍的一点可怜补偿。
整整六万块。
是他准备拿去给媳妇阿娟做点小买卖的本钱,是他下半辈子瘸着腿也能活下去的底气!
信封不见了。
连同信封一起消失的,还有阿娟。
李强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窗台那个落满灰尘的搪瓷杯底下。
那里压着一张叠得歪歪扭扭的纸条,像一块肮脏的白色补丁,刺眼地贴在灰蒙蒙的窗台上。
他伸出粗糙、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捻起那张薄薄的纸。
展开。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被冻僵的蚯蚓爬过。
李强只念过几年小学,认得几个字,此刻却觉得那些笔画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睛里,扎进他的脑子里,扎得他天旋地转。
“强子:我走了。
跟人。
去南边。
钱……我拿走了。
别找我。
我对不起你。”
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把他那颗还带着一丝热气的心捅得千疮百孔,再狠狠冻成一块冰疙瘩。
“啊——!!!”
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嘶吼猛地从李强喉咙深处爆发出来,撕破了出租屋死水般的寂静。
那不是哭,不是喊,是胸腔里所有积压的绝望、愤怒、被背叛的剧痛和身体上实实在在的骨头断裂之痛混杂在一起,冲破喉咙的凄厉宣泄。
他扬起那张轻飘飘的纸条,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在地上,仿佛要摔碎那个残酷的现实。
接着,他攥紧拳头,像擂鼓一样疯狂地捶打着那条该死的、沉重的石膏腿!
每一次捶打都伴随着骨头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闷响和钻心的剧痛,可他感觉不到!
他只想发泄!
只想把这操蛋的一切都砸碎!
“为什么?!
为什么啊?!
阿娟!
我的腿……我的钱……啊——!”
吼声变成了呜咽,最终化作了喉咙深处拉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瘫倒在散发着霉味的床铺上,脸颊深深埋进同样冰冷肮脏的枕头里。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滚烫的液体混着脸上蹭到的灰尘,在枕头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绝望的湿痕。
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