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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的双面娇宠日常后续+完结

老舟新客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是这样的。我自幼生在南方,从来没有看过下雪。一直到文德十九年,我被接进宋家。那一天是农历冬月初九,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那场雪出奇的大,大到我已经模糊的记忆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宋家的伯母说,这场雪是当今圣上历经千辛万苦求来的,那位高坐万寿宫的皇帝又是命钦天监作法,又是请老道士开坛,最后连下三道罪己诏,才求来了这么一场雪。我听得似懂非懂,任由她摸着我的头,听着她呢喃似的低语:“还好今年下了雪,不然明年老百姓怕是难过——瑞雪兆丰年啊。”我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车外的雪,我想着这场雪和画里见过的都不一样,雪片飘飘洒洒,飘飞旋转,就像是舞姬用长而柔软的水袖抛卷花瓣,惊奇而生动。那年雪真大啊,城墙被雪,宋家的朱红大门也披了雪,着了银装。“阿琼...

主角:姚远琼宋式玉   更新:2025-06-24 19: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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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姚远琼宋式玉的女频言情小说《权臣的双面娇宠日常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老舟新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是这样的。我自幼生在南方,从来没有看过下雪。一直到文德十九年,我被接进宋家。那一天是农历冬月初九,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那场雪出奇的大,大到我已经模糊的记忆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宋家的伯母说,这场雪是当今圣上历经千辛万苦求来的,那位高坐万寿宫的皇帝又是命钦天监作法,又是请老道士开坛,最后连下三道罪己诏,才求来了这么一场雪。我听得似懂非懂,任由她摸着我的头,听着她呢喃似的低语:“还好今年下了雪,不然明年老百姓怕是难过——瑞雪兆丰年啊。”我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车外的雪,我想着这场雪和画里见过的都不一样,雪片飘飘洒洒,飘飞旋转,就像是舞姬用长而柔软的水袖抛卷花瓣,惊奇而生动。那年雪真大啊,城墙被雪,宋家的朱红大门也披了雪,着了银装。“阿琼...

《权臣的双面娇宠日常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是这样的。

我自幼生在南方,从来没有看过下雪。

一直到文德十九年,我被接进宋家。那一天是农历冬月初九,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那场雪出奇的大,大到我已经模糊的记忆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宋家的伯母说,这场雪是当今圣上历经千辛万苦求来的,那位高坐万寿宫的皇帝又是命钦天监作法,又是请老道士开坛,最后连下三道罪己诏,才求来了这么一场雪。

我听得似懂非懂,任由她摸着我的头,听着她呢喃似的低语:“还好今年下了雪,不然明年老百姓怕是难过——瑞雪兆丰年啊。”

我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车外的雪,我想着这场雪和画里见过的都不一样,雪片飘飘洒洒,飘飞旋转,就像是舞姬用长而柔软的水袖抛卷花瓣,惊奇而生动。那年雪真大啊,城墙被雪,宋家的朱红大门也披了雪,着了银装。

“阿琼喜欢看雪吗?”宋大夫人问我。

我对她说,是,因为我没有看过。

她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像我记忆里同样模糊的母亲,但她的笑意带着哀伤,我不知道为什么。

宋大夫人拉着我的手,迈过宋府高高的门槛,牵着我走进去,就像我那早逝的母亲那样。

小孩子一向好奇心重,我一路东张西望,走过宋家的假山和回廊,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在后院下棋的少年身上。

那真是太久以前的事,我现在很难形容那时的感觉了,但是有一个印象还相当清晰,甚至称得上历久弥新——

他就像是已经化为松柏,被风雪隔绝于世之外,如此便好和其他忙碌的人们区分开来。

那一年,我九岁,宋式玉十四岁。

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文德三十三年的冬月初九,朝堂变了天。

纵横朝堂的夏首辅一党倒了个彻底,不论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还是在江浙一带卖官鬻爵,这些罪名统统清算——首辅夏严与其独子夏清堂被判斩首,亲族全部流放岭南。

京城朝堂到江浙官场大清洗,官员死的死,罢的罢,于是朝堂又空了小半。官员的面孔越来越年轻,很难说是不是好事。

一时间夏家诸生如鸟兽散,算是充分说明了什么叫作树倒猢狲散,短短十天,夏家的势力就倒得彻底。

短的几乎不正常,可惜这是文德朝,这算是司空见惯的事。

抄家这件事由我负责,户部衙门和锦衣卫全司上上下下忙活了七八天,最后总抄得白银八千万两,这个巨大的数字一出,当天便震惊朝野上下,难得上一次朝的文德帝脸铁青得就像那天接过我手里写满罪状的折子,最后这位年过半百的皇帝沉默良久,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说:“辛苦爱卿了。”

我合眼,俯身下拜:“……臣惶恐。”

下朝后我秘密去了一趟诏狱,狱中老人尘垢满面,但恍惚中还是能看出身居高位多年的气度。

多日不见,夏严看起来像是老了二十岁。

看到我掀开斗篷,老人浑浊凝滞的眼睛总算是动了动,他笑了起来,露出满口黄牙。

夏严笑着看着我,完全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他甚至看起来笑得很高兴:“姚远琼,你如今终于报了你老师的仇了,你现在高兴吗?”

本来是的。

本来应该是的。

可是我感觉不到那所谓的快感,我只感觉得到唇亡齿寒的悲哀。

我垂下眼睛,看着盘坐于地的老人,忽然有些无能为力,话语都是苍白的:“你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吗?”

夏严的笑意更深,但那抹嘲弄未达眼底:“我?我是有错,但真正错的是谁,你不明白吗?真正害死慕若昭的罪魁祸首,你真的不清楚吗?”

我一言不发,阴郁着脸看他。

夏严不看我了,他看着牢狱漆黑的石壁,浑浊的眼睛似乎出现一丝清明,似乎还有一丝泪光:“你知道吗?我前三十年仕途不顺,编纂了快半辈子府志,两袖清风,家里穷得几乎揭不开锅。”

他喃喃自语着:“文德十八年,江浙发了大疫,我的发妻生了病,治病的钱要一两一副,每三天就要服一次药,我卖了所有家当,甚至去借,到最后还去偷,但我的妻子最后还是死了。”

“他们说朝廷本来要发赈灾银,可我们等啊等,等到疫病带走了全州乃至全南方的小半人口,也没有等到官府承诺的赈灾银——那些钱全部被工部拉走,在京郊修了那么一座福禄观,全观上下花费三百五十两雪花银,你猜猜,那些修观钱都是哪里来的?”

夏严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他看起来笑得止不住,甚至有一丝癫狂:“我那个时候就抱着清堂,在亡妻墓前许诺——我对着她的墓碑说,我不会让我们家就这么贫困一辈子,最少也不会让咱们的儿子饿死。”他的眼角闪着光,“你看,我做到了,整整八千万,接近全天下一年的赋税。”

“那位什么都知道,但他无所谓,他只要钱,国库丰盈够他安心修道就好,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民生什么天下,所以他在我和慕若昭之间选了我,我不听话,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夺走我的所有权力,然后抛弃我。”夏严又把目光转向我,他甚至是挑衅般地直直对上我的眼睛。

然后他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老人那双形似朽木的双手握住那隔绝的铁栏杆,我悚然一惊,后退一步。

恐惧密密麻麻地漫上我的脊骨。

只听他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死了,然后呢?徐泽和宋式玉,然后是你姚远琼,再然后是文诗婧,一代又一代,”他的声音低下去,“首辅这个位置,更替得很快的。”

“权力再大,势力再多,那位说不喜欢,这些东西就会像浮云般消散,谁叫那位只喜欢最趁手的工具?”

我沉默得几乎像是尊雕塑,只会呼吸,只能呼吸,耳边只剩下呼吸声和死寂,以及夏严发了狂的笑声。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我根本没法否认他的话!

“猜猜看吧,丫头,”夏严又笑了,他的喉咙间发出诡异又激动的抽气声,“那位英明神武的帝君最后会选谁呢?他会先抛弃哪一位?”

我仰起头,紧紧抿死的唇终于吐出了干涩的音节,声线颤抖着。

我很艰难地说:“……我不知道。”

我看着老人脸上的笑,也跟着勾了勾嘴角,我想那个笑肯定很难看,或许还不如一场酣畅淋漓的哭泣来得自然。

我笑不出来,于是收了表情,连语气里也带上了一种浅淡的绝望。

我回答他,也或许那不是回答,那只是一种抚慰自己的自言自语,我说:

“我怎么知道。”




九岁的姚远琼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十七岁的姚远琼感受到了,但可惜是盲人摸象,只能触及庞然巨兽的隐约轮廓;而二十三岁的姚远琼处在云谲波诡的权力中心,看清一切,但到最后还是无能为力,并且还绝望地发现,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九岁的浙江巡抚独女姚远琼因为文德十八年的那场遍布南方的瘟疫失去双亲,除了幸存下来的、跟着她进京的奶娘和小丫鬟之外一无所有。

京城宋家与姚家多年世交,看到多年好友只剩孤女一位,宋家家主,当朝次辅宋廉当即拍板,将这位小姐作为义女接入宋家。

初来乍到,所幸宋家伯母温婉和善,多有照拂,而宋家妹妹,六岁的宋式月相比起大她八岁的哥哥,自然也更喜欢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姐姐。她也凭着一手好棋艺,让宋家伯父对其多加赞赏,更是赞言“此女有昔年林下之风”。

至于宋家的哥哥,他不怎么爱和别人交流。大家都说他是神童,十四岁中二元一花,而天才大多孤傲,不和俗人交流也算合理。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直到我发现宋式玉自弈时手里拿的不是棋谱,而是话本。

很不巧,那话本我看过——准确地来说,那不是话本,那是野史。那本野史既野又史,讲的是一代名将卖钩子,怎么卖部分写得尤其生动形象,颇为引人入胜,可称闻者疑惑,见者沉默。

我过去的时候宋式玉看得正入迷,眼珠子都快贴在那书上头了,我掠过他的肩膀看那野史的内容,一看就笑出声了。

宋式玉被抓包的时候脸都红透了,把我拉到旁边低声下气求我不要说出去;我想这斯脸皮忒薄,就这点野史算什么。

于是把我私藏的话本借给他。

于是翰林编修小宋大人过上了白天上班晚上看书的日子,愣是在三天内悄悄把那几本书啃完了。

我那时才知道宋家家风清正,是不允许这种书进门的,正要去找他把书要回来,结果这厮居然先来找我还书了,而且开口就是非常雀跃的语气:“还有吗?我还想看。”

于是我和宋式玉建立了长期的书友关系,我负责买话本,他负责看话本,他看完我再看,在宋家建立了一条小小的走私链;我俩私下也以交流棋艺的理由在一起聊话本,从《西厢记》聊到《柳毅传》,到最后宋式玉说,他的梦想就是写出最精彩的话本。

“现在的话本都太老套了,”他老神在在地扬了扬手里的话本,都说他沉稳老成,其实他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少年心思最是活泛,“都是些什么神神鬼鬼啊,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要写就要写真实的人间。”

他那个时候笑得神采飞扬,说得和真的似的,我当真了,于是板着脸点头,一本正经:“那个时候我要当你的第一个读者哦。”

“那当然。”

其实我估计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不可能了,宋家一门向来清贵,子弟大多是朝廷要员,当年甚至出过女首辅——大齐是由女子建国,选官立储向来只看才德,参政女官也不在少数,女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身着华服花妆在朝堂上纵横捭阖——宋家不大可能让家里嫡子去做这种不太见得人的行当。

他是父亲的长子,承载着整个家的期望,于是他在南京由祖父抚养开蒙,又在后来随着父亲前往湖广赴任,和长期身处后宅的母亲与后来出生的妹妹也不太亲近。

他不是没有想过和母亲好好相处,可是他们没有办法维持正常的母子关系,母亲对待他总是过于小心翼翼。他也没什么能和母亲说的话,于是也就保持着沉默。

他从三岁起就念诗书,读典籍,付出这么多,是为了将来能够支撑起家族门楣,不是为了去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生活可真说得上是乏善可陈,看话本算是唯一一点爱好。可这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不能告诉父亲,也不能告诉像个传统当家主母的母亲,而妹妹还小,不提也罢。

至于外人,一部分是由于他神童的名号吹捧他的,一部分是因为他次辅父亲而巴结他的,大部分人终归由利锁名缰所驱,在乎他本身的人少之又少。

没有人了解他,没有人理解他,最后他也无法让他人理解他。

到头来,在这个大而空洞的宅子里,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是我,也只有我。

宋式玉真是个孤独的人。


第三章

我十四岁才参透这个家里诡异的关系,而这个家里包含着每个人的位置。

我本来还能再早一些知道,但是文德二十一年的时候,宋式玉的父亲就去世了——是非常突然的猝死。大家一致认为是因为他过于鞠躬尽瘁,纷纷哀婉叹息。

毕竟这是文德朝,这甚至不是孤例,在皇帝不当政的情况下,官员很容易因为繁杂的事务而劳累过度。

这毕竟是皇帝不常上朝的文德朝。

那个时候皇帝就已经在沉迷修道了,直到葬礼结束半个月他才得知当朝次辅宋廉不幸去世。

于是那天皇帝赐下一张亲书匾额,上书“忠勤敏达”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宋式玉出去领的时候差点被这堪称一绝的烂活气笑了。

可是他没有。

还好他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跪在前来宣旨的太监面前,就像每一次他在外面、在朝堂上表现出来的那副伪装那样,他低头,很沉着地对大太监说:“臣……谢主隆恩。”

然后第二天他外调的旨令就下来了。正四品杭州知府,这才算是皇帝真正的补偿。他只要在杭州待几年,回京后必然就是三品以上大员,前途不可限量。

皇帝的青睐怎么不比死去的父亲重要呢。

十六岁的四品官员,怎么说都太过年轻,但这是文德朝,官员普遍活不到五十五岁的文德朝,部分官员不幸被所谓的党争牵连,而这所谓的部分通常意味着大多数。

自那以后宋式玉再也没有提过他要写话本的梦想,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他日后的那个样子。似乎他一直如此沉默寡言,那个落拓不羁坐在廊下跷着脚看小说的少年或许只是我的一个幻想,他或许从不存在。

直到他走的那一天,他的贴身小厮交给我一本薄薄的册子,交代我一定要在他走后才能看。

我一向是个听话的人。

在宋式玉走后第二天,我才把那簿子打开来看,里面像是个话本,讲的是一个少年与神女通过棋艺较量彼此相知相惜的故事。文字清丽婉约,是他一贯的行文风格。

话本没有写完,是半成品,我索性不再翻阅,将其细细藏好,束之高阁。

这是只有我和他共享着的秘密,我会保守着,直到它能被公之于众的那天。

我估计不会有那一天。

宋夫人在宋式玉去赴任那天在门口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看不到宋式玉的背影了,宋夫人也还望着他的方向。

儿行千里母担忧。

我扶着她回去的时候,她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个时候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句话,她说:

“他没有回过头,一次,都没有。”

一行泪从她脸颊滑下来。她从丈夫去世后就憔悴了很多,她还没有到四十岁,鬓边就已经生了银丝了。

回去后她狠狠抱着我和宋式月,她对我说,她不能倒,倒了宋式玉就会有后顾之忧,她要照顾好我和阿月,她要撑住宋家的在京城的门庭,要告诉那些等着看宋家笑话的人——当盛年的家主是死了,但宋家不是没人了。

“没事,他走了,咱娘几个也要好好过。”

我沉默地回抱着她,阿月伸手抹抹她的眼角,说阿娘不哭。

她亲亲女儿,双目含泪地对我说:“他没有叫过我阿娘,他从来都只叫我母亲。”

于是我也叫她:“……娘。”

她笑着“欸”了一声,眼睛里还是含着泪花。

她是真的把我当亲生女儿,我也真的把宋府当家,在宋家最艰难的那几年,是我们三个在相依为命。

宋夫人在外头打理家业执掌中馈,但她没有让我跟着学这些——她让我继续念四书五经,读治国论,治理政策。

她希望我去考科举,以后为官。

就像宋式玉一样。

我说,好。

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所以很需要一个人指引方向,既然她那样期望了,那我就去按她说的做。

她给我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大儒来教授我和宋式月。老头子一把年纪,又要教我写策论又要教阿月认字,居然忙得不亦乐乎。

按他的话说:“两位小娘子都天资聪颖,冰雪聪明,教起来倒也舒心。”

我没感觉,阿月觉得夫子说得对。

晚饭阿月把这事给宋夫人说了,宋夫人抱着阿月,捏捏她的鼻子,笑说:“瞧给你神气的,姐姐都没有这么得意。”

然后又来问我:“阿琼得到了夸奖不高兴吗?”

我放下筷子,说了实话:“……还不够。”

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还不够?”

我低下头,闷闷地说:“……我还不够聪明。”

“……我想考二元一花。”

她怔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那个笑容就像我初见她那天看到的那样,是母亲看孩子的微笑,欣慰而自豪。

她抱着阿月,靠近着我坐着,然后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她说:“我们阿琼说想考,就能考得到。”

她笑眯眯地:“我们阿琼就是很聪明啊。”

但我还是没有考到二元一花。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成为文德朝的第二位三元及第的进士,授翰林院修撰。


第四章

宋夫人在我们相依为命的时候和我说过很多话,我们说宋式玉,说宋式月,说宋家。

她说宋式玉只在她身边养到三岁就被老家那边抱走了,后来也是聚少离多,等到八岁那年宋式玉能够长时间待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了。

她朝着我抱怨,说一定是南京那两个老的天天压迫他,搞得他一点少年人的活泼都没有了。

她在见不到儿子的时候曾经怀过一次孕,是个已经成了型的女孩,可是那个孩子滑掉了。那是她孤独时光里的唯一一点盼头,可是她还是没留下那个女儿。

直到后来宋式玉回来那年,她意外怀孕了,才又生下了阿月。

阿月终于是养在她身边了,没有再骨肉分离。

“她要是生下来了,就和你差不多大。”她摸着我的鬓发,笑得平静且释然,“说不定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女儿,只是上天让我们分离了几年,但缘分还是让你回到我的身边了。”

我觉得或许吧,我的亲生父母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但是又把我送到了她身边。

我不缺爱,以前爹娘宠我,现在阿娘爱我,我从来不曾受过委屈。

她养育我七年,她当得起我一声娘。

我朝她笑笑,然后叫她一声阿娘,她就会笑着刮一下我的鼻头:“哎哟,我们阿琼,真是越来越标致了,有这等好颜色,以后定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不嫁人也没关系,咱们可以自力更生,不看婆家脸色,活得更好。”

她的手附在我的脸颊边,我伸出手掌覆住她单薄的指尖,轻轻蹭了蹭,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娘说得对。”我轻轻说,“我听娘的。”

阿月看得扁了扁嘴,也凑过来,我和娘给了她脸颊一边一个亲吻,她又“嘿嘿嘿”笑起来,说什么“最喜欢阿娘和阿姐了”,她惯是会说点好的讨人欢心。

她还说她后来和宋式玉的相处,宋式玉总是沉默寡言的,她没办法把宋式玉从那个封闭的壳子里带出来,于是束手无策。

于是两个人都踟蹰不前,最后形成了世家大族特有的、疏远的母子关系——虽然宋家本家包括我和去世的伯父说实在的也就五个人。

“他不爱说话。”她有些迷茫,“也和别人不爱交流,每天不是下棋就是看书,神童都是这样吗?”

我想起宋式玉写话本的梦想,说:“……那应该也没有吧。”

她叹了口气:“也对,阿琼就不会。”

于是那天晚上我修书一封秘密寄给远在杭州的宋式玉,叫他报平安的时候不要那么公式化,好歹写得长些,写点日常。

后来宋式玉写家书就没有那么简短了,他会写一些杭州气象、景色。

宋夫人看了信以后很高兴,那天晚上饭都多吃了半碗。

宋式玉偶尔会在家书里另起一张写他的执政措施——他知道妹妹看不懂,娘亲不会看,那就是专门写给我看的。

他会写他在杭州修堤坝以工代赈、支持桑户、出海贸易等等,我一边看他的执政措施一边对应实时情报,发现他修堤坝是因为杭州发了洪灾,支持桑户和出海贸易是因为朝廷又提高税赋了,听说过段时间皇帝还要巡游江南——他这知府过得也不容易,老百姓也过得不容易。

大家都过得不容易。

我想我和宋式玉还是不一样的,他去当官是为了家族门楣,我去当官是因为咱妈叫我去吃这碗饭。

我是一朵空心的花。

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没有见证过宋式玉那五年的成长,也没能抱住第一个女儿,于是在我出现以后,她出现了可以弥补这些遗憾的契机,于是她把她的愿望倾注了我身上。

她想有个漂亮的女儿,我就学琴棋书画,描眉点妆;她想看宋式玉苦读拿上那二元一花,那我就也苦读,考出三元及第。

我愿意,我无所谓她抱着什么样的私心,因为她给我了足够的爱。我始终感恩她,在我初到京城时她时时刻刻照拂我,在我们相依为命的时候她可以但没有抛弃我,她始终庇护着我和阿月。

我有什么理由不感念她,她待我如慈母,我必待她如孝儿。

可是宋式玉呢?

这对他公平吗?

我这个孤女始终像一个小偷一样,窃取原本属于那个早夭的孩子和宋式玉可以得到的爱。我得到爱和关怀,并且为此感到感谢、幸福和羞愧,为此如鲠在喉。

所以我在任职翰林院修撰以后就搬出去了,我贪恋阿娘给的关爱,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再继续待下去了。

于是我找了个理由搬走,走的那天我给宋式玉寄了最后一封信。

我在信里和他说:“给咱娘点好脸色吧,她是真的很牵挂你,求你了。”

求你了。

不管是娘还是阿月都是很好的人,别辜负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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