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教他用数控雕刻机...”我扑在棺椁上,鼻尖蹭到他虎口结痂的刻刀伤。
防腐剂的气味里突然浮出儿时的松香,恍惚看见他最后一次为我钉纽扣,针尖在指腹扎出星星血点,笑着说:“爷爷这双手啊,就剩给小辰缝补丁的用处喽。”
回京收拾行李时,那张车票从解剖学笔记里滑落。
昏黄的票面上突然显现荧光笔的痕迹——是爷爷用放大镜才能写出的蝇头小楷:“满伢子:西屋房梁第三根椽子存着你周岁时的虎头鞋鞋底纳着太奶奶的银簪当年想着要是养不活你就让你体面地走”字迹在“走”字处晕开,像被泪水打湿的墨。
我攥着车票蜷缩在墙角,听见整座故宫的脊兽都在呜咽。
月光穿过百叶窗,将票根的二维码投在墙上,扫描后竟是段十秒的录音——“咳咳...小辰,爷爷在藻井第三层...”剧烈的咳嗽声,“...藏了...”最终我在藻井夹层找到个铁皮盒。
盒盖用体温焐得发亮,里面躺着张1953年的火车票:蕲春—北京,硬座,票价贰角柒分。
票根粘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被血染成故宫红墙的色调。
两张车票并排摆在养心殿金砖上,隔着七十一载光阴遥遥相对。
我忽然想起毕业那年,爷爷在电话里哼唱跑调的民谣:“火車轟隆隆,載走少年郎...”那时他咳血已染红蓝布帕,却笑着说要给重孙刻套木火车。
初春的雪落满神武门时,我把两张车票熔成铜水,浇筑成永动的齿轮组。
它们咬合着悬挂在老宅门前,每当山风掠过,就会发出绿皮火车穿越隧道的轰鸣——那是两个孤儿跨越世纪的应答。
我选了西屋房梁的樟木,那是爷爷在我出生那年备下的婚材。
三十年轮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每圈年轮里都嵌着记忆的碎屑——他拆毛衣给我缝尿布时崩断的竹针,煤油灯下批改作业染红的指甲,暴雨夜背我去诊所时踩碎的瓦片。
刻刀在棺盖上凿出第一道弧线时,泪水就止不住了。
松香混着咸涩的液体渗进木纹,将等我回来,好吗五个字蚀成暗红色的沟壑。
那是除夕夜挂断视频前最后的对话,此刻正随着每刀每凿,在樟木上生长出带血的年轮。
棺内铺满故宫烫样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