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期今年二十二岁，去年进士及第，又进了翰林院，上门说亲的媒婆快把方家的门槛踏破了。
只是不知为何，方子期总是看不中，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好，李夫人都快愁死了。
“沈姑娘看着倒不错，样貌好，也知礼，刚刚孙嬷嬷来说，她让人送了些驱蚊的香料来，说是天气热了，这里草木繁盛，蚊虫比城里多。你看，多细心的一个人。只可惜，是个和离的……”
李夫人语带遗憾，方靖云不以为意：“大嫂不也是二嫁。”
“嘘……”
李夫人瞪了方靖云一眼，示意她小声些，别被大儿媳听到了。
方子期的大哥方子昀三年前成的亲，他与妻子周氏一见钟情，让人去查了才知道，周氏成过亲，结亲两个月就和离了。
方子昀并无纠结，央母亲派人去提亲。李夫人当时很不高兴，大儿子早早蒙了恩荫入仕，二十一岁就在御前当差了，娶个和离妇人算怎么回事。
方子昀是个脾气直的，只说若是家里不肯，他宁可一辈子不娶妻。
折腾了两三个月，方家到底还是答应了。成亲第二日，方子昀捧着帕子朝李夫人乐，李夫人看到那上头的血，一开始还疑心是周氏动了手脚，细问了才知道，周氏前头嫁的那个，对着女人做不来那事，周氏因此才与他和离的。
虽是处子，可毕竟是和离之身，名声已经坏了。
“你大哥娶了二嫁的，你二哥再娶一个，咱们家要变成京城笑柄了。往后，千万别提，知道了吗？”
李夫人压低声音嘱咐女儿，倒也没往心里去，哪有那么巧，两个儿子喜欢的，都是和离回家的妇人。
且说沈疏云在清岚观住了几日，给父亲做完法事又下山回了文家老宅。刚歇息了两日，门房就来报，说是有位方大人来访。
沈疏云上次应了方子期给他提供父亲从前为官的素材，感念他把父亲的事放在心上，忙令人请到前院的花厅喝茶。
沈疏云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急匆匆去了前院花厅。
方子期虽说打着公事的旗号，今日却并未穿着官服，特意换了一身月白的锦袍，端坐在茶桌旁，修长的手指提着紫砂茶壶，把水倒干净后，他又往湖里加了一半水。
方子期听见沈疏云的脚步声，忙站起身去迎。
沈疏云行了礼，坐到方子期对面，温声道：“辛苦方大人跑一趟了，其实大人可以派个人过来说一声，我去翰林院找您就行了。”
方子期笑着没说话，动手打开了自己带过来的册子，柔声道：“我来也是一样的。沈姑娘，我先磨墨，等会好方便记录。”
沈疏云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怕去了翰林院遇上陈桓贞，其实她倒是无所谓，遇见就遇见了，她问心无愧，不怕见任何人。
“方大人，我让丫鬟过来磨墨吧。”
方子期摇摇头：“没关系的，自幼习字，都是习惯了的。”
方子期磨好墨，提笔蘸了一点墨水，看着沈疏云道：“沈姑娘，沈大人当年在明州为官时，你多大年纪了？可还记得为何明州百姓爱戴沈大人，沈大人离任时苦送几十里呢？”
沈疏云想了想道：“父亲在明州为官六年，刚去的时候我五岁，离开的时候我十一了，已经懂事了，记得许多事呢。”
“明州文风醇厚，许多贫寒人家也想识字，父亲便把县衙东廨改为义学，让府衙四五个饱学之士轮班给他们授课，不论男女老少，想学的都可以去听。那时候我和……我没事就跑去听他们讲课，师爷蒋先生讲得最好，经常讲些故事劝善好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