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斩断了最后一丝尘世的羁绊,也斩断了自己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
他沉默地,一步一步,在官差的押解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走出了刑场,走出了这座他曾经金榜题名、意气风发,也曾身陷泥沼、痛不欲生的皇城。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着旋儿,呜咽着,仿佛在为他送行,也仿佛在为这段被强权碾碎、被误解掩埋、最终以最惨烈方式收场的深情,唱一曲无声的挽歌。
公主依旧僵立在窗前,看着那个孤独而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消失在初冬凛冽的风里。
她手中紧握的那枚玉佩,冰冷刺骨,几乎要将她的掌心冻僵。
圣旨上那“护驾有功”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脑海。
他……真的传递了密报?
他潜伏在丞相府,是为了……搜集罪证?
那他娶柳如烟……他抛弃自己……难道……真的是……为了……“不!
不可能!”
公主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这可怕的念头,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尖锐,“他是叛贼!
是负心人!
父皇一定是被他骗了!
一定是!”
她一遍遍地说着,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已然动摇的心。
她不知道,在她反复挣扎于恨意与那丝可怕怀疑的深渊时,远去的囚车中,苏砚清闭上了眼睛。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冲破了他所有的隐忍和伪装,无声地滑过他满是尘灰的脸颊,砸落在冰冷的枷锁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以污名入局,以功勋换命,最终以流放离场。
他完成了对君王的承诺,守住了心爱之人的平安,却永远失去了站在阳光下的资格,也永远失去了……被她知晓真相、被她原谅的可能。
北疆的寒风,将是他余生唯一的伴侣。
而皇城深宫里的她,带着那份被圣旨搅乱却根深蒂固的恨意,也将永远困在那座金丝牢笼之中。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再只是宫墙与权谋,还有一道名为“误解”的天堑,以及那永无尽头的、冰冷的流放之路。
真相,被皇帝亲手封存于那份染血的密报和那道免死的圣旨之中,或许,将永远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