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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发表时间: 2025-05-30

镇北堡的工地像口沸腾的锅。日上三竿,沙粒被晒得发烫,几百个民夫光脚踩在地上,裤脚卷到膝盖,扛着磨得发亮的枣木夯杵来回奔忙。夯杵两头包着铁皮,撞在土堆上“咚”地闷响,震得人脚底发麻。

“三柱伯,您这夯杵使反了!”年轻民夫二牛扛着夯跑过来,额头上的汗滴在土堆里,“得把铁头朝下,砸得实!”老民夫刘三柱抹了把脸,夯杵在手里转了个圈:“臭小子,你老子我打了四十年夯,用你教?”话虽这么说,还是依着二牛的样儿,把铁头朝下砸下去——夯头陷进土堆半尺深,“嘿,还真比原先实!”

贾珩站在新垒的土堆上,嗓子喊得发哑:“一、二、三——夯!”民夫们跟着吼:“嘿哟!”声音撞在崖壁上,惊飞了几只沙雀。他裤腰里别着根拇指粗的竹筋,是王铁锁带人从南山砍的,削得溜光,“加竹筋!”两个民夫抬着竹筐跑过来,竹筋“哗啦啦”撒在夯土上,像铺了层青灰色的网。

刘三柱直起腰,夯杵拄在地上:“大人,这竹筋掺土里,能成吗?我打了四十年夯,头回见这章法——土是土,竹是竹,能咬在一块儿?”

贾珩跳下来,抓起把掺了竹筋的土:“三柱伯,您瞧,竹筋像网子,能拉着土。风刮不裂,雨冲不垮!”他指了指远处的崖壁,“前两任筑堡,墙塌的塌,烧的烧,就是少了这层网。”

刘三柱眯眼瞧,竹筋在土里纵横交错,像张细网。他摇头:“没听说过,怕要塌。”

“塌不了!”张铁柱挤过来,脱了号衣,露出结实的背,夯杵扛在肩上像根烧火棍,“上回草场打鞑子,珩哥儿教的三才阵,咱三十个老卒把鞑子砍得屁滚尿流——他说行,准行!”他抡起夯杵,“呼”地砸下去,夯头陷进土堆半尺深,土粒溅得二牛满脸都是,“您瞧!这土,比铁还实!”

二牛抹了把脸,咧嘴笑:“三柱伯,张大哥说的对!上回我家那破墙,风一吹就掉渣——这墙,保准能挡鞑子的马!”

刘三柱摸了摸被夯过的土,硬得像块砖。他挠挠后脑勺:“成,我信你——反正这夯,比左卫的结实!”他冲二牛喊:“臭小子,还愣着?扛竹筋去!”二牛应了声,颠颠儿跑向竹筐,夯杵在手里甩得生风。

晌午歇工,工棚飘起饭香。贾珩端着粗陶碗,蹲在刘三柱和二牛中间。小米粥里掺了把野葱,香得人直吞口水。二牛扒拉着粥:“大人,您给的粮米比左卫多——两升米,够我娘熬半锅稠粥!”刘三柱敲了敲碗:“上回那官,给一升米还掺沙子,民夫夜里跑了一半——您这儿,没一个跑的!”

贾珩笑:“三柱伯,您出力,我出粮——堡筑结实了,鞑子进不来,您家的米才稳当。”

二牛突然压低声音:“昨儿后半夜,我听见崖壁上有动静——像是马蹄声。”刘三柱瞪他:“瞎咧咧!周大柱的火铳队守着呢,鞑子敢来?”贾珩点头:“三柱伯说的对,周大柱带火铳队在崖壁轮班,连只耗子都摸不下来。”

接下来三天,工地的夯杵声没断过。张铁柱的夯头陷得最深,汗珠子掉在土堆里,砸出一个个小坑;二牛最机灵,竹筋撒得又匀又快,刘三柱边夯边教他:“竹筋得错开撒,像编筐似的,才拉得紧!”民夫们跟着学,竹筋在土里织成密网。

第四天晌午,堡墙露出半人高。贾珩捡了块石头,“咚”地砸在墙上——石头弹起来,墙皮没掉一块。刘三柱抢过石头又砸,“神了!比我家的灶台还结实!”他转身冲民夫们喊:“都给老子使力!这墙,能挡鞑子的马刀!”

民夫们哄笑,夯杵声更响了。二牛举着夯杵喊:“一、二、三——夯!”众人应:“嘿哟!”张铁柱光着背,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夯杵抡得生风:“三柱伯,您瞧!这墙,比宣府的城墙还硬!”刘三柱搓着手笑:“硬!硬!往后鞑子来,让他们拿头撞!”

日头偏西时,周大柱从崖壁上跑下来,火铳扛在肩上:“珩哥儿,崖壁小径踩过了——最窄的地方只能过单人,咱派两个火铳手守着,鞑子摸不下来!”贾珩点头:“好,夜里加岗——前两任的教训,不能再犯。”

工棚的炊烟升起来时,民夫们蹲在墙根吃饭。二牛掰着馍:“三柱伯,这墙该叫啥名?”刘三柱抹了把嘴:“百户大人说叫‘镇北堡’——镇住北来的鞑子!”二牛眼睛亮了:“镇北堡,好名!等筑成了,我让我家小子来守——他打小就会打夯!”

贾珩摸了摸墙,夯土里的竹筋硌着手心。风卷着沙粒掠过工地,民夫们的笑声混着夯杵声,像首没调的歌。他望着镇北堡的轮廓,突然明白,这墙不是砖垒的,是人心垒的——刘三柱的信任,二牛的机灵,张铁柱的狠劲,还有三百个民夫的汗,都夯进了这土里。

“一、二、三——夯!”不知谁梦呓般喊了一嗓子,民夫们迷迷糊糊应:“嘿哟!”

月光爬上崖壁时,工地静了下来。刘三柱躺在墙根打呼,二牛蜷在他旁边,夯杵枕在头下;张铁柱蹲在墙脚擦夯杵,周大柱的火铳队举着火把巡逻,火光像星星,一闪一闪。贾珩望着镇北堡的影子,在月光下像头沉睡的兽——等它醒了,鞑子的马,就得绕着走。

日头偏西时,工棚飘起了玉米饼的香。刘三柱掰了半块饼塞给二牛:“臭小子,吃!别光惦记着夯杵——你娘昨儿还托人带话,说你瘦了。”二牛啃着饼笑:“三柱伯,我娘那是心疼——您瞧我这胳膊!”他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比上个月粗了一圈!”

民夫们哄笑起来。张铁柱凑过来,手里攥着半块饼,饼上沾着土:“二牛,你这胳膊,能跟我比不?”他挽起袖子,肌肉鼓得像块砖,“上个月草场打鞑子,老子一棒子打断马腿——那马,比你壮十倍!”

二牛吐了吐舌头:“张大哥,我可不敢比——您那棒子,能把鞑子砸成泥!”民夫们又笑,刘三柱拍张铁柱的背:“张兄弟,您这夯杵使的,比我家那破犁杖利索多了!”

贾珩蹲在旁边,啃着玉米饼。饼是周大柱媳妇连夜烙的,掺了把盐,咸得人直咽口水。他望着民夫们,突然想起刚到工地时,他们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现在却能和张铁柱开玩笑——这变化,比堡墙长得还快。

“百户大人,您尝尝!”二牛塞给他半块饼,“我娘说,这饼得用新收的玉米,磨得细,才香。”贾珩咬了一口,玉米的甜混着盐的鲜,在嘴里化开。他想起营盘的小米粥,想起周大柱家小子举着空碗喊“还要”——这些甜,都是民夫们的汗换来的。

“三柱伯,”贾珩说,“明儿咱往夯土里掺点石灰——王铁锁说,能让墙更硬。”刘三柱点头:“石灰好!我家盖房时用过,墙干了能碰出火星子。”二牛瞪圆了眼:“真的?那鞑子拿箭射,得崩断箭头!”

民夫们哄笑,张铁柱拍二牛的头:“臭小子,想啥呢?等墙筑成了,你守墙,我教你打夯——保准比鞑子的马刀还利索!”

日头落进崖壁时,工地的夯杵声又响了起来。刘三柱喊:“二牛,把竹筋筐递过来!”二牛颠颠儿跑过去,竹筐撞在他腿上,“三柱伯,您瞧这竹筋,王伯削得真匀!”刘三柱摸了摸竹筋:“匀!比我家编筐的竹条还匀——王伯手艺,绝了!”

贾珩站在土堆上,望着民夫们。张铁柱的夯杵抡得生风,带起的风掀起他的号衣;刘三柱弓着背,夯杵一起一落,像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二牛跑得最快,竹筋撒得最匀,像只勤快的小雀。他突然明白,这堡不是他一个人筑的,是三百个民夫,三十个锐卒,还有王铁锁、周大柱、张铁柱,一起筑的。

“一、二、三——夯!”贾珩喊。民夫们应:“嘿哟!”声音撞在崖壁上,惊飞了最后一群沙雀。堡墙在暮色里渐渐长高,像条沉睡的龙,正慢慢抬起头。

夜风卷着沙粒掠过时,工棚的灯亮了。民夫们蹲在灯前,啃着玉米饼,说着家长里短。刘三柱摸出旱烟袋,“吧嗒”抽了一口:“百户大人,等墙筑成了,我想在墙上刻个字——‘镇北’,您说行不?”

贾珩笑:“行!刻大点,让鞑子十里外就能看见!”

二牛跳起来:“我也刻!刻个‘牛’字——我二牛,也出过力!”民夫们哄笑,张铁柱拍他的肩:“刻!刻大点,让鞑子见了,腿肚子直哆嗦!”

贾珩望着他们,突然觉得眼眶发疼。这不是哭,是热——是民夫们的笑,是夯杵的响,是玉米饼的香,是镇北堡的墙,在他心里烧起来的热。他知道,这热会一直烧下去,烧得镇北堡的墙更硬,烧得宣府的天更蓝,烧得鞑子的马,不敢再往南踏一步。

“一、二、三——夯!”不知谁又喊了一嗓子。民夫们应:“嘿哟!”声音混着夜风,飘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