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头目挥起马刀,银甲在阳光下闪了闪。三百骑“轰”地冲过来,马蹄声震得地都颤,沙粒腾起半人高的雾。最前面的二十骑举着藤牌,挡在队伍前面——这是“前军盾”,防的就是火铳。
“放!”
贾珩的声音混着风声。
三十支火铳同时炸响,改良过的瓷粉火药“砰”地喷发火舌,弹丸穿透藤牌,在盾后开了花。三个鞑子落马,马撞翻了后面的骑队,队形乱了一瞬。头目在队尾吼了句蒙古话,马刀挥得更快,骑队重新整成楔形,直扑镇北堡东门。
“马面!侧射!”
贾珩喊。东边马面的火铳手探出身,枪管对准骑队侧翼。又是一阵枪响,五六个鞑子中箭落马,马队的楔形被撕开道口子。头目银甲一闪,突然勒住马,从腰间抽出狼牙棒——那棒子裹着铁皮,钉着七颗铜钉,是“丧门钉”,专破重甲。
“撞门!”他用汉话吼了一嗓子。
二十骑从队里冲出来,拉着撞木——碗口粗的榆木,包着三寸厚的铁皮。撞木撞在城门上,“咚”地一声,城门的铁包角崩飞了一块。民夫们在瓮城喊:“贾大人!门轴晃了!”
贾珩的太阳穴突突跳。他喊:“滚木!”
城楼上的民夫推着滚木往下放,碗口粗的树段裹着铁刺,顺着城墙的斜坡“咕噜噜”滚下去。撞木队的马被砸中腿,栽倒在地,撞木“轰”地砸在沙地上。头目银甲一偏,狼牙棒砸在马背上,马吃痛往前冲,撞木又“咚”地撞在城门上。
“礌石!”
磨盘大的石头被掀下城墙,“噼里啪啦”砸在撞木队里。有块石头砸中了头目的马腿,银甲鞑子被甩在沙地上,狼牙棒滚出老远。他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马刀往城门跑。
“火铳!点射!”贾珩喊。
王铁锁的火铳营开始轮射,三人一组,一人装弹,一人瞄准,一人发射。子弹像雨点似的打进鞑子堆里,有个鞑子举着云梯快爬到垛口了,被周大柱一矛捅下去;有个鞑子举着火把要烧城门,被张铁柱一箭射穿手腕。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
鞑子的马队退到百步外,头目捂着胳膊,银甲上多了道血痕。他望着镇北堡的城墙,又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突然吼了句蒙古话。蓝旗一偏,马队转身就跑,马蹄扬起的沙尘遮住了山梁。
贾珩靠在女墙上,后背全是汗。张铁柱从瓮城跑上来,手里提着半袋左耳:“大人,首功十七级!王匠头说还能再装五袋——鞑子跑太快!”
周大柱递来水囊,贾珩灌了一口,水是温的,带着铁锈味——是瓮城水窖的存水,混着泥沙。他望着沙地上的蓝旗,旗角被血染红了一片,突然想起半月前截获的马贼。那女贼耳坠上的“累丝嵌珠”纹路,和这旗底边的暗纹一模一样。
“收旗。”他说,“把首功装匣,明日让驿卒送宣府。”
张铁柱应了声,转身去招呼弟兄。贾珩望着远处的山影,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母亲生前给他擦泪的手。他摸了摸怀里的碎玉,那是生母留下的,温温的,像她的体温。
“大人!”周大柱突然喊,“山梁后还有动静!”
贾珩抬头,山梁的棱线上又翻起一片蓝浪——比刚才更多,更密。他数了数,至少有五百骑,马背上的皮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蓝旗的狼头金线被血浸透,像团烧着的火。
“传我令。”他的声音沉得像铁,“火铳营留城,刀盾营回营盘取火药——镇北堡,今天得见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