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燕说她嘴甜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一下一下地替她理着头发,像在帮她把烦心事慢慢抹平。
就算想要腻歪再久一点,苏念乔还是被苏执年和乔燕两人一块“连哄带撵”地赶出了房门。
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苏念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屋子里还亮着灯,爸妈说话的声音隐隐传来,隔着门,听不清是什么,却让她心头一热,眼眶瞬间泛潮。
她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开了台灯,柔黄的光落在桌面上,她在抽屉里翻出信纸,小心地摊开,一笔一画开始写信。
她写得很慢,在信中写下:爸妈,对不起,念乔这次走得急,没有提前告诉你们,你们别太担心我,我会好好的,到地方了就给家里打电话,你们要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末了,她压抑着哭泣的声音视线里已经看不清了,最后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女儿爱你们。
落款:念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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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苏念乔就醒了。
她起得轻,穿衣服拿东西也轻,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怕爸妈听见,怕门口的地板吱呀一响惊动谁。
人造革的大行李包昨晚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不多,都是些衣物,很多东西都带不走,她也怕被发现了,火车票和证件都放在内侧的贴身口袋。
她特意起得比陆湛北早,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晚没睡。
因为陆湛北今早也要出发,如果真碰上,那别说上车了,她估计连火车站的门都进不去就得被他半路拎回家来。
为此,苏念乔特地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件旧外套穿上,样式老气,颜色发灰,长头发编成两个老土的大麻花辫,一左一右垂在胸前,只要不看她那张过分白净粉嫩的脸,活脱脱是个从乡下进城打工的小姑娘。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的,苏念乔埋着头走在人群里,生怕有人注意到她,她越不起眼越好,苏念乔第一次单独出远门,还是挺谨慎的,脸低得几乎快埋进丝巾里去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好不容易熬到了检票的时间,苏念乔不敢光明正大地排在队伍里检票,她怕被陆湛北认出来,不让她上火车。
她低头拉了拉身上的旧外套的袖子,遮住手腕上那块陆湛北送的海鸥牌手表在车站灯光下泛出的光,她抿了抿唇,等到队伍快散尽、检票员已经有点不耐的时候,才踩着紧要关头,低着头匆匆钻进了站台。
站票无所谓坐哪节车厢,她走在已经进站停下来的绿皮火车边缘,一节节扫过去。
抬眼,车窗里头或站或坐,嘈杂喧闹,她挑了一节人看起来稍微少一点的,抿着唇走上前,把票递给列车员。
“站票啊,进去吧。”列车员一边说着,一边“咔哒”一声在她的车票上打了个孔。
苏念乔咬着牙,两只手一起用力,把那个沉得要命的行李包拖上了火车,几乎是扑进车厢的,她什么都不敢细看,站在车厢的角落,挤出个不妨碍通行的空位,把包横在脚边用腿抵着,透过略显模糊的玻璃,看向外头灰沉沉的铁轨。
然后,她感到了火车车厢的轻轻一震——
咔哒、咔哒——
火车开了。
以前她听过不少人说过火车上可能会有偷钱包的,有抢座位不讲理的,人贩子之类的,所以这次出门,她格外留了个心眼,衣服穿的是最旧的一套,宽松不起眼,脸上围了一条淡色的丝巾,遮住了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