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孙老栓沉痛的警告……无数画面碎片般在眼前炸开。
他粗重的呼吸在死寂的河滩上异常清晰。
跑!
快跑!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嘶吼。
这幼崽的出现本身就是个不祥的圈套!
是那只老狐的毒计!
然而,那幼崽又发出一声细若游丝的呜咽,声音里的痛苦和绝望,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王憨子被恐惧层层包裹的、那颗最笨拙却也最柔软的心。
他看见幼崽紧闭的眼角,似乎渗出了一滴浑浊的泥水,混着它微弱的体温,在阳光下短暂地一闪。
王憨子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猛地闭上眼,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绷出坚硬的线条。
几秒钟的死寂,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呜咽。
他猛地睁开眼,那眼神里,恐惧依旧盘踞,但一种更原始、更蛮横的冲动——一种碾庄人嗤笑他缺心眼时永远无法理解的、近乎愚蠢的怜悯——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犹豫,不再看那两根近在咫尺的黄瓜。
他丢开破竹篮,像一头笨拙而迅捷的熊,猛地向前一扑,双手以一种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的小心翼翼,捧起了地上那团湿冷、颤抖的杏黄色毛球。
幼崽在他宽厚粗糙的掌心里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更细微的哼唧,竟本能地朝他温热的掌心蜷了蜷。
王憨子把它紧紧拢在胸前,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小身体。
他不再看四周,不再想后果,用最快的速度,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河堤,朝着碾庄的方向,朝着他那座被死亡和恐惧笼罩的破败小院,发足狂奔。
风在他耳边呼啸,吹干了他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
他跑得那么快,仿佛要把身后那片弥漫着血腥和怨毒的河滩彻底甩掉,也仿佛要逃离内心深处那个疯狂而绝望的声音。
四王憨子抱着那团湿冷颤抖的杏黄毛球,撞开自家吱呀作响的破院门时,夕阳的最后一点余烬正从土墙上褪去。
浓重的血腥气似乎早已渗入泥地深处,凝成一片化不开的阴影,沉沉地压在心头。
他反手死死闩上门栓,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屋里如同风箱鼓动。
掌心里的小东西又发出一声细弱蚊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