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茫然地站在咖啡店狭小的员工休息室里,或者躲在收银台后某个无人的角落,脸上泪痕未干,眼镜或许也滑落到鼻梁上。
那个局促、紧张、永远把自己摆得太低的影子,和文字里那个庞大而冷冽的星野形象在我脑中激烈厮杀,混乱得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
“你……你听我说完公事安排,”我把心一横,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编辑口吻,“我需要立刻处理这份稿!
具体细节见面谈!
必须见面谈!”
我强调了三次见面,仿佛那是唯一能打捞沉船的绳索,“等我弄完……就今晚!
你在店里等我!
我下了班就过来!
听到没?”
电话那头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小李!”
我几乎是在低吼了,心脏因为焦虑和某种尚未理清的激烈情绪而撞得生疼,“说话!
在店里等我!
保证!”
“……嗯……”良久,一个几乎听不清的、沉闷的鼻音传了过来,微弱的,仿佛从深渊最底层飘起的气泡。
接着,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像是抽噎后强行压抑住的抽气声。
然后,是短促的忙音。
他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呜咽般的静默。
初夏的风带着温热的潮意,拂过城市楼宇间的缝隙。
我和小李在公园的步道上缓缓走着。
路边低矮的冬青树丛刚被修剪过,散发出一股清新的、类似柠檬草的辛香气。
我们已经见了许多次面。
第一次心照不宣地避开谈“星野”的会面后,这个秘密像一层透明的薄纱,若有若无地笼罩在我们之间。
我小心翼翼不去触碰那个能将他变回那个手足无措的咖啡师的按钮,他则在我编辑身份和工作场合的注视下显得愈发拘谨。
“我们……今晚吃什么?”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自然,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沉默。
阳光穿过行道树稠密的枝叶,在他干净的额发和镜框边沿跳跃,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
他没有立刻回答,脚下踩着塑胶步道边缘凸起的颗粒,走得很慢。
目光微微垂着,像是在认真研究地上偶尔被蚂蚁拖行过的细小落叶碎片。
公园深处传来一阵模糊的电子音乐声和孩子们的嬉笑,显得我们之间的沉默更加空旷。
“嗯……”他像是被惊扰到了思绪,猛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