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着背,脚底下发飘地,一步,一步,跟着爸的背影,消失在铁门外。
就剩我一个人,跪在冰凉的水门汀地上,抱着那堆象征着我碎成渣的梦想的纸片子,像被全世界扔了。
院子里看热闹的学生早散了,只有惨淡的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那片狼藉上,像个巨大的、绝望的问号。
夜,像化不开的墨,糊住了启航那个冰凉的水泥院子。
我没开灯,蜷在宿舍冰冷的铁架子床上,像只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猫。
怀里,死死抱着那本被爸踩烂、又被我从地上一点点捡起来的、破得不成样子的错题本。
纸页冰凉又脆弱,跟我现在的心一样。
爸那句“打工比做梦实在”和妈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死寂的黑暗里一遍遍响、缠一块儿,像无数根烧红的针,轮番扎我神经。
巨大的负罪感沉甸甸压心口,喘气都带着血腥味。
回家?
认栽?
好像成了唯一“赎罪”的道儿。
可……就这么认了?
陈萍刻薄的“痴人说梦”,张阎王冰碴子似的嘲讽,吴刚那轻蔑的眼神,还有公告栏上那条刺眼的红线……无数张看不起的脸在黑暗里冒出来,扭曲着,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一股子强烈的不服,像压到顶的岩浆,“轰”地从绝望的灰堆里喷出来!
烧得我浑身滚烫!
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该是垫底的?
凭什么我就不能有盼头?
凭什么我要认命?!
妈押镯子时眼里的那股狠劲儿,在厕所昏黄灯光下啃冷馒头的苦,拔下那两根白头发时的酸……无数个死扛的片段在脑子里闪。
那不只是我的死扛,更是妈拿命给我铺的路!
我有什么脸说放弃?
“不……”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我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我不回去!”
黑暗里,我猛地坐起来!
摸黑打开床头那盏光弱得可怜的小台灯。
昏黄的光圈下,我哆嗦着手,小心地把怀里那本破本子摊在床上。
那些被踩得粘一块儿、脏兮兮的纸页,像战场上重伤的兵。
我翻出胶带——那是粘卷子用的透明胶带,动作笨拙却贼拉坚定地,开始一页一页地粘、补。
粗糙的胶带盖住了裂开的口子,粘起了散架的碎片,遮住了脏鞋印。
每一下,都费劲我剩的那点力气,也像是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