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粘我自己那颗碎成八瓣的心。
当最后一页被勉强糊弄住时,窗外的天已经透出点灰白。
这本曾经装满心血的笔记,现在浑身是歪歪扭扭的透明“疤”,难看、死沉,却奇迹般地又成了个整体。
它不轻快了,可带着一股子从火堆里爬出来的悲壮劲儿。
我把它死死按在心口,感觉着那粗糙的触感和冰凉的温度。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带着种近乎疯魔的平静,重新坐回那张晃悠的书桌前。
摊开崭新、空白的习题册。
拿起笔。
不管身体累散架,不管心口疼得要死,不管窗外那催命哨马上就要响,不管全世界。
我的世界里,就剩眼前这张白纸,和笔尖落下时那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沙”的一声。
这声儿小得可怜,却是绝望黑窟窿里,一个孤魂野鬼重新起锚的号子。
打那天起,我林晚彻底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没感情的学习机器。
睡觉压缩到极限,就靠课间十分钟趴桌上死过去那一小会儿撑着。
吃饭成了加油,味同嚼蜡。
我不再追着老师问问题,不再为排名上火,就是疯了一样刷题。
利用一切能用的碎片时间:跑操时脑子里默单词,打饭排队时小纸条记公式,拉屎时看错题……我像个抠门的守财奴,拼命榨干每一分每一秒。
我座位旁边,演草纸堆得贼快。
新习题册眨眼就翻烂、写满。
笔芯废得快得吓人。
我眼窝凹进去,颧骨凸出来,脸色是长期缺觉的蜡黄,就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烧着两簇幽冷的火苗,死死盯着前头唯一的目标。
张阎王的嘲讽还在,我当耳旁风。
公告栏的红线还在刺眼,我不再瞅。
我屏蔽了外面所有的声儿,所有的眼。
我的世界里,只剩题目、答案、下一个题目。
我把自己逼到了顶,像在烧命里最后那点油。
只有夜深人静,累到意识模糊,才会在短暂的迷糊里,梦见妈惨白的脸和爸绝望的吼,然后猛地惊醒,一身冷汗,抓起笔继续扎进那没边的题海。
时间在无声的死磕里嗖嗖飞走。
墙上的倒计时牌撕得就剩薄薄几张。
启航的空气绷到了极限,一股子硝烟混着绝望的味儿。
有人崩溃大哭,有人撕书泄愤,也有人像我一样,沉默着,烧着最后那点命。
六月初,高考前一天。
最后一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