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盘村的春天,以一种近乎残忍的焦灼姿态降临。持续月余的艳阳高悬,如同巨大的、永不疲倦的熔炉,将最后一丝冬日的湿气蒸腾殆尽,将天空炙烤成一片刺眼、单调、令人绝望的灰蓝色。曾经被陈工和老李头点燃的产业星火,刚刚在合作社社员心中燃起微弱的希望,便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几十年不遇的春旱,架在了熊熊烈焰之上,烤得滋滋作响,几近熄灭。
梯田里,那些被社员们视若珍宝、承载着全村脱贫希望的药材幼苗——重楼、黄精、玉竹——在烈日的淫威下,正经历着痛苦的煎熬。曾经在石缝间舒展的墨绿肥厚叶片,如今卷曲、发蔫,边缘焦枯,如同被火焰燎过。原本充满韧性的茎秆,失去了水分支撑,变得绵软无力,低垂着头颅,仿佛在向无情的苍穹发出无声的哀鸣。薄得可怜的土层早已干透,板结成灰白色的硬块,手指用力一捻便化作齑粉。裸露的岩石被晒得滚烫,蒸腾起扭曲视线的热浪。整个梯田区,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夹杂着植物枯萎气息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味道。
“完了……全完了……”老李头蹲在他的试验田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一株叶片焦黄卷曲的重楼幼苗,浑浊的老眼里噙满了浑浊的泪水,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着枯木,“老天爷……这是要绝咱的活路啊……”他佝偻的背影在灼热的阳光下,如同一尊被风干的、绝望的雕塑。
“林书记!您想想办法啊!”合作社的社员们围聚在村部门口,一张张被烈日和焦虑烤得黝黑的脸庞上,写满了恐慌和无助。汗水浸透他们破旧的衣衫,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无踪。他们的眼神,如同干涸的河床,充满了对水源的极度渴望和对产业梦即将破灭的恐惧。“再没水……这点苗子……就全交代了!咱……咱借的种苗钱……可咋还啊?!”一个中年汉子带着哭腔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对债务的恐惧和对未来彻底崩塌的绝望。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林涛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站在村部那同样被晒得滚烫的土阶上,望着眼前一张张焦灼绝望的脸,望着远处梯田里那一片片在热浪中痛苦挣扎的微弱绿意,胸膛里仿佛有团火在烧。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株药苗的生死,这是石盘村刚刚点燃的产业火种,是几百户社员勒紧裤腰带投入的希望,更是脱贫攻坚战役中一场输不起的生死之战!**“人定胜天”不是口号!是背水一战的绝境求生!**
“乡亲们!”林涛的声音因干渴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穿透了燥热的空气,“水!必须找到水!引水上山!这是唯一的活路!**‘水利是农业的命脉’!** 没有水,再好的产业也是空中楼阁!我林涛向你们保证,就是掘地三尺,翻遍每一座山头,我也要把水找出来,引到咱们的地里!”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个沉默的身影上——村里的老猎人,杨老蔫。杨老蔫年近七十,身材干瘦精悍,像一截饱经风霜的老松木,脸上的皱纹如同大山的等高线,记录着几十年穿行山林的轨迹。他话极少,总是抄着手,眯缝着眼,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沉淀着对这片山峦了如指掌的智慧。
“杨大爷!”林涛走到杨老蔫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您是咱村的‘活地图’!这大山里,哪条沟,哪道坎,哪片林子下有暗泉,哪道石缝里渗水气,您心里最清楚!这救命的活水,就指着您给咱指条明路了!”
杨老蔫抬起浑浊的眼,看了看林涛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和焦灼的脸,又望了望远处干渴的梯田和绝望的社员,布满老茧的手在衣襟上无意识地搓了搓,终于,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中。”
一支由林涛、杨老蔫、老支书王德福、老李头以及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合作社骨干组成的寻水队,顶着能把人烤化的烈日,如同深入绝境的探险者,一头扎进了石盘村背后莽莽苍苍、沉默而凶险的群山。
山路早已湮没在疯长的荆棘和嶙峋的怪石之中。杨老蔫走在最前面,他佝偻着背,动作却异常敏捷,像一头熟悉山林的老山羊。他手中那把磨得锃亮的开山刀,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力量和精准,“咔嚓”一声劈开纠缠的藤蔓和带刺的灌木丛,为队伍硬生生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缝隙。枯枝败叶和尖利的荆条抽打在后面人的脸上、手臂上,划出道道血痕,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衣衫,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空气滚烫而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灼热的砂砾。巨大的山石被晒得滚烫,散发着灼人的热浪。脚下的碎石松软溜滑,稍不留神就是一个趔趄。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每个人的额头、鬓角、脊背涌出,迅速被滚烫的空气蒸发,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渍,带来刺痒难耐的干渴感。水壶里的水早已耗尽,喉咙干得如同着火,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歇……歇会儿吧……”一个年轻社员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几乎要瘫倒在滚烫的石头上。
“不能歇!”林涛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汗水和血水,声音同样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苗子等不起!多耽搁一刻,就多死一片!坚持住!跟着杨大爷!”他咬紧牙关,用意志力支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杨老蔫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杨老蔫的脚步没有停歇。他那双浑浊却异常专注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扫视着每一处裸露的岩壁,每一丛看似普通的植被,每一道岩石的纹理走向。他时而蹲下身,用手掌贴住冰冷潮湿的岩面,闭目感受;时而用耳朵贴近石缝,捕捉那微不可闻的、如同天籁般的滴水声;时而捻起一点苔藓或泥土,放在鼻尖仔细嗅闻。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滴落在滚烫的石头上,瞬间化作一缕白烟。
时间在绝望的搜寻和极度的疲惫中缓慢流逝。日头渐渐西斜,但热度丝毫未减。希望如同指缝间的细沙,一点点流逝。就在众人疲惫不堪、心灰意冷之际,走在最前面的杨老蔫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猛地蹲下身,将耳朵死死贴在一面巨大、布满青苔和裂纹的岩壁下方!
“有声音!”杨老蔫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是水!岩缝里有水流声!很深!很急!”
如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所有疲惫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冲散!林涛和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岩壁上!
**“哗……哗啦啦……”**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如同环佩叮咚般的流水声,穿过厚重的岩层,如同天籁之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这声音,在死寂的山林里,在众人干渴欲焚的绝望中,无异于救世的福音!
“找到了!找到了!”年轻的社员们激动地跳了起来,互相捶打着,干裂的嘴唇咧开,发出嘶哑的欢呼!
林涛的心脏狂跳,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他抚摸着冰冷湿润的岩壁,仿佛能感受到其中奔涌的生命之源!“杨大爷!您真是石盘村的恩人!”他激动地抓住杨老蔫枯瘦的手。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当众人兴奋地沿着岩壁寻找可能的泉眼出口时,心再次沉入了谷底。水流声是从岩壁深处传来的,目之所及,整面巨大的岩壁如同浑然一体的铁板,只有几道深不可测、狭窄得连手指都无法伸入的漆黑缝隙!根本找不到任何明显的、可供引水的出口!希望如同肥皂泡,刚刚升起,便被残酷的现实戳破。
“这……这咋引出来啊?挖?炸?”老支书王德福看着那坚不可摧的岩壁,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取代。
林涛紧锁眉头,绕着岩壁仔细观察。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岩壁上方十几米处,一道极其狭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垂直裂缝上。裂缝深处,隐约有湿漉漉的反光和水汽渗出!那极有可能就是暗河距离地表最近的地方!
“从那里!”林涛指着那道悬崖裂缝,声音斩钉截铁,“只有那里能打进去!把水引出来!”
“悬崖?!”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抬头望去,那道裂缝位于一面近乎垂直、布满风化松动岩石的峭壁中部,下方是数十米深的乱石嶙峋的陡坡!别说攀爬,就是看一眼都让人头晕目眩!这简直是拿命去赌!
“林书记!太危险了!使不得!”老李头一把抓住林涛的胳膊,枯瘦的手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没有别的路了!”林涛的目光如同磐石,扫过一张张惊惧的脸,“苗子等不起!合作社等不起!石盘村等不起!**‘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点险都不敢冒,怎么对得起大家伙儿的信任?怎么对得起党的重托?”他猛地解开腰间带来的、唯一的一捆登山绳(这是他特意从省城带来的装备,本为踏勘险地准备),语气不容置疑:“我上!你们在下面接应,保护好自己!”
不等众人劝阻,林涛已将绳索一端牢牢系在一棵粗壮的老松树根部,另一端紧紧绑在自己腰间。他脱下被汗水湿透的外套,露出里面早已被荆棘划破的T恤,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目光死死锁定了那道悬崖裂缝!
攀爬开始了!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峭壁近乎垂直,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青苔和松动的碎石。可供抓握和踩踏的凸起少得可怜,且极不稳定。林涛的指尖在粗糙冰冷的岩石上摸索着,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碎石簌簌滚落的声响,砸在下方众人的心上。他赤裸的手臂被尖锐的岩石棱角划开一道道血口,汗水流进伤口,带来钻心的刺痛。脚下,稍有不慎,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便猛地一滑,全靠腰间的绳索死死拽住,才避免坠入深渊!每一次惊险的晃动,都引得下方一片压抑的惊呼!
烈日无情地炙烤着他的脊背,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模糊了视线。肌肉因为过度紧张和持续发力而酸胀颤抖,每一次向上挪动都变得异常艰难。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水!引水!救活那些苗子!救活石盘村的希望!
十米……八米……五米……距离那道裂缝越来越近!下方,杨老蔫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林涛每一个动作,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王德福和老李头更是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祈祷。
就在林涛的手即将够到那道裂缝边缘的瞬间!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
林涛左手紧紧扣住的一块碗口大小的凸起岩石,竟然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碎石如同冰雹般滚落!
“啊——!”下方一片惊恐的尖叫!
巨大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林涛!他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腰间绳索瞬间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身体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岩壁上!
“噗!”一口鲜血从林涛口中喷出!胸口和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他死死抓住仅剩的右手着力点,指甲在岩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指腹瞬间血肉模糊!滚烫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岩石蜿蜒流下!
“林书记!!”
“快!拉住绳子!!”
“小心啊!!”
下方乱作一团!几个年轻社员死死拽住绳索,脸憋得通红,才勉强稳住林涛摇摇欲坠的身体。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涛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穿刺。鲜血混合着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放弃吗?不!绝不能!
张桂兰枯井般绝望的眼神,梯田里干枯卷曲的药苗,合作社社员们焦灼期盼的脸庞,昨夜破屋灯下那只在风雨中向上攀爬的蜘蛛……无数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关键时刻冲得上去、危难关头豁得出来!”**
党的誓言如同洪钟大吕,在灵魂深处轰然炸响!一股源自血脉的、不屈的蛮力,猛地从林涛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顾左手的剧痛和胸口的闷痛,右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如同濒死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上一蹿!
右手,终于死死地扣住了那道裂缝的边缘!
冰冷的水汽瞬间包裹了他滚烫的手指!
他稳住身形,如同壁虎般紧紧贴在岩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低头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左手和剧痛的胸口,又抬头望了望近在咫尺、散发着清凉水汽的裂缝,眼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加炽热的决绝!
“锤子!凿子!”林涛嘶哑的声音从悬崖上传来。
下方众人如梦初醒,慌忙将早已准备好的工具用绳索吊了上来。
接下来的时间,是意志与岩石的殊死搏斗!
林涛悬在十几米高的悬崖上,如同一个渺小而倔强的啄木鸟。他左手几乎无法用力,只能用右臂艰难地挥动铁锤!每一次锤击砸在钢钎上,都伴随着岩石碎裂的闷响和身体剧烈的晃动!巨大的反震力通过手臂传递到受伤的胸膛,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握不住锤柄!碎石和粉尘簌簌落下,迷蒙了他的双眼,呛入他的口鼻。汗水、血水、泥水混合在一起,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与泥的战士!
下方,众人屏息凝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锤击声,都像敲在他们的心坎上。杨老蔫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他猛地双膝跪地,朝着悬崖的方向,朝着那正在用生命叩击岩石的身影,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在滚烫的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个沉默了一辈子的老猎人,用最原始、最虔诚的方式,为林涛祈祷!
“咚!咚!咚!……”
锤击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如同不屈的战鼓!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哗啦——!”**
一声不同于岩石碎裂的、清脆而欢快的响声,如同天籁般从悬崖裂缝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清冽的、带着山岩寒气的细流,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银色小蛇,猛地从林涛奋力凿开的孔洞中喷射而出!
水!是水!清澈甘冽的山泉水!
“出水了!!出水了!!!”悬崖下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浪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王德福、老李头、杨老蔫和所有社员,激动得热泪盈眶,互相拥抱,又哭又笑!那水流,仿佛不是流在岩石上,而是流进了他们干涸已久的心田!
林涛悬在悬崖上,看着那道喷涌而出的清泉,感受着冰凉的水珠溅落在自己滚烫、布满血污的脸上,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剧痛、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狂喜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堤坝!泪水,混合着血水和汗水,汹涌而出!他咧开干裂出血的嘴唇,想笑,却发出了一声嘶哑哽咽的呜咽。
成功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随身带来的、一节早已准备好的坚韧胶皮管,奋力塞进那喷涌的泉眼,并用石块和泥土死死固定住。清冽的泉水,立刻顺从地改变了方向,沿着胶皮管,如同被驯服的银龙,欢快地朝着山下干渴的梯田流淌而去!
当林涛在众人的帮助下,艰难地从悬崖上降下时,他几乎虚脱。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如纸,左手和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拒绝立刻下山医治,他的目光,如同磁石般,紧紧追随着那道沿着临时挖出的简陋沟渠、跳跃着奔向梯田的银色水流!
水流所到之处,如同枯木逢春!
干裂的硬土贪婪地吮吸着久违的甘霖,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细小的尘烟。那些濒死的药苗,叶片最先感知到水汽的滋润,卷曲的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展开来,重新焕发出微弱的绿意!水流漫过苗根,渗入石缝,如同生命的琼浆,滋养着每一寸干涸的土地!
社员们如同朝圣般追随着水流,赤着脚踩进湿润的泥土里,激动地用破瓢、用双手,甚至用帽子,小心翼翼地将这救命的水,浇灌到每一株药苗的根部!他们的脸上,汗水、泪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却绽放出发自内心的、如同重获新生般的笑容!
“活了!苗子活过来了!”
“林书记!您看!重楼叶子支棱起来了!”
“有水了!咱有救了!合作社有救了!”
欢呼声、激动的呼喊声,在梯田间此起彼伏。老李头跪在被水流滋润的田埂边,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一捧混合着泥浆的泉水,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浑浊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水中。
林涛在众人的搀扶下,站在高处,望着眼前这幅由生命之水绘就的、充满希望的画卷。夕阳金色的余晖洒满梯田,给每一片舒展开的绿叶、每一张绽放的笑脸、每一道跳跃的水流,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水流汩汩,如同最动听的乐章,在他耳畔欢唱。这声音,不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希望的序曲,是生命的赞歌,是石盘村在脱贫攻坚的战场上,用血汗和意志,奏响的第一曲不屈的凯歌!
**水来了!希望,就永远不会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