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他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是张律师,我爸用了快二十年的私人律师,也是我爸生前为数不多我能叫得出名字、并且还有点信任的人。
张律师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灵堂最前面,我爸那张巨大的黑白遗像底下站定。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大,却像带着钩子,瞬间把所有人的哭声和议论都压了下去。
灵堂里骤然安静得吓人,只剩下王美娟还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
“咳,”张律师又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得能穿透墙壁,“各位亲友,请肃静。
现在,由我宣读陈国栋先生,也就是陈先生的遗嘱。”
“嗡——”底下像炸开了一锅粥。
亲戚们面面相觑,眼里的同情瞬间被好奇和八卦取代。
王美娟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点悲伤?
全是急切的光,像饿狼看见了肉。
她甚至下意识地推开了还趴在她怀里的陈娇娇,往前挤了两步,死死盯着张律师手里的公文包。
陈娇娇也懵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傻傻地看着她妈。
张律师完全无视了那些嗡嗡声和王美娟灼热得能点烟的目光。
他面无表情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展开,用他那平稳无波的、播报天气预报似的腔调念道:“立遗嘱人:陈国栋。
本人神志清醒,自愿订立本遗嘱……”前面一堆法律条文听得人昏昏欲睡。
王美娟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她大概已经在脑子里盘算着那几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和公司里值钱的股份了。
终于,张律师念到了关键部分:“……本人名下,‘国栋实业有限公司’的百分之六十五股份,以及位于本市金茂府、云顶山庄、滨江壹号等地的五处房产产权,全部由我的亲生儿子,陈默继承。”
“哗啦!”
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池塘。
整个灵堂死寂了足足三秒钟。
王美娟脸上那种志在必得的、贪婪的光,瞬间凝固。
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灵堂里挂的白布还白。
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