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字都拖得很长,每一次加总都要反复验算好几遍,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像是念着无人听得懂的咒语:“花圈……三百五……骨灰盒定金八百八……公墓那块地皮听说下个月又要涨……真是……死都死得不是时候……”那声音碎碎的,飘进我耳朵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被割了肉的钝痛,钝刀子割肉的那种疼。
2.林薇,我的妹妹,站在遗像旁边。
照片里我笑得有点僵硬,是我生病前几个月公司团建拍的。
她穿着那件特意买来的黑色呢子裙,剪裁挺讲究,衬得腰细腿长,价格估计顶我半个月工资。
可眼下这身黑,倒像是件碍眼的戏服。
她低着头,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拨弄着手机屏幕,指尖那抹新涂不久的猩红甲油,在惨淡的灯光下亮得刺目,像一点点凝固的血。
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对灵堂里滞留不散的烟味、还有那若有若无……属于死亡的独特甜腥气,显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吊唁的高峰似乎是过去了?
外面雨声好像变大了些,砸在防雨布棚顶上,节奏更密集了点,哗啦啦地。
一股穿堂风吹进来,卷着湿冷的水汽,吹得白色的幡幔和挽联哗啦作响。
林薇猛地吸了下鼻子,手伸进随身的链条小包里摸索着。
一个扁平的、带着清晰Logo的化妆镜被她“啪”地一声打开,冷光照在她精致的脸上。
小巧的粉饼盒、带着细闪的刷子轮番上场,她在眼角、鼻翼小心翼翼地扑着粉,动作轻巧又熟练。
最后,对着镜子抿了抿那张饱满的唇瓣,又取出一管亮晶晶的唇釉,仔细地沿着唇线描画。
“阿薇,”母亲的声音低沉地响起,那记账的“沙沙”声总算停了。
她把铅笔“啪”地按在账本上,转过头,眼睛却像蒙了一层灰翳,空洞地扫过我的遗像,定在林薇脸上,“你这口红……颜色是不是太亮了点?
外头人看着,像什么样子……”林薇没抬头,继续专心地涂着,舌尖轻轻舔过嘴角调整颜色,声音带着点烦闷:“妈,这都什么年代了!
谁管这些!
烦死了,这地方待得人喘不过气……外面雨那么大,沾点水汽,粉底花得厉害,哭多了补起来好费力,这粉底液可不便宜。”
她声音不大,每个字却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