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吸进肺里,竟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清甜。
没有片刻犹豫,我直奔那个熟悉的街角——那个闪烁着俗气红光的“福彩”招牌下。
像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我掏出早已揉得皱巴巴的十块钱,递给柜台后面那个永远睡眼惺忪的老头。
“老规矩,机选,两注双色球。”
我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头眼皮都没抬,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噼啪敲了几下,一张新鲜热乎的彩票就从机器里吐了出来,飘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那薄薄的一张纸片,此刻却仿佛有千钧重。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塞进旧皮夹最深处、身份证后面的夹层里。
那里干燥、安全,是我全部希望的最后堡垒。
回家。
推开那扇漆皮剥落的旧防盗门,一股沉闷的、混合着隔夜饭菜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到六十平米的两居室,拥挤得像个塞满了杂物的集装箱。
客厅的小方桌上,妻子陈晓萍正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她穿着超市收银员那件褪了色的蓝色工服马甲,脸上没什么表情,灯光下显出几分疲惫的蜡黄。
“回来了?”
她眼皮都没抬,声音平平,像在念一句无关紧要的台词。
“嗯。”
我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在她对面坐下。
桌上只有一盘蔫了的炒青菜和半碟咸菜。
空气凝滞,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微声响。
沉默像一堵厚厚的墙,隔在我们中间。
这沉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那次撞见赵德海和孙莉莉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叠罗汉之后?
还是更早?
相亲认识,搭伙过日子,攒钱买了这套鸽子笼似的小房子……日子像一潭死水,我们只是沉在潭底的两块石头,偶尔碰撞一下,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超市今天盘点,”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依旧没看我,“可能回来晚点。
你自己弄点吃的。”
语气是通知,不是商量。
“哦。”
我又应了一声。
心不在焉地夹起一根菜叶,味同嚼蜡。
脑子里想的全是皮夹里那张彩票。
今晚开奖。
今晚开奖!
时间像被粘稠的糖浆裹住了,走得异常缓慢。
我胡乱扒了几口饭,借口太累,逃也似的钻进了狭小的卧室。
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感觉能喘口气。
摸出手机,一遍遍刷新着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