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疯狂地攒冰棍纸。
为了两分钱一根的冰棍,我能追着卖冰棍的老头跑三条街。
为了换一张稀有的孙悟空包装纸,我输光了口袋里所有的玻璃珠。
可现在,那些见证了我整个童年的纸片,成了指控我的罪证。
在母亲混乱的世界里,那个踩碎了十三个搪瓷盆也没让她掉过一滴泪的淘气男孩,死了。
而我,这个撑起整个家的顶梁柱,是个来路不明的冒牌货。
最让我窒息的是,她反复呢喃着一个我陌生的名字。
“秀兰……我的建军,要去接秀兰下班了……你们谁看到他了?
他再不去,秀兰要等急了……”秀兰是谁?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名字从我母亲嘴里说出来,像一根毒刺。
扎得我生疼。
也扎得我身边的妻子,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章节(二)门终于开了。
是母亲自己打开的。
她闹累了,也饿了。
她像个幽魂一样从房间里飘出来,无视我和小琴,径直走向饭桌。
她拿起筷子,却不夹菜,只是在盘子里胡乱地拨拉。
好像在寻找什么。
“妈,喝粥。”
我把那碗已经温了的粥推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焦距。
她看了我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终于认出我了。
她却突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那笑容天真又诡异。
“小伙子,你长得真像我们建军。”
我的心,猛地一沉。
小琴在桌下用力握住我的手,掌心一片冰凉的汗。
“妈,他就是建军,您忘啦?”
小琴勉强挤出一个笑。
“胡说!”
母亲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
“建军去接秀兰了!”
“他是建军,那去接秀兰的是谁?
鬼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女儿端着碗,扒饭的动作停住了,眼神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逡巡。
空气凝固了。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压抑。
我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儿子。
我用四十年的时间,把这三个身份扮演得自认问心无愧。
可现在,我被我最亲的母亲,当着我最爱的妻子和女儿的面,彻底否定了。
“秀兰……”小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妈,秀兰是谁啊?”
母亲像是没听见,她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
仿佛刚才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