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成了一种新的、舒适的、理所当然的日常。
赵晓雯她们早已从最初的八卦兴奋,变成了习以为常的调侃:“哟,你家‘家属’又来查岗啦?夏柠,管管你家那位,又抢我薯片!”语气熟稔得像在谈论天气。连我们自己,似乎也渐渐模糊了“假扮”的边界。牵手?对于我们而言好像早就不算什么暧昧的举动了。但偶尔课间在走廊相遇,很自然地并肩靠着栏杆聊几句;放学时,她很自然地把他肩上沾到的粉笔灰拍掉;或者他顺手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资料袋……这些微小的、自然的肢体接触和互动,早已润物无声地融入了相处的点滴,不再需要“入戏”的提醒,时限也早就远远超过了约定的一周。
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
直到那个寻常的周五下午。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安静得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我和夏柠的座位隔着一条过道。(换班是半个月前提的,成绩好老师竟也能通融,但就是因为这个换班换出来了大问题。)她似乎被一道数学题卡住了,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无意识地咬着笔杆。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我做完手上的卷子,侧过头看她。阳光正好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轮廓,鼻尖沁出一点细小的汗珠。鬼使神差地,我拿起自己桌上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上面有那道难题的另一种解法——轻轻推了过去,压在她摊开的练习册上。
夏柠被惊动,抬起头,看到草稿纸,又看向我。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恍然的、带着感激的明媚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像盛满了细碎的阳光。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食指,在桌面上朝着我的方向,轻轻点了两下,一个只有我们才懂的小动作——无声的“谢谢”。
就在她笑容绽放、指尖轻点的瞬间,教室后门处,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冷冷响起:
“陆南风!夏柠!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
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充满了惊讶和看好戏的意味。
班主任老陈(高中这位依旧姓陈,但比初中那位更严肃),抱着胳膊,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正站在后门口,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们俩,尤其是夏柠脸上还未褪去的、过于“灿烂”的笑容,和我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带着点“邀功”意味的眼神。
完了。
我和夏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惶和“要糟”的信号。
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和尴尬。
“说说吧,”陈老班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目光锐利地在我们俩低垂的脑袋上扫视,“自习课,眉来眼去,传纸条(指草稿纸),笑那么开心?当教室是菜市场还是电影院?”
“老师,我们没……”夏柠试图辩解,声音细若蚊蚋。
“没干什么?”陈老班猛地拔高声音,“当我是瞎子?笑得花枝乱颤的!还有你,陆南风!草稿纸传得挺顺手啊?怎么,现在流行用草稿纸写情书了?”
“不是情书!”我脱口而出,脸涨得通红,“就是……就是一道题的解法!我看她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