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墨色需要调整,或是“提醒”陛下某份需要查阅的旧档位置…理由千奇百怪,目的只有一个——不着痕迹地将那些让萧执本能感到不适的“刺激源”,从他身周的安全距离内支开。
每一次成功的“干预”后,御案后那个紧绷的身影都会悄然松弛一分。
他从不言谢,甚至很少看我一眼。
批阅奏疏的朱笔依旧沉稳,落下的字迹依旧带着帝王的凌厉。
只是偶尔,在他需要口谕而我恰好递上笔墨时,在他需要参考而我恰好将书翻到那一页时,那细微的默契,像黑暗中无声交汇的微光。
朝堂上的风波却从未止息。
这一日的早朝,气氛格外凝重。
起因是黄河下游一处重要堤坝的修缮工程。
工部侍郎王大人,一个以耿直敢言著称的老臣,须发皆白,此刻正跪在阶下,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洪亮如钟:“陛下!
此次修堤,户部所拨银两不足三成!
工料短缺,役夫饥馑,如何能成?
此乃关乎下游三州九县百万黎民生死存亡之大事!
臣恳请陛下明察!
严惩户部玩忽职守、中饱私囊之徒!”
他情绪激愤,说到痛心处,竟情不自禁地向前膝行了两步,想要离龙椅更近,以便让帝王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忧愤。
“陛下!
臣冤枉啊!”
户部尚书李大人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出列跪倒,涕泪横流地辩解,“国库空虚实乃…实乃连年征战所致!
工部所请数额巨大,臣…臣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也下意识地向前挪动,想要靠近御座辩白。
两位重臣,一位忧国忧民、声如洪钟,一位惶恐喊冤、涕泗横流,情绪都激动到了顶点,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跪到了距离龙椅御阶仅五步之遥的位置!
那激烈的声浪、扑面而来的情绪压力、以及骤然缩短的空间距离,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向最高处涌去!
我侍立在御阶侧后方,清晰地看到龙椅上那个身影的脊背,在那一瞬间绷得如同拉满的硬弓!
玄黑龙袍下,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猛地攥紧!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响!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那是一种被强行拖入风暴中心、无处遁形的极致抗拒!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条绷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