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银白,身着粗布短褐,脚踩芒鞋,荷一柄磨得光滑的木锄,于屋后小圃中安然劳作。
圃中无非几畦青翠欲滴的时蔬,数架缠绕攀援的碧绿扁豆,寻常至极,却生机盎然。
他劳作极缓,动作沉静如画。
锄头入土,深入浅出,只发出极轻微、极柔和的“簌”声,仿佛怕惊扰了土中酣眠的生灵,扰了蚯蚓的清梦。
浇水时,木瓢倾斜,清冽的山泉如银线垂落,均匀洒入菜畦,其声“嘶嘶”,温柔而执着地渗入温润的土壤深处。
他俯身拔除杂草,草根离土的瞬间,发出极细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断裂声,如同渺小生命在寂静中完成一次无声的告别,归于尘土。
邻山樵夫家那个总角小童,常于日落时分,趴在疏落的竹篱笆外,好奇地向内张望。
一日,夕阳熔金,见陆九荣歇了锄,坐于溪边一方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温润的青石上,捧一粗陶大碗饮水,神态安详平和,宛如一尊历经沧桑的古佛。
童子终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隔着篱笆脆生生喊道:“老丈!
老丈!
山下人都说您是九荣神功的开山祖师爷,打遍天下无敌手!
那第九荣,究竟是何等惊天动地、移山倒海的厉害功夫呀?”
陆九荣闻言,缓缓抬眼望向童子。
目光温润平和,如春日暖阳,无丝毫凌厉锋芒,澄澈得映出童子稚嫩好奇的脸庞。
他并未直接回答,只伸出一根枯瘦却稳定的手指,遥遥指向篱笆边一丛开得正盛的油菜花。
金灿灿的花朵在夕阳下流光溢彩,一只黄黑相间的蜜蜂正埋头于花蕊深处,忙碌地采集花蜜,透明的翅翼高速振动,发出低沉而充满生命韵律的“嗡嗡”声,与微风、与暮色融为一体。
童子瞪大双眼,茫然不解,看看花,看看蜂,又看看老人。
陆九荣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如云开月现,平静而深邃,复又低头,安然啜饮碗中清澈的山泉水。
阳光穿过疏朗的竹叶缝隙,在他身上、脸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
篱边菜花静放,蜂鸣嗡嗡不息,锄柄斜倚在温热的青石旁,泥土的微腥混合着草木清气、淡淡的花香,在温暖宁静的黄昏空气中静静发酵、弥漫。
此间无一丝杀伐之气,无半点争胜之心,唯有生息流转,万物各安其所,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