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蛛网黏在肺里,我第一百次把听诊器塞进白大褂口袋时,腕表刚好跳到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太平间的不锈钢门在身后发出叹息般的闭合声,我盯着值班室泛黄的瓷砖地面,那里有片指甲盖大小的褐色污渍——前天刚擦过,现在又冒出来了。
“苏医生,二十三号柜家属预约了明早八点。”
护工王姐把登记簿往铁皮柜里一塞,塑料拖鞋拍打地面的声响渐渐远去。
冷柜运作的嗡鸣突然清晰起来,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膜上跳踢踏舞。
我摸了摸左边锁骨下方那道疤,那是七年前和妹妹玩捉迷藏时撞在铁艺栏杆上留下的。
保温杯里的枸杞在热水里舒展成猩红的眼睛,我抓起鼠标点开监控画面。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然闪了两下,屏幕泛起细密的雪花点。
这个月第三次了,后勤科的老张总说线路老化要等批预算。
我把转椅往后挪了挪,冰凉的椅背抵住尾椎骨,那种若有似无的窥视感又爬上后颈。
快递小哥出现得毫无预兆。
监控画面跳帧的刹那,他已经站在值班室门口。
藏青色冲锋衣兜帽压得很低,怀里抱着个鞋盒大小的纸箱。
我下意识瞥向挂号窗口的电子钟:03:17。
院区大门十点就落锁了,住院部的夜间通道要刷员工卡。
“苏洛女士?”
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口罩上方露出青灰色的眼睑。
纸箱被轻轻放在门框内侧。
深褐色的污渍在瓦楞纸表面洇开不规则的图案,像干涸的血迹。
我注意到封箱胶带是暗红色的,捆扎手法异常工整,每个棱角都折出精确的直角。
“你是不是走错——”我抬头时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刚好熄灭,再回头,那个本该需要密码才能开启的消防通道门正在缓慢回弹。
纸箱边缘渗出某种潮湿的腥气,和我每天清晨路过水产市场时闻到的味道很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保安室的内线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小苏啊,刚巡楼看见个骑电瓶车的往你们那方向去了。”
老陈的京片子混着嗑瓜子的脆响,“说是送快递的,我寻思这大半夜的......”我盯着纸箱侧面被雨水泡胀的快递单,圆珠笔字迹糊成一团,只能勉强认出收件人栏的“苏”字。
发件地址那栏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