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不过是铸鼎匠在宿命前,偷来的片刻时光。
“我该怎么回答你?”
她对着鼎腹低语,笔尖悬在朱砂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远处传来打更的电子钟响,已是子时。
青铜鼎沉默着,只有她的银铃在寂静中轻轻摇晃,发出三千年都没变过的清响。
第二章:铸鼎人言寒露后的文物医院总带着潮气,昭宁的指尖在鼎腹上停留了整整十分钟。
裴溯的问题像块烧红的炭,烙在青铜表面:“你所在的时代,可还有‘人祭’?”
最后那个“祭”字的末笔拖出半道血痕,像是笔尖划破了皮肤。
“裴溯,”她声音发颤,狼毫笔在瓷碟里搅出凌乱的朱砂,“什么是人祭?
和你的铸鼎有关吗?”
墨迹在鼎内晕开,许久才浮出几行字,笔画比往常粗重,像握笔的手在用力:“王室铸祈雨鼎,需以铸鼎师血祭于天。
鼎成之日,我便要跳进铸炉。”
昭宁的笔“啪”地掉进碟子里,朱砂溅在白大褂上,像朵开败的梅。
她踉跄着扶住修复台,看见鼎腹内侧隐约映出自己的倒影,和千年前那个跪在铸炉前的身影重叠。
“为什么?”
她指尖抠进鼎沿的纹路,“就因为你是铸鼎师,就要拿命换一场雨?”
回信很慢,每个字都带着停顿:“七岁被选入王室铸坊,师父说,我们的骨血天生属于鼎。
十七岁那年,他把我推进燃烧的火坑,说这是‘祭鼎人的试炼’。”
昭宁看见“火坑”二字周围,有极细的凹痕,像是笔尖反复戳刺铜面留下的。
她忽然想起裴溯信里提过的“骨血刻纹”,原来每一道鼎纹,都是铸鼎师用伤痛刻下的符咒。
喉间泛起苦味,她摸出手机,翻到西周祭祀的资料——人祭记载多是“献牲于神”,却没提过铸鼎师的宿命。
“现代不会这样了,”她急切地回信,“你可以逃,法律会保护你,没有人有资格夺走你的生命!”
墨迹刚干,鼎内突然浮出一串歪斜的划痕,像是被利器划过。
昭宁惊觉那是裴溯的字迹,却破碎得无法辨认,最后只余下半句:“逃?
邑落的百姓会被旱灾吞掉……”沉默在室内蔓延。
昭宁盯着那些断裂的笔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天真——三千年的风沙里,“个人”的生死从来都轻如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