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草稿赫然出现在眼前。
刚才她亲手写下的那句“药苦的话,我抽屉里有你喜欢的陈皮糖”,此刻被一行陌生而优美的句子取代:“亲爱的默,月光是否已悄然融化在你窗前的杯中?
那是我托付给夜的温柔问候,愿它抚平你眉间所有皱褶。”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颤。
月光融化在杯中?
这写的是药吗?
她想删掉这虚浮的比喻,重新写回那句关于陈皮糖的实在话。
可手指悬停了许久,终究只是轻轻点了点右上角的“×”,关掉了悬浮窗。
算了,就这样吧。
陈默不会在意的。
他只会说:“晚晚,写得真好。”
那语气,温柔得像哄一个孩子。
疲惫像沉重的铅块,拖拽着她的意志,让她无力去纠正一个 AI 的“浪漫”。
日子被病房单调的灯光切割成模糊的片段。
某天深夜,剧烈的恶心感猛然攫住了陈默。
他挣扎着俯身,对着床边的污物桶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瘦削的脊背痉挛般地弓起,每一次干呕都耗尽了他仅存的气力,汗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病号服。
林晚惊醒了,病房的窗户敞开着,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消毒水的气味,那种医院特有的、冰冷刺鼻的甜腥,固执地浸染着每一丝空气,渗入窗帘的纤维,附着在光秃秃的墙壁上,甚至缠绕在人的发丝间,挥之不去。
它宣告着这里是一个与健康、与鲜活生命渐行渐远的场所,一个被疾病和时间共同围困的孤岛。
窗外,春天正肆无忌惮地喧哗,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活力。
一树繁盛的紫藤,沿着医院老旧的围墙攀爬、倾泻,泼洒下浓稠得化不开的紫色瀑布。
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地上投下晃动的、深浅不一的光斑。
几只不知疲倦的麻雀,或许是刚从某个温暖的南方归来,在刚抽出嫩叶的枝桠间跳跃、追逐,发出短促而欢快的鸣叫,像是在庆祝又一个季节的轮回。
这勃勃生机,与窗内死寂、压抑的白色空间,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林晚靠在冰冷的金属窗框上,那寒意透过薄薄的病号服,直抵她的脊椎。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光滑冰冷的屏幕上划过,留下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像昆虫爬过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