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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换我奔向你全局

陈问题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吉他弦在我指腹下震颤,嗡鸣着挤出最后一个尾音,像一声疲惫的叹息。灯光昏沉粘稠,懒懒泼在寥寥几个客人身上,空气中浮着廉价啤酒、烟灰和旧木头散发出的陈旧气味。汗珠顺着鬓角滑下,砸在琴箱蒙着的薄尘上,洇开一小团深色。“最后一首,《七月尾》。”我对着立麦说,声音干涩,混着电流的嘶嘶杂音,像砂纸刮过生锈的铁皮。台下连敷衍的掌声也欠奉,只有角落里一对情侣在低语,吧台边一个醉汉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指尖拂过琴弦,那首刻进骨头缝里的旋律又一次流淌出来,粘稠而滞重,裹挟着七年前那个夏天烧焦的气息。“七月尾的蝉鸣,吵得人心慌……”第一句词出口,喉咙里就堵了团浸透雨水的棉花。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台下。吧台阴影里,那个位置,依旧坐着那个身影。像过去几个月...

主角:陈诺热门   更新:2025-06-11 16: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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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诺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这一次换我奔向你全局》,由网络作家“陈问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吉他弦在我指腹下震颤,嗡鸣着挤出最后一个尾音,像一声疲惫的叹息。灯光昏沉粘稠,懒懒泼在寥寥几个客人身上,空气中浮着廉价啤酒、烟灰和旧木头散发出的陈旧气味。汗珠顺着鬓角滑下,砸在琴箱蒙着的薄尘上,洇开一小团深色。“最后一首,《七月尾》。”我对着立麦说,声音干涩,混着电流的嘶嘶杂音,像砂纸刮过生锈的铁皮。台下连敷衍的掌声也欠奉,只有角落里一对情侣在低语,吧台边一个醉汉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指尖拂过琴弦,那首刻进骨头缝里的旋律又一次流淌出来,粘稠而滞重,裹挟着七年前那个夏天烧焦的气息。“七月尾的蝉鸣,吵得人心慌……”第一句词出口,喉咙里就堵了团浸透雨水的棉花。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台下。吧台阴影里,那个位置,依旧坐着那个身影。像过去几个月...

《这一次换我奔向你全局》精彩片段

吉他弦在我指腹下震颤,嗡鸣着挤出最后一个尾音,像一声疲惫的叹息。

灯光昏沉粘稠,懒懒泼在寥寥几个客人身上,空气中浮着廉价啤酒、烟灰和旧木头散发出的陈旧气味。

汗珠顺着鬓角滑下,砸在琴箱蒙着的薄尘上,洇开一小团深色。

“最后一首,《七月尾》。”

我对着立麦说,声音干涩,混着电流的嘶嘶杂音,像砂纸刮过生锈的铁皮。

台下连敷衍的掌声也欠奉,只有角落里一对情侣在低语,吧台边一个醉汉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指尖拂过琴弦,那首刻进骨头缝里的旋律又一次流淌出来,粘稠而滞重,裹挟着七年前那个夏天烧焦的气息。

“七月尾的蝉鸣,吵得人心慌……”第一句词出口,喉咙里就堵了团浸透雨水的棉花。

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台下。

吧台阴影里,那个位置,依旧坐着那个身影。

像过去几个月里每一个夜晚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一件洗得发灰的宽大旧外套裹着她,帽檐压得很低,脸上严严实实捂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我的视线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咯吱作响地移开。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一点极其微弱的暗色印记猛地攫住了我全部的感官——灯光吝啬地擦过她的左耳垂边缘,那一点小小的、月牙形的轮廓,被昏黄的光线短暂地勾勒出来。

嗡!

大脑深处仿佛有一根绷了七年的弦,在死寂中猝然崩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陈诺!

这个名字带着滚烫的铁烙印记,狠狠砸进我的意识。

陈诺的耳垂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月牙形胎记!

像被遗落在时光里的一个微小信物。

七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再无痕迹。

我像个疯子一样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只剩下这把吉他和这首《七月尾》,固执地留在这个弥漫着她气息的小酒馆里,日复一日地唱着,徒劳地等着。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撞得胸腔生疼,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胃部一阵痉挛。

指尖下的旋律骤然乱了,一个突兀的、破碎的音符从琴弦上炸开,尖锐得刺耳。

“抱歉。”

我对着麦克风挤
出两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淹没在琴弦失控的余音里。

目光死死盯在那个角落的位置,仿佛要用视线烧穿那层薄薄的布料,看清口罩下的脸。

那个身影似乎被那声破音惊动了。

她猛地低下头,避开了我的视线,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般缩紧。

她几乎是慌乱地站起身,带倒了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

玻璃杯砸在木地板上,碎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液体溅开一片狼藉。

可她看也没看一眼,只是仓皇地、几乎是跌撞着,朝着酒吧通往后面那条逼仄小巷的侧门冲去。

“等等!”

我失声喊了出来,声音劈裂在空气里。

身体的动作比意识更快,右手用力一拨,吉他发出一串刺耳的噪音,被我粗暴地推向一旁,沉重的琴箱砰然砸在地上。

我甚至没顾得上看一眼那把跟了我无数个日夜的伙伴,直接从半人高的简易舞台上跳了下去,落地时脚踝传来一阵闷痛,但这点痛楚瞬间就被汹涌的焦灼彻底淹没。

“让开!”

我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一张空椅子,木质椅腿刮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视线死死锁住那个正仓皇拉开侧门、即将融入外面沉沉夜色的灰暗背影。

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更猛烈的冷风和潮湿的雨腥气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我脸上一片冰凉。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我撞开那扇还在晃动的破旧木门,一头扎进巷子里。

冰冷粘稠的夜风裹着细密的雨丝,像无数冰冷的针,劈头盖脸地刺来。

巷子狭窄幽深,两侧是斑驳脱落的旧墙皮,高耸的墙壁夹出头顶一道扭曲的、昏沉的天光。

雨水在地面肮脏的积水坑里砸出细密的涟漪,空气里是腐烂垃圾和泥土的浓重湿气。

人呢?

我像头被激怒的困兽,在原地猛地转了一圈。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胀痛。

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能藏人的角落——堆满霉变纸箱和废弃家具的凹陷处,幽深的、通往另一条窄巷的岔路口,还有那扇扇紧闭的、布满铁锈的防火门……没有!

那个灰色的身影,如同水汽蒸发在夜色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诺!”

嘶哑的吼声冲出喉咙,带着绝望的回音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无力地反弹回来
,很快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吞噬。

巷子尽头拐角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像一片枯叶被风卷走。

我拔腿就追,皮鞋狠狠踩进浑浊的积水坑里,溅起一片冰凉刺骨的泥水。

巷子曲折如同迷宫,墙壁湿滑冰冷。

每一次转弯,每一次冲入更深沉的黑暗,都只扑到一片空寂。

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急促、沉重,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节奏。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冰冷刺骨,却浇不熄胸腔里那把燎原的野火。

焦灼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扼住了我的喉咙。

是她!

一定是她!

那个耳垂上的印记,那被惊动后兔子般仓皇的逃离……七年来日日夜夜啃噬我的那个空洞,第一次被如此真实、如此尖锐的疼痛填满!

追!

必须追上!

不知在迷宫里奔突了多久,肺叶火烧火燎地疼痛。

终于,在又一条死胡同的尽头,一栋灰败破旧的筒子楼像一具庞大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愈发密集的雨幕中。

墙壁上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和暗色的水渍,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裸露出里面丑陋的砖块。

黑洞洞的楼梯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散发着陈年尘埃和霉菌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就在我脚步踉跄地冲进楼洞阴影下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更高处——三楼!

一个模糊的灰色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随即传来一扇门被匆匆关上的、沉闷的“咔哒”声。

三零二!

那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喘着粗气,一步两阶甚至三阶地冲上那陡峭、布满污渍的水泥楼梯。

楼梯间里弥漫着尿臊味和廉价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冰冷的汗水混着雨水,不断滑进我的眼睛,刺痛,模糊。

但我不管不顾,目标只有一个——三零二!

那扇刚刚合拢的门!

终于冲上三楼。

狭窄的走廊幽暗漫长,只有尽头一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泡,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散发着惨淡、奄奄一息的光晕。

两侧紧闭的门板如同沉默的墓碑,空气里是潮湿的霉味和一种说不出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三零二。

那扇暗红色的、油漆剥落的旧木门就在眼前。

门缝底下,一丝微弱的光线透出来,像垂死者最后的一缕气息。

门内,死一般的寂静。

我僵立在
门前,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

耳朵里嗡嗡作响,是血液奔流的声音,还是那首《七月尾》在我脑子里绝望的回旋?

冰冷的雨水顺着湿透的头发滴进脖颈,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指节距离那粗糙冰凉的木门只有一寸之遥,却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

敲下去?

门后会是那张魂牵梦萦、只在午夜梦回时才能模糊看见的脸吗?

还是……一个更加残酷、更加无法承受的真相?

七年的寻找,七年的等待,七年的绝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堵在喉咙口,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指尖终于触碰到门板。

冰冷、粗糙的质感传来,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笃笃笃。

指节敲击在木门上,声音空洞得吓人,在死寂的走廊里激起微弱的回响,随即又被浓稠的寂静吞噬。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丝门缝下的微弱光线,证明里面并非空无一人。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胀痛。

“开门!”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锈铁,“我知道你在里面!

开门!”

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崩溃的强硬。

走廊里依旧死寂,只有我的吼声撞在墙壁上,徒劳地反弹回来。

门内依旧沉默。

那股沉默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一寸寸向上蔓延,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七年的寻找、绝望和此刻近在咫尺却不得其门而入的焦灼,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堤坝。

“陈诺!”

我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门板上!

砰——!

一声巨响在狭窄的走廊里炸开,如同惊雷。

腐朽的木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处发出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门板向内猛地弹开,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

一股混合着陈旧尘埃、消毒水和某种熟悉又陌生的、像是某种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一步跨了进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滞的阻力。

惨白的光线从头顶那盏老旧的白炽灯泡里倾泻下来,无情地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墙壁。

四面墙壁,从斑驳脱
落的墙皮缝隙里,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我的脸。

一张张海报,大小不一,新旧各异,有些已经泛黄卷边,有些还带着油墨的光泽。

酒吧昏暗灯光下抱着吉他的我,音乐节舞台上嘶吼的我,街边简陋宣传栏里印着模糊头像的我……那些我自己都几乎遗忘的瞬间,被精心地、甚至是贪婪地收集起来,层层叠叠地贴满了整个房间。

它们像无数双眼睛,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注视着我,目光复杂而沉重。

海报的间隙,甚至有些地方直接覆盖其上,贴着剪报。

报纸边缘被裁剪得整整齐齐,上面是我这些年零零星星出现在本地报纸娱乐版块角落的豆腐块报道。

标题多是“本地民谣歌手坚守小酒吧”、“原创音乐人周屿的执着”之类。

有些剪报的边缘已经磨损,显然被无数次摩挲过。

墙角那张掉漆的旧木桌上,更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剪报,海报碎片,几张我自己压箱底的、只在朋友间流传过的粗糙DEMO碟片,甚至还有几张酒吧门口手写的、早已被雨水泡烂模糊的演出预告单……它们被仔细地、近乎虔诚地收集、整理、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座沉默而庞大的废墟。

废墟的中心,安静地躺着一本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素描本。

这满屋子的“我”,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漩涡,带着令人眩晕的窒息感,猛地将我攫住。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我僵立在门口,如同被钉死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目光像失控的探照灯,带着巨大的惊愕和难以言喻的恐慌,扫过这令人窒息的、属于我的“神殿”。

然后,它停在了房间深处,靠窗的位置。

那里,放着一台老式的脚踏缝纫机。

深色的铸铁机身布满划痕,木质台面磨得油亮。

机头上缠着各色丝线,旁边散落着一些碎布头。

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缝纫机前的小板凳上。

正是那个在酒吧里、在雨巷中消失的灰色身影。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布衣,肩膀瘦削得惊人,仿佛用力一碰就会碎裂。

听到破门的巨响,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一片被狂风骤然卷起的枯叶。

她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捂住脸上的口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的颜色。


个人蜷缩起来,似乎想把自己缩进那台冰冷缝纫机的阴影里,彻底消失不见。

房间里只剩下缝纫机旁那盏小台灯发出的、微弱的滋滋电流声,和我自己沉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陈诺……”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砾堵住,挤出来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自己都不敢辨认的颤抖,“是你吗?”

我向前艰难地挪动了一步,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那个蜷缩的背影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死死低着头,捂着脸的手用力到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沉默,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地填满了这个狭小、令人窒息的空间。

只有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密集而沉重,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无数冰冷的鼓点敲在心上。

我看着她剧烈颤抖的、瘦骨嶙峋的肩膀,看着她死死捂住脸、仿佛要将自己揉碎进黑暗里的姿态,一股尖锐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疼痛猛地攫住了心脏。

七年的寻找,七年的等待,七年的绝望……那些被时光打磨得近乎麻木的情绪,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缩成一团的背影,狠狠地撕开了伪装,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创口。

“说话啊!”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带着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看着我!

让我看看你!”

又向前冲了两步,身体因为激动和一种莫名的恐惧而微微晃动,几乎撞到旁边堆满“我”的旧桌子。

那堆叠的剪报小山被我的衣角带了一下,最顶上几张薄薄的纸片滑落下来,无声地飘落在积着薄尘的水泥地上。

那个身影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

她终于,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身。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木偶。

她的头依旧低垂着,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肮脏的水泥地,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死死吸住了她的视线。

那只捂着口罩的手,指关节绷得死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根根凸起,剧烈地跳动着,透露出主人内心山崩海啸般的恐惧。

“别……”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到几乎难以分辨的气音,从她紧捂的口罩后面艰难地挤了出来。

那声音破碎不堪,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嘶哑。

我的心
猛地沉了下去,一直沉到冰冷的深渊谷底。

那声音……那绝不是陈诺记忆中清亮干净的嗓音!

像是声带被彻底毁坏后,强行挤压出来的、非人的残响。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刚才看到满墙海报时更甚。

“陈诺……”我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让我看看你……就一眼……”她猛地抬起头!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弱的风。

那双一直低垂的眼睛,此刻像受惊的困兽般死死地盯住了我。

那眼神里翻涌着的东西太过复杂,浓重的恐惧像一层粘稠的油污覆盖其上,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绝望、痛苦,还有一丝……近乎哀求的羞耻?

就在我被她眼神攫住的瞬间,她那只一直死死捂住口罩的手,猛地向下一扯!

嘶啦——口罩的系带被粗暴地扯断。

布料离开皮肤的细微声响,在此刻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灯光惨白,冰冷无情地倾泻而下,照亮了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脸。

我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闪电狠狠劈中,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那不是一张完整的脸。

一道巨大的、狰狞的疤痕,如同一条粗粝丑陋的蜈蚣,从她右侧的太阳穴上方,一路野蛮地向下蜿蜒、撕裂!

它粗暴地爬过眉骨,吞噬了原本应该存在的那部分眉毛,然后凶悍地斜向下,切过颧骨,一直延伸到下颌线,最终没入宽松衣领遮盖下的脖颈深处!

疤痕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浅不一的暗红色和粉白色,边缘是凹凸不平、如同熔岩冷却后的增生组织,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一种非人的、令人作呕的光泽。

疤痕覆盖的区域,皮肤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纹理和柔软,紧绷着,扭曲着,将右眼拉扯得微微有些变形,下眼睑被疤痕的力量向下拽着,露出一点发红的眼睑。

右嘴角也被这道可怕的痕迹牵拉着,呈现出一种永久性的、怪异的向下歪斜。

而她的左脸……左脸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除了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过分苍白,以及被巨大痛苦和漫长岁月刻下的深深疲惫和憔悴,它依旧保留着陈诺轮廓的柔和线条——那是我曾在无数个日夜,用指尖
和目光一遍遍描摹过的熟悉轮廓。

一半天使,一半恶鬼。

极致的完好与极致的毁坏,以一种最残酷、最惊心动魄的方式,同时呈现在同一张脸上。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铁手死死扼住,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抽气声。

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滚,酸水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口,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那张在灯光下扭曲、疤痕狰狞的脸。

陈诺……我的陈诺……那个笑起来像七月初绽栀子花一样干净明媚的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巨大的冲击像海啸般摧毁了我所有的思维。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响似乎惊醒了呆滞的陈诺,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猛地炸开,如同受惊的鸟雀。

她猛地低下头,避开我惊恐、难以置信的目光,仿佛那张暴露在外的脸是世上最污秽不堪的东西。

她手忙脚乱地在缝纫机旁凌乱的杂物里摸索着,动作慌乱得打翻了旁边一个装着针线的铁皮盒子,细小的针和彩色的线轴滚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终于,她摸到了一支圆珠笔和一小片揉皱的、边缘发毛的纸片——像是从某个旧包装盒上撕下来的。

她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支廉价的圆珠笔。

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艰难地移动,划出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线条。

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她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

昏暗的灯光下,汗水或者泪水?

在她扭曲疤痕的沟壑边缘闪烁着微光。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和她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噎声。

终于,她停下了笔。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头,那双饱含巨大痛苦和卑微哀求的眼睛,再一次看向我。

她伸出了那只握着纸片的手,手臂因为用力而绷紧,微微颤抖着,将那张小小的纸片递向我。

那姿态,像一个在悬崖边献上最后祭品的绝望信徒。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僵硬地、几乎是凭借本能地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那张粗糙、带着她体温和汗湿的纸片。

上面,是几行被巨大的痛苦和颤抖扭曲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周
屿,求你走。”

“七年前,你护在怀里的那把吉他……砸进了我的声带。”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我的心脏,然后反复地、缓慢地搅动。

嗡——!

大脑深处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比在酒吧里听到时强烈千万倍!

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光线、声音、触感瞬间被剥离,整个世界被强行拖拽回七年前那个毁灭性的夜晚。

倾盆的暴雨疯狂抽打着挡风玻璃,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刮擦声。

车灯在湿滑的路面上投射出两条扭曲、晃动、被雨水彻底搅碎的光带。

车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暴雨夜特有的窒息感。

“屿哥,刚才那首歌,副歌部分我觉得还可以再……”陈诺的声音清亮,带着兴奋,在狭小的车厢里响起。

她侧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手里还下意识地比划着旋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暴雨的喧嚣!

世界在瞬间被颠覆!

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侧前方的巨大力量如同狂暴的巨锤,狠狠砸在我们这辆破旧的小轿车上!

天旋地转!

金属被撕裂、玻璃瞬间粉碎的刺耳尖啸声、轮胎在湿滑路面上绝望的摩擦声……无数恐怖的声音瞬间塞满了耳膜。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狠狠抛起,又被安全带死死勒住,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挤压移位!

失控的旋转中,视野一片混乱的破碎光影。

我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蜷缩身体,双臂死死地护住放在腿上的那把木吉他——那把刚写好《七月尾》、承载着我们所有梦想和未来的琴!

冰冷的、坚硬的琴箱边缘,成为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实体!

就在这混乱、失重、濒临死亡的瞬间,一个温热的身体带着巨大的冲力,不顾一切地扑向我!

带着一种决绝的保护姿态,试图将我整个覆盖!

“诺……”我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紧贴着我被吉他护住的右肩上方响起!

像是沉重的钝器狠狠砸在血肉之躯上!

紧接着,是玻璃碎片暴雨般溅落的哗啦声!

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猛地喷溅在我的侧脸
和脖颈上!

粘稠、滚烫!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目光呆滞地看向扑在我身上的陈诺。

她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歪斜着,头无力地垂在我的肩膀上。

大股大股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正从她右侧头部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汹涌地冒出来,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脖颈,迅速染红了她浅色的衣领,也染红了我护在胸前的吉他琴箱边缘……她的眼睛微微睁着,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里面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而她扑过来的方向,破碎的车窗外,是一根被撞歪的、锈迹斑斑的金属路灯杆…………冰冷的现实如同刺骨的冰水,猛地将我从那血腥绝望的记忆漩涡中浇醒。

我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吸气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这张布满狰狞疤痕、写满卑微哀求的脸上。

那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血……那根冰冷的路灯杆……那为了护住我而扑来的身体……还有……还有那把该死的、被我死死护在怀里的吉他!

它冰冷的、坚硬的琴箱边缘……“砸进了我的声带。”

纸条上那五个字,此刻像五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地、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原来……原来护住我的,是她!

原来那声沉闷的撞击,是她的身体撞碎了车窗,撞上了那该死的铁杆!

原来……原来她替我承受了那致命的冲击!

原来那把该死的、被我视若珍宝的吉他……它冰冷的棱角,在剧烈的撞击中,成了刺向她的凶器!

撕裂了她的脸,也彻底摧毁了她清亮如泉的嗓音!

是我!

是我害了她!

巨大的、灭顶的愧疚和悔恨,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彻底淹没、撕碎!

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陈诺的身体跟着剧烈一颤,那双饱含痛苦的眼睛里瞬间涌上巨大的惊慌和无措。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扶我,但那只手伸到一半,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死死攥住了自己破旧的衣角,指节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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