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建军。”
“你爸……会失望的。”
说完,她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我抱着她瘫软的身体,感觉全世界都崩塌了。
她可以不认我。
可以骂我。
甚至可以打我。
但她不能说,我爸会对我失望。
为了这个家,我放弃了我的大学梦,接替了父亲的工位。
我扛起了他倒下的责任。
我以为,我没有让他失望。
可现在,我所有的努力,我所有的牺牲,都被我妈这句清醒时说出的话,全盘否定。
我必须找到秀兰。
不为别的。
就为了给我自己这四十年,讨一个公道。
章节(五)我把母亲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是阿尔茨海默症急性发作,伴有被害妄想。
情况不容乐观。
小琴在医院陪床,我们之间的冷战还在继续。
她不再追问,但那种疏离和怀疑的眼神,比任何质问都让我难受。
女儿把家里的刀具都藏了起来,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担忧和同情。
这个家,病了。
病根,就出在那个叫“秀兰”的女人身上。
我开始像一个侦探一样,梳理我那乏善可陈的人生。
我回了趟早已拆迁的老厂区。
工厂没了,家属院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高耸的商品楼。
我在那片废墟上站了很久,试图从空气中捕捉一丝过去的痕迹。
一无所获。
我又去了街道办,想查查以前的老邻居里,有没有叫“秀兰”的。
工作人员是个小年轻,他看着我,像看一个怪物。
“大叔,都什么年代了,户籍信息是不能随便查的。”
我碰了一鼻子灰。
线索似乎又断了。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追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幽灵。
也许“秀兰”真的只是母亲病中的一个臆想。
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掉了漆的雪花膏空瓶。
那是我岳父的遗物。
岳父生前最疼小琴。
他住院那三百天,是我每天用一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驼着他往返医院。
风雨无阻。
那时候,小琴的工厂效益不好,几个月发不出工资。
岳父心疼她,总是把自己的津贴省下来,让我给她买雪花膏。
他说,女人的手,不能糙了。
车把上,总是挂着一个雪花膏的瓶子。
旧的空了,就换上新的。
岳父去世后,小琴把最后一个空瓶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