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让他忘的。”
“是我，让他把秀兰，忘掉的。”
章节（九）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小琴和我，都愣住了。
母亲的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妈，你说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亲没有理我，她只是抚摸着那本日记的封面，像是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
她的思绪，仿佛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秀兰是个好姑娘。”
她缓缓开口，声音异常清晰。
“勤快，懂事，长得也俊。”
“那时候，你爸刚出事，家里天都塌了。”
“是你岳父，也就是秀兰她爸，托关系把你弄进了厂，接了你爸的班。”
“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岳父？
秀兰的爸爸？
我的岳父，不是小琴的爸爸吗？
“不对，”小琴也反应过来，她看着母亲，眼神里充满了迷茫，“我爸……我爸不认识你啊。”
母亲抬起头，看了小琴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怜悯。
“傻孩子。”
“我说的，不是你爸。”
“是秀兰她爸。”
“当年，我想让建军娶秀兰，亲上加亲，报答这份恩情。”
“可是建军这孩子，死心眼，非说他喜欢你。”
“他说，他不能对不起你。”
母亲顿了顿，叹了口气。
“我气啊。”
“我觉得建军傻，为了一个还没怎么样的姑娘，得罪了恩人。”
“那天，秀兰来我们家，把建军送她的雪花膏还了回来。”
“那孩子哭着跟我说，阿姨，你别逼建军了，他是个好人，祝他幸福。”
“我看着秀兰那孩子，心里过意不去啊。”
“后来，听说秀兰嫁到了外地，过得不好，没几年就病死了。”
“我心里就更难受了。”
“我觉得，是我们家，对不起她。”
母亲说着，眼圈红了。
“秀兰死后没多久，建军出了一次事故。”
“在车间，被一个掉下来的零件砸了头。”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醒来以后，他就把秀兰，还有秀兰她爸帮过我们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医生说，是选择性失忆。”
“因为那段记忆，让他觉得愧疚，有压力，所以大脑自动把它屏蔽了。”
“我当时……我当时就想，忘了吧。”
“忘了也好。”
“忘了，他就不会再有负担，就能安安心心地跟你过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