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托人写的信里一直说自己过得很好，叫我不要挂念，可是看到眼前景象他明明苍老了许多，我手不自觉攥成了拳，谢云湛则站在我身边不语，只是默默地陪着我。
“你们是谁？”一道尖利的女声从背后炸开，我浑身一僵，赶紧回头，舅母正拎着一篮子野菜站在我们身后三米开外。
她比记忆中更胖了，脸上的横肉把眼睛挤成两条缝。看了好一会，舅母竟然认出了我，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你还有脸回来？”她扔了篮子就开始挽袖子，“你在外边到底做了什么孽？现在还敢回来连累娘家人！”
谢云湛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树后，而我面对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是愣愣地任由谢云湛拉扯着我。
叫骂声惊扰了舅舅，他抬头朝我们这边望来，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阿萤……”
我看向院子里的舅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而舅舅则放下斧子，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过来，木生也放下了手里的土，盯着我们不明所以。
“他爹！你少攀关系！”舅母一把推开踉跄跑来的舅舅，“这死丫头现在是逃犯！引得谢府天天来家里盘问，害得街坊邻居都戳我们脊梁骨！”她越说越气，抄起竹篮就朝我打来，“还有脸回来！”
谢云湛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竹篮重重打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
“你谁啊？”舅母被他的气势吓住，后退了半步。
谢云湛声音冷得像冰：“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舅舅突然扑过来挡在我前面：“别打孩子！阿萤她……”
“你还护着她！”舅母一把推开他，“要不是你当年非要留这赔钱货，现在能惹这么多麻烦？”
我看着摔在地上的舅舅，不顾一切想上去搀扶，院子里的木生也被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哭。谢云湛一把拉住想冲上去的我，低声道：“情况不对，我们该走了。”
但舅舅已经爬起来拉住了我的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颤抖得厉害：“让舅舅好好看看你……怎么这么瘦了……”
我情绪瞬间决堤，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受过的委屈，一瞬间化成了止不住的眼泪。
“你个老不死的，非得让她把全家都害死你才开心吗？”舅母见到眼前一幕气急败坏，又要冲上前来撕扯我的衣服。
“闭嘴！”舅舅突然暴喝一声，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这是我亲外甥女！”转而又对我换上了慈祥的样子，“孩子，留下吃饭吧，这么多天是不是没吃好没睡好……”
舅母被吼得愣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我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不由自主地被他拉着往院子走，而谢云湛也不愿打搅我和舅舅团聚，只能警惕地跟在后面，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剑上。
舅舅没有理会还在抽泣的木生，而是给我和谢云湛一人盛了碗稀得见底的粥，又往我们手里塞了半块黑面馍：“孩子，快吃……”
我看了眼谢云湛，意思不要嫌弃，这也是舅舅的心意，没想到他倒是一点都没有架子，粗茶淡饭吃得非常香。而我喝下粥的第一时间，熟悉的小时候的感觉奔涌而来，刚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舅舅看在眼里，说话的声音带着几丝颤抖：“孩子，你受委屈了，回来就别走了，舅舅能养你。”
我看着他黑瘦的样子，满满的都是心疼，正咽下馍馍准备说话，舅母突然挤着笑脸走了过来，像换了个人：“既然他爹非要留你们，我去割点肉来。”她拎起篮子快步往外走，“你们先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