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湛望着舅母肥硕的背影，许是诧异她的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快。
“别管她，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舅舅解释道，随即又转向我：“阿萤，这位是？”
他看着谢云湛，我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介绍。
“舅舅，他是……”我正欲告诉舅舅谢云湛的身份，没想到却被他打断了。
“舅舅，我是阿萤的夫君。”
？！
谢云湛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我头顶。我猛地转头瞪他，却被他一把按住手背。他掌心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动弹不得。
“你——”我刚要开口，谢云湛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示意我别说话。
舅舅愣了一瞬，随即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好啊！阿萤有归宿了！这不比青山那小子板正多了？一表人才！”他粗糙的大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去握谢云湛的手，“这位……这位姑爷怎么称呼？”
提起赵青山，我心里一揪，忍不住打了个颤。
“舅舅叫我湛儿就好。”谢云湛察觉到我的异样，还特意往我身边靠了靠，一副恩爱模样。
我不明所以，却只能配合他演戏。因为舅舅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看看我又看看谢云湛，嘴里不住念叨：“好，真好……”
“舅舅……”我鼻子发酸，不忍心打破他的喜悦。前世直到死，舅舅都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现在看他为我高兴的样子，那些解释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谢云湛倒是演得投入，拉着舅舅问东问西：“阿萤小时候调皮吗？她最爱吃什么？以前有没有人欺负她？”问得舅舅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夸我从小懂事。
“阿萤这孩子命苦……”舅舅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她娘走的时候她才三岁，我一个大男人不会带孩子，让她吃了不少苦……后来还摔断了腿……”
我低下头，眼泪砸在手背上。谢云湛突然握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神出奇地温柔。
“舅舅放心，”谢云湛郑重道，“以后我会照顾好阿萤。”
他这话说得太真，我一时恍惚，差点以为我们真是夫妻。舅舅感动得直抹眼泪，拉着谢云湛絮絮叨叨交代：“阿萤怕打雷，每次都拿被子裹紧全身……她爱吃甜的，但不能多吃，牙会疼……”
我听着听着就哭了，这些小事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舅舅却记得清清楚楚。
“阿萤这丫头从小特别要强，人家笑她没有爹娘欺负她，她一个五岁的愣是拿着砍柴刀撵得俩八岁的孩子满村跑！”舅舅继续说道，随即叹了口气，“你别看她这样，但是她内心里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自己不吃饭也要喂流浪的小狗……”
“舅舅！别说了……”我不好意思地赶紧打断他。
其实那时候我经常被欺负，只是为了不让舅舅担心……
“你还害羞了。”谢云湛打趣道，三个人的笑声回荡在小院里，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杂乱脚步声，谢云湛瞬间警觉：“嘘！”
三人齐齐站起来，趴到门后观察，远处几点火把正在慢慢靠近，仔细听还能听到舅母的说话声：“各位官爷，就在前面！”
“快！”舅舅一把掀开灶台旁的柴堆，露出个黑黢黢的地窖口，“这是早年挖来存粮的，你们先躲进去！”
火把的光亮已经逼近院门，谢云湛二话不说拽着我跳进地窖。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我膝盖磕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谢云湛眼疾手快地捂住我的嘴，柴堆 “哗啦”一声重新盖住了入口。
